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嗎?”


    “您好,甘寧110,請講。”


    “殺人呐!你們快點來啊……到處都是血,甘老師死了……汪梅快不行了,快點啊,救人呐……”


    甘寧市110指揮中心接到一起報警電話,電話那頭吵雜得很,接線員聽不大清楚,隻隱約聽見誰死了,誰又快不行了,心裏一驚,卻要保持沉著冷靜:“您別著急,換一個安靜地方,詳細說明出事地點,傷者情況。”


    一片吵雜聲過去,聽筒裏傳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這裏是甘家莊……甘平鎮甘家莊二組六巷老街86號福平飯莊,就在北山腳下飯店,一男一女被砍傷,男的已經沒有呼吸,女的也快不行了,還有個六歲男孩滿身都是血……”


    甘寧鎮派出所,三輛警車呼嘯而出,在夜色下飛馳。


    鎮中心醫院,兩輛救護車幾乎在同一時間收到消息,迅速開往甘家莊。


    警方第一時間抵達現場,一位位警員全副武裝飛奔下車,一位中年男人從飯店門口迎了上來,“我是甘家保,原甘平鄉民兵隊長,我報的警。”


    一位老警員敬了一禮,說道:“我是市刑警支隊吳長安,現在情況怎麽樣?”


    “人在裏邊,凶手已經控製起來,本村人,家就在隔壁,受害人也是本村人,男的被捅了三刀,估計不行了,女的身中兩刀,一刀在胸口,還有呼吸……”


    吳長安一揮手,兩列全副武裝的警員快速進入飯店。


    “你在這裏等著,救護車馬上就到。”吳長安說罷也進入飯店,入眼一個大院子,盡頭是一棟二層小樓,右手邊一間戶外大棚,大棚底下十來張圓桌,一群人鬧哄哄圍著,警員正從幾位年輕人手中將一位渾身酒氣的男人接管控製。不遠處血泊中躺著一男一女兩人,男的已經沒有動靜了,女的靠在男的身邊還在抽搐。


    “老鄉配合一下,都站到旁邊去,救護車馬上就到,不要擋在路中間耽誤救人。”


    說話間,救護車警笛由遠而近,在甘家保指引下直接開進飯店大院,車剛停下,幾位醫護人員抬著擔架下來,人群已經讓開道路,醫護人員迅速上前施救,男的搶救無效宣告死亡,女的情況危急。


    這時,一位年輕女護士問了一句:“還有一個六歲男孩呢?”


    甘家保說:“小孩沒事,渾身血都是他爸媽的,就是嚇著了。”


    兒童問題無小事,護士又哪裏敢怠慢,“我是問你人呢?不管他有沒有受傷,人在哪呢?”


    甘家保連連點頭,衝著小樓方向喊道:“小帥,快把一凡帶過來。”


    “爸,我在這兒。”聲音卻是從院門口方向傳出,就見一個十歲上下的男孩怯生生從人群裏擠出來。


    甘家保愣了一下,頓時大驚,“人呢?一凡呢?不是讓你帶著他嗎?”


    “我……我……我怕,是笑笑帶一凡出門,我看見一凡往山上跑,笑笑在後邊追……我也不知道現在……在……在哪裏。”


    人群忽然傳出一陣嘩然,不明所以的護士還待埋怨甘家保放著這許多大人不用,讓一個小孩照看受驚孩童,卻忽然聽得眾人驚呼,再一看甘家保臉色大變,也是變了臉色。


    “上山了……”甘家保喃喃低語,恍然醒悟過來,上去給了自家孩子一巴掌,也不管孩子捂著屁股哇哇哭,“快,莊裏男人都跟我上山找人,女人煮薑湯水送上山!”


    人群一窩蜂衝了出去,留下那護士目瞪口呆。


    “先把傷員送去醫院,留下一輛救護車待命,小張小王將犯罪嫌疑人帶回支隊,其他人跟我上山。”


    吳長安在甘寧市刑警隊任職,老家卻是甘平鎮本地人,今晚他正好帶隊在鎮裏派出所處理另一件案子,接到派出所所長電話,他立刻帶領隊員們趕過來。


    他了解甘家莊這處農家樂匯聚的旅遊區狀況,旁邊這座山雖不高,山頂卻危險得很,特別是入夜之後,一橋相連的孤島會有霧氣飄過來,霧氣冰寒刺骨,哪怕在大夏天也是如此。成年人都受不了,不要說是幼年孩童。


    “一凡……”


    “笑笑……”


    人群在山道上飛奔,跑在前頭的除了甘家保之外,已經全是刑警隊隊員,吳長安跑在最前。


    山……不高。


    山石鋪就的路徑也算齊整。


    不到二十分鍾,眾人便登上臨近山頂的一處山坡,上山路徑就修到這裏,而從這個山坡過去,經過一道緩坡便是那山頂平地。


    沒等甘家保招呼,跑在最前的吳長安已經主動停了下來,倒不全是因為小女孩就在他身前,還因為不遠處濃霧。


    凝而不散,風吹如水般流淌。


    現在是盛夏季節,盡管已是夜間,室外溫度也有二十五六度。然而在這裏,隻是靠近霧氣外圍,便已感到陣陣寒意。


    很冷……非同一般的由內而外的陰寒,哪怕登山途中滿身汗,卻在這一刻渾身寒毛都炸了起來。


    “笑笑!”


    甘家保大叫一聲,一把將跪坐在地的女孩摟進懷裏,女孩渾身冰寒,神誌已經不清楚了。


    “一凡……跑進霧裏……我追不上……他……他跳崖……”女孩斷斷續續,話沒說完暈了過去。


    “他二叔,快,笑笑頭發全是寒霜,肯定也進霧裏了,快把她送下山!”


    幾名全副武裝的警員衝入濃霧中,甘家保在後邊喊道:“快進快出,千萬不要在霧裏多留。”


    一會兒,一位位警員從霧中鑽了出來,盡管全副武裝,卻也是一個個臉色蒼白。


    “報告吳隊,霧裏徹查,沒有見到小孩。”


    另一位警員道:“有一道索橋通往對岸,霧氣太濃看不清楚,是否過橋尋找?”


    “千萬不能過橋,會沒命的!”吳長安還未開口,甘家保著急道。


    “甘同誌,麻煩你找幾件軍大衣來。”


    “軍大衣也不頂用……”


    “我知道,我就是本地人。”吳長安對甘家保點了點頭,“但人命關天,有一線希望我們都不能放棄。”


    夜空滿天星鬥,夜風吹拂,風中還帶著白日的熱度,鎮上民眾街頭納涼,或輕搖蒲扇,或在風扇前頭喝上一口,而帶著熱度的輕風吹過山崖,卻隻會讓山崖上的眾人感到寒冷。


    一條大河緩緩流過百米深崖下,繞過一座孤島,匯入一麵大湖。


    孤島就是雲集島,夜色下氤氳濃霧,偶爾傳出幾聲獸吼,除此之外,島上靜默一片,蛙蟲之聲絕對不會在這座島上響起,不論白日還是夜間。孤島以南崖畔,一道鐵索橋跨越大河相連甘家莊北山,夜間霧氣彌漫過來,籠罩一方地域,寒氣森森。


    大湖洞明,甘寧市最大的淡水湖泊,洞明湖浩瀚,微波蕩漾,湖麵輕霧絲絲縷縷,點點燈火遊弋其中,正是那夜間打漁的甘家莊漁民。


    手機鈴聲響起,簡短對話過後,一艘艘漁船全速返航,都往入湖口岸駛來。


    更遠的湖麵上,一艘水警打撈船高速行駛而來。


    索橋南岸,吳長安穿上軍大衣,和幾位準備過橋的警員一起喝著村民送上山來的薑湯水,戴上厚實口罩,一揮手,親自帶領幾位警員鑽入霧中。


    雜亂的手電光柱漸漸遠去,並很快消失在濃霧中。


    甘家保神情緊張,雙眼一眨不眨盯著前方。


    雲集島的神秘不僅僅是常年不散的寒霧,還有狼,但這些他都做過介紹,唯一隱瞞下來島上有怪物……可能是蛟龍,可能是會飛的恐龍,但具體是什麽,他也沒有親眼見過,隻是聽他被寒霧凍死的父親描述過。


    而他父親也是聽他爺爺描述過,那個時候還沒有他……


    話說戰爭時期,雲集島無名,卻是一處戰略要地,孤島北麵有個渡口,他父親說兩團大戰奪取渡口全死光了,太慘,屍體上遍布爪痕咬痕,收屍隊甚至都見不到一具完整的屍體。


    他爺爺就是收屍隊其中一員,也是在那次過後不幾年,島上起了寒霧,而那個時候已經是戰爭末期,雲集島不再列入戰略要地,渡口也廢棄不用,他爺爺就是在那段時間偶然見到怪物,許是被嚇的,也許是染上寒疾,回來沒多久過世了。


    但有關那個怪物的描述卻從他爺爺那輩傳到他這輩,還有他爺爺當年手繪怪物畫像留下來。他父親深信不疑,曾幾次上島查看,就是因為這樣染上寒疾不治身亡。


    他倒是半信半疑。


    不過,那副畫像他也當傳家寶一樣留了下來,就放在他家床鋪底下的箱子裏。


    “嗷嗚……”


    突然之間,幾聲清晰的狼嚎從對岸傳來,甘家保渾身一緊,揮舞起胳膊大吼大叫起來,一眾村民也在這一刻吼叫起來。


    雲集島有狼,狼卻不會過橋來,也不會離開寒霧範圍,這是甘家莊村民幾十年來的共識,但現在有人過橋去了,還有狼嚎聲清晰傳來,村民們不敢進入濃霧,隻能張大喉嚨大喊大叫,希望能嚇退群狼。


    “砰……砰!砰!”


    三聲槍響,狼嚎聲遠去,沉重的腳步聲接踵而回。


    “有沒有人受傷?”


    隨著甘家保詢問,吳長安和幾位警員從寒霧裏鑽了出來,軍大衣覆蓋一層薄霜,一個個渾身哆嗦著,連路都走不穩。


    吳長安手上還拿著槍,哆哆嗦嗦放回槍套,隻來得及擺擺手,一頭栽倒在地。


    “快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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