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把我常世叔如何了!”氣調五神,雲騫嘴角湮出血跡。


    王九翎手疾眼快,用手抵住他的胸腔:“小師弟,這口心頭血不能吐,不然元氣大傷。你世叔無事,待傷好後,我帶你去見他。”嘴上安撫,又強行施法舒緩他心脈的急動。


    雲騫噎著心血竭力道:“現在就帶我去。”


    “好,這就去,九春先去山門說一聲,手令後補。”王九翎交待接著安撫:“九春已經去辦了。你且放鬆,安下心氣。要是我即便強行壓製,你日後心氣不暢,會行脈受阻。”


    雲騫懂得好歹,開始闔目平複心境,王九翎緩緩鬆放,見他心血稍定,又扭轉雲騫,為他推背順氣。


    半盞茶後,雲騫氣血稍平,虛弱地說道:“謝謝。”


    王九翎舒了口氣:“嗯,你試著走動下。若無礙,我陪你下山。”


    雲騫依言,踩著地麵站了起來,有些氣虛,但也挺了下來。


    王九翎從桌案上取出一身紫衫,披在雲騫身上道:“我禦器送你,這件衣服可以擋些風寒,出門時也可省些麻煩。”


    “謝謝”,雲騫不再抗拒,撐著骨痛套上衣服,隨王九翎一步步走到門外。


    空氣略帶清甜,木閣以深植的曲根為基倚形搭建,廊舍順山勢相連。拓出的幾塊平地圃園,靈草畦(音齊)布,斜木撐蔭。若無山下的雲海,與農家田院差不了許多。


    雲騫所居木閣靠近園圃,王九翎扶他下了根梯。一展手,竟化出一隻翼展近丈許的木雀,羽紋細膩,栩栩昂然。


    扶雲騫踩翼而上。王九翎見他神色平靜,似對其興致寥寥,多少有些失落。


    木雀拾翼陡升,緊借著山勢滑翔。一路上雲騫沉默不語,王九翎也不善話談。一直沉寂了盞茶後,雲騫探身俯視,遠遠看到了紫楓觀的建製,才心境稍安。撫風落在離後殿頗遠的空地。


    王九翎扶起雲騫:“此後我們步行過去。宗門規矩,弟子不可隨意顯示術法器具於世間。”


    “為何?”雲騫平靜地問道。


    王九翎沒想到雲騫會就此發問:“可能是為了避免喧嘩吧。”


    攙扶著走了半盞茶後,經由通報的觀主迎過來:“不知紫照山師兄到此,貧道有失遠迎。”


    王九翎答禮道:“見過於師弟,在下地文峰王久翎,此來乃是為了前些日報說的常施主,未能事前告知還請見諒。身邊的這位是我的小師弟雲騫,想必半月前你們已經見過的。”


    觀主一驚,發覺失態後又正色道:“原來雲師兄已經拜入了苗前輩門下,當真是福澤深厚。當日前輩能駕臨小觀,也是托了雲師兄的福,貧道感激不盡。”


    雲騫弄不清他為何稱他師兄,也不願細想:“觀主,我常世叔可還在貴地?”


    觀主點頭道:“前幾日確有一位姓常的施主忽然鬧事,揚言隻說要尋雲師兄,倔強得緊。我等不知真假,向地文峰求證,又一直得不到回信,便將他阻在了觀外。”


    “現在他身在何處?”


    觀主回道:“後來又來了幾次,我等說雲師兄已進了紫照山修煉,他便不再來了。如今應該在往複林徘徊。”


    “往複林在哪?”雲騫心氣漸起,王九翎安慰道:“往複林是本宗外圍的護山幻陣,常人不知關節會遊轉在入口之外,本身無害,小師弟放心。”又對觀主說道:“於師弟,此番拜訪實屬突然,還望見諒。我二人這就趕往往複林,不再耽誤於師弟公務了。”


    觀主見機:“好好,雲師兄心係族親,貧道不多留了。日後兩位師兄若有閑暇,還請常來常往,本觀定悉心招待。”


    “多謝”,王九翎扶著雲騫回到空地,再次放出木雀,朝往複林飛去。


    觀主目送二人離開,疲懶地歎息起來:“當年竭盡心力才為苗前輩奉茶了幾日,得個凡俗的觀主。而他卻得親自接引,拜了師承。哎,無理無奈。封太啊封太,你可別忘了我的提攜之情啊。”


    ……


    往複林外


    “老弟,別費勁了,我們祖傳三輩在這住,見過多少行者闖林子,全慫了,有幾個就沒再回來過。你知道這片山為啥這麽紅麽,那是山裏住著紅毛妖怪,你要是惹惱了他,一口吃了你咋辦。”


    “爺爺,您看清楚些,是我。那怪人走了剛才。”


    ……


    往複林內


    一個衣襖破舊,泥土遍身的大漢正在大聲罵陣,扯雞拉狗,極盡辭藻之華富。


    不久後,遠處傳來喊聲:“常世叔,我在。”


    大漢正是雲騫的世叔常景住,聽到聲音急喚道:“小騫,你在哪,他們把你怎麽了?”


    聲音未落,眼前一顆楓樹開始扭曲,雲騫隨之衝了出來,托住常景住雙手道:“世叔我在這,我沒事。您怎麽到這裏來了?”


    常景住激動地揉捏雲騫:“你哪去了,怎麽失蹤這麽多天,紫楓觀的人說你被仙人接走了,是真的嗎?不對,你臉色怎麽這麽差,他們對你做什麽了!”常景住欣喜之餘猛地發現雲騫虛弱至極。


    在雲騫出現的地方,再次走出兩個人,一位是地文峰王九翎,另一位則是監察陣法的執事弟子,名叫鄭旋。


    常景住把雲騫護在身後,提棍脅問:“你們是誰,對小騫做了什麽?”


    鄭旋嘖道:“我發現你們一家子真不講理。你這兩天一直賴著不走,嘴裏還罵罵咧咧,念在宗門規矩我也忍了。現在好心好意放他過來,怎麽還胡攪蠻纏。我告訴你,要再這樣我讓你永遠出不去信不信。”


    王九翎朝鄭旋抱拳致歉:“鄭師弟且請息怒,他是憂心我這小師弟,才口出不遜。也是我地文峰失察,鬧出了誤會,師兄給你賠不是了。這次虧得師弟輪值,我們才能直接進來,此次恩情,地文峰謹記在心。”


    雲騫拽著常景住:“常世叔,你別誤會,我很好。雖然出了些意外,但我已經進紫照山了,已經可以修煉了,你放心吧。但你咋也來了,難道這八個月都一路跟著我嗎?”


    “嘿,你沒事就行。我一個人在家閑得慌,不放心你一個人出門,索性跟著了。雖然有幾次失蹤把我嚇得不輕,好在都有驚無險。你小子可是長了不少,快趕上從前的我了。”常景住拍著雲騫的肩膀,最後憨憨一笑。


    “常世叔……”雲騫無以為言,隻有心酸。


    “行了行了,這不是聊天的地,你們出去愛怎麽聊怎麽聊。王師兄,師弟我對事不對人,這次開陣實屬意外之舉,需向宗門報備,一會還得勞煩您跟我跑趟陣羅堂。”鄭旋向王九翎說了幾句,手指在空中一揮,幾人麵前恍然現出一條通路。


    一個時辰後


    雲騫與常世叔互說著往日的經曆。


    這才知道,原來兵亂那次便是常世叔報的消息,才讓雲騫和車夫險脫困境。這一路隨護,吃苦自不必說,有幾次常世叔還受了些傷。到紫楓觀時,常世叔在外麵等了十天,都不見雲騫蹤影。這才想著擼一名觀童打探,無奈被人抓住,鬧了不少事情。


    雲騫敘說時,把上山的因由和經過一句帶過,免得讓常世叔繼續擔心:“常世叔,我被仙人看重,進了紫照山便不會再有事了,您回去後和廬世叔說好,千千萬萬別再冒險了。”


    常世叔心情舒爽,笑著說道:“行,我就知道你有出息,往後潛心學習,不管能不能成仙,常回家來看看。我們沾沾你的福氣。”


    “嗯,一定,咱們先吃飯吧,這些日子,我估計您也沒吃好。”


    常景住擺擺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我自己找個地方歇會,直接回去了。”


    “先吃飯吧我身上還有三兩銀子,陪您吃過後,再找個地方雇車吧,能走多遠是多遠。”雲騫說著就要從懷裏掏銀子。


    “用不著,我能來就能回去,這點本事我還是有的。你往後花錢的地方不少,別瞎浪費。我這還有十幾兩銀子,一塊拿著,也讓我踏實點。”常景住把十幾兩銀子放到雲騫手裏,準備起身離開。


    雲騫執拗地把錢了塞回去:“我陪您去雇車,能舒服點是點。”


    常世叔抖了抖皮襖的塵土:“那人還等著呢,不用,您趕緊回去吧。”攔住雲騫,又朝遠處打坐的王九翎深鞠一躬,準備獨自歸程。


    王九翎點首回敬,起身招呼雲騫道:“小師弟,宗門每三年可以準許弟子回家一次,雖有些長,不是遙遙無期。這次出來時間不短,還是先回去吧。我會以地文峰的名義,知會路上的觀廟多加照拂,你安心便是。”


    “雲騫多謝王師兄大恩大德。”


    ……


    “爺爺,他們都走了。您到底看清楚沒,那個人當年真的進往複林再沒出來過嗎,為什麽他沒有像您那樣長白頭發?”。


    “噓,小聲點,你沒看他紅得跟個妖精似的,沒準他還有那小的就是山裏紅毛老妖的手下,出來騙那家夥的。”


    “那是穿得衣服,不是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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