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間郡,春風嶺。


    此地春光明媚,桃樹成群,花瓣洋洋灑灑落了厚厚一地。


    這座三階靈山是除青楓宗山門外條件最優場所,被空了出來容天河劍宗殘存弟子擺下祭堂靈位。


    劍山被毀,全宗上下屍骨全無,連衣冠塚都做不出來。


    隻能立下靈牌,描上名字,裏邊皆是空蕩蕩。


    天河劍宗活下來的弟子不過數十人,根本做不過來那樣多事情,青楓宗派了不少修士過來幫忙。


    祭堂布置,法事大醮,起碼在規格上不能讓堂堂元嬰劍宗失了排場。


    前來祭拜的除了青楓宗修士外,還有梁國宗門及天河劍宗過去交好的勢力。


    白子辰降下遁光,步入春風嶺,遠遠就見滿山白幡,飛揚紙錢。


    祭堂門口幾位渾身素服的天河劍宗弟子,內襯白衣,外斬衰裳。


    簡陋粗惡的生麻服披在身上,頭冠繩纓,足穿菅屨。


    旁邊陪同的青楓宗弟子就隻在肩上綁了一條麻縷,穿的還是常規宗門法衣。


    按律,真君隕落,親傳弟子斬衰三年。


    宗門弟子,齊衰九月。


    天河劍宗這回幾乎是全宗覆滅,差點就道統斷絕,消失在修仙界。


    就按最高標準,至隆至重,成服三載。


    “拜見老祖!”


    青楓宗弟子入門第一件事,就是參拜兩位元嬰老祖畫像,沒有親眼見過也將形象深深刻進了腦海。


    尤其白老祖以傳奇方式,在短短數百年間登頂修仙界,是每位青楓宗弟子最津津樂道的故事。


    這些弟子都是首次見到白老祖真人,跪在地上激動的全身顫栗。


    天河劍宗弟子明白來人身份,全都畢恭畢敬,以最高禮遇迎進祭堂。


    不提白子辰地位,光是天河劍宗目前寄人籬下,就不得不擺正態度。


    就數十名弟子,宗門最重要的典籍、庫藏都失陷在劍山中,連尋道靈脈安置下去都難。


    如果沒有青楓宗,用不了多久,這些人就會從宗門弟子淪為散修。


    天河劍宗這個名字,即會成為曆史,繼而被掃進塵埃。


    後世除了劍道考據學者,無人會在意,在漫長時光長河中隻是很普通的一家元嬰級劍宗。


    而沒了宗門庇佑,這些劍宗弟子別說複仇,對自身道途都有重大影響。


    最直接的,天河劍宗的兩口四階飛劍,劍塚秘境,還有結丹靈物和各類典籍,都同他們無緣。


    中間落差,堪比雲泥之別。


    “天河齊楚欽,拜見光陰劍君。”


    有名秀逸灑脫的少年領著同門,一排麻衣,齊刷刷的拜倒。


    “你便是燕道友親傳弟子?”


    白子辰聽過這個名號,因為是燕元載唯一收下的弟子,天河劍宗這代真傳中最出色的一位。


    也被譽為數百年後,劍宗最有機會化嬰的一人。


    因為已經築基圓滿,外出磨礪劍術,鞏固丹論,才躲過了這劫。


    在剩下的劍宗弟子中,毫無疑問的第一人,不論原本地位還是今後前景,都無可爭議的成為了主事人。


    “正是……師尊在時常常提及,言劍君天縱之才,道心昭昭,我等能學到百一就足受用。”


    齊楚欽倒是和燕元載完全不是一個路子,瘦瘦薄薄的身形,腰間懸著兩口長劍。


    “領我去靈位前祭拜一番吧。”


    白子辰心底湧起一絲複雜情緒,回想起當日劍宗大殿中,燕元載誇讚他的劍道天賦。


    後來又在公共場合,多次表示白子辰劍道天賦遠勝自己,堪為萬年以降第一人。


    這是第一次有人清晰認識到了他的劍道天賦,雖然是因為誤會的角度。


    祭堂中心,陳列著密密麻麻數千靈位,最明顯的的一塊莫過於描著燕元載名字的。


    白子辰取了清香,上前拜了一拜,插在爐中。


    青煙升起,凝而不散,往靈位上一轉,聚成一道龍形盤旋左右。


    他站在靈位前緬懷往事,悼念故人時,齊楚欽就在後頭等著,一言不發。


    剩下天河劍宗弟子,都是些築基煉氣,遠遠退開做自己事情去了。


    沒有一個上前諂媚攀附的,包括齊楚欽,交流態度都是不卑不亢,並無那種上撲的感覺。


    看來天河劍宗弟子風骨不錯,或是齊楚欽管教得當。


    修煉界能在白子辰跟前還保持鎮定心態的人不多,大多會討好諂媚,爭取拉近一點關係。


    少數會故作清高,保持疏遠距離,證明自己不為外力折腰。


    隻有鳳毛麟角的修士,才能鎮定自若,保持分寸。


    包括在見到燕元載靈位後,齊楚欽並沒有強做戚色,哭哭啼啼個不停,來爭取前輩同情。


    這讓白子辰對齊楚欽的印象不錯,難怪會讓一直沒有收徒的燕元載破例,收了這樣一個小歲數的弟子。


    “我當年應過唐斐前輩,會全力助天河劍宗三回……你們在河間一應支出,由本宗負責,安心修煉即可,不會短了該有的用度。”


    白子辰想了一想,抽出好久不用的月璿劍,同劍靈安撫溝通之後切斷聯係,抹去了相連心神。


    都已經煉成本命飛劍,這個過程讓他識海猛地一顫,天穹少了一顆星辰。


    “此劍本就得自天河劍宗,如今物歸原主,好好待它,將來尋回星璿,再讓雙劍合璧。”


    月璿伴他左右,一路征戰,從情感上來說舍不得。


    但四階飛劍留在身邊,隻有坐冷板凳一個結局,還不如回到天河劍宗,去表現它應有的實力。


    當初應了唐斐前輩,化嬰不成就將月璿歸還,反之就相助三回。


    不論相贈四階飛劍,還是後邊提攜後進,邀其觀劍,都加深了白子辰對這家宗門的印象。


    都是放蕩不拘,任俠之風的劍修,在北域諸宗裏算是一股清流。


    “多謝前輩賜劍……”


    齊楚欽有些慌了手腳,再有大將之風,也不過是一個幾十歲的築基弟子,隻是被逼著獨擋一麵罷了。


    有關月璿劍的故事,他幼時就聽得耳朵出繭。


    秘境中月璿劍感受到光陰劍君氣息,主動跨界相投一個外來的築基修士,此事早就隨著他成為在世劍仙,成為一段美談。


    怎麽都沒想到,這口離開數百年的飛劍還會回來。


    天河劍宗本來還有太玄白首劍和星璿劍兩口四階飛劍傳承,如今隨著宗門陷落全沒了蹤跡。


    月璿回歸,正好能彌補了這片空白。


    齊楚欽摩挲著月璿劍,神情激動,眼眶都有些微紅。


    “劍宗山門,我遲早會將它收複,你們不用心急……好好修煉,才能帶領天河劍宗重新走上輝煌。”


    白子辰一指點出,牽機禁法分出一絲神念落在齊楚欽身上。


    免得天河劍宗最有前途的獨苗死了,讓劍宗道統不能傳續,對不起唐斐和燕元載二人。


    ……


    祭拜過天河劍宗故人,白子辰去了趟葬仙穀,以燭龍陰陽瞳遙遙相望。


    魔氣籠罩範圍,比過去最少大了五倍,且還在擴散。


    地表的道道裂縫,像是直通地心,魔火毒焰成了穀中的主旋律,除了被轉化的魔物相信沒人喜歡生活在這種環境下。


    “倒是不見古魔蹤跡,不知去了何處……他又沒有自我意誌,全憑本能行動,難道北域有什麽吸引他的東西,將他引走?”


    阿修羅法相被忿火充滿,隻有在戰鬥時候才能正常思考,短暫擁有少見的智慧。


    所以不能以常理推斷,白子辰半是遺憾,半是慶幸。


    真要撞上,他還不知道要拿阿修羅古魔怎麽辦。


    “或許該去拜訪弘法聖君,看看那邊到底什麽情況,以及道德宗有無應對古魔的良方。”


    白子辰眼中,有一排清晰腳印,從葬仙穀中踏出,奔向遠方。


    每一個巨大腳印上邊,還有魔火燃燒,將土壤下邊數百丈的蟲蟻全都震死,生機凋零。


    劍光一轉,又飛回黑山。


    ……


    白子辰回去之後,又將另一口四階鑄雪劍摘下了本命位置。


    不破不立,歸還月璿劍正好給了他一個啟示,趁著這功夫一並完成。


    否則拖的越久,將來不得已更換本命飛劍的時候,隻會更加痛苦。


    誰讓他的修煉速度,根本就不允許飛劍慢慢成長,等化神去搏一個五階機會。


    劍匣中都快湊齊一套五階飛劍,哪還有四階本命飛劍的用武之地。


    連著抹斷兩口本命飛劍,對心神衝擊不可謂不大,整個人都麵色慘白,鼻中兩行鮮血流下。


    識海中天穹,像是天崩一般,一塊塊砸落下來,露出黑黝黝的虛空。


    好在立即以參同契連上兩口新的飛劍,煉做本命飛劍,兩顆星辰飛上高空,開始補天。


    這次選擇了司殺斬妖劍,司錄鎮妖劍,兩劍劍靈喜不自禁,期待許久。


    “先去取了濟水上的青兕劍再說,就算不願相投,也能以靈石雇傭,算不得什麽大事。”


    白子辰收了妖族幾大聖地的庫藏,身上的極品靈石早就多到許多超級大宗都不能比的地步。


    那劍靈最喜靈石,用極品靈石砸也能砸來一口五階飛劍。


    青帝長生劍無用,要對付阿修羅古魔,就隻能從自己另一大底牌上著手。


    十二口五階飛劍齊聚,起碼能在阿修羅古魔前保住性命了吧。


    想到此點,白子辰掐訣念咒,進入了相隔好久的星宮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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