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東?”


    “冉老師,這麽巧?”


    東方紅廣場前,李衛東剛剛拍完一張照片,冷不丁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恰好,對方也朝著他看了過來。


    或者說,端著照相機的李衛東,讓每個經過他身邊的人,都投以羨慕的目光。


    先前,李衛東把東西交給孟冬青後,便繼續享受他的‘假期’。


    演戲嘛,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在這離家一千多公裏以外的地方,竟然還能碰到熟人。


    “李衛東,真的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難道你也……”


    冉秋葉也是一副他鄉遇故知的驚喜模樣。


    剛剛同伴往這邊指,她就看著側麵有點眼熟,所以忍不住往前湊了湊,沒想到竟然真的是她記憶中那個人。


    “我前不久換了工作,這次過來是跟著領導出差。”


    李衛東隨口‘解釋’。


    當初他隻是知道冉秋葉來西北支援建設,但問題是,西北很大,大西北也隻是一個籠統的叫法,包含了好幾個省的麵積。


    誰又能想到,對方會分到蘭市,並且今天也來這裏玩。


    當真是巧。


    “秋葉,你幫我們介紹一下嗎?”


    “對啊,這位同誌是你的?”


    還不等冉秋葉說話,她的身後就冒出兩個紮著大長辮子的女青年,滿臉好奇的在李衛東身上打量著,關鍵是她們身上看不到羞澀,膽大而又熱切。


    “你們兩個別亂說。”


    被打趣的冉秋葉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們好,我跟冉老師是老鄉,她以前是我弟弟的老師。”


    李衛東大方的介紹著。


    “哦,隻是老鄉?你真的不是追著秋葉來的?”


    其中一個女青年八卦之心明顯很濃,一個勁的在李衛東身上打量。


    而另外一個,更多的是關注李衛東手裏的相機。


    畢竟這年頭相機還是個稀罕物。


    “丹丹,胡說什麽呢,我跟李衛東真的隻是老鄉。”


    冉秋葉拉了拉追問的同伴,同時還對著李衛東露出歉意的表情。


    盡管當初閻埠貴幫著說和過,但因為兩人年齡差距太大,所以冉秋葉直接拒絕了。


    而且她很清楚,兩人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所以哪怕後來因為李衛東的幫助,讓她對其多了些好感,她也沒想過要更進一步。


    在她心裏,或許兩人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但絕對不會成為彼此的另一半。


    眼下見麵,她更多的還是親切。


    “冉老師,你被分到了這邊?”


    李衛東好奇的問道。


    “對,在蘭市下麵一個叫八裏鎮的地方當小學老師,今天正好正好沒事,所以就來市裏買點東西,沒想到這麽巧,能碰到你。”


    冉秋葉點點頭。


    “是挺巧的,要不要幫你們照幾張相片?”


    李衛東揚了揚相機。


    “啊,真的嗎?謝謝你了,我們可以給你錢。”


    那名一直盯著相機的女青年眼睛頓時亮了。


    “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冉秋葉明顯也有些意動,而在她身後,另外一名女青年一個勁的推她。


    “不麻煩,順手的事情。”


    李衛東正愁特魯次給的三個膠卷拍不完。


    而這一路,他雖然拍了不少照片,但全都是拍的各種建築,並沒有給自己拍,他可不會把自己的照片流傳出去。


    就這樣,幾個地方逛下來,剩下的膠卷全部消化完畢。


    後知後覺的三女這才反應過來,紛紛要掏錢補償李衛東,但被李衛東拒絕,最後推來推去,三女決定請李衛東吃飯,並且自己付洗照片的錢。


    所以等吃了午飯後,幾人便來到一家照相館。


    接待他們的是一個老師傅,當看到李衛東脖子上掛著的相機時,明顯愣了一下,但很快便遮掩過去。


    不過,李衛東卻感受到對方的情緒,驚訝,疑惑,不解,甚至是擔憂。


    這個發現,讓李衛東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尤其是對方身上某種味道,更是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師傅,麻煩您幫我們洗點照片。”


    陳萍第一個說道。


    她就是先前一個勁盯著李衛東相機的那名女青年,對照相也最上心。


    “介紹信有嗎?”


    那老師傅問道。


    “有的,我們是八裏鎮的老師,這是我們的介紹信。”


    陳萍立即從口袋裏掏出介紹信。


    如今,沒有身份證,這介紹信就是最好的通行證。


    住宿,坐車,甚至購買一些特殊的物品,都需要這玩意。


    “哦,老師啊,你們先登個記,三天以後來拿照片。”


    老師傅接過那封介紹信,隨意的看了兩眼。


    “三天?不能今天就拿嗎?”


    陳萍忍不住問道。


    她現在恨不能立即看到自己照的照片,哪有耐心等待三天。


    “我們這裏要統一清洗照片,昨天剛剛洗過,你想拿照片隻能等三天以後。”


    老師傅一邊說著,一邊不著痕跡的掃過李衛東。


    而這個時候,李衛東假裝打量這家照相館。


    牆上也掛著不少照片,其中有幾張帶著明顯的城市特色,而且照片下麵還有一行小字:1951-3-10-黃浦江。


    “師傅,這張照片是誰拍的?”


    李衛東指著那張照片問道。


    “這張啊,是以前東家照的,我們這家照相館有些年頭了,九年前從尚海遷到這邊,不過自從聯營後,東家就回尚海了。”


    那名老師傅漫不經心的說道。


    “為什麽要遷到這裏來?”


    李衛東好奇的問道。


    “東家的決定,我們這些當夥計的就不清楚了。”


    老師傅搖搖頭。


    “這樣啊。”


    李衛東沒有繼續追問。


    剛剛幾個問題,他基本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首先,對方一直對他充滿警惕。


    其次,言語間對於自己曾經的東家沒有半點敬意不說,那種漠然,仿佛在說一個不存在的人。


    如果再加上自己進來後,對方盯著自己脖子上掛著的相機流露出來的異樣,基本可以斷定,眼前這個人,有問題。


    李衛東也不知道該說自己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


    碰到冉秋葉不說,來洗個照片,竟然又遇到了特魯次的‘同夥’。


    沒錯,就是特魯次的‘同夥’。


    李衛東可以確定的是,對方一定見過自己脖子上掛著的相機,並且知道相機的主人是誰。


    要僅僅隻是這樣,其實還沒什麽,因為是特魯次不可能攜帶太多的膠卷來,所以勢必會在本地買,恰好在這個照相館也沒什麽。


    所以,對方見過特魯次,認識這台相機,完全能解釋得通。


    這個相機的牌子叫徠卡,哪怕李衛東是個外行人也知道這款傳世相機的稀有程度。


    在國內,尤其是蘭市,估計也就隻有這麽一台徠卡相機。


    對方一開始的情緒或許可以用他偷了特魯次的相機來解釋。


    但隨後,當李衛東不斷試探,對方的反應就有些古怪了。


    並且,對方如果真的認為是他偷了特魯次的相機,完全可以質問他相機是哪裏來的,在這照相館裏,可不僅僅隻有一個夥計,門口的大路上更是人來人往。


    吆喝一聲抓小偷,估計能站出半條街的人來。


    但偏偏,對方沒有這麽做,而是故意假裝沒有認出這台相機來。


    而且什麽洗照片需要三天,估計也是個幌子。


    要是特魯次沒有問題,李衛東也不會多想,偏偏,自己這邊早就鎖定了對方。


    還有一點,這家照相館是九年前從尚海遷來的。


    正常情況下,誰會大老遠把照相館遷到這個地方?


    要知道,九年前這裏可沒有現在的規模,跟尚海比,更是窮鄉僻壤。


    但問題是,就在十年前,國內剛剛通過了第一個五年計劃,並把多項重點工程放到了這邊,真正開啟了大建設,蘭市的地位,一下子凸顯出來。


    也就是說,在這個計劃的第二年,這家照相館就從尚海遷到了這裏。


    這是疑點嗎?


    正常來說,肯定不算,但李衛東剛剛從對方的口中知道,對方也不知道照相館的東家為什麽會遷到這裏,可能嗎?


    再一個,聯營後,照相館以前的東家竟然又跑回尚海了?


    是因為在這裏待的不習慣?


    還是說,這個所謂的東家,壓根就是個傀儡?


    最後再加上對方的反應,李衛東完全可以斷定,這家照相館問題很大。


    而眼前這個老師傅,也是早早就埋在這裏的一條線,直至特魯次來這邊,才將對方激活,開始了聯係。


    那麽,問題來了。


    特魯次拍攝的那些照片,真的沒有流傳出去?


    畢竟他肯定借著買膠卷,或者衝洗照片的化學物品來過這裏不止一次,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那些照片的底片給對方,然後由對方再送到尚海那邊。


    如此一來,回到尚海那邊的東家,就成了連接這兩邊的一個點。


    對方作為聯營前的東家,偶爾回來看看照相館,然後帶點膠卷,或者照片回去,不算什麽吧?


    從這邊直接把東西送到國外肯定很難,甚至可以說是幾乎不可能,但如果是從尚海那邊送出國呢?


    恐怕,真的很容易。


    想明白這點,李衛東心中不禁一沉。


    第一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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