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炬本是不願提及此事,但雲騫出行在即,能讓他多些見識也是好的:“那間洞府不是古墓建製,像後來人額外開拓的。但古墓地理雖然隱蔽,不至於埋了幾千年無人發現。此人為何棲居墓底,如何能夠存活,我們都想不明白。另外洞府的裏散落著不少藥瓶,我們推測此人生前受過重傷,最後苦捱不住,一同殉葬的。”


    “那後來呢?我爹娘和二位世叔為何不願再談及這些事情?”雲騫追問道。


    “因為在我們碰到項墜的時候,古墓裏出現了陰兵。”常景住見廬世兄說不下去,便回道:“我們幾個逃得了性命,也受了邪氣侵染,落下了病患。你父親當年是身強力壯,之後久病孱弱,就因為替我們擋住了大半。”


    雲騫以為爹娘是操勞過度留下的病根,從未想過是這樣。


    常景住擔心他因舊事胡思亂想,打斷了他的思緒:“好了,都是過去的事了。這卷玉簡我留在手裏,其實好是奇作祟,想著萬一哪一天能打開來,得個天書秘卷,便能如何如何。隻是如今不再敢有這個心思了。”


    常世叔手上的玉簡長不過一尺,牘片凸刻著一方封緘,與平日見過的竹簡相似,但並無字書:“這玉簡打不開嗎?”


    常景住知道他有此一問,將玉簡遞到了他的手裏:“自己試試就知道了。”


    雲騫轉了轉玉簡,並無捆繩之物,用力掰動封緘,牘(音讀)片如粘連的一般紋絲不動。常景住見他費勁了力氣也奈何不得,走到書房外撿了顆石頭回來:“用這個試試,你們就知道我為什麽不舍得扔了。”


    “砸壞了怎麽辦?”雲騫遲疑道。


    廬炬本就喜好查鑒東西,當初玉簡被常景住收走,還未來得及細看,今日複見,也想探究清楚:“你這些方法都試過了?五行之法呢?”


    常景住苦笑道:“開始我還怕弄壞,後來刀砍斧剁,火燒水浸,連砒霜我都買了兩兜,全不行。隻有一點發現,重擊它會現出一些東西。小騫看看你氣力有沒有長進。”說著將石頭遞給了雲騫。


    好奇難耐,又有常世叔前言,雲騫將玉簡放在地上,用石頭輕磕了兩下,見其無恙,便運足了氣力,猛地砸向玉簡。


    石塊及身的刹那,玉簡乍現出許多詭異的銘紋,瞬間又流閃不見。常景住苦笑著歎氣,廬炬正驚疑不定,卻看到雲騫突然抱頭痛叫,轉瞬昏困倒地。


    ……


    兩日後


    雲騫一點點睜開眼睛,腦中頭痛陣陣,勉強起身又緩了一會。廬家嬸嬸正在水盆旁投浣毛巾:“醒啦,有哪裏不舒服嗎?你先等會我去叫你世叔。”


    雲騫遲遲地嗯了一聲。廬世叔很快走了進來,臉上顯著疲憊,看到雲騫蘇醒才如釋重負:“可算醒了,郎中說你神勞虧虛,耗傷了心血,到底是怎麽回事?”


    “神勞?”雲騫揉了揉太陽穴,吃痛地哼吟了兩聲:“世叔,那卷玉簡呢?”


    廬世叔回道:“在景住那呢,你的項墜也是。前日你突然昏倒,我們安然無事,思來想去怕都是項墜的緣故。他不放心,都收起來了。”


    正說著,常景住與嬸嬸也走了進來,同樣關切地詢問因由。雲騫搖頭道:“我沒事了,兩位世叔和嬸嬸都沒休息嗎?”


    常景住無奈地笑道:“休息個拐,這兩天又是請郎中,又是查古典,又是砸玉簡,差點沒把神婆請來。你倒好,蒙頭一覺,睡到現在。”


    雲騫聽著常世叔苦笑爆粗,多少明白了一番‘熱鬧’:“給你們添麻煩了。隻是現在口渴得緊,常世叔能不能再幫我弄杯水。”


    常景住笑罵道:“自己起來拿去,慣得你。”嬸嬸不懂兩位叔侄的取鬧,但牧犢心盛,起身給雲騫倒茶水。


    雲騫哪敢造次,趕忙起身解釋,搶著倒水喝了兩杯。廬炬和妻子說了兩句,讓她先回屋休息,接著朝雲騫說道:“這件事,你嬸嬸知道得不多,隻說你哀思成疾。我們倆明白,所以你常世叔還自己帶上項墜砸了玉簡,但怎麽嚐試都沒有像你這般,可想得到其中的緣故?”


    “我也不太明白,不過我腦海裏好像知道了些奇怪的東西。常世叔那玉簡和項墜呢?我想再試一次。”


    “還要再試?再暈過去呢?”廬世叔詫異道。


    “這次輕點應該沒事。”雲騫也擔心,就是耐不住好奇。


    常世叔放開了許多,轉身出門,回來的時候便帶著一個小包和一塊石頭。


    雲騫打開包袱,思慮後,並沒拿起項墜而是將玉簡放到了地上,剛要舉起石頭,便聽到常世叔攔道:“小騫,你要不要先吃些東西,萬一你再昏個幾天,餓死了咋辦。”


    “常世叔,您就不能盼我點好。”


    廬世叔瞪他了一眼,但也說了一句:“你先吃些東西。”


    雲騫安慰了句沒事,便舉起石頭再次砸向玉簡,隻不過力道比小了許多。異紋乍現,轉瞬即逝,雲騫若有所思地把戴上項墜,再一次砸了下去,依舊如此。雲騫托腮不語,像是陷入了更深的疑惑。


    二位世叔不明緣故,看他安然無事,先將心放了下來。


    廬世叔問道:“小騫,看出什麽了嗎?”


    雲騫思緒難進:“嗯,這玉簡上的光紋好像叫契崖五玄禁,是一種護封用的禁製,如契印一般,需要對刻出另一半才能解開。若是強行破禁,它會直接毀掉玉簡。”


    常世叔眉頭緊蹙:“沒聽懂。什麽拐,夢遊呢你?怎麽跟那幫大仙說得一樣。”


    “我不太清楚啊,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頭突然被灌了許多關於它的道理,我一時不能參懂,弄得頭昏腦漲。剛剛才確定,我已經把它參悟了。”


    廬世叔沉吟片刻後問道:“這等仙家之物不是我等可以理解的,你既然知道方法,是不是能解開玉簡了?”


    “不行,這封禁好像有五層,層層勾連,我隻看到了第一重,剩下的還不知道。而且即使都知道了,沒有契印還是做不到。”雲騫確定地回道。


    常世叔失望歎道:“咱們還是沒有這個機緣。那方才你砸了兩次為啥,難道真的是與項墜有關嗎?”


    “就是種感覺,這個我也不敢確定,但總覺得是與它有關。”說著雲騫忽然想起了當初百盤山時,翁芝庭說項墜吸血的性質,連忙跑到儲櫃邊,取出了一枚細針。朝自己指尖比了比,沒能下得去手,把針交給常世叔說道:“世叔,你幫我取紮幾滴血出來。”


    從方才開始,常景住一直是糊裏糊塗,見雲騫莫名其妙地要放血,索性也懶得再問,捏起他的指尖便叮了上去。


    血珠湧出,雲騫倒不覺得十分疼痛,自嘲著端托項墜,在上麵沾了幾滴,隨後吮指等待。片刻後並無變化,似乎是需要什麽特殊的緣故。


    廬世叔靜看著雲騫莫名地動作,開口詢問原因。雲騫是突發奇想,說了徒增疑惑:“應該是我想多了。這兩樣東西雖然疑惑頗多,我還是想留下來,廬世叔可以嗎?”


    “項墜本是世兄嫂給你留的傳家之物,無需我同意什麽”,廬世叔踱起了步子:“隻不過,這玉簡,你確定要帶在身上麽,萬一再讓你突然昏倒,外麵可沒有我們幫你。”


    雲騫點頭道:“嗯,晚輩明白,會在自顧有餘的時候再嚐試,平時細心收藏好,免得被別人看到,世叔請放心。”


    廬世叔朝常景住看了一眼,這才點頭應允。既然查不清,試不懂,再多深究無益。此時屋外有些陰沉,而且時辰未到正午,便吩咐雲騫將應用之物收拾好,洗漱後準備吃飯。


    雲騫卻覺得此時已經耽誤了兩日,再吃過午食,怕是今日行程又要擱淺:“廬世叔,不用麻煩了,我會在路上買些吃的。收拾完便出發,免得晚上找不到客店。”


    “急在這一兩日麽?你精神未複,還是不要勉強得好。”廬世叔擔心的回道。


    “我怕再多呆幾日,便失了心思,所以想盡早出發。而且東西我都收拾好了,不用再麻煩什麽。”


    見廬世兄有些不願,常景住解勸道:“小騫既然有自己的打算,咱就別管了。幫他收拾收拾,帶些吃食也就行了,我去叫車行的人過來,順便吩咐兩句。”


    “行吧,我再想想有沒有什麽可以帶的,你抓緊收拾。”廬炬這才同意。


    半個時辰不緊不慢,兩位世叔將雲騫送上馬車,臨別又是一番叮囑。輕鞭一響,馬蹄踏踏而行,常世叔看著雲騫漸遠的車架,開口問道:“要不我還是跟著吧。反正這半輩子就這樣了。”


    “真碰了那種人,你又能做什麽。小騫既然選了,有些事還得自己擔著。況且此去與那處峽穀南轅北轍,當不至於危及性命,你且把傷養好,我給你保個媒親,過些踏實日子。”廬掌櫃平靜地說了幾句。


    常景住苦歎不言,轉頭看到豆評急急趕了過來:“豆子,你怎麽過來了。舍不得你這個兄弟了?”。


    豆評喘息著問道:“常大爺,廬掌櫃,小騫已經出發了?他說了什麽時候回來麽?”


    常景住疲累難耐,用力地抹了把臉:“應該有些時日,等著看吧”,轉頭回去了廬壽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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