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祈捂著臉,心虛的低下頭。


    反倒是身邊的星落,捧著肚子指著眼前的一片狼藉笑個不停。


    就連許馳也忍俊不禁,輕咳著笑了出來。


    畢竟這些出了事故的馬車,可都是他的手筆。


    容欽從一片塵埃廢墟中爬了出來,灰頭土臉,盡是狼狽。


    陰暗的雙眸中帶了些許氣急的血氣,垂著頭直勾勾的盯著裴祈。


    裴祈隻覺得背脊發涼,寒涼的冬日,額頭上竟滲出了冷汗。


    再怎麽說,容欽也幫她拿了邀請信和搜查令,於情於理,這事兒她都做的不對。


    可那時候她為了防止容欽變卦,隻能出此下策,善後的問題,她還真沒尋思過……


    “那個,容大人?”


    裴祈上前幾步,帶著歉意蹭到容欽身邊,指了指自己的馬車:“您要是不嫌棄,咱們……拚個車?”


    ……


    不多日後,妃嬪入宮,裴家的女兒,被封了貴人。


    也正因如此,裴雲江在朝中的地位,也越發高了,雖不比當年裴祈給的,但他從被貶庶民到重新入朝,已然知足。


    這日,裴雲江下朝後,徑直前往了福安宮,那裏住著的,正是剛入宮不久的念貴人。


    裴念拖著厚重的絨毛長裙從內殿走出,見來人是裴雲江,連忙興奮的跑了過去。


    “爹!”


    裴雲江落了座,輕輕拍了拍裴念的肩膀,笑著責備:“都入宮兩日了,怎麽還這麽冒冒失失?也不怕衝撞了陛下。”


    裴祈嘟著嘴,雙手縮進袖子:“怕什麽,陛下又沒來這……”


    入宮兩日,她都沒打聽到陛下有什麽動向,也沒聽說他去了誰的宮裏。


    就好像入宮的不是妃嬪,而是幾個小宮女似的。


    對此,裴雲江倒是預料之中。


    “陛下日理萬機,忙於朝政,不貪戀女色也是正常,你好好學著規矩,過些時日等陛下忙完,興許就會過來了。”


    言罷,裴雲江便沒在這件事上多費唇舌,他朝跟來的下人招了招手:“來,這是你娘今早做的玉露粥,怕你吃不慣宮裏的東西,還有這些小菜,嚐嚐。”


    不一會,裴雲江帶來的碟碗便擺了一桌。


    裴念眸光微亮,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娘真好。”


    她拍拍手,拿起筷子隨意夾了口青菜,放進嘴裏細細咀嚼:“好吃!”


    “可惜,以後再想見娘一麵,不知道得多難……”


    說著,裴念心底湧起一股淡淡的苦澀,她放下筷子,也沒心情吃東西了。


    小女兒初嫁離家,總會念著的。


    裴雲江安慰似的揉了揉她的頭,眼角撇向那碗粥,安慰著:“沒事,等你什麽時候想家了,跟陛下說,陛下通情達理,定會讓你娘進宮的。”


    “趁著粥還沒涼,先填填肚子。”


    “嗯,謝謝爹。”


    裴念接過那碗粥,舀了一勺放在唇邊吹了吹。


    隻是還沒等裴念送進嘴裏,門外便響起一陣尖利的通傳聲。


    “皇上駕到——”


    是萬順公公。


    “陛、陛下!?”裴念蹲在原地,就連懸在半空的一勺粥也忘了放下。


    他怎麽會突然過來,連個兆頭都沒有?


    裴雲江一把將粥奪過,拉著裴念去門外接駕。


    隻可惜他們還是晚了一步,江溟滄已然帶著萬順快步走了進來。


    “臣妾參見皇上!”


    “微臣叩見陛下!”


    江溟滄瞥了眼一蹲一跪的二人,麵色如常,看不出悲喜。


    他微微抬手,笑道:“都起來吧,這兒不是朝堂,朕也隻是過來看看,不必多禮。”


    “謝陛下!”


    江溟滄自顧自的走到桌邊,借著多出來的碗筷夾了口菜,順便給二人賜了座,將其餘的宮人遣散,隻留了萬順公公。


    “還不錯。”江溟滄滿意的點點頭,無意將視線落在了裴雲江身上。


    “愛卿方才下朝走得急,朕還以為是愛卿有什麽急事,原來是過來看女兒了。”


    “怎麽,還怕朕虧待了愛妃不成?”


    看似調笑的話,卻讓裴雲江後脊冒汗。


    “臣不敢……隻是今早家中婦人做了些吃食給貴人,臣也是順手捎帶過來,並無它意。”


    “哦,原來如此。”江溟滄了然的點點頭,沒吃幾口卻早早放下了筷子,似笑非笑的盯住裴雲江:“聽聞愛卿前不久剛從潮州回來?”


    “潮州地界富裕繁盛,可不比帝都差,愛卿可玩的開心,嗯?”


    看似無意的話,卻莫名帶著一股冷意。


    裴雲江擅離帝都的事,他早就知道了。


    至於裴雲江到底打的什麽算盤,他動動腳趾都知道怎麽回事。


    裴雲江當即跪了下去,將頭埋在地上:“臣惶恐!”


    裴念見這情形,全然一頭霧水不知道怎麽回事,便也跟著裴雲江跪了下去。


    江溟滄冷哼一聲,從主位上站了起來,徑直走向裴念沒動的那碗玉露粥,用勺子輕輕攪了攪。


    他將粥端起來,放在鼻翼輕嗅了幾下,詢問道:“這粥聞著不錯。”


    “不知裏頭,加了什麽好玩意兒?”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裴雲江就算再怎麽糊塗,也知道江溟滄是來幹什麽的。


    他伏在地上,當即連磕了好幾個頭,慌忙認錯:“臣不該擅自離開帝都,還請皇上恕罪!”


    “僅此而已?”江溟滄側頭,將粥遞給了萬順公公,轉頭掃了眼裴雲江和裴念。


    萬順公公掏出準備好的銀針,將銀針探入那碗粥中。


    裴念見狀,全然不明白江溟滄的用意為何,側著頭不解:“陛下,您這是?”


    難不成,他爹還能在粥裏下毒不成?


    江溟滄聞言,緩緩走到裴念麵前,將人從地上拉起來:“你倒同你那長姐一樣,對這老東西沒有一點防備之心。”


    等到萬順公公將銀針拔出來後,那針頭已經黑的徹底,這粥裏到底加了什麽東西,便也可想而知。


    “寒毒,北定攝遠侯的獨門秘藥,需按一定的時辰服下緩解毒性發作的解藥方可壓製。”江溟滄冷笑,將裴念拉到身後,看著裴雲江煞白的臉色隻覺得惡心。


    “你先是用不見天控製了身為國師的大女兒,脅迫她為你做事,而今又準備將寒毒用在自己的二女兒身上,裴雲江,這樣的手段,你還真是屢試不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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