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對我的庇護很張揚。


    他把許願甩了,轉到我的班級,成為我新的同桌,我寫滿“賤人”“婊子”的桌子被換成了新的。


    有一個男生再向我開惡心的玩笑,被沈望打癱瘓了。


    女生也因為沈望不敢再找我的麻煩。


    我可以繼續安心地上課,而他最喜歡做的,就是上課的時候看我。


    我會在他的視線下顫抖眼睫,然後他扭過我的頭親我的眼睛。


    他向全校表明我是他的所有物。


    人人都說我攀上了沈望,要從山雞變成鳳凰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得咬牙切齒。


    而許願因為被沈望利落幹脆地分手,淪為了很多人暗地裏的笑柄。


    我對這些流言嗤之以鼻,但總有人會發瘋。


    許願再次闖進了教室,這一次卻因為沈望不敢擅自過來。


    我在寫作業,而沈望低著頭在打遊戲。


    感受到強烈嫉恨的目光,我抬起頭和她對視,緩緩勾出一個挑釁的笑。


    然後拽了拽沈望的袖子,在他看向我的時候吻了上去。


    沈望停了兩秒,很快反客為主。


    許願,你一定氣得快要發瘋吧?別急,這隻是開始。


    許願曾在這間教室裏打過我。


    那時沈望當著全班人的麵,走到我的課桌麵前,:“薑遲,今天是我的生日,晚上在我家有宴會,我希望你也來。”


    許多不可思議的眼神向我投來。


    我如墜冰窟,沒有半點少女懷春的興奮。


    我意識到我完了。


    許願會殺了我的,這個班裏有很多她的耳目,她們不會放過我的。


    “我不會……”


    沈望伸出食指堵住我的嘴:“噓,不要再拒絕我哦。”


    為什麽?我們明明不認識,為什麽要做出曖昧的行為給別人看?


    消息很快傳到了許願的耳朵裏。


    還是課間,她怒氣衝衝地闖進了我們的教室,一腳把我踹到在地。


    班級上本來大多數人都在做自己的事,看到許願衝我發火,都看起了熱鬧。


    她扯住我的頭發:“你可真是個賤人!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吧?”


    頭皮很疼,被扯住頭發的我很難堪。


    我下意識地反抗,將她也拽倒。


    她生氣地大叫,有人衝上來打我,踢我的肚子,我也急眼了,用盡全力一撲,死死地掐住了許願的脖子。


    當時場麵一定很混亂,雨點大的拳頭落在我身上,我不管不顧,就專注地掐手下的許願。


    在許願快被我掐死的時候,班主任趕到了教室。


    老師問我們動手的原因時,我還懷著希冀,期待著她會替我做主。


    但她偏過頭,回避了我的目光。


    “同學間的小打小鬧,許願她隻是想和你開開玩笑,你怎麽能動手呢?念在初犯,就不處分你了,回去寫一千字檢討交給我。”


    “這不公平,您明明知道是她先動的手!她們在霸淩我!”


    “有誰看到是她動的手嗎?你明不明白事實不在你嘴裏!”


    事實是許願說的,她的擁護者說的,置身事外的人說的。


    唯獨不會是我說出來的。


    即便老師知道我會遭受什麽,她也不會維護我。


    許願坐在旁邊撫摸著脖子,神色得意。


    “你不會以為老師會替你撐腰吧?”


    “我們家在學校是有股份的,我是大股東的女兒,別不自量力了,誰會為了你這麽個窮人得罪我?”


    再多的言語都蒼白無力。


    “你敢掐我,就好好享受接下來的時間吧。”


    我被拖進了廁所。


    一盆冰冷的水潑下來,她們扯著我的頭發逼我抬起頭,一個一個耳光扇在我臉上,嘴裏的血腥氣越來越重。


    濕透的衣服貼在我的身上,許願看著,突然笑起來:“薑遲,你發育得很好吧?不然怎麽會去勾引沈望,也給我們大家看看吧,大家想不想看呀?”


    “想看!”


    不要!絕對不可以!


    她們上手撕扯我的衣服,我開始拚命反抗,死死地握住衣領,爆發出了無窮的力氣。


    “薑遲,聽說你還有個相依為命的奶奶?”


    我渾身的血液像被人抽幹,倒流,離開了我的身體。


    許願握著手機正對著我的臉:“你也不希望你奶奶這麽老了,還要因為你對著我們磕頭求饒吧?”


    我停止了反抗。


    我被她們扒光了所有的衣服,數不清多少個漆黑的手機攝像頭對著我,好像要把我吞噬進去。


    像是一雙雙人的眼睛。


    我的尊嚴被丟在地上,在攝像頭下一寸一寸地碾碎。


    好像經曆這一切的人不是我,結束後我隻是拽住許願的褲腳,卑微地乞求她。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去找我奶奶,打我罵我都可以。”


    她在補口紅,聞言不耐煩地甩開我:“看你表現嘍。”


    許願一走我就推開了沈望,他還意猶未盡地想再吻上來,我借口要去上廁所,離開了教室。


    排山倒海襲來的反胃感再也抑製不住,我急促地跑到水池旁幹嘔,像是要把五髒六腑也嘔出來。


    太惡心了。


    水龍頭的水很涼,我拚命地用水搓洗著我的嘴唇,可還是覺得很髒。


    旁邊遞來一包紙巾:“同學,你還好吧?”


    我有些詫異地抬頭,撞進了一雙好看的眼睛裏。


    是個眼熟的男生,但我一時半會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他關心地看著我,又把紙巾往上遞了遞:“我看見你好像很難受的樣子,還好嗎?”


    “謝謝。”我接過紙巾。


    “你需要去醫務室嗎?我可以送你過去。”


    “不用了。”我用紙巾擦拭著嘴唇,胃裏的灼燒感減輕了一些。


    “我是27班的宋懷瑜,”他突然說,“如果你有什麽心事,或許可以和我說?”


    “我是說,”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陌生人也許更好敞開心扉。”


    我看著他通紅的耳廓,一時無言。


    回去的時候經過展示欄,我遲疑地停下腳步。


    上麵貼著上次月考年級前十的照片,宋懷瑜的照片貼在最前麵,開朗的笑容被鏡頭定格。


    我想起來了。


    他是除了特優生以外經常占據年級第一的人,也同樣是很多千金愛慕的對象。


    一個優秀的,站在光裏的人。


    那之後不知道是偶然還是故意,我經常會碰見宋懷瑜。


    他在走廊上和我打招呼,笑得燦爛,在食堂坐到我的旁邊,和我說天說地。


    我想對他冷漠,但是在黑暗裏的人是沒辦法抗拒光的。


    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近了我的生活。


    我們會躲在無人的競賽教室裏,一起討論有難度的題,陽光傾灑在我們身上,他溫和眉眼看我,總是說著說著突然會臉紅,兩個人就一直對視,最後都轉回通紅的腦袋,還要辯解說是熱紅的。


    他帶著我逃了節體育課,躲在籃球場場看別人打球。


    他不知道從哪裏買來兩隻雪糕,遞給我一隻。


    “薑遲,你有沒有想過以後要做什麽啊?”


    他眉眼彎彎地看我,眼裏是揉碎的光。


    我咬著冰棍,聞言怔住了。


    曾經我想考個好大學,學個賺錢的專業,賺好多好多的錢,在大城市買一套房子,和奶奶一起住進去。


    但是奶奶已經不在我的身邊了。


    我垂下眉眼:“我不知道。”


    我想報仇。


    他說:“沒關係,未來我們可以慢慢想,但你考不考慮規劃裏再多一個我啊。”


    遠處的籃球砸在地上,不斷地彈起來又落下去,聲音很響。


    我的心跳和籃球同頻。


    最後冰融化了,全流到手上凍得我一哆嗦。


    我很沒骨氣地跑了。


    我長長的衣袖掩蓋了猙獰的疤,那是許願他們給我的“禮物”。我和沈望在一起,出賣我的靈魂去達到目的。


    我的報仇計劃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絕不會停下來。


    我不能拖累宋懷瑜。


    宋懷瑜不知道從哪裏了解到我的事,他走進教室的時候很平靜。


    所以當沈望被他一拳打在地的時候,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我靠!宋懷瑜你發什麽瘋!”


    沈望痛苦地捂住臉,惡狠狠地罵道。


    宋懷瑜雙手攥緊沈望的衣領,把他的上半身提起來,再給了他一拳。


    “你真他/媽是個人渣。”


    他就坐在沈望身上,狠力地毆打。


    雖然很想看到沈望被打死,但也絕不能是宋懷瑜動的手。


    “夠了。”


    我上前製止他們,彎腰扶起沈望,卻對上了宋懷瑜的眼睛。


    他就那麽看著我,卻好像看到我支離破碎的靈魂,看到我哀鳴泣血的心。


    那眼神那麽痛苦。


    我把沈望送去了醫務室,他被宋懷瑜打昏了。


    宋懷瑜就在醫務室門口等我,背手低著腦袋。


    像隻犯錯後手足無措的小狗狗。


    我無奈地歎氣:“走吧。”


    實在不忍心責怪他。


    他驚喜地抬頭,身後像是有尾巴在搖。


    “你今天為什麽要這麽做?”


    宋懷瑜紅了眼眶,再也忍耐不住地擁我入懷。


    “對不起,我以前經常不在學校,你受了這麽多折磨,我卻沒有好好保護你。”


    我的肩膀感到一片濕潤,大腦有些空白。


    宋懷瑜哭了?


    他......為我哭了?


    我努力平複心裏起伏的心緒,推開他。


    “你該離我遠點的,宋懷瑜。”


    你該站在光裏,享受所有人的讚譽。


    “薑遲,從今往後,我來做你的劊子手。”


    “求求你,”他目光哀求,“不要拒絕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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