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小妹!”


    剛剛眯了片刻,楚雲嵐就聽見了楚常安的一聲聲呼喊,他這喊人的動靜,很是不對勁!


    楚雲嵐一個激靈翻過身,也吵醒了司嵐。


    這心口,驟然像是針紮一樣刺痛。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常安哥哥!發生什麽事了?”


    “出事了!回家,快跟我回家!”


    楚常安拉了楚雲嵐就走,一行人快馬加鞭連跑一日,軍中缺馬,後來幹脆甩開了大部隊,三人輕裝簡行,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了家。


    然而迎接三人的,是一城的破敗。


    這一刻,楚雲嵐的心痛無以複加,她總算是明白了,司嵐他說的用處是什麽。


    他不能留下來。


    因為不能打亂命數。


    楚常安和楚雲嵐先後跑回了客棧,迎接他們兩個的一張白布……


    白布之上有一團圓形的紅血……


    楚常安唰的一聲掀開了蓋布,自個兒娘親的臉頰稍稍有些塌陷,觸之冰冷,看起來沒有半分血色。


    可她的臉上卻沒有半點怨恨的神情。


    楚雲嵐突然想到了司嵐臨行之前,那手中不停捏算的動作。


    楚雲嵐含憤看向他,希望從他那裏讀出什麽答案。


    然而司嵐進了大廳,站在門口,在他的眼裏,讀不出任何的慌張意外。


    “為什麽不勸我留下來!你為什麽不留下來!”楚雲嵐十分激動,心裏酸澀難受想要給自己的情緒找到一個出口。


    司嵐一下被她撞在了門框上,自己的人摯愛眼裏布滿了血絲,就算弄痛了他也不能說出口。


    楚雲嵐的胳膊抵著司嵐的身子,讓他不得逃避半分。


    “你會留下來嗎,就算我提前告訴了你,你就會留下來嗎?我不可能跟你分開你是知道的。”


    他說的沒錯。


    他不是這人間的人,沒辦法參與這人間的因果。


    生與死,更是這人間重要的節點。


    他不能勉強改變因果。


    自己也不能這樣自私。


    就算知道這一切也不能夠立刻想通。


    想通和難過,本就是兩件事啊。


    她絕望的轉身,來到了自己嬸娘的身邊。


    楚雲嵐兒時要不是承蒙嬸娘一家人的照顧,怕是都沒心思堅持活下去。


    沒有想到,重逢不過半載,這下直接成了天人永隔。


    楚常安一行人離開時候不久,西南軍營就受到了小範圍騷擾,更是有一組刺客蹲好了點,趁著換崗的功夫,將賢王刺殺。


    然而楚夫人為了賢王,多少次倒下又爬起來,血跑光了,人倒下了。


    但現實也沒有放過楚常安一家。


    賢王中毒病危,好歹算是搶下了一條性命。


    司嵐離開了幾日,楚雲嵐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但也沒有心思尋找他。


    靈堂擺了七日,這幾日楚雲嵐日日都在靈前燒紙,墨色煙霧熏得眼睛幹澀赤紅,哭都哭不出來了。


    隨著靈柩安葬,黃土將棺槨掩埋,如今財力有限,既不能風光大辦,也沒有陪葬貴物。


    活生生的人,就這樣變成了一個小包,一塊石碑。


    “小妹。”


    夜風陣陣,有幾分清涼。


    “或許,我們該離開西南了。這些年來我始終逃避,不想承擔楚氏的責任。不願意妄造殺孽……卻因此連累了爹娘。”


    這一瞬間,楚雲嵐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堅定狠辣。


    原來,當時司嵐射出的那幾道箭矢,如今才徹底射在了楚常安的心上。


    在這些事情全都發生過後,才徹底的成了一個閉合的環。


    “常安哥哥,我們大家都支持你。”


    楚常安沒有回答,他在這寒月之下鄭重的向娘親磕了三個頭。


    司嵐消失了幾日,當楚雲嵐正猶豫要不要前去將他找回來時,他自己竟然回來了。


    對那一日的爭吵隻字不提。


    接下來的兩年,楚雲嵐衝鋒在外,司嵐始終穩坐鎮後方,江山形勢變化迅速,當初的五股勢力已經變成了四股。


    除了帝都越氏,唯獨剩下了楚氏,西北晉侯,北方白將軍的勢力。


    然而,今年天降奇災,整個人間就連江南都偶飄小雪。


    白將軍白青雲不光受天災影響,外族此刻也虎視眈眈,就連越氏都明白趁人之危的道理。


    “如今我們盤踞江南全境,若能伸出援手,自然要救!”


    兩年以來,楚雲嵐和楚常安第一次產生了巨大的分歧。


    楚常安不願出兵。


    然而楚雲嵐,則不願意讓北方那些熱血的漢子就那樣葬送。


    白青雲勢力斐然,卻一邊抵抗外族,一麵對抗越氏,更是公然打出複興楚氏的旗號。


    無論這白家軍是否是真正一心追隨楚氏,但若是楚常安和楚雲嵐此刻置之不理,那麽未來即將歸順楚氏的人,還能否放心呢?


    “楚雲嵐!你如今怎麽連我的話也不聽了!你是我的小妹,我們才是一家人!那個白青雲不過就是一個打著我們家旗號的北部將軍,滅了就滅了!我們如今最大的敵人越氏!還有那個西北的晉侯!”


    楚常安如今十分不冷靜,那沙盤上的沙丘被他一己之力攪亂,象征著各個勢力的旗幟也全數倒塌。


    “常安哥哥,這兩年我始終聽你的,事實證明你也是對的,可我是個獨立的個體!我替你征戰四方,可我不是你手中冷冰冰的劍!我為什麽一定要聽你的話!”


    楚雲嵐隨手抓起楚國的旗幟,她攥在手中,想要和楚常安辯論一二。


    然而楚常安卻直接掀翻了沙盤。


    殘沙落了一地,這爭吵引來了將軍府上的許多幕僚,幾名將士也從院子裏跑了過來,司嵐最後也踏入了廳堂。


    “好啊!你讓景嵐兄聽聽,你舍命要去相救別的男人,他讓不讓你去啊?”


    楚常安顯然失了理智,他憤恨的指向司嵐。


    期待著司嵐能夠說出一些阻攔楚雲嵐的話。


    “妻主要去救誰,與我無關,也沒興趣知道。大不了她一死了之,我回我的家去,餘生做個鰥夫。”


    司嵐的頭轉圜於幾個人之間,很快就想清楚了二人爭吵的原因。


    “可有人與我一道營救白青雲!今日他人受難我若旁觀冷眼,他日禍臨,豈會有人為我搖旗呐喊!想要與我一同前去者,一個時辰後,東郊見!”


    楚雲嵐將那旗幟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楚雲嵐!你今日膽敢出這個門!”


    “楚雲嵐!”


    楚常安的吼聲一直回蕩在將軍府中。


    然而楚雲嵐來到馬房牽出了自己的馬,頭也不回的就出了城。


    楚雲嵐一個時辰後,帶走了楚王的三千人馬一路北上。


    據傳,楚王病倒,一夜白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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