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不見的作品,靜靜的擺放在安娜身前的展架之上,沐浴在藝術中心的補光燈中,似是盛夏的陽光。


    “eqess”。


    它是一個策展領域的專業術語,來源於法律條文,譯為“展示機會均等”。


    不是指藝術家的展示機會均等,那是不現實的。


    再大的展館,c位隻有一個,最多幾個。


    頒獎典禮上,剛出道的小歌星不可能和麥當娜、惠特妮·休斯頓一起走紅毯。


    那麽,無論在美術館、畫廊、還是雙年展上。


    普通畫家的作品同樣沒有可能和那些身價是他們幾十倍、上百倍的大藝術家們,一起擺放在核心位置的展台上。


    “參展機會均等”——這個說法針對的是來到藝術展現場的所有遊客和觀眾。


    不少國家都有反歧視相關的法律。


    原則上,法律要求藝術展的主辦方需要確保花了一樣的票價進館的遊客,尤其是那些弱勢群體,盡可能的享受到和其他正常遊客一樣的參觀機會。


    比如老人。


    比如小孩。


    比如……安娜·伊蓮娜小姐。


    盡管從財富或者權力的定義上,安娜都和“弱勢群體”這個分類,八杆子打不到一點關係。


    但從法律的角度來說。


    坐著輪椅的人,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無論賬戶上有十億歐元還是十歐元都湊不齊,都算是生理層次的弱勢群體。


    一般來說。


    欣賞藝術作品的時候,除非創作時就有意特殊設計成希望居高臨下的俯視以突出作品的壓縮感,或者抬頭自下而上的仰望,以顯示作品的宏大與威嚴。


    普通情況下,用平視角度去看畫,是最好的選擇。


    行業習慣大多數繪畫作品的“基座”下底離地麵的高度會被設定在1米到1米2之間。


    這一舉動能讓一幅16*20英寸的中幅油畫,畫麵的中心點幾乎與主流參觀者的眼睛高度差不多等高。


    對於佝僂的老人、孩子、矮個子者或者坐輪椅的殘疾人來說。


    這個高度又有點太高了。


    需要一直仰著脖子看。


    所以,新加坡雙年展的組委會又在重要展品的基座旁邊,在隔著一條過道,或者三四米的位置,安設了一段高於平地30cm的斜坡,方便有需要的人可以走上斜坡去觀看展品。


    順便一提。


    所有職業策展人們幾乎都會受到這些相應的策展規範培訓,但設置斜坡肯定並非展覽的強製需要。


    何止不是強製需要。


    這甚至算是個不太常見的做法。


    理想性的法律條文是一回事,到了實踐領域又是另外一回事。


    貫徹“epess”的策展理念也有很多種不同的方。


    濱海藝術中心本來就有限的展覽空間裏放了這麽多的小斜坡進去,方便倒是方便了一些人,但也不得不說,還可能會腿腳正常的人沒注意腳下,而摔了個大馬趴。


    無論怎麽做。


    無論規模多大的展。


    組委會和主辦方多數時候,都要承認並且接受,絕對意義上的“參展平權”無論是對參展藝術家來說,還是對參觀的遊客來說,都是一種在現有條件上很難實現的烏托邦式的想象。


    本質上。


    組委會隻是在做“想側重服務哪些人”、或者“想更好的服務哪些人”的選擇題罷了。


    策展人唐克斯先生,這麽設置它的展覽空間,是不是在有意的討好“坐在輪椅上的人”這一特殊的群體,亦或者,是意在坐在輪椅上的某位“編輯小姐”麵前隨手刷個印象分。


    這就是一個非常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情了。


    好在。


    它們終究是值得的。


    濱海藝術中心的造型像是一隻臥倒的瓢蟲,又因從外麵看,夜晚黃色的燈光渲染下,它的樣子像是隔壁馬來西亞極為盛產的國民水果“貓山王榴蓮”的兩瓣果肉,所以又常被大馬來的遊客戲稱為“榴蓮中心”。


    策展人唐克斯聽說的這個外號的時候,對旁邊的助理感慨道。


    “有趣的名字,藝術家的作品不本來也是如此麽?很少有畫家的作品,能讓所有人都感受到它的‘美’,喜歡它的人,愛它成癡。不喜歡它的人,避之唯恐不及。”


    那麽此刻,這樣的少數情況就出現了。


    當遊客轉過一道彎角,進入到展覽的中心地帶。


    他們的大腦便立刻在主人的耳邊咚咚咚的敲起了小鼓,告訴他們——能讓所有人都能輕易的感受到美的藝術品,出現了。


    貓。


    各式各樣的貓。


    老的貓、小的貓、淺灰色的貓、薑黃色的貓、瘦的貓、胖的貓、睡午覺的貓、唱歌的貓,織毛衣的貓……


    貓不是榴蓮。


    它們雖然會掉毛,會打貓貓拳,會不愛洗澡,吃的貓糧罐頭好貴好貴。


    但是當它們通過水彩畫的模樣出現在你麵前。


    當你看到那群毛絨絨的生物被以完美的水彩筆觸形式呈現,奔跑著,追逐著,喵喵叫著向你走來,好似要用毛絨絨的耳朵蹭你的小腿的時候。


    這樣的景象,還是會讓任何人,都不由自主的下意識的心生笑意吧?


    人馴化了狗,而貓馴化了人。


    七月份的新加坡,正值夏末,而顧為經在畫下這些水彩畫的時候,仰光漫長的熱季已經結束了,正式進入了下半年的雨季。


    高溫難耐的日子,天空也多是陰咂咂的,頃刻之間雲就會連成一片。


    窗角的風鈴叮當旋轉。


    雨滴順著屋簷,一滴又一滴的落下。


    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這些水彩畫都已經幹了很久,幹了很透,但是看上去,依舊都凝固著一種潤澤的濕意。


    筆觸晶瑩如玉。


    在畫展的補光燈之下,流淌著水汽朦朧的光澤。


    連畫紙上的那些剛剛跑過草地的貓咪們,它們的毛發上,都好像沾染上了四周的露水。


    如夢似幻。


    夢幻絕倫。


    而展台的下方,則有著一塊倫敦西區的劇院和雙年展的聯合銘牌。


    「水彩作品集《貓》,出自(英)t·s艾略特詩集《老負鼠的實用貓經》」


    「特邀藝術家:偵探貓」


    展台的對麵,輪椅上坐著一個女人。


    筆觸晶瑩如玉。


    女人同樣也晶瑩如玉。


    下午的時分,陽光偏離了晴空的高點,它尚未落下,卻已然不再顯得多麽刺目。


    從藝術中心側邊金屬造型風格的窗戶裏灑落的光線,在此刻質地已經逼進了玉色。


    殘暑中的那一點點清涼。


    輪椅上的伊蓮娜小姐,也鑲嵌進了這一點點清亮的的光中,手腕托在頜下,隻有她藍色的套裙袖口處的那一顆棕色的紐扣,在陽光下折射出了瑪瑙色澤的光芒。


    玉色的人。


    藍色的裙子。


    一點霞光。


    這一點霞光似是一瞬間,就把滿場的藝術品那些或精美、或豪放,或是瑩潤的筆觸全部都壓過的,壓成了一張白紙,壓的暗淡無光。


    又在下一瞬間。


    為整個展覽廳,都鍍上了相似的幻光。


    春色滿園。


    滿園春色。


    對很多很多遊客來,從一瞬間的光芒中,感受到輝煌而讓人動容的美,這是前所未有的體驗。


    而她套裙的胸口,則別著一張淺色的vip來賓胸卡。


    「新加坡第七屆“人間喧囂”國際藝術雙年展——vip入場卡」


    「《油畫》雜誌社視覺藝術欄目經理:安娜·伊蓮娜」


    輪椅上的女人和她對麵展台上的畫,都帶有完全相同的特質。


    沒有什麽高深莫測的藝術理論或者鑒賞門檻。


    就是單純的美。


    就是單純的讓你覺得,被什麽力量所捕獲了的美。


    遊客們甚至第一時間,恍然間沒分清,水彩畫展台與展台對麵隆起的坡道上,托著下頜的女人。


    她們中到底哪一個,才是雙年展上的“藝術品”。


    而如果有了這樣的感受。


    即使剛剛進場的時候,在光線的變化下,一沒留神,被場館中的那些起起伏伏的坡道絆了一個狗吃屎。


    大概。


    其實也沒有什麽好抱怨主辦方的了。


    “……嗯,非常精彩的陳述,我們剛剛談到了酒井先生的藝術道路。您覺得您父親28歲以前,算是一個藝術的準確時期。28——36歲,算是成名期,36歲到現在,藝術風格開始逐漸走向成熟。我們聽說酒井先生今年的畫廊合約,馬上就要到期了——”


    伊蓮娜小姐的耳機中,傳來了樹懶先生的聲音。


    因為私人興趣,她從大學期間創建開設了「樹懶先生的藝術沙龍」這個賬號,到今天為止,已經有好幾年的時間。


    節目都錄製到了一百五十幾期。


    每一次。


    安娜在耳機中,聽到自己由變聲器處理過後的“樹懶先生”的聲音,依舊會覺得那是一種奇怪的體驗。


    非常的陌生。


    又有……


    一點點的熟悉。


    “我聽說過一些傳聞,目前有多家大畫廊,都正在追逐酒井一成先生的下一份合約。高古軒也給您的父親打了電話,方便詢問一下,這件事情是真的麽?”樹懶先生問道,“不方便的話,也沒關係,這個問題我可以在後期裏剪掉。”


    “沒有什麽是不方便的,高古軒是非常非常好的畫廊,目前在行業裏處於領先的地位,能接到這樣的邀請,我的父親也是很意動的。不過……”酒井勝子小姐說道。


    安娜抿了抿嘴。


    家庭教育和社會層次的區別,在這種時候就能清晰的聽出來。????偵探貓明顯就是那種小地方出身的小畫家。


    盡管隔著一層匿名創作者的皮。


    盡管“樹懶先生的的藝術沙龍”也不算是非常嚴肅的傳統媒體。


    對方初次參與到這種公眾節目的錄製的時候,安娜能感覺出來,她還是心中難免有一些緊張。


    那期節目。


    偵探貓整體上表現的很不錯。


    細聽的話,她在和唐克斯館長與自己對話的時候,聲線依舊偶爾能聽到一些緊張的顫音。


    又有些時候,對方的語速不自覺的又會加的很快,快而不流利,還有些小磕巴在裏麵。


    安娜知道。


    這些都是從來沒有麵對過“鏡頭”時的青澀反應。


    沒關係。


    青澀的可愛。


    酒井勝子和偵探貓則是完全不一樣的人。


    她是大畫家的女兒,顯然就是從小麵對類似的場麵麵對的慣了的。


    女孩說起話來,細聲細氣,溫溫柔柔的。


    台風卻極穩。


    語氣不疾不徐,就那麽慢慢的娓娓道來,似是湖中平靜的水波,又能時不時的拋出一個小的話題點出來,能讓人感受到真誠,不會回答的過於公式化,跟新聞發言人念稿似的。


    聽聲音,完全看不出來,對方今年才隻有十八歲。


    很有大家閨秀的氣度。


    “最終的結論我也不知道,可能我爸爸自己也不清楚……因為,他要聽我媽媽的。”酒井勝子語帶微笑。


    該說的說。


    該不說的不說。


    非常得體討巧的回答。


    “你們家,是您的母親做主麽?”樹懶先生問。


    “不,我父親說他做主。大事兒要聽他的,小事兒聽我媽媽的。但他還說,迄今為止,家裏還沒有發生過大事。”


    節目裏,酒井勝子似乎笑了一下。


    隻是轉瞬間,笑意又收斂了下去。


    安娜聽出了酒井勝子心情的波動,她也聽出了女孩不是很想繼續聊這個話題……安娜不是為了追蹤酒井一成的“轉會”變動錄製的這期節目。


    她沒有深究。


    被剪輯剪去的短暫的沉默以後。


    音頻裏。


    樹懶先生毫無間隙的轉變走了話題。


    “那麽聊聊這件事吧。”


    “‘樹懶先生的藝術沙龍’的老聽眾都知道,我的個人審美趣味是很偏向於對於瞬間的光影,瞬間的情緒的捕捉的畫法。‘印象派’更是我本人最喜歡的繪畫流派之一。”


    她說道。


    “恰巧,我注意到不久以前,《亞洲藝術》的期刊之一,刊登了一篇名叫《被時間遺忘的女畫家卡洛爾:深色調印象派作品的顏色糾纏和視覺維度》的論文。它是關於早期印象派畫家研究的,目前在網絡上引起了很多討論。酒井小姐,您深度的參與到了論文的寫作過程中,是它的重要創作者,對吧?”


    “重要的創作者之一。”


    酒井勝子說道:“這篇是由我,和我在菲茨國際中學的同學顧為經一起完成寫作的。對於這篇論文的兩個創作者而言,我並不是貢獻最大的那個。最有資格去回答觀於這篇論文爭論的人,應該也是他。”“


    “隻是有些事情……”


    勝子的聲音略微頓了一下。


    後麵的話又被隱去了。


    她重新開口:“我看到了網上大家對與那篇論文的議論,有些話本來應該是我們一起來回答的,但是碰巧,這段時間可能顧為經不是很有空,處理這些事情。所以……我覺得,我應該有必要站出來。”


    “嗯。”


    樹懶先生輕輕嗯了一下。


    “剛剛酒井小姐提到了爭論。可能有一些觀眾朋友目前還不知道這件事的具體前因後果,那麽,我現在先向大家簡單的介紹一些,所提到的這篇論文大致內容——”


    ……


    “把我的平板給我。”


    濱海藝術中心中。


    安娜將視線從對麵展台上的水彩畫作品集上移開,對著身側跟著她的管家說道。


    管家拉開一個小提包,從裏麵抽出了一個mini型號的平板電腦,遞給女人。


    “讓我們來聊聊論文中所提到的那幅《雷雨天的老教堂》的發現吧。”耳機中樹懶先生問道。


    “按照酒井小姐能的說法,這幅作品,是由顧為經在年初的一次書畫公盤上,按照我的理解,也就是那種類似藝術品典當行的場合,無意間發現的對麽?隻花了很少的一點錢。”


    “大體上這麽形容沒有錯,比起典當行,那可能更加類似是一個跳蚤市場。”酒井勝子回答道:“而在那種地方,上千美元,已經是非常大,非常大的一筆錢了——”


    耳機中傳來的對談聲音裏,安娜則打開平板,調出了相冊裏的幾張照片。


    十天的時間。


    站在顧為經的角度,隻是從仰光飛來獅城而已。


    有錢能使鬼推磨。


    以伊蓮娜小姐手中所握著的能量,所能做的事情就實在太多了。


    出於安全及其他因素的考量,安娜聽從了管家的建議,沒有看到論文的第一時間,就跑去卡洛爾筆下的那座老教堂的現場。


    她還是收集到了極多極多的相關信息。


    有《亞洲藝術》期刊辦公室的論文編輯與酒井勝子和顧為經的曆次郵件溝通的內容,有論文投稿的最原始版本。


    有那座老教堂所能找到的不同年代的舊照片。


    連對方論文裏所提到做為判斷畫作創作年代證據的那本傳教士日記的寫作者身份,她都私下裏去調查了。


    一百年前的傳教士日記的來源是否可靠。


    顧為經沒有辦法調查。


    酒井勝子也沒有任何辦法。


    但安娜卻有。


    它需要走教會的門路,麻煩一點的是,伊蓮娜家族這種傳統天主教貴族和新教教士走的不是一個路子的。


    她還是聯係了英國的一位老公爵先生,提出了一個私人請求,請他去拜訪坎特伯雷大主教,詢問能不能把1860-1900年期間,英國教會派往英屬印度的傳教士名錄檔案,給她發一份。


    乃至於——


    關於豪哥的事情,安娜也留意到了。


    「人真的能蔑視命運麽?去做人間的普羅米修斯。你會看著我的,對麽?g先生。」


    耳機裏的音頻節目依舊在播放。


    女人的手指在平板電腦上的一張照片上停頓了片刻。


    畢加索的名畫《女人的半身像》。


    畢加索的一生中畫了很多幅《女人的半身像》,伊蓮娜家族的藏品庫中,就有一張。


    屏幕上的是另外一張。


    距離它上一次在公眾視線裏出現,已經時隔了20餘年。


    安娜低頭。


    她倚著身後的靠背注視著屏幕上的照片。


    遠方的很遠處,海水在防波堤上撞碎,發出略顯清脆的聲音,如呼喚的鳥鳴傳入她的耳鼓。


    伊蓮娜小姐不知道她聽到的是否是海水的聲音。


    或許。


    那真是呼喚的鳥鳴。


    “我坐在山巔,坐在這裏創造人類,按照自己的模樣,讓這與我相同的種族,受苦和哭泣,行樂和歡喜。而且像我一樣……蔑視你。”


    安娜盯著畫上女人的雙眼,盯著上麵被人龍飛鳳舞般,用馬克筆的筆刷留下的字跡,輕輕的頌念道。


    這是源自歌德的詩歌。


    有近代的學者認為,歌德和拜倫是整個西方文學史上最為偉大的兩位詩人,又像是彼此對立的兩種不同的天才人物,不是好與壞的那種對立,而是性格上的對立。


    舉個不恰當的例子。


    歌德和拜倫。


    就像“貓貓黨”和“狗狗黨”一樣的截然不同。


    豪無疑問。


    安娜是堅定的“拜倫黨”,倒不是她有多麽的不喜歡歌德,用她自己的話來說。


    “讀歌德是一種誌趣,他讓我愛不適手。而讀拜倫,則更好,嗯……拜倫不用讀。”


    “拜倫活在血脈裏。”


    安娜喜歡拜倫身上的那種熱忱,喜歡他的激情,也喜歡他的反叛。他們家是六代世襲貴族,出生在大莊園裏,在哈羅男子公學裏讀中學,在劍橋上大學,大學畢業後就被家族安排去貴族院裏當議員。


    他本該順風順水,在傭人環伺中過完自己的一生的。


    卻成為了英國貴族裏的著名叛徒,統治階級的反叛者。


    拜倫是個殘疾人。


    他生下來便跛了一足,是個瘸子,但他卻熱衷於射擊、打獵、騎馬、擊劍、拳擊與詩歌。


    他生下來便是第六世拜倫勳爵。


    但第六世拜倫勳爵卻厭惡了醇酒與美人,厭惡了社交圈子裏的一切,他意識到了人生可以有另外一條更加勇敢的道路可以選擇。


    於是六世勳爵閣下決定和維也納議會鬥爭到底。


    他死在了希臘冰冷的風雨中。


    比較起來。


    歌德就比較缺乏美感了。


    他是天才,他從小就認識莫紮特,但家庭條件和莫紮特這種父親是頂級藝術家的少年天才沒有辦法比,更和拜倫爵爺沒有任何可比性。


    他頂多頂多隻能算是普通的富裕小市民的家境條件,隻是他同樣有愛好藝術的父親。


    他從小的藝術修養也來自於父親的家庭授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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