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君,某忝為本代劍子,今日至此不與各位爭飛劍,隻求長輩留下的一樁機緣。”


    秦武烈出人意料的聲音極細,柔柔順順,和外表形象極為不符。


    “本閣從不禁地仙界劍修獲取爐中飛劍,願天下劍修人人得道,共同精進。”


    “但此次機緣為長輩用個人資糧所留,與宗門無關,故無法對諸君開放,還請見諒。”


    話音剛落,就有人迫不及待的道:“劍子仁義,天劍閣萬劍共主,此等事情哪用告知我們。誰要因此起了怨忿,老丘第一個饒不了他!”


    “正是!開天劍爐本就天劍閣自有之物,要取走些什麽,天經地義!”


    幫腔附和聲響成一片,氣氛熱烈。


    這裏邊一半是天劍閣附庸,自然要幫著說話。


    剩下一半,也是清楚沒可能在七寶仙域中和天劍閣奪食。


    加上天劍閣行事在劍修中極得人心,從不敝帚自珍。


    廣開典藏,除根本功法外有求必應。


    授業無類,不拘出身,隻要對劍道有赤忱之心,都能得到教導。


    那位溜須修士有點說的沒錯,萬劍之主的名號地仙界如果哪家劍宗當的起,隻有天劍閣最名副其實。


    九大仙域有誌劍道者,紛至遝來,朝聖般的欲加入天劍閣。


    就算諸天萬界,天劍閣的名聲都有擴及到。


    秦武烈這番姿態,看上去已是說服在場劍修。


    除了阿諛奉承,無人站出來置喙。


    就算心中有想法,不說場中天劍閣弟子數量本就不少,誰又有把握勝過這位風華絕代的劍子。


    尚衡壓服了九根大伏魔銀針,收進一隻雪白的玉盒中,這會兒才能抽出精力。


    看著天上的秦武烈,目光閃爍,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心中又在猶豫。


    “小爺在六福仙域一直聽聞天劍閣大名,說什麽劍道聖地,萬修敬仰,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


    有個稚嫩聲音從人群中傳出,嚇得這堆劍修往兩邊分開,把出聲修士讓了出來。


    “既舍不得將開天劍爐對外開放,就不要打著劍道大同,共攀輝煌的宗門旗幟……又當又立,在我們那兒可招不到幾名弟子!”


    不等秦武烈有了反應,就有怒極的天劍閣弟子吼了出來:“哪來的狂徒,敢在這裏大放厥詞!”


    “六福仙域六洋海,三仙島上三耆老……三仙島陸雲機,來此是為了瞻仰心中聖地,卻讓人大失所望!”


    走出人群的是位年輕劍修,散發充滿活力的少年氣息,雙手空空。


    身後跟著一名耄耋老者,捧著三口奇古飛劍,一看即不是凡物。


    “原來是三仙島的高徒……”


    秦武烈眼角一跳,視線鎖定了這名看上去年輕的過分的修士。


    六福仙域九成以上麵積都是汪洋,一座座島嶼散布其中,使得這座仙域中並沒有最頂級的勢力存在。


    不過數不清的島嶼中,藏著眾多強者。


    三仙島上的三位島主,正是其中佼佼者。


    相傳和道庭有著很深關聯,三人皆是合體後期,隻是座下弟子隻有寥寥數人,不為外界熟知。


    身為天劍閣劍子,對這類信息自然了如指掌。


    “非本閣不近人情,不肯將機緣分享,而是長輩留下的這樁機緣對後人要求極高,不符條件者隻能浪費……既有道友提出意見,那好,就放開一個口子。”


    名聲在絕大多數時候是助力,但也會成了限製自己的桎梏。


    秦武烈神情平穩,玄色道袍飄飄,道:“我站在此地,隻要能一招讓我退開一步者,就有資格入內。有那實力,進了劍爐遇上機緣也不會浪費本閣長輩的一份心意。”


    這話一出,堵住了所有可攻訐的地方,再也挑不出理來。


    “秦劍子好氣魄,就讓小爺來丈量一二,看看天劍閣史上最年輕的劍子究竟有幾分成色!”


    陸雲機眼睛一亮,生怕對方反悔似的上前一步。


    秦武烈雖無過硬戰績,可天劍閣將他捧的這樣高,總不可能是花花架子。


    且從閣中弟子表現也能看出,無一人不服,定是超凡脫俗的人物。


    敢如此果決應下,可見陸雲機對自身的信心。


    將手一攤,身後那名壓彎了腰,躬成蝦背的老撲把捧著的三口飛劍遞了上來。


    一口修長赤劍入手,陸雲機威壓猛地一漲,從煉虛初期到了煉虛中期。


    又一口短柄碧劍,直接攀升到了煉虛後期。


    直到最後口灰蒙蒙的細劍抽出,跟條鐵片一般,卻讓他擁有了煉虛圓滿的威勢。


    從修為上來說,竟和秦武烈不相伯仲,難怪敢拔劍相向。


    “福祿壽三劍……看來道友已經深得三仙真傳,今日一戰不論勝負都收獲良多。”


    秦武烈緩緩抽出手中長劍,節節分明,清氣滿盈,正是劍子象征的九華天正劍。


    出了六福仙域,三仙島就無幾人知曉。


    陸雲機的姓名,更是籍籍無名。


    可作為天劍閣內定的接班人,他很清楚三仙島上三位島主的身份。


    這家名聲不顯,隻是因為招收弟子數量稀少,又鮮少行走地仙界罷了。


    福祿壽三劍,斬福緣,斬祿途,斬壽路。


    在天劍閣高層手劄中,被列入地仙界前十的劍法,端的可怕。


    “今日就讓天下人曉得,劍道上邊不是隻有你們天劍閣!”


    陸雲機高嘯一聲,三劍並舉,斬向目標。


    不論是誰,遭福祿壽三者摒棄,都是天地厭之的結局。


    已經不是劍招精妙,真元強弱的比拚,而是大道的爭搶。


    “來的好!”


    秦武烈不見懼怕,反而有些躍躍欲試。


    從小就知道自己很強,自己的劍道天賦冠絕古今,在遍地天才的閣裏都隻有去史書上找出寥寥數人能夠比擬。


    可到底強在哪裏,強到怎樣一個程度,從來沒有一個清晰概念。


    前車之鑒,被宗門長輩保護的太好,根本沒有麵對不相伯仲敵人出手機會。


    用秦武烈師尊的說法,真正卓絕的劍道天賦根本不需要所謂的實戰中進步,比劍中成長。


    靜靜修行,亦是劍中皇者。


    九華天正劍向前斬出,一道絢麗無比的劍光劃出弧線,形成堅不可摧的防線。


    同時,身後升起一尊巨大法相,雙手掐著劍訣,麵上無情無欲。


    福祿壽三劍一陣搖晃,居然不聽使喚,歪歪斜斜的飛出,如倦鳥歸籠般的落在陣前。


    隻剩無匹劍光仍在前進,同九華天正劍對拚一擊,蕩的他身形晃蕩,向後退了小步。


    “福祿壽劍意不愧是傳說中的天帝神通,此戰算道友勝了,請入劍爐當中。”


    秦武烈側開身子,讓出進入開天劍爐的道路。


    陸雲機默默撿起地上三劍,氣息又回落到煉虛初期,整個人頹廢、震驚,絲毫沒有戰勝天劍閣劍子的喜悅。


    甚至能發現瞳孔深處,還有一絲濃濃的驚懼。


    敗者不餒,神色自若。


    勝者不驕,受了重大打擊的模樣。


    場上二人,氣氛凝重尷尬。


    圍觀劍修都有些摸不著頭腦,看不懂發生了什麽。


    “太上劍尊道體!隔了這些年,天劍閣又出了這樣一尊人物……這一回,總不會像先前那樣大意,讓自家天驕中途夭折。”


    尚衡看的分明,心中已是驚濤駭浪,無法平靜。


    此為傳說中的道體,劍修的最高天賦,天生就為萬劍之主。


    對飛劍的吸引力,不能用常理來解釋。


    結丹期讓五階飛劍倒頭認主這種事不值一提,戰場令對手已經煉化的飛劍倒戈來投都能做到。


    於修為對應的同階飛劍,都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方才就是如此,陸雲機的三口飛劍被太上劍尊法相所召,直接棄主離去。


    別看第一劍讓秦武烈退了半步,再往後戰去就是一邊倒的局麵。


    一名劍修在戰場上失去了最趁手的神兵,被逼的要用其他手段對敵,還怎可能取勝。


    陸雲機正是意識到了這點,明白自己劍道哪怕修的再強,於太上劍尊道體麵前還是這般孱弱,渺小,才震驚到久久說不出話來。


    這戰看似勝了,其實輸的一塌糊塗。


    若道心不夠堅定,今後一生都走不出今日的陰影。


    而天劍閣很多萬年前,也出過一位能在戰中召走敵方飛劍的絕世劍修,隻不過好像在晉入合體沒多久後就銷聲匿跡,沒能留下多少事跡。


    一心劍宗同在七寶仙域,又是親曆者,才會有記載傳下。


    尚衡瞧著遠處的太上劍尊法相,徹底絕了上前一試的念頭。


    太上無情,劍尊像亦大道無情。


    心劍斬去,隻能傷己,無法傷敵。


    ……


    過了良久,陸雲機收拾好了心境,施了一禮,一言不發的扭頭就走。


    在得了資格後,反而對開天劍爐不屑一顧。


    他是為了在天下劍修麵前揚名,為了打擊天劍閣的名聲,又非真正為了開天劍爐中的機緣。


    三仙島嫡係不到十指之數,陸雲機又是最受重視那個,什麽修行資源得不到。


    此行戳破了自身在同階劍修中無敵的假象,被天劍閣劍子打擊到了,自不想多留。


    “諸君可還有要上來一試的?”


    秦武烈看著這一幕,隻是微微笑著,隻像完成了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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