醞釀許久的暴雪從天而降,風雪吹打在甘一凡身上,他第一次感到寒冷。


    拉吉普特在風雪中抽著雪茄,一口煙霧噴出,迅速被風雪帶走。


    他說:“天黑了。”


    此刻上京時間還不到六點,而在這裏日落至少要七八點鍾,不過幹城章嘉峰烏雲籠罩,大雪紛飛,跟天黑也沒多大區別。


    甘一凡說:“你沒必要帶這麽多人來,我答應過你的事一定辦到。”


    拉吉普特看了眼被他支開的下屬士兵與十八苦行僧,像是自嘲道:“我是一個缺少安全感的人,你的行事作風我有耳聞,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對我自己不夠信心,陌生環境,習慣帶點人在身邊,這樣我才有足夠安全感。”


    “可我隻答應帶你一個人下去。”


    “由不得你。”拉吉普特笑了笑,“我很喜歡你們華夏一句話,槍杆子裏麵出政權,誰有槍誰說了算。我有人有槍,所以你要聽我的。”


    甘一凡不置可否,取出手機看了眼時間,距離與童峰約定一個小時時間隻過去二十分鍾。


    不過,這不影響他借題發揮。


    “我跟老師約定時間,一個小時通一次電話,現在還有四十分鍾,如果你現在逼我帶你下去,底下接收不到信號,到時老師打不通我電話。”


    拉吉普特臉色微變,寧北枳的存在沒有人敢無視,他一把奪過電話,很輕易就能分辨出是一部衛星電話。


    他尬笑道:“沒有逼你馬上下去,冰川裂縫被積雪掩蓋,我的人清除積雪需要時間,等你和你老師聯係過我們再下去。你是聰明人,該怎麽說不要我教你吧?”


    “不需要。”甘一凡想了想說,“往返裂縫大致需要五六個小時,就按七個小時來算,六點四十我跟老師聯係一次,我會直接告訴他,我要下去一趟,等到明天淩晨一點四十左右再聯係一次。”


    拉吉普特臉上陰晴不定,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道:“當然,隻要你履行約定,我也能保你平安歸來。手機我暫時保管,隻要你留在原地,我不會為難你。”


    拉吉普特說完離開,找苦行僧說話去了,沙魯克帶著一幫特事軍人圍攏上來,重新將甘一凡包圍。


    甘一凡不在意,自顧盤膝坐下。經過剛才爭鋒相對交流,他確認自己暫時安全。


    其實對於他來講,暫時安全足夠了,拉吉普特不安好心,他又何嚐真心誠意。


    不過有一點拉吉普特沒有說錯,他確實要在這段時間將狀態調整到最佳。


    這個時候體現出身懷空間法寶的好處,手伸進空無一物的背簍,將放在空間法寶的食物酒水轉移到背簍內,神不知鬼不覺。


    從背簍裏取食物填飽肚子,有點渴了,伸進背簍拎出一瓶二鍋頭,一口氣喝光。高度白酒入腹迅速分解,酒精煉化為氣,融入四肢百骸。


    以他如今修為境界,一瓶二鍋頭所含酒精根本不夠,於是又從背簍裏取了幾瓶,旁若無人喝著。


    沙魯克吧唧吧唧嘴,話說他沒有變異之前也好酒,變異之後酒量暴增,看著甘一凡一瓶接一瓶喝著,濃鬱酒香直往鼻子裏鑽,他饞了。


    在這冰天雪地的世界,能喝上一瓶華夏二鍋頭絕對是頂級享受。


    “給我一瓶。”他冷著臉討要。


    甘一凡斜他一眼,將手裏最後半瓶二鍋頭一飲而盡,“不好意思,沒有了。”


    “我不信。”沙魯克舉著手槍過來,探頭往竹簍內看,空空如也的竹簍又哪裏還有二鍋頭的影子。


    被勾起酒蟲的沙魯克氣得要死,飛起一腳踢飛甘一凡身前酒瓶,乒乒乓乓一陣響動,引得不遠處拉吉普特如飛趕來,搞清楚狀況,他狠狠抽了沙魯克一耳光,一通大罵。


    ……


    ……


    幹城章嘉峰山腳營地,寧北枳獨坐營房喝茶。


    選擇在這個季節攀登幹城章嘉峰的人很少,一般登山隊多選擇四五月份登山,眼下三月下旬,前來這處營地的人多是一些前期準備人員,寥寥幾人。


    無人打攪,看漫天雪花飛揚,這樣的環境特適合小資情調。


    寧北枳一生未娶,卻不缺小資情調,他好茶,喝的茶也講究,大吉嶺紅茶。


    大吉嶺紅茶被譽為世界名茶之一,英吉貴族的寵兒。而這種茶的前身其實是華夏閩地武夷山正山小種紅茶。1857年英法聯軍入侵華夏,一個英吉深諳植物學的軍官發現正山小種紅茶價值,收集茶葉苗、茶籽,並把技術工人帶到印國,在大吉嶺試種,這才有了享譽世界的大吉嶺紅茶。


    一邊喝茶一邊等候,沒過多長時間,童峰背著一大包武器氣喘籲籲趕來。


    放下大包迫不及待問:“總長,幾點了?”


    盡管寧北枳感到疑惑,卻也回他:“六點半。”往門外看了眼,“一凡沒有跟你一起下山?”


    “他遇到危險,不過具體情況我不太了解,沒見到人,隻聽他說有近二十位苦行僧以及印國特事軍人……”


    童峰氣喘籲籲,解釋起來不清不楚,寧北枳有點著急,“你先喝口茶緩緩,慢慢說。”


    一路下山,緊趕慢趕,近一個小時童峰滴水未進,也確實渴得厲害,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稍微緩過勁來,顧不上解釋,先拿寧北枳衛星電話給甘一凡打過去。


    電話響了幾聲通了,傳來甘一凡不疾不徐的聲音。


    寧北枳拿過電話詢問情況,甘一凡也沒多做解釋,隻把他對拉吉普特說過的話大概講述,隨即掛斷電話。


    “他沒事吧?”童峰問。


    寧北枳沉吟良久,搖搖頭:“我了解他,越是輕描淡寫越危險。你在這裏等著,我上山一趟。”


    “總長稍等。”童峰叫住他,“印國特事隊伍跟我們不一樣,他們隨身帶槍。我原本要打電話給你,甘一凡沒讓,我想他是擔心你安全,不希望你上山。”


    寧北枳卻沒回頭,步入風雪中。


    “我了解他,他卻不了解我。”


    聲音傳到童峰耳朵的時候,寧北枳已然升空而去。


    ……


    ……


    冰川裂縫一側積雪清理出一條通道,甘一凡站在崖邊,回頭看向留在周圍的十八苦行僧,“他們不一起下去?”


    拉吉普特也在崖邊,不過他身周圍著一群準備下崖的特事軍人,他沒回答甘一凡問題,指了指崖下,“你先下,我的人保護你。”


    甘一凡有點不明白了,“難道你不跟我一起下去?”


    拉吉普特戲謔道:“當然要下,什麽時候下用不著你操心,你隻管走你的。不過我要提醒你,別耍花樣,老老實實下去什麽事都沒有,否則你老師也救不了你。”


    甘一凡索性不問,隻是會感到奇怪,十八位苦行僧不跟著走,另有十幾位特事軍人不知去向,拉吉普特到底有什麽計劃?


    抱著疑慮,甘一凡沿著給他準備的百米長繩下崖。一位位印國特事軍人從他兩側緊隨而下,裂縫邊緣還有幾位特事軍人舉著槍對準他。


    顯然眼下不是合適的脫身機會。


    他也不著急,過了百米區域,有的是機會脫身。


    但他把拉吉普特想簡單了。


    能成為印國將軍,哪一個都不簡單。


    “你跟他們藏好,假如寧北枳出現,你們不著急露麵,讓十八行僧對付他。十八行僧如果阻止不了寧北枳,你們再找機會幹掉他。記住,寧北枳下崖,你們幹掉他,如果沒有下崖,你們不要開槍。”


    聽見將軍安排,沙魯克直冒冷汗,但他清楚知道,如果不按照將軍安排辦事,他必死無疑。


    “如果寧北枳沒有來,你們給我盯住十八行僧,一旦他們想要下崖,開槍,一個都不放過,全部幹掉。”


    沙魯克又冒了一身冷汗,可拉吉普特交代未完,繼續道:“假如前麵兩種情況都沒有出現,那麽你給我盯緊了,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先一步回來,開槍,不管是甘一凡還是其他人統統幹掉。”


    如果說槍殺寧北枳與十八行僧,會讓沙魯克緊張不安,那麽射殺同僚,他接受不了,僅存的良知不允許他這麽幹。


    拉吉普特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沙魯克,你父親和你都是我的心腹,你父親年齡超了,很難再進一步,隻能停留在校級軍官。可你不一樣,我更看好你,現在你隻是少校,過幾年,你就是上校,再過幾年,我退下來之前保你進入將門行列。隻要你好好幹,若幹年後,一定讓你父親以及整個沙魯克家族都以你為榮。”


    風雪淡化不了此刻沙魯克內心澎湃,僅存的良知完全拋之腦後,他重重點頭信誓旦旦:“請將軍放心,看沙魯克表現!”


    ……


    ……


    鉛雲厚重,風勁雪疾,遠處的天空殘陽斜照,餘暉灑落大地一片金黃。不過這片金黃不包括幹城章嘉峰範圍,偌大山體起伏,宛如蜿蜒千裏黑龍。


    小兒巴掌大的雪花隨風飛舞,吹打在臉上就像被煽耳光一樣。


    沙魯克把兩邊帽簷放下擋臉,透過防風鏡死死盯著十八行僧。


    有時候他也挺佩服這些苦行僧,半個身體都被積雪掩埋,可他們依然坐在雪中紋絲不動。


    不像他身邊的這些同僚,隔段時間就要鑽進藏身雪洞驅寒。


    不過這個鬼天氣確實太冷了,往年這個季節雖然也有暴風雪,卻不會像今年這樣下個不停,他也堅持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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