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青冥眼見著容離越發慘白的臉,內心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她的病已然到了最後期限,這藥酒即便喂進去,恐怕也……”


    “胡說!阿姐她絕不會有事!”容欽猛然抬頭,硬生生打斷了百裏青冥的話,不願聽他口中預料的結局。


    言罷,他又轉頭看向席卿:“你不是自詡醫術高明嗎?為什麽十幾年了,她的病反倒越來越嚴重!”


    “我……”席卿欲言又止,本想著反駁回去,但知道他是因為容離的狀況而煩躁著急,便也沒過多計較。


    容離的病就連史書上都少有記載,他靠這藥酒將容離的命吊到現在,已是不易。


    算算時日,她也該……


    想到這,席卿重重的歎了口氣。


    裴祈見氣氛不對,緩步走過去,將容欽拉走:“你關心則亂,待在這隻是添麻煩,不如交給席卿,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即便他沒了辦法,你也隻能信他。”


    “你一貫是個理智的人,所以,冷靜些。”


    容欽聞言,也意識到自己不該如此,他從地上緩緩站起來,將容離送到百裏青冥懷中,紅著雙眼背過身去。


    他垂著頭走遠了,隻留下一句平靜卻帶著祈求的話。


    “救好她……拜托了。”


    這話,是對席卿說的。


    無力而蒼白。


    裴祈朝席卿點了點頭,示意他專心醫治,容欽那邊,她自然會去勸說。


    “咦,裴姐姐,她的頭發長得好快!”


    裴祈低頭,身側的星落正蹲在地上,捧著容離瘋長的長發把玩,時不時的揪起一撮小口小口的吹著。


    裴祈歎了口氣。


    她分明不是個小孩子,可這心性……也如孩童無二。


    罷了,讓她先在這待著,總歸不會給席卿添亂。


    她也好去看看容欽。


    “星落,要聽席卿的話,不許給他搗亂,知道嗎?”


    星落抬了抬頭,笑眯眯的點頭道了聲好,又開始專心致誌的玩容離的頭發。


    她怎麽會搗亂呢……


    裴祈見狀,才放心的揉了揉星落的小腦袋,轉身提著裙擺走向容欽離開的方向。


    等裴祈沒了身影,星落也將頭發隨手丟開,側身看向了容離的眼睛。


    赤目紅瞳,銀發獠牙,下麵……就該是心智散盡,徹底變成一個瘋子,然後命喪黃泉。


    能活到現在,也是苦了這個女娃娃。


    也罷,先前她為了不被裴姐姐懷疑身份,有意傷了容離,這次,便幫她一回。


    星落抱起藥酒壇,一邊哼著走聲的小調,一邊一蹦一跳的走向了旁側的樹根底下。


    席卿隻希望他不添亂就好,至於到底在做些什麽,跟本沒有在意。


    他可是連手頭的事兒都忙不過來,哪有空管她?


    星落扯開藥酒的封口,又淺淺的聞了聞。


    這東西,方才她已經嚐過了,那幾味稀缺的藥材幾乎都有,那個席卿,還不算庸醫。


    否則,即便她有法子緩解容離的狀況,也來不及去找這些藥材。


    星落伸出一隻手,掌心向上,另一隻手則覆在心口,隨後緩緩閉上雙目,暗暗摧動內力。


    曆代王室朝堂,無論北定還是大晟,蒼起或者大湮,處處都有見不得光的勾當。


    前有北定攝遠侯捉了滿室孩童,害了無數新生性命,隻為練成一個供其摧使的毒人。後有大晟左相勾結西域,將不死蠱兵引入千佛山,那些平民百姓,皆成了蠱蟲的養料。


    就連已經覆滅的大湮王朝,竟也有人敢動用禁術,害人至此……


    王公貴族,不過表麵光鮮亮麗罷了。


    隨著內力摧動,星落的手心,緩緩溢出一顆青黑色的豆大血珠,順著她的指縫“噗咚”一聲落入了酒壇中。


    而星落也好似耗盡了力氣般出了滿頭虛汗,一隻手拎起酒壇,一搖一晃,強撐著走過去。


    心脈之血,當真不是能隨隨便便取出來的。


    隻是這麽點,便耗光了她一半的內力。


    她將席卿身側的酒壇踢走,另一隻手又將席卿推開,坐在容離身側,一臉正色,全然沒了平日孩童稚嫩的心性。


    “尋常的法子救不了她,用這個。”


    席卿莫名其妙的被推開也就罷了,可推開他的偏偏還是星落這個不及他腰間的臭丫頭,當即便來了脾氣:“你幹什麽?”


    “容離性命垂危,豈容你胡鬧!”


    星落蹙眉,隻覺得席卿吵鬧,便一個眼神瞪了過去:“你若真能救她,便不會耗費這麽長時間在這裏做些無用功,你真以為她這是病麽?”


    “你……!”席卿氣結,作勢就要上去把她拉走:“我不能救,難道你一個小丫頭還能救她不成?快點走開,別在這添亂!”


    星落的事他都知道了,這丫頭看著是個小孩,可真正的歲數說不準比他還大。


    她分明不是心智不全的孩子,怎麽鬧起人來,連場合都不分?


    現在的情況,哪兒是什麽兒戲!


    “滾!”星落抬起蒼白的臉,朝席卿怒嗬一聲,隨後抬起一掌,帶著幾許內力拍在席卿肩頭,將人震倒在地上。


    可下一秒,星落便因為內力反噬,偏頭吐了一口深黑的血。


    她緩緩抬頭,對上百裏青冥的目光。


    此人內力高深,她方才將血滴入酒壇,估計這人也已經注意到了,沒與席卿一同阻止,便說明這人有點腦子。


    也好,能幫她將這酒水給容離灌進去。


    “你當真能救她?”百裏青冥看了眼星落手上的酒壇,雖沒有阻止她胡作非為,但也並沒有完全相信她。


    老實說,席卿耗盡十餘年都無濟於事的病,他並不相信誰會有更好的法子,可容離性命垂危,席卿也已經用盡渾身解數,最後的結果,無非已成定局。


    若這丫頭真的能救,即便是抱著試試的心思,他也願意捉住這最後的稻草。


    星落強撐著保持清醒,緩緩朝百裏青冥點了點頭:“能救。”


    “那我便信你一次。”百裏青冥抱起容離,將她渾身上下封著穴道的銀針拔出,而後掰開容離的下頜,想借助內力將那藥酒強行灌進去:“有勞。”


    見此,星落也不再耽擱,直接從酒壇裏舀了一勺藥酒,順著容離的嘴角喂了進去。


    席卿急的在原地踱步,想阻止又阻止不了。


    “真是……真是都瘋了!百裏青冥,連你也跟著她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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