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木屋有些擁擠雜亂,黃鼬點了點地上的東西:“其實我帶來的還有一些,隻是種類差不多,您從裏麵挑些可用的吧。這個布包,對您是無甚用處,它沒有法力是打不開的。”


    雲騫略顯失望:“這樣啊,你們能修煉的就是好。”一樣樣查看起了地上的東西。數量最多的是滋補藥材,靈芝參茸,蟲草蛻就,年份十足,放在廬壽城中都是少見的佳品。還有些璞玉籽料,雲騫看了幾枚亦是質地上乘。剩下則是古物器具,有兩件兵器,看得出它確實花了心思。


    隻是雲騫一直隨廬世叔學習鑒物,潛移默化之中眼界高了許多,習慣地估了番價錢,隨後開口道:“這些東西你收回去吧,於我並沒有太大用處。”


    “恩公不再看看,這些東西大部分都是我親自挖出來的,還有一些是老祖宗的私藏,肯定不會有假。”黃鼬回道。


    雲騫笑道:“你既然知道我平日學習鑒物,自然知道我的眼力。我並不是懷疑東西摻假,隻不過這些東西於我來說頂多換些錢財。若此時我便衣食無憂,想必此後再難精進,不免讓廬世叔失望。況且你們說的種種恩情,都是我無意為之,你們不用太放在心上,收回去吧。”


    黃鼬聽完兩爪抱胸思索起來,忽然開口道:“要不我為恩公牽些因緣如何,附近村鎮有妙齡少女,隻要…”


    雲騫正色打斷:“我要守孝三年,豈可私定婚姻大事,我知你無心,還請莫要再談。”


    黃鼬見雲騫又要生氣,嚇得抱著頭蹲在了地上,雲騫不忍見它為難,接著說道:“你方才一直說老祖宗,它和你一樣是黃鼬嗎?”


    “不是的,老祖宗乃是一尊四角蒼牛,神通廣大,一直照護著我等,其他的我也不甚清楚。”黃鼬不無崇拜地說道。


    “四角牛?”雲騫想了想村中的黃牛,不由得讚歎造物之玄奇,忽然靈機一動:“依方才所言,既然你們不是一族,那你們修煉的法門從何而來,也是他老人家傳授的嗎?”


    “不是啊,我們都是憑本能吐納修煉,若能開得靈智,老祖宗才會從旁指點一二,恩公想問什麽?”黃鼬回道。


    雲騫咽了咽口水:“你能不能回去跟那位老祖宗說說,也讓他指點我一下,我也想神通廣大。”


    “啊?恩公也想修煉成牛嗎?”黃鼬不解道。


    雲騫氣道:“你這靈智開得真是率直。我的意思是我本就是人身,靈智已開,若隻是些吐納的功夫,我自然也能修煉,要不然老祖宗怎麽會讓你找我幫忙。”


    黃鼬遲疑地回道:“這我要回去問問才行。不過前幾日找您不是老祖宗指點,他不喜歡我們用取巧的法子。我煉去橫骨後,也猶豫了好長時間,直到大和尚來此念經,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這才壯著膽子來的。”


    雲騫笑道:“那也是原淳大師佛法精深的功勞,跟我無甚關係。有勞你回去幫我問問,無論成功與否,都是還了這份恩情。”


    黃鼬高興地跳了起來:“好,本來這些東西也抵不上恩公之物,若真能幫到您,我一定盡力去辦。”說完黃鼬撐開布包,將物件收好,跳著鑽入山林之中。


    雲騫滿意地點了點頭,準備起身打水,忽然想起之前黃鼬讓他打開床下的包袱。此刻它已經離開,無法再問緣由,便鑽進床底將包袱取了出來,豁然發現裏麵的白晶和紅玉少了一半之多,這才明白它口中的恩公之物乃是被偷去的半數,登時破口大罵:“黃二皮,你若辦不成,我一定把你當了換楮錢。”


    這一罵,連過了七日黃鼬都沒再過來。雲騫雖是氣惱,想想平日隻是拿白晶泡水喝,一直不知道它們的功用,還不如送它們當個人情。


    正準備小憩一會,聽得有敲門之聲,以為黃鼬終於來了,開門卻是一位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一字長眉,雙眼略有凸出,身披大氅,腳踩長靴,看著像是文生。中年男子開口:“見過雲小友,我姓洛名玄山,乃是此地蒙引。今次專為黃二皮之事而來。”


    “洛…前輩,晚輩雲騫見過洛前輩。”雲騫並未見過此人,他既然提到了黃鼬的名字,想必也是此山生靈,便將他請進木屋,又倒了杯清水:“前輩勿怪,屋中未備茶飲,還請飲些山溪泉水。”


    洛玄山笑著接過水杯,含了一口,隨後將杯中水一飲而盡:“確實比平日的甘甜許多,小友能每日品飲此水確是令在下羨慕得緊。”


    “前輩說笑了,此水都是取自山溪之中,您既認識那黃仙郎,自然不會缺緊,何來羨慕之說?”


    洛玄山笑道:“小友不必隱瞞,我此來並非為了打探隱秘,隻是有感而發。水中所浸之物雖非絕世罕見,但於我等還是十分珍貴的,從來不敢如此奢用。黃二皮這皮孩兒起了貪心,才私盜小友之物,在下替他陪個不是。”


    雲騫不敢托大:“前輩不必如此,我手中之物乃是機緣所得,到現在尚不知功用,既是於黃仙郎有所臂助,送他一些亦是無妨。隻是前輩可否告知此物究竟為何?”


    洛玄山恍然:“難怪如此,原來小友還不知價值。此物為靈晶,乃是天地精華所聚,我等修行之輩雖可吸納天地靈氣,但曆時日久。若得此物相助,可事半功倍。單講那黃二皮,它資質不高,卻能煉去橫骨,便離不開此物的幫助。至於常人,若得靈氣滋潤,亦能強身健體,益壽延年。隻是小友碎晶之舉,會讓靈氣揮散大半,僅剩的一些若不及時采用,亦會漸漸消退,所以我才會一番感慨。”


    原來當初血羅二人的不舍,翁前輩的囑咐還有黃二皮的舉動,全是因為它可以幫助修煉。那我是不是也可以?雲騫回想著此前種種,忽然一愣。


    洛玄山看得明白:“小友可是覺得空憑此物便可修得仙身?”


    雲騫聽出了話外之音:“前輩既有此問,想必知曉關鍵所在,還請指點。”


    洛玄山神色鄭重:“在下修為淺薄,指點談不上,隻是我此來目的便是與小友所問相關,自當先闡明利害,以免再生齟齬。古言天地造化玄妙,眾生百態不一,各有其常道。然則百態之中時有異類,可解脫於常道,其法別萬千,但多根生於本真,我等之法講究渾然養精,貴族之法則多在煉氣化神,非外物可成。如小友這般盲目尋求異族法門實是不智之舉。不說演得真法,代價難言,各族少有通惠。即是得一法門,若無根基修行,多是走火入魔的下場。”


    雲騫怔怔發愣,母親遺信勸他莫尋仙道,兩位世叔對父母揭難細情閉口不言,自己卻仍執著於此,偏偏又犯了人家忌諱,直到被人家找上門來。愧悔,自嘲,還有失落,縈心不散:“晚輩不知深淺,妄求真法,還請前輩恕罪。”


    洛玄山不清楚雲騫所想,但看出他心境不平:“小友於我等山靈有恩,我自當解惑一二。隻是你既有這些靈晶,想要換些入道根法應該不是難事,為何要尋我等獸靈之術。


    “晚輩當初隻求醫好先嚴慈身病,才得到這些東西,就是天公難允……如今想要求道,又已斷了機緣。上天無路,更不敢示人詢問,拜托黃二皮乃是糊塗之中想出的辦法。”


    洛玄山沉吟思索道:“如此在下也就放心了。這修行之法,我確有一門可贈。”


    “前輩還願意教我法門?”雲騫詫異地看向洛玄山。


    洛玄山回道:“小友且聽我說完,此法源生中古,本是諸族參照貴族功法匯創,以為化成人形後一氣修煉之用。此法不重根基,但修習緩慢,且無神通共成,隻能增些許元壽,尚不及我等依本能修行,逐漸荒棄,如今隻剩些斷篇殘句。我族曾搜集遷補,最終不了了之。小友當下漫尋修煉之法,若隻想強身健體,增些元壽,此法倒也得宜。”


    雲騫心中切切:“不知代價幾何。”


    洛玄山點頭道:“小友聰慧,此法雖於我等無甚用處,畢竟涉及我等修煉之道,小友需立誓,不可再轉授於他人,此為其一。其二,我族能將此法留存至今,亦是耗了些精力,代價小友還是需要付的。”


    “可是靈晶?”


    洛玄山搖頭道:“非也,靈晶珍貴,卻可以搜集,在下想與小友換得的是一件飾物,一串五珠手鏈。”


    雲騫這才明白此人前來的目的,五珠手鏈必是當初與父親賠葬的那串,隻是為何偏要手鏈。況且以他們的能力,想要得到,未必需要與自己商量。種種疑惑漸生,隨之而來的還有不安。。


    洛玄山見他沉默不語,接著開口道:“小友且勿猜疑,在下之所以想要那串手鏈,乃是此物質地屬獸角一類,且種類珍惜,於在下有莫大用處,其中涉及我族密辛,不好與小友訴說。但此物為高人所煉,其中附了一縷識記,若無主人認可,或盜或奪,此物立時化為齏粉,再無用處。若待靈力耗散一空,獸角亦會品質大減。因此才想與小友商談。”


    原來啊原來,自己看似謹慎,卻不知被人惦記了許久。老仙人怕是算得明白,留下了所謂的識記當作後手。他們忌憚,才會恭敬商談,否則如黃二皮那般盜走即可。自己守孝隻為父母不受侵擾,如此看來守得當真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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