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您這是?”


    林濤臉色愕然。


    本來一切都說的好好的,曹老本人看上去也非常欣賞顧為經的樣子。


    為什麽會突然阻止這個提議?


    顧為經也有些莫名奇妙,看著曹老,等待這老先生下一步的解釋。


    “您的意思是……”


    “顧小子,你想不想做我的關門弟子?”


    小老頭的目光落在顧為經身上,用平淡的語氣,說出去了一個堪稱無比震撼的消息。


    “老師,您說什麽?”


    林濤瞳孔猛然收縮,他甚至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我說,我今年已經九十多歲了,但身體還算可以,或許還有幾年能活,應該還能教個徒弟。你想不想做我有生之年,最後一個徒弟?”


    曹老語氣很是認真。


    “顧為經,他怎麽……可以……”林濤今天受到了震驚超過了他過去的一年,此時甚至有些語我倫次。


    “我……我可以嗎?”


    因為這個消息已經不真實到讓人覺得荒謬了,所以顧為經竟然沒有覺得喜悅,反而覺得有些費解。


    憑什麽呀,


    他配麽?


    有一天,你發現自己中了五百萬彩票,你會覺得欣喜。


    如果有人說你自己中了麵額十億彩票,你會覺得這個世界是不是瘋了?


    曹老的關門弟子,這是什麽樣的概念。


    如果說成為林濤教授的學生,是讓普通人嫉妒的好運。


    但同級別教授收徒弟這樣的事情,每年多的也有幾十次,東夏的藝術界並不罕見,能不能成材還兩說。


    放眼整個世界,更隻是繪畫這汪池塘中丟進的一顆小石子。


    那麽要是曹老要收徒弟,還是概念格外不同的閉門弟子,就是直接往池塘裏丟下一顆深水炸彈。


    隻要這個消息被傳出去,明天早上起來,可能連拉裏·高古軒(高古軒畫廊的創辦者),尼古拉斯·勞格斯戴(lisson美術館的掌舵人)……這樣的身價數十億美元的文化沙皇,藝術教父都會問自己手下當差的經濟人。


    “whoisfucking……顧為經?”


    (顧為經他媽的到底是誰?)


    成為林濤的弟子,伱半隻腳就踏上了職業畫家的道路。


    成為曹老的弟子,你半隻腳就已經踏在了現代美術史的門檻上了。


    如果你還不清楚,這是什麽樣的概念。


    曾經有個畫家叫羅伯特,好運的跟畢加索學過畫,但這人幾乎一無事處,劣跡斑斑,畫畫的水平也是一言難盡。


    授課期間嗜酒成癮,惹事生非,沒跟畢加索學就被逐出師門。


    如果不是他曾經是畢加索的弟子,人們甚至根本無法記住美術屆還有這號人。


    他的繪畫市場上最大的招牌就是蹭自己師傅的熱度——“我是畢加索的學生,曾經的。”


    他的繪畫能賣到多少錢呢?


    分為兩個時間階段,羅伯特在遇到畢加索之前,一張素描的價格大約在200美元到400美元之間,有些還不如顧為經的爺爺顧童祥的作品值錢。


    如果能證明這是羅伯特在成為畢加索的學生之後留下的作品,那怕是已經被逐出師門。


    不好意思,這幅素描的平均價格能達到四萬美元左右,如果說品相不好,甚至連畫框都有所殘缺的作品,也能賣到一萬美元的量級。


    曹老上一次收徒,林濤記得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時候正好是曹老的六十大壽,拜師的是出身於江南書畫世家的小師妹唐寧。


    雖然沒有明說,但那時候大家都以為小師妹會是繼承曹老衣缽的關門弟子,書畫界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基本上都來全了。


    如今小師妹也已經四十多歲,旅居英國,去年一整年她總共有十七張油畫和國畫被蘇富比等拍賣行拍賣。


    最貴的一幅畫拍出了450萬美元,最便宜的一幅畫則是70萬美元。總計3450萬美元,在胡潤藝術家富豪榜上排名第六。


    能成為曹老的關門弟子,顧為經這個名字會立刻從不值一提的無命小卒,跨過新銳畫家的階段,成為和林濤一樣的知名藝術家。


    雖說以顧為經的技藝,根本配不上藝術家的稱號,可至少在市場角度來說,是這樣的。


    他就算拿張白紙,在紙上亂塗亂畫,簽上自己的名字後也有的是人願意買,反正這麽幹丟的是曹軒老先生的臉。


    當然,他要敢這麽玩,估計林濤這幫門人們估計都氣的想要買凶滅口了。


    “老師,三思,我教小顧就挺好的,用不著您親自出馬,哪怕您想要親自指點,也掛我名字比較好。”


    林濤教授此刻都恨不得給老師跪了。


    他現在看顧為經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顆可能隨時將師門聲譽毀於一旦的定時炸彈。


    “曹老,我可能擔不起。”


    顧為經也咬著牙,強行克製住立刻跪在地上哐哐磕頭的欲望。


    他相信自己,覺得的自己總有一天能成為真正的藝術家,要是靠著曹老的名氣出名太快,揠苗助長,不一定是好事。


    係統給他的評級,最高的一項也才是半專業,連職業畫家都不算。


    顧為經不妄自菲薄,他認為自己在同齡人中很優秀,比如說成為林濤教授的學生,曹老第三代弟子就蠻好的。


    至於藝術家的頭銜。


    人貴有自知之名,他現在真的擔不起。


    到時候各種各樣的輿論和世界各地的閃光燈都壓過來,他所有的一切都會在聚光燈下放的很大,顧為經未必頂的住。


    “嗯,知道自己配不上就是好孩子。要是你立刻打蛇棍上,迫不及待的想要拜師。雖然是人之常情,但我會擔心自己看錯了人。”


    曹老並不生氣,似乎對顧為經知道進退的樣子很滿意。


    “那老師,您這是?在開玩笑。”


    林濤剛才差點被小老頭心髒病給嚇出來,用衣角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當然不是開玩笑。”


    隨著這句話,林濤剛剛放在肚子裏的心又像坐過山車一樣提了起來。


    “不如,我們定個約定吧。”


    曹老麵色玩味的笑了。


    “今年八月份的新加坡雙年美術展。”曹軒老爺子想了想。“如果你能參賽並在上麵獲獎,那麽,你就做我的關門弟子吧。”


    原來老師隻是要激勵一下年輕人啊,嚇死我了。


    聽到這話,林濤舒出一口氣,以顧為經的年紀和實力,想要在正經的雙年展上出頭,還是有些天方夜譚。


    這就像讓中學生踢職業聯賽,


    很難的啦。


    “當然,我指的是專業組而不是業餘組。想做我的學生,沒點超出常人的本事怎麽能行。”曹老淡淡的補充道。


    林濤徹底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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