三位皇子加一位親王全都臉色不虞,望著不遠處忙忙碌碌滅火、遞水,整理雜物的侍衛。<strong>棉花糖小說網mhtxs</strong>


    宗彩讓韓烈圈在懷裏,也不耽誤她好為人師一下,“表哥們看看吧,平時他們敬你奉承你,一旦牽扯讓人人眼紅的暴利巨利,管你是誰,什麽招都使得出來。”


    這話一口氣戳到四個表哥的心窩。


    誰說不是?昨兒高皇後都想給娘家謀點好處呢。到了韓匯之這兒,他老子就實打實地坑起兒子。至於韓熙,他娘安妃沒這麽多耳目和頭腦,還沒回過味兒來,以後如何……其實宗彩還挺拭目以待的。安妃這個人有點表演型人格,把她言行純當熱鬧看,也是別有意趣。


    現在這是輪到四皇子韓燾。


    話說四皇子韓燾的外祖父能跟明慧公主做鄰居,身家地位可想而知。不過韓燾他娘乃是填房所出,人口多了家產多了,勾心鬥角自然無所不在。


    而且如今當家的也不是韓燾的外祖父,而是跟他娘同父異母的舅舅。所以這個母族還算顯赫,但時不時地就指望不上。


    如今幹脆就來拖後腿了!


    以韓燾的精明,既然挑了宗彩送過來的擔子,怎麽可能不另行知會以及安撫一下母族?總歸是要給點甜頭的,看他母族這反應,對那點甜頭肯定不滿意。


    眼前黑煙呼呼……達不到滾滾的地步,韓燾的外祖家想謀利也不代表能把自家的大宅都一起燒了。


    大家的心情不比這黑煙明朗幾分,站在原地各有所思。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聽濤上前行禮,之後稟報道,“劉大老爺親自來了,說要向郡主致歉,一切損失他們包賠。”


    這位劉老爺就是韓燾他舅舅,她娘同父異母的那個舅舅。這位大老爺身體不好,在偏遠貧瘠之地做了十年巡撫,卸任回京領了個二品的閑職,嫡長子則借著老爹的蔭蔽,從六品小京官一躍成為蘇州知府——大晉也有蘇州府,同樣位於大晉東南方,同樣是出名的魚米之鄉富庶之地。


    總而言之,就是劉大老爺親至,代表他知道得……足夠多了。


    宗彩聞言便笑對韓燾,“四表哥,看你的。”


    韓燾此時已經恢複了大半,自信一笑道,“嬌嬌放心。”


    別以為皇子都不能指使,前提是你當得起。宗彩看著幾乎毫發無損的小工坊,“就說我唬了一跳,歇著呢。咱們,”她拉住韓烈的手,對韓熙和韓匯之道,“教你們幾招。”


    就是給他們掃個盲,如何判斷這堆新鐵錠的特性,省得以後什麽阿貓阿狗都能打著他們的旗號賣假貨。


    這些鐵錠宗彩隻敢稱呼為鐵鎳合金,但貌似連聖上都管這玩意兒叫精鋼了。宗彩心裏有點虛,不過轉念一想,不如就以“精鋼”為目標,精益求精吧。


    卻說劉大老爺本想借著賠罪的名頭,親臨公主府後麵的小工坊探一探究竟,再看看能不能順點東西出來:哪怕是寫著字的小紙片他都不想放過,若能認下幾張麵孔,到時候挖挖牆角就更好了。


    說起來,要不是公主夫婦以及宗彧宗彥兄弟全不在家,劉大老爺不會出此下策:說白了,他就是想欺負年紀小不懂事的宗彩來著。


    結果他剛被引進書房,一抬頭就見到了一個讓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麵孔,劉老爺的笑容立時就僵了一下。


    順帶一提,韓烈他們兄弟到來的時候,同乘一輛馬車,上麵也隻打了韓烈九皇子的旗號。至於馬車進了公主府,車上一口氣下來四個“主子”,外人可就不知道了。


    卻說宗彩在家給表哥們上課,宮中下了朝的聖上也趕去坤寧宮跟高皇後說話。


    高皇後昨天吃了個悶虧,當晚就打發人到京郊大營給太子送信質問:兒子,你怎麽吩咐你小舅舅的?怎麽讓你小舅舅想起奪人產業了?


    太子看到母親親筆的短信,立時就懵逼了:天地良心!嬌嬌那產業背後有父皇當靠山,兒子再昏頭也不敢打父皇的主意。


    京郊大營相對而言是個比較封閉的地方,傳遞消息可以,但除了聖旨和軍報,其他消息……太子在大營中肯定不能像在京城那般消息靈通。<strong>棉花糖小說網.mhtxs</strong>


    所以他從母親那兒得到消息,已經木已成舟,黃花菜都涼透了……


    不過掙紮……不對,修補刻不容緩。


    太子這些日子觀摩精銳每日~操~練配合,自覺略有所得,正心裏有點得意,母後這封短信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了下來。


    召集身邊的兩位幕僚商議,太子還感慨,“小舅舅做不得大事,給他找個安穩賺錢還名聲好的好差事,居然還……辦砸了。”


    對著心腹,就不用再顧忌他那個腦子有毛病的小舅舅。


    左手邊的幕僚進言道:“當務之急,殿下該打聽清楚當時如何情形,娘娘為何動怒。”雖是老成之言,但等於什麽都沒說。


    太子沉默半晌,方道,“孤離京月餘,也該回去了。”省得趁著我不在,什麽妖魔鬼怪都跳出來了。


    不過在收拾行李和向父皇打報告回京之前,太子先給母親回了封長信,把他如何交代小舅舅,以及他的想法全都落於筆端。


    要說這事兒太子的確有私心,但心思還真不髒。


    今早收到兒子回信,皇後也長歎了一聲:這必定是她那個小弟弟被人攛掇蠱惑的結果,還打著太子的名頭。


    理智回籠的高皇後怎麽不明白,能讓聖上看重且親自出麵庇護的東西,絕對影響深遠。高皇後是個女人,而女人的直覺往往莫名精準。


    她開始是覺得這背後站著那些從來不安生的宗室,現在嗎……她冷笑了一聲:嬌嬌這小丫頭拉了老四、老七,小九和楚王。老四背後是太子,老七學問好名聲好還不貪不爭,小九是她親兒子,楚王在這一代裏亦是公認的俊才……嬌嬌這計劃唯獨忘了貴妃和她所出的三皇子。


    貴妃要能坐得住才是奇事!想也知道貴妃肯定嫉妒得眼睛發紅。


    話說當初隻有貴妃所生的兒子健康聰慧,因此這對母子倍得聖上親眼。高皇後當年也在貴妃這兒吃過許多虧,若非她能沉得住氣,在大晉~內~亂時鎮得住場麵,她這個皇後之位能不能保住還兩說,更沒機會連育四子。


    現在她的疑問是,貴妃母子私底下的小動作聖上知道嗎?


    答案是聖上知道。


    因為聖上下朝,來到坤寧宮,直接就告訴皇後,“老三開春就到西北去,替我好生看看西北那幾大馬場。”


    皇子離京巡視,要麽巡邊,要麽賑災……去看馬場,這明擺著是受罰。而且這段時間不在京城,寶塔山新工坊三皇子肯定插不上手。


    高皇後聽說,身子就舒爽了半截兒。


    得知的宗彩整個安排,說心裏話高皇後很是滿意。昨兒下午逼著人家小姑娘表態,高皇後也是悔上了。


    她跟聖上坦誠道:“我都臊死了,昨兒簡直跟個找孩子們張口要銀錢亂花的糊塗長輩似的。”


    聖上本就偏心宗彩,更別提這個外甥女給他帶來了如此驚喜,於是他特地提醒道,“嬌嬌天縱奇才。”


    天縱奇才……這四個字從聖上口裏說出來,高皇後也嚇了一跳,旋即福至心靈,“難不成那練兵計劃都是嬌嬌……”


    “對,拿過來也不過改了幾個字而已。”聖上也笑了,“關鍵是那種事無巨細,事事周到的規矩,他們幾個都說猶如醍醐灌頂。”這個“他們”指的是聖上信任的幾位大將,“老宗後悔死了,我看他悔婚的心思都有了。”


    宗鐸曾是聖上的伴讀。君臣之間互信互敬,也是難得的佳話。所以“悔婚”聖上也能當玩笑話來說。


    高皇後果斷道:“我省得。嬌嬌嫁過來,不能拿尋常兒媳婦那般要求。”


    話說,遊戲裏帝後就沒拿普通皇家兒媳婦的標準要求過她。這輩子“特例待遇”更是提前了好幾年。


    聖上也感慨道:“孩子們都大了,轉眼都成家立業也有了兒女,為自己的小家打算也無可厚非。但是總得有所為,有所不為。”頓了頓他又道,“太子那一份,老四已經算上了,也差不多了。”


    寶塔山工坊出產的新鐵錠要全供給禁軍,因此大家在入股的份額上,誰也別想歪門邪道多占份額,更別想超過聖上。


    高皇後一驚:聖上有點不高興。同時她也明白這是聖上在提醒她,同時提醒太子。太子也二十多歲的人了,為了他的顏麵,聖上輕易不會對他說重話,對他的提醒通常也是通過皇後來傳達。


    宮裏的事兒宗彩不知道,而韓烈聽到了風聲也沒告訴她——不是怕她驕傲,而是涉及貴妃和三哥,韓烈不想讓嬌嬌操這份閑心。三哥那裏,自有他親去“談談心”。


    話說宗彩一連開了三天掃盲班,把舅舅打發掉之後四皇子韓燾也一點都沒缺席。看著四個表哥每天追著她提問,還抱著講義和一堆鐵錠奮發刻苦,宗彩的虛榮心又是得到了極大滿足。


    同時宗彩也連著在宮裏蹭了三天飯,到了第四天爹娘回來了。爹娘的疲憊之色一望便知,但那通身的喜氣也溢於言表。


    可見這次清掃行動收獲不錯。


    第二天兩個哥哥也回來了,轉眼要入冬,宗彩的大嫂也帶著她的小侄子跟她大哥前腳後腳地回到家來。


    大嫂性子爽朗,跟宗彩還挺合得來——主要是宗彩從來不對大哥的家事指手畫腳。至於那個活潑的小侄子,嗯,特別好騙。


    家裏的“大山”們悉數回歸,宗彩得了聖命,便拉著四位表哥,外加親生二哥一個,在兩千禁軍的守衛之下直奔京郊寶塔山。


    這時太子也在京郊大營,聽說弟弟與表弟表妹終於到來,太子和京郊大營的大將軍全都特地出迎,還是當眾出迎。黑衣黑馬的騎士從大門處沿著大路站成整整齊齊的兩排,宗彩等人出現,一聲令下騎士們唰地同時舉刀。陽光照在雪亮的刀刃上,非常晃眼。


    這真算得上禮遇了。再高,就得是皇帝舅舅親自帶著百官出迎——這待遇宗彩她爹在打勝仗的時候有。


    太子不抽風的時候,也是威儀十足,風範不凡。彼此都下馬落地,太子等宗彩一行人走進,方鄭重一禮,“表妹大才,當以國士遇君。”


    宗彩正正經經地回了個大禮,“臣定以國士報君王。”反正她咬死了,絕對不會回複“以國士報君”。


    想這麽容易拿君臣大義把她釘死?她像是熱血衝腦就失言的人?而且身邊親哥,幾位皇子和韓匯之雖然都麵帶微笑,但心裏幾乎全都是氣不打一處來:我們出了大力,你一出麵就要摘桃子?


    宗彩心說,還想特地坑你一次呢,結果你自己就幹了這麽件的事兒……人緣這東西掉下去基本撿不回來。


    話說在京郊大營駐紮的,乃是受聖上絕對控製的超級精銳~大~軍。宗彩此來,上下軍官都知道她為何而來,隻是大家因為出身和地位的差別,知道的內容多少有些區別。


    太子沒得到期待中的回複,也不怎麽失望,如今人多眼雜,再“表演”下去父皇就不自在了。


    接風洗塵宴之後,宗彩略作休息,再起來便叫上表哥們直奔寶塔山。此時的寶塔山中間那塊地盤上的樹木和雜草已然經過了一輪休整,也弄出了一條土路出來,不然一次來這麽多人還真有點無處下腳。


    而宗彩來瞧什麽……當然是看看地盤,說白了就是看地麵堅不堅固,周圍有沒有發生泥石流的危險。


    幸好這些都沒問題,寶塔山上樹木十分豐茂,土地雖然略軟,但應該有改善的餘地。當然宗彩對地質懂得不多,但誰讓她有搜索引擎呢?


    同行的亦有大晉一等的地質與水利專家——在這一點上,不得不承認皇帝舅舅非常有遠見,在自然科學有所成果的那些學士學究,大多都在工部任職,待遇也較為豐厚。


    考察了五六天,大家結論一致:這裏很適合建造工坊。然後宗彩他們,還有接到聖上旨意的太子就準備一起回京了。


    京郊大營的大將軍要趁著冬天在寶塔上建造營地,並調撥和操練精銳,早早開始守衛此地,好在開春時在寶塔山大興土木能夠萬無一失。


    按說宗鐸已經帶兵清掃過對寶塔山有威脅的東梁伏兵和暗子,但是寶塔山工坊過於緊要,誰知道將來會不會群魔亂舞,輪番上陣呢。


    保護好寶塔山,聖上在密旨上寫得清楚,當記你一功。


    這位大將軍乃是聖上心腹,以縝密細致謹慎而聞名。這種人注定了戰功不會太大太卓著,但同時這種人也輕易不出錯,而且他也是出了名的油鹽不進,隻忠於聖上。


    對待這種明白人,輕重得失什麽的,宗彩覺得都不必多說,但為了加深這位大將軍的印象……她叫人家周叔叔——沒錯,這位大將軍正是周慈的堂叔,沒出五服的堂叔,宗彩還是拿出了點“新鮮玩意兒”。


    話說宗彩的隨身小箱子在一眾表哥們眼中簡直就是聚寶盆,她讓聽濤打開箱子的時候,周大將軍敏銳地發現皇子們眼睛都隨之一亮,自然也跟著精神一震。


    宗彩從聽濤手中接過來一個小匣子,“家父總念叨您,說您欠他一壇百花釀。”


    百花釀乃是大晉名酒,頗不易得,但一壇子酒卻是不至於讓宗鐸念念不忘。這句話其實就是宗鐸借女兒的口告訴周大將軍:我十分看重我閨女,她有資格知道咱們之間那些不能亂說的事兒,你不要小瞧她。


    顯然這句話周大將軍聽懂了,他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老宗記性倒是好。”


    宗彩十分擅長“恃寵而驕”,而且女孩子用這個態度對待男~性~長輩其實很占便宜,“我送您一副手套,你快點把欠下的百花釀還了啊。”


    宗彩是郡主,當著表哥們與周大將軍自稱“我”並無不妥。雖然老爹宗鐸與周大將軍私不錯,但是當眾自稱“侄女兒”未免太過刻意。


    話說宗彩話音未落,大帳裏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了那打開蓋子的匣子上:裏麵就躺著一雙用較粗且均勻的銀絲編織出一雙手套。


    宗彩把手套放在案上,一瞄韓烈,韓烈主動交出了自己的佩刀,同時還遞過去了一個委屈的眼神:嬌嬌你又要廢我的刀……


    宗彩瞥了他一眼:誰讓咱們熟呢?坑也緊著一個坑不是?眼神交換不過片刻,宗彩抄刀就往那副手套上猛地一剁……


    “叮”的一聲過後,韓烈的長刀上多了個缺口,而手套連個刀印都沒留下。


    周大將軍仔細看過那手套,再在整個大帳中傳遞了一邊,在眾人戀戀不舍的目光下,周大將軍把手套果斷放回匣子,並命親兵收好:寶塔山工坊,必要重兵把守,比原先他們的計劃再加重五成!


    宗彩一行圓滿回京,京裏正好迎來了第一場雪。雪後,正是開辦賞花宴賞雪宴的好時候——這賞花與賞雪宴,沒錯,就是相親大會。


    不過宗彩自覺有主,這種相親大會一般都不出席,除非邀請人身份不凡。這回便是如此,因為這帖子便是周慈送來的,請宗彩無論如何賞個臉。


    韓烈這膏藥這會兒當然也在,宗彩把帖子給他看過,便問,“這別是瑞宣王要見我一麵吧?”


    “八成是。不然為什麽請你務必賞臉?”雖然這個前妻讓韓烈至今依舊不大舒服,但他從不懷疑周慈的頭腦和手段,“還有幾位族裏的老人家。有瑞宣王在,你不必擔心……”說到這裏,他也樂了,“哎呀,說錯了。就算擔心,也該是他們擔心才對。”


    隨後他收起笑容,“嬌嬌,我要坦白……”


    “坦白什麽?”宗彩一下子來了精神,捏了捏韓烈的鼻尖,“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


    “冤枉!寶寶整天都給了你!”


    “好好好,就算負心,好像也是我更像負心漢。”宗彩笑道,“接著交代。”


    “周慈她有個挺好的姐妹,有一陣子總纏著我。這姑娘母親是郡主……這宴會我瞧著應該就是在她府上舉辦。”


    “我也有情敵嗎?”宗彩調侃了一句。


    其實她也不意外:韓烈是皇後所出的皇子,生得英武不凡,麵容雖然比不上韓熙精致,但五官分明,雙目有神,總之十分有味道。有姑娘傾心他,再尋常不過。


    隻是賞花宴辦在那姑娘家裏……宗彩好奇道,“瑞宣王跟那郡主,或是郡主的夫婿有什麽關係?”


    這就是以前愛宅在家裏的弊端,好多親戚都認不全,更別提他們之間千絲萬縷的關係。


    “不知道。”韓烈解釋道,“前世,瑞宣王為了這一家子做了幾件讓我現在都想不明白的事情。”


    宗彩爽朗一笑,“那正好。咱們一起去瞧瞧,沒準兒就能解了這疑惑。”


    韓烈哈哈哈大笑,抱住宗彩,“嬌嬌,跟你在一處,寶寶好像一輩子都不會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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