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九春氣道:“你才閑人呢,咱八個屬你滿處溜達。小師弟,這兒有點擠,走,上山聊著。”


    雲騫猛地想起了此來的目的:“幾位師兄,聽有傳言說我與苗前輩有親,才得以拜入紫照山,誤會漸大。我擔心苗前輩因此生怒,將我趕出紫照山。我來就是為了解開誤會,還請幾位師兄別再談論此事了。”


    曾九春看出雲騫的鄭重,仔細問了一遍:“確定不是?”


    “真的不是”,雲騫斷然回道。


    “你再想想”,賈九荷語氣中帶著規勸。


    雲騫歎道:“師兄,我雖與前輩有些淵源,但淺得很。你千萬別往戲文裏套。”


    “不對”,賈九荷眼睛一轉,便反駁道:“師傅不是那種人,沒有特殊關係他肯定不會性情大變,是不是老二。”


    卓九逍撚頷回應:“叫叫叫二師兄,沒大沒小。不過你說的也對,師傅好麵子到骨子了,這次小師弟拒絕入門,師傅卻平靜得出奇,必定有原因。”


    曾九春直接湊了過來:“咱們幾個裏麵數你最了解師傅,你知道什麽不?”


    卓九逍往身後看了看,低聲道:“我聽說,師傅為了小師弟曾跟勾瑤宮的人打過一場。”


    “你聽誰說的?”賈九荷,祝姓兩位師兄蹲到近前,神情專注正應了虎視眈眈四字。


    卓九逍回道:“之縵師妹,據說連山都開了,計相堂曾為了善後跑了好遠。”


    曾九春不滿道:“你怎麽還纏著人家不放,不怕萬家過來修理你?”


    “哎哎哎,重點不是這。”卓九逍大有深意的說道:“與勾瑤宮打架,回來就收小師弟入門,被拒絕後又消失了幾天,再加上師傅閉關前說的話,種種的跡象,你們就沒想到什麽?”


    賈九荷接道:“師傅不是說心境突破,準備衝擊境界嗎,和小師弟有什麽關係?”


    卓九逍恨鐵不成鋼:“心境突破不假,但師傅修行了多少年,憑什麽小師弟剛來就突破了。因為什麽,因為小師弟圓滿了師傅心中缺憾。我再提點提點你們,師傅遺憾的是什麽?”


    “道侶”,幾人異口同聲回道。


    “嘖,師傅缺道侶不假,那是想著穹霞峰那位。這次絕對是因為心中有愧。我當太子時見多了,父皇好幾個私生子沒給正名呢。”卓九逍依著自己的經曆,很快圓出了一個理由。


    賈九荷靈機一閃:“我明白了,小師弟來自東州,正好勾瑤宮就在那邊。師傅因為好麵子,曾把小師弟托付於勾瑤宮,但勾瑤宮那幫混蛋欺負小師弟。所以小師弟才逃了出來,一路拔山涉水至此。師傅與勾瑤宮打架,就是為了給小師弟出氣,這才心境突破了。”


    卓九逍功成誌滿地回道:“哎,對嘍。咱們幾個裏麵屬七師弟最機靈。”


    雲騫看著五位師兄蹲成一圈,光明正大地編猜著前後因果,聽到最後,連他自己都懷疑身世了。


    “嗯?”雲騫一臉錯愕地問道:“苗前輩閉關了?”


    曾九春點頭:“你去玉池峰後不久就閉關了。少則一年,多了三五十年都有可能。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師傅厚積薄發,應該會很順利。師傅麵子上不好收你,但既然沒發火,肯定不會因為公開了關係,再把你逐出紫照山,頂多出關後錘你一頓就完了。”


    “那也不行啊”,雲騫氣道:“幾位師兄你們別瞎猜了,我是被一位前輩引薦來的,與勾瑤宮沒有半點關係。我隻想安心在紫照山修行,別無他想。”


    “哎,人情冷暖”,卓九逍長歎一聲。


    賈九荷點頭道:“你既然還在生師傅的氣,我們不好強求。不認就不認,我們就是佩服老八你這個勁,自己修出一條大道給師傅看看。”


    曾九春與祝姓兩位師兄亦是點頭。


    “行了,幾位師兄忙吧”,雲騫終於明白這幾位師兄怕是被憋壞了,急需些新鮮事提神。既然苗大錘閉關,最近應該算安全。此後自己少些露麵,等過了一段時間,謠言平息,無人問津之後也就好了…盼著他晚些年出關吧。


    “哎哎哎,小師弟去哪?”卓九逍詢問道。


    雲騫怕再待下去,又會生出什麽身世之謎,邊跑邊喊:“卓師兄,諸位師兄,我近幾日摸到了門徑,急著回去修煉,等有機會再來。”


    賈九荷回頭看著一堆人:“你們也沒人送老八一趟。”


    卓九逍擺手:“小師弟自立自強,咱們師兄弟不好多幫,容易弄巧成拙。”


    “我看你就是懶的。”曾九春回了一句。


    卓九逍反駁道:“嘖嘖嘖,那你們怎麽不去?”


    曾九春撇嘴道:“你有良心麽你,把功課都堆給我們,自己沒事往各峰瞎跑。說好了給我們介紹師妹的,人呢?”


    卓九逍抱怨起來:“著什麽急,我不是為了先打好關係,才能給你們介紹麽。你們幾個要是爭點氣,我至於天天東奔西跑的。還得怪師傅,關門弟子要收個小師妹該多好。”


    賈九荷嫌棄道:“滾滾滾,就師傅排的九座大山,天地成器的字輩譜,哪個師妹加上都像個老爺們。可別禍害她們了。”


    卓九逍聽完搖頭長歎:“唉,想有個師妹是沒戲嘍。”


    ……


    兩個時辰後


    天色已至夜晚,弦月半掛。雲騫在一道山路前往複回顧,迷茫難決:完,又迷路了。夜色漸深,視線昏暗,雲騫憑記憶過幾番岔路,便迷失了方向。再往前雖是上山之路,但絕不是玉池峰所在。返回去少說半個時辰,還未必能回正路。


    雲騫思來想去,諸峰入山道口都會有執事弟子把守。屆時講清因由,或詢問近路,或暫歇一晚,想必都不會為難於他,先上去再說。


    再次登山明顯累了許多。走走停停一炷香後,隱隱發現遠處透出了光亮,不由得精神為之一振。然而在轉過一方石台後,並無執事的弟子,隻有孤零零的一座石燈。


    石燈四四方方,約一人多高,底座比平日見過的要敦厚一些,然而燈幢(音床)內不是尋常的火把燈燭,也不是發光的明石,而是許多光點簇成的燈團。光點明暗對待,奇偶鉤連,循跡而行,終不會脫出燈幢之外。


    尚來不及失望,就在盯住燈團的刹那,雲騫腦海赫然脹痛,有如當日石砸玉簡一般,接著明了了許多東西。


    雲騫雙手撐著石壁,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勉強撐了下來。直至頭痛緩解,撫額回想著腦海裏出現的內容:‘陣圖,歸火……’


    雲騫猛地靠近燈火,仔細觀察著燈團中點的軌跡,接著是鏈接的勾線,隨後再看向另一點。直到看了十幾處後,雲騫肯定道:“果然又能看懂了。位,象,數,理一點不差,甚至關,竅,源,效也是一清二楚。我之前從未見過歸火陣圖,已經熟稔於心了?”


    雲騫隱有所感,匆匆取下父母留給他的三葉項墜,反複觀瞧。這次雖然簡單了許多,但與玉簡都是看到了一些象紋之後,才出現的東西。可之前常世叔拿過項墜沒有反應,難道隻有自己才能用?


    來回踱著步子,終究不得原因,抬頭看向瑩瑩發光的燈火,捏著項墜一點點探了過去。越近,心裏越是緊張,既期待又害怕發生什麽難以預料的事情。直至貼到燈火,毫無變化。一狠心,直接將項墜紮進了燈火之中。


    燈火瞬間放大,嚇得雲騫一縮,須臾之後沒有事情發生。


    壯起膽子的雲騫又試了兩次,燈團的光點勾線被項墜推開,仿佛紮進了水裏一般不著力氣,仍舊依著此前的律動流轉。


    想不明白是燈團如此,還是項墜特別,雲騫伸出食指捅進光團,這才發現,看著像是燈火,其實並無溫度,光點同樣會被推開。


    ‘原來隻是燈火如此’,伸出兩指虛捏了一顆光點,想揪一粒出來,但像捏水,隻能推走根本抓不到,伸出手掌把它們撈出來。


    燈火混亂,有如群蜂護巢一般飛舞起來。一股力道震開手掌,雲騫撒腿就跑。一直躲到轉角的石壁後,才偷偷回看石燈的動靜。


    隻這須臾的功夫,燈火複靜,再如此前那般瑩轉流動,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雲騫一邊揉著手掌,一邊警惕著周圍的動靜。半盞茶後,才算放下了心。回想此前的經過,項墜似乎對自己看清未明的象紋後才會有反應,若參悟的便不會再有。而且石燈沒有什麽惡意,自己擾亂了光點的行跡,才被震了出來。


    當下夜色昏暗,四下更是無人,雲騫初來紫照山,不清楚這石燈的意義,不敢再次嚐試,怕犯了什麽規矩,還是改日問清楚了再來,順便解開項墜之謎。


    ‘大半夜怎麽沒人……先找到執事弟子,問清歸路。’雲騫刻意離了石燈一些距離,繼續朝山上前行。懷著心思走了一會,愕然的發現前方再次出現了同樣的石燈,同樣的石台,回身再看,正是他來此的山路。。


    石燈光點,同樣是歸火陣圖,一點異處都沒有。不由得意識到了一些事情,左右觀瞧無人之後,隱秘至極地將一顆石子踢到台階下,心中暗暗記下位置,再次朝山上走去。


    同樣的,又一次回到了這裏,看著那顆被自己踢過的石子,心中漸漸沉了下來:完,被鬼打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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