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絕大多數普通人而言,他們或許從、熒屏見到過修仙,看過聽過修煉門派的故事。


    但你要問他們相不相信這個世界存在修仙門派,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沒有人會真的把神話故事當成曾經發生過的事。


    但也有極少極少一部分人相信,比如古道門傳人,還比如甘一凡。


    生活環境不同,際遇不同,導致他們接觸到常人這輩子都接觸不到的一些人,一些獸和一些事。


    甘一凡失去兒時記憶,從小和怪獸相依為伴,六歲那年就已經開始走上修煉道路,隻不過那個時候還小,他自己不知道罷了。


    隨著年齡增長,見到的,聽到的,都讓他發現怪獸的與眾不同獨一無二,以及自己的與眾不同。等到進入正常社會,他懂了,自己是在修道。


    洞明湖底有成摞古老的竹簡,他隻學了其中兩卷,還有很多沒有學,遇到如道人之前,他對道術的認知隻有離火術,那天在家裏泳池邊,他看見兩條火龍,從而得知修道的人不止他自己。


    到來羅布泊,進入深淵空間,他親眼見證遠古修煉門派的存在,同時也知道了整個深淵空間都是一座大陣。


    但有些更深層次的東西他不知道,比如深淵入口防水法陣被毀,地下河水倒灌深淵,是怪獸以一己之力開啟大陣。


    而怪獸開啟大陣的原因,隻是為了不讓他被卷入深淵。


    換句話來說,被卷入深淵還能留下命來尋找出路的這些人,都是沾了他的光。如果他這次沒有進入深淵,那麽怪獸不會去管其他人死活,大陣不會開啟,所有被卷入深淵的人都會死。


    盡管他現在還不清楚這些,但怪獸無法脫身,且堅持不了太長時間,他現在要救怪獸。


    回到地下空間,他顧不上對許菀解釋,拿走兩個水壺一頭紮入水中,再一次來到怪獸被困的山頂平台。


    簡單交流,搞明白另一口鼎的大概方位,他再不停留,迅速下潛。


    沿山體向下,用去半個多小時來到山腳,明珠光線照亮一方水域,下方山體出現一個碩大洞口,進去,脫水而出。洞裏潮濕,卻不被水淹,有一道環形石階傾斜向下,他開始奔跑。


    石階仿佛永無止境,環繞深淵一圈又一圈,他不知疲憊一路狂奔,直到身前出現一個十來米的深坑,他跳下去,腳下是一整塊浮冰。


    “這裏應該就是第一個平台……”


    從怪獸那裏得知,大陣開啟之後,原本在山體內的平台已經探出深淵,而這樣的平台一共有九個,另一口鼎的位置就在第九個平台附近。


    他看了一下時間,從山腳洞口抵達第一處平台大概用去四十分鍾,到達第九個平台至少需要六個小時,如果把休息時間,恢複體力時間計算進去的話,差不多要用去七八個小時。


    “加上帶人回程時間……兩天時間應該能趕回來。”他樂觀的估算了一下,心裏鬆了口氣。


    略作調整,他繼續向下一個平台位置進發。


    一路狂奔,離火在體內運轉,人家是腳下生風,他的速度越來越快,卻是腳下生火,留下一行焦黑足跡。


    累了,灌幾口酒,吸收酒精轉化離火所用;太累了,停下歇會兒,點起火油吸收,恢複過來繼續飛奔。


    餓了……那就沒辦法了,什麽吃的也沒帶,隻能扛著。


    一直跑,一直跑,經過一處處平台脫離留下的深坑,繼續跑……終於在時間來到傍晚七點的時候,比預計時間提前半個小時抵達最後一個平台位置。跳下去,落在浮冰上,踉蹌了一下,一屁股摔倒,雙腳卻牢牢粘在冰麵上。


    消耗實在太大,長時間持續消耗誰都受不了,酒精和火油也補充不了這樣的消耗。


    鞋子早在抵達第二處深坑前就已經燒毀,餘下全程都是光著腳跑,腳底板全是血。


    熱血遇到寒冰,自然就沾上了。


    不過,他有經驗,之前好幾次都是這樣,二鍋頭倒上去,點燃,一會兒就好。


    現在他也是這樣,將最後一點二鍋頭倒上去,點燃,刺刺啦啦的響聲中,雙腳脫離冰麵。


    “都快熟了。”他自嘲一笑,往對麵爬去。


    鼎就在對麵。


    這口鼎沒有上邊那口鼎大,大概隻有三分之一,卻也有三米多高,鼎內光芒亮起,隻有單一的白光,並不是很亮,朦朦朧朧。


    甘一凡沒有現在就鑽進去,委實太累了,他需要時間休息。定下半個小時鬧鍾,艱難盤起腿,雙手掌心朝上放在膝蓋處。深呼吸,默念心法口訣,慢慢平靜下來。


    不久,掌心發紅,點點火星閃爍,漸漸凝成火苗,跳躍著。體內幾近幹涸的離火,也在漸漸充盈起來。


    腕表震動,半個小時到了。


    甘一凡從修煉中醒來,手心跳動的火苗收回體內,睜開雙眼,眼中好像也有火苗跳動一樣,一會兒才恢複正常。


    撕下衣袖,把腳包起來,走兩步,腳下感覺還好,腦袋卻有點暈,餓的。


    太餓了!


    他感覺自己現在能吃下一頭牛。


    跳上鼎口,跳下去。


    白光忽然變得刺眼,他消失了。


    再出現已經是在深淵最底層平台,不過是在平台下方山體內。


    一個類似出口,三麵卻盡是石壁的地方,身前空蕩,腳下就是深淵。


    他其實不知道自己在哪裏,探頭往下看,寒霧清幽飄飄蕩蕩,一時之間也沒看見有人。


    “寧老師。”他喊了一聲。


    “誰?是誰?”


    底下傳來回應,甘一凡也沒聽清是誰的聲音,回道:“我是甘一凡。”


    “……”


    底下開鑿擴大的避風處,頓時鬧哄一片,喊什麽的都有。


    甘一凡趴在地麵,往聲音傳來的位置看去,以他的目力輕易看清好些一同進入深淵的人擠在懸崖邊緣,但他現在隻關心寧北枳、李大川和四位老道六人。


    四位老道見到了,寧北枳和李大川卻沒看見。


    他正想詢問,然後“甘一凡,你在哪裏”,寧北枳的聲音傳來。他再看,山崖處兩道人影攀躍上來,看見了,是寧北枳和李大川。


    “寧老師,李大校,我在這裏。”他大喊大叫,從未有過的熱情。


    “真是你!”


    “你怎麽會在這裏?從哪裏來?”


    第一句是寧北枳說的,後兩句是李大川問的。


    “是我,是我,我來領你們離開這裏,跟我走。”甘一凡又是激動又是著急的說。


    寧北枳和李大川相視一眼,都感到非常古怪,李大川問:“往哪走?”


    甘一凡往身後指去,“就從這裏,叫上四位道長,你們跟我一起走。”


    寧北枳:“……”


    李大川:“……”


    這個畫麵真的太怪了,三麵都是石壁的狹小空間,三人同時站在這裏已經顯得擁擠,甘一凡靠裏,一伸手碰到石壁,又要從哪裏走?


    “等一下,一凡,你先別激動,冷靜下來,先把你從哪裏來說清楚。”寧北枳說著話,自己也做了個深呼吸。他也要冷靜一下,甘一凡忽然出現太過離奇,他的情緒波動也比較大,需要冷靜下來才能讀取甘一凡記憶。


    “我很冷靜。”甘一凡激動道,“整個深淵空間都是一座大陣,現在大陣開啟,但還沒有穩固下來,需要寧老師和李大校,還有四位道長一同出力穩固大陣。如果大陣沒法穩固的話,這裏所有的一切都將完全毀滅,我們所有人都會死。”


    話不多,但信息量太大,寧北枳和李大川都要消化一下。


    但其實還有很多疑惑。


    整個深淵空間是一座大陣……或許是吧,經曆過這麽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深淵是大陣可以接受。


    但,是誰開啟大陣?


    甘一凡嗎?


    上邊隻有甘一凡和許菀,既然甘一凡忽然出現在這裏,應該就是他開啟大陣。


    可他怎麽知道?


    又是如何開啟?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甘一凡到底是怎麽出現在這裏的?


    太多的疑問,寧北枳腦子都搞亂了,完全沒法冷靜下來,也就沒法讀取甘一凡記憶。


    “你慢點說,把你如何到來這裏的經過詳細說一遍。”寧北枳愁得慌,卻也無可奈何,隻好開口詢問。


    “我用去七個多小時才趕到這裏,回去的話至少要多用去三倍時間,你們先跟我走,路上我再詳細告訴你們。”甘一凡依舊著急,頓了頓,又說:“你們誰有吃的,我快餓死了。”


    “黃凱,帶點吃的上來。”寧北枳喊了嗓子,回過頭來,“一凡,你別著急,先吃點東西,邊吃邊說。另外你也要理解老師難處,沒有搞明白前因後果,我不敢妄下決定,這關係到每一個人的性命。”


    甘一凡思考了一下,卻不知從何說起,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善於表達的人,加上有關怪獸的事情不能提,這讓他怎麽說?對許菀和吳恒,可以用靈光一閃來解釋,可對寧北枳肯定不行。


    “你們看我。”他說。


    寧北枳和李大川相視一眼,滿臉疑惑,但甘一凡既然這麽說,兩人也都直盯著他看。


    然後,甘一凡憑空消失了。


    一會兒,甘一凡又出現了。


    “我就這樣過來。”他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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