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退回到十分鍾前。


    楊戩在靈霄寶殿侃侃而談,將一樁樁案件剖析得入木三分,隻聽得玉帝王母不住點頭,群仙膽顫心驚。


    偶有被點到姓名的神仙,直接嚇得麵如土色,兩股顫栗。


    膽子大的,還敢出言反駁狡辯一下。


    膽子小的,直接就癱軟在地上,不住向玉帝磕頭認罪。


    楊戩隻當未見,每析完一案,便請旨緝出罪仙處罰,嚴酷無情,偏又極合於律法。


    等他將厚厚一摞奏折念完,遞交到引奏仙童手中,別說是一眾文武仙卿,就連玉帝都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玉帝簡單翻閱了一下,上麵內容和楊戩口述的差不多,隻多了些細節,說道:“司法天神所言,諸位仙卿也都聽在耳中,若是有何疑問,隻管說來。”


    眾仙噤若寒蟬,哪敢做聲。


    唯有武德星君先是有些詫異,隨後就露出了驚喜之色,偷偷朝水德星君使著眼色。


    水德星君猶豫了一下,眼眸低垂,隻當是沒有看見。


    這麽好的機會!


    快啊!!!


    武德星君心中大急,動作幅度也不由大了一些,正好被端坐在上方的玉帝看見。


    玉帝問道:“武德星君,朕見你頻頻回頭,可是有什麽話要說?”


    “陛下。”武德星君一咬牙,走到大殿中央,恭聲說道:“司法天神司法嚴謹,辦事周全,這些案子判的都是極好。”


    他這話一出口,眾仙愕然,武德星君不是最恨楊戩,今天怎的說起楊戩的好來?


    唯有楊戩好似想到了什麽,心頭一沉,但麵上依舊是波瀾不驚。


    果然,武德星君話鋒一轉,說道:“臣是對另一件事有些疑惑。”


    玉帝問道:“何事?”


    武德星君道:“微臣前段時間與水德星君商議天河水師之事時,曾聽他無意中提起,下界有河神上奏記稱‘織女與牛郎成親,孕有一兒一女’。”


    “什麽?!”玉帝臉色驟變,轉頭望向了水德星君,厲聲質問道:“水德星君,可有此事?”


    武吉!


    你要找那煞星麻煩,為何偏要牽扯到我身上!


    水德星君心頭惱恨發苦,但事到如今,他也隻能硬著頭皮走上前去:“啟奏陛下,的確是有此事。”


    “竟然是真的!”


    “織女竟也……咳,竟敢私動凡心,與凡人成親生子!”


    眾仙一片嘩然,怎麽也沒有想到武德星君和水德星君竟然突然爆出這樣一個消息。


    水德星君見狀,連忙解釋道:“陛下,微臣隻是收到了沁河河神所上奏記,並不知道此事真假。此事關係到天庭清譽織女清白,微臣不敢擅專,就令那水神將奏記轉呈到了司法天神殿。”


    眾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就來到了楊戩身上,神色玩味。


    武德星君陰惻惻地補刀:“司法天神今日上朝奏稟了如此多的案件,唯獨沒有提起此案。想來是查明此案乃是謠傳,這才放置一邊。”


    玉帝臉色陰沉的能夠滴出水來,沉聲問道:“楊戩,你有何話要說!”


    楊戩說道:“小神無話可說。”


    眾仙都是一驚,有些難以置信,但又能夠理解。


    畢竟楊戩的母親就是與凡人所生,物傷其類之下,他會暗中出手幫牛郎織女遮掩此事也是情理之中。


    武德星君則是心頭狂喜。


    沁河水神的奏記會出現在司法天神殿,自然是他和水德星君的傑作。


    楊戩乃是瑤姬與凡人所生的人神混血。


    他若是按照天條天規上奏折,請玉帝嚴懲牛郎織女,那相當於是否認了他的父母,否認了他自己。


    從此以後,他在三界眾生眼中就是一個貪圖權勢殘忍無情的小人、酷吏。


    他若是物傷其類手下留情,那就是徇私枉法包庇罪犯,這等人還有什麽資格擔任這司法天神?又如何讓三界信服?


    這是一個陽謀。


    無論楊戩如此選擇,都會落入他們的陷阱當中。


    在兩人看來,楊戩冷酷無情陰險狡詐,最好也最可能的應對辦法,是盡量撇清關係,最大限度地這件事對他聲望的打擊。


    沒想到,楊戩竟然做出了他們認為最壞也最不可能的選擇——


    故意攔下奏記,包庇牛郎織女!


    武德星君隻覺得自己報仇在望。


    就在這時,楊戩繼續說道:“正如水德星君所言,此事關係重大,小神身為司法天神,在為將事情調查水落石出之前,更是不敢隨意開口。沒想到,武德星君竟然這般迫不及待。”


    武德星君厲聲叫道:“楊戩,你休要在那裏含沙射影!本星君有什麽可急的!我看分明是你這個司法天神,在故意包庇牛郎織女!”


    楊戩淡淡說道:“我與他們素不相識毫無關係,為何要包庇他們?”


    武德星君脫口說道:“怎麽毫無關係!你也是……”


    話說到一半,他才意識到不對,聲音戛然而止,但不僅是楊戩,玉帝看他的眼神也已經不對。


    有些事情哪怕所有人都能猜到,那也是萬萬不能放在明處說!


    楊戩冷冷地盯著武德星君,一句話沒說,但卻是讓武德星君脊背生寒,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


    過了幾秒鍾,楊戩移開了目光,說道:“陛下,小神已經派遣康安裕、張伯時攜哮天犬下凡調查。事情真相如何,需得等他們回來再說。”


    武德星君才後知後覺自己剛剛膽怯後退了,掌心也已經被汗水濕透。


    楊戩的威勢已經到了如此地步了嗎?


    武德星君有些膽寒,但越是如此,他越不願放過這個機會,說道:“陛下……”


    “夠了!”


    玉帝不耐煩地打斷了他,沉聲說道:“朕相信朕的司法天神!他既然說已經派人調查,那就等一切水落石出再商議此事。朕乏了,今天就到這吧。”


    說罷,玉帝也不等眾仙行禮告退,就拂袖離開。


    武德星君嘴唇動了動,神情有些惶恐不安。


    丘引看在眼裏,眼底閃過一抹嫌棄。


    這武德星君是腦子壞掉了嗎?


    他難道就不明白,康老大他們下凡做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玉帝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討論此事!


    難怪會被楊戩一句話扭轉局勢,浪費了這大好機會!


    楊戩神色平靜,朝著玉帝背影施了一禮,轉身出了靈霄寶殿。


    看上卻與平時沒有任何不同。


    但,若是哮天犬在此,它絕對會嚇得夾著尾巴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梅山兄弟們少了這點眼力,見楊戩出來,立刻迎了上去。


    “二爺,狐妖的事情被丘引發現,提前將她的尾巴斬斷了。”李老四滿臉羞愧。


    他能潛入天牢,是因為天牢戒備鬆懈。


    在李安然下令戒嚴之後,他便匆忙逃了出來,一直等在這裏。


    “無妨。”


    朝會這麽長時間,天牢那邊一直沒傳來什麽動靜,楊戩就猜到事情除了岔子。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說明了天牢要比他想象中的好上一些。


    李老四還待再說些什麽,但楊戩已經沒有心思再聽。


    現在最重要的是解決牛郎織女一事!


    神仙動凡心在天條裏麵本就是重罪,而他又身世特殊,對待此事更應該小心謹慎。


    想到這兒,楊戩眼底閃過一抹凜冽殺機。


    丘引隻看到楊戩一句話引得武德星君上鉤,破開了此局,卻不知道楊戩心中的怒火,隻恨不得當場將武德星君碎屍萬段。


    楊戩將情緒強壓了下來,說道:“老三,伱去凡間走一趟。告訴康老大他們,讓他們先把手上的事情停下來,來南瞻部洲沁河水域見我。”


    “老四、老五、老六,你們留在天上,若是遇到什麽急事,立刻派人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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