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嵐記不清自己是如何回到那偏僻小院的。


    隻感覺四下黑夜之間全都是那色眯眯的眼睛,如蛆附骨,讓她同時想起了那些年被父親兄長當作泄欲工具的自己。


    楚雲嵐瑟縮在床榻最裏側,院子裏有一點風吹草動都叫她驚覺。


    房門被人叩響。


    楚雲嵐第一反應是向黑暗的角落裏縮了幾分。


    “是我。”


    門外傳來的,是司嵐的聲音!


    楚雲嵐此時此刻委屈到達了頂峰。


    她什麽也不管不顧,赤足衝過去開了門。


    誰知那門打開的一瞬間,一件男子的鬥篷將她裹了個嚴實。


    “為何!為何要像她們一樣?”


    司嵐的聲音有幾分清冷,然而楚雲嵐下意識的將這話聽成了斥責。


    就像是一盆冷水扣在了她心上。


    “你在怪我?”


    “你也是那樣想的吧!你也覺得我像是那伎子一樣!”


    “我給你丟了人!我不配做你的弟子!”


    楚雲嵐一把推開他,就想要將房門關上。


    然而司嵐強勁有力的胳膊抵在那兒,楚雲嵐如何掙紮,這門都紋絲不動。


    於是,她放棄了。


    但她沒再自卑,反而是將他的鬥篷摘下,當著他的麵扔在了腳邊。


    “雲嵐。”


    他竟然還有臉歎息!


    他整個人靠近自己,顯然就是還想落下一吻!


    楚雲嵐必須要承認,他這般的天人之姿,還有這萬中無一的體質,恐怕沒有一個女子會拒絕他的親吻。


    但此刻,楚雲嵐的心裏生出了無盡的委屈,還有幾分怒意。


    既然嫌棄自己,那為何又要做這些事!


    這到底算是什麽?


    她趁著氣勢還在,壯著膽子不吐不快:“怎麽,尊貴的景行真君!就因為我長了一副西域異族的樣貌,就活該讓你輕賤是嗎!”


    “這世上不管誰輕賤過你,隻有我才是最不可能的那一個!”


    “楚雲嵐!你根本就什麽也不知道!”


    司嵐此刻麵色陰沉,他逼迫上前。


    無形的壓力壓在自己的身上,楚雲嵐眼見著房門關上,隔絕了大部分月光。


    自己的腿彎撞在了榻上。


    她跌坐下來,再也躲不開了。


    “你為什麽隻會胡言亂語?你怎麽就不能好好讀一讀我的心思啊!”


    “我不明白。人活一世不易,為什麽不能接受我?”


    “如果,我沒有來生呢?你會不會因為今日此舉後悔?”


    “罷了,就知道你說不出好聽的話。還是不必說了!”


    司嵐一連傾訴了個痛快。


    可他始終留了一句話不肯說。


    她太美了,美的挪不開眼睛。


    再多看一秒,就一秒。


    他就要忍不住馬不停蹄地把她帶回空桑,圈起來養著了!


    “你明明知道,我自己根本沒能力搞來這一身行裝!既然你從來都不曾信我,我又憑什麽講好聽的話給你?”


    司嵐聽了,好似沒忍住,笑了一聲。


    這下楚雲嵐心中那團火就燒的更旺了。


    這狗男人是什麽意思?


    他蹲了下來。


    仰視著自己。


    過去從來都隻有自己仰視別人的份兒。


    逼得這樣一個天之驕子以這般卑微的角度看著自己,還真的是罪過。


    “不怕你笑話,我司嵐,其實最是心胸狹隘。你那麽美,我又這麽喜歡。”


    “我恨不得能挖了那幾個老色鬼的眼睛。”


    “但司嵐能做的事,景行真君不能做。”


    “你是懂我的對不對?”


    司嵐他突然變得小心翼翼的,試探起楚雲嵐的情緒。


    “司嵐,你的生命太厚重,我才十九歲而已。該怎麽懂?”


    楚雲嵐根本不領情,若是此時心軟,又不知該拖到何時了。


    司嵐很是慌張,攥緊了楚雲嵐的手,讓她一定要聽自己的解釋。


    “我的生命再漫長,也不過是毫無意義的重複而已!”


    “我知道你心底裏苦,但你要的不過是一個玩伴,兩位師兄可以陪你,安長老也可以,甚至那個看不上我的雲露也可以!”


    “雲露?哈哈哈,原來你與我生氣,是因為她。”司嵐好像找到了迷宮的出路,他攤開手,又提起三指發誓。


    “我司嵐以陸地神仙之名發誓,若是與那雲露有半點私情,便當即灰飛煙滅!”


    楚雲嵐當真等了片刻,見他真的還在,這才敢喘息。


    “如何!我的心有多真,你這下總該知道了吧!”


    司嵐像是一個肆意的少年,拍著胸脯向喜歡的人炫耀自己的真情。


    “雲嵐,你能不能……接受我?”


    司嵐從未如此膽小,也從來沒有人拒絕他。


    就在他以為馬上就要得到救贖的時候。


    她說:“不能。”


    像是馬上就要觸碰到了的一切,突然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拉遠。


    那一縷明光越來越遠了。


    血光從身後蔓延,將靈海覆蓋。


    胸口像是有一塊血痂擁堵,司嵐掐著自己的手腕,突然起身走了出去。


    他一句話沒再說,給楚雲嵐留下的隻有一道急著離去的背影。


    果然啊,男子都是如此。


    得不到她,便直接將她丟下。


    這夜靜的可怕。


    就好像從來就沒人來過一樣。


    司嵐避開所有人藏著自己的氣息跌跌撞撞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噗通一聲悶響,驚醒了夢中的容遠。


    “喂!你這老妖怪怎麽搞成了這樣!”


    容遠抵著那香甜血液的誘惑將司嵐攙扶起來。


    這一下就見到了他手腕處那本來鮮紅的血咒,此刻已是暗的發黑。


    “纖思引反噬了?姐姐把你怎麽了?”


    容遠貓兒的小腦袋無法思考了。


    他怎麽也想不通這其中的邏輯。


    兩個人前幾日還親來親去,明顯應該就是捅破了窗戶紙就理所應當的在一起了才對。


    人族的情感,這樣複雜?


    司嵐看著容遠,一下子就又想到了楚雲嵐。


    他靠著容遠,差一點就又哭出了聲。


    “楚雲嵐她拒絕我!你說!她是不是錯了!”


    容遠根本不知道楚雲嵐錯了還是沒錯。


    他此時此刻隻覺得,是小貓錯了。


    小貓不該醒來。


    小貓不該管這個失戀的男人!


    月盡天明,小白貓頂著兩個厚重的黑眼圈,將被那男人壓的麻了的尾巴,好不容易才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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