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起,黃葉落。


    “我不管,反正今天這女兒,你是帶走也得帶,帶不走也得帶!我身上是一分錢也掏不出來了,哪怕走官司,你現在嫁了位有錢人家,女兒還是判給你,要不然隻能再給她扔回福利院去!”


    “扔回福利院?你什麽意思!難道雪雪之前一直都被你扔在福利院?程清輝,你到底算不算個男人!聽說你前段時間還娶了個拖家帶口的女人,你現在跟我說你沒錢?我看你根本就是被那女人咬了耳朵,嫌棄雪雪拖累你!”


    屋裏吵得熱鬧,而他們口中的女兒,此時正坐在走廊台階上,晃著兩條腿。


    夏日炎炎,秋雪穿得幹淨簡單,黑色短袖更襯得一雙玉臂雪一樣的白。


    再往上更是一副傾國之姿,加之眉眼清冷,過往路人,無不側眸打量一番。


    “好!既然你打定了主意不要雪雪,我要!”


    母親夏梅踩著門檻出來時,便是吼著嗓子喊了這麽一句,接著拽起門口的程立雪就往外走,嘴裏還不知說給誰聽的。


    “孩子那麽小就被扔去福利院,現在離成年就差一年,被個女人嚼舌根說不養就不養了,鬧得人盡皆知把我逼過來,也真是人幹得事!哪裏就容不下這一年了,孩子在哪待著不是待,非要折騰折磨孩子!”


    程立雪聽著沒吭聲,倒是甩開了母親的手。


    夏梅一怔,掃了眼街坊鄰居都看著,“雪雪別怕,媽護著你!帶你回家!”


    家,哪是家?


    七年前她十歲,父親染上賭癮耗盡半光家產,母親氣得離婚,家中兩個孩子,父母爭著搶著要帶走她妹妹,沒人要她,後來妹妹選了母親,法院就把她判給了父親,結果父親轉頭就把她扔去了福利院。


    原本福利院是不收的她這種尚有監護人在的,但父親走了關係又同意她周末回家,於是小小的她不僅要在福利院半工半讀,周末還要回家照顧賭癮狂躁的爸。


    七年來,母親不管不問,連她在福利院待過的事都不知道,現在跟她說別怕,說帶她回家。


    程立雪聽得隻想笑,她也真的笑了出來,“媽,我還是回福利院吧。”


    “啊?”夏梅立馬停住腳,眼裏幾乎是驚喜的,又立馬繃住臉,“怎麽了?那裏有你舍不得的朋友嗎?還是說因為不想轉學校?”


    這母親簡直理由都給她找好了。


    “因為媽媽不想要我啊。”程立雪眨眨眼,直直盯著她。


    夏梅臉色驟變,“你這孩子,說得什麽話!我不想要你我大老遠來接你做什麽!你怎麽那麽大了還不懂事!”


    “您剛才不也說了嗎?是爸爸鬧得人盡皆知,您不得不來。”程立雪沒給她接話的空隙,緊接著道,“您說在哪待著不是待,口口聲聲說著不要折騰孩子,其實是您自己不想折騰吧。您打心眼兒裏甚至比爸爸還嫌我拖累吧,媽?”


    “程立雪!我是你媽!我怎麽會嫌你拖累!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你爸那狗東西不是人,不要把我跟他想一塊兒去了!”


    夏梅聲音越來越尖,秋雪緊緊盯著她,她卻不敢回看一眼。


    程立雪走近一步,輕聲道,“媽,您大可不必在我這兒裝,我看著也累得慌。”


    夏梅在她靠近的一瞬,突然退後一步,程立雪也隻笑笑,說完話就收回腳步,低頭說了句,“那是我想錯了,我們趕緊走吧。”


    說完,程立雪邁步朝外走,餘光掃了眼夏梅,眼神直接寫明了如果再敬酒不吃吃罰酒,她連這點台階也不給她下了。


    夏梅當即沒了聲響,連忙跟上,隻是心裏惴惴著剛才女兒那冷得徹骨的一眼,女兒在她爸這種窩囊廢身邊,怎麽會養出那身凜然氣場。


    夏梅再婚,也就是這兩年的事,也算是她有本事,竟然能嫁給城裏有名有姓的楊家。


    也正是嫁的太高,至今她在家裏也不敢硬氣說話。


    這回又領了個女兒進門,生怕丈夫心裏生悶氣,她便做主直接將程立雪安排在一間雜物房裏,以此低態度討好丈夫。


    但她麵子上當然不會這麽說,“雪雪,家裏實在沒什麽空閑房子,就二樓有這麽間雜物房,我已經讓人收拾了,還挺不錯的。”


    推開門,灰塵撲麵而來。


    程立雪嗆了口,悶聲咳了幾聲,掃眼屋內,一張破床連個床墊都沒有,根根床板都破舊的要命,除了床以外別無他物,不錯,哪不錯?


    夏梅應該也沒想到下人會這麽敷衍她的安排,看見屋裏這場景,她麵色一頓,但還是得裝下去,“事出匆忙,下人沒來得及辦,其他的後麵時間再慢慢來。”


    程立雪沒說話,她沒有行李箱,從家裏隻找到個大布袋子,裏麵隻裝了些衣服和課外書,此時她把布袋子放在地上,開始翻找,無言無語,顯然是送客的意思。


    這時,樓下大門有了動靜,傭人們斷續說著,“少爺小姐放學回來啦。”


    夏梅一聽,當即下了樓去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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