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平縣大堂,


    朱一水戰戰兢兢,謹小慎微的陪著諸位大佬喝茶。


    平時最喜歡的鐵觀音,今天在他家品起來索然無味,還略顯苦澀。


    朱一水表麵淡定,其實內心慌得一匹,祈禱趙剛那憨貨千萬不要用私刑,否則他也會被牽連。


    就在大堂呈現一股壓抑,詭異的狀態,朱一水神經感覺快要繃不住的時候,師爺朱然宛如救星般,大步流星,走了進來。


    在見到其神色欣喜,沒有太多慌張時,朱一水如釋重負,多年的共事,隻需要對方一個眼神他就能明白。


    “諸位大人,還請稍等片刻,下官這就去帶李書生過來。”


    朱一水不再猶豫,趕忙想要逃離這種讓他喘不過氣來的地方,當下起身,對著眾人歉然。


    “朱大人請!”


    聞言,白鶴幾人心照不宣,微微頷首。


    這朱一水無非就是想避開他們,去把李落弟這個事情好好處理,教其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這種場景對於幾人,很是熟悉,因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堂外,趙剛被幾名衙役攔住不讓進大堂,瞬間火冒三丈,飛揚跋扈,盛氣淩人的姿態被他展現的淋漓盡致。


    “你們幾個狗奴才,瞎了你們的狗眼!”


    “本公子才離開不到一個時辰,就不認得我了!”


    “看來,你們是皮癢了。”


    趙剛挽起袖子,雙手一揮,對著身後幾名狗腿命令道,“給我扁,往冒煙得扁,出了事兒,本公子一力承擔。”


    “弟兄們,給我扁!”


    見自己老大發話,趙小河等狗腿蠢蠢欲動,神色中帶著興奮,扁人這種事兒,他們常幹。


    但是,當官差還是頭一回兒,這種感覺讓他們激動不已。


    不遠處,被一名獄卒帶著的李落弟,此刻也是無語,頭一回兒見那麽虎的人,連官差都敢打。


    哪怕你趙家官大勢大,欺壓一下平民百姓,人家敢怒不敢言,也就罷了。


    居然還敢毆打官差,這要是被政敵參一手,他老爹怕是皮都得被扒一層。


    怪不得,坑爹就是這樣來的。


    “放肆!”


    朱一水一出大堂,就見趙剛居然敢率家奴毆打官差,當下又驚又怒。


    喝退了趙小河幾名狗腿子,朱一水趕緊把趙剛拉到一邊,苦口婆心勸道,“趙老弟,聽哥哥一句話,這事兒就這麽算了。”


    “給李公子道個歉,此事就此揭過,如何?”


    聞言,趙剛怒極反笑,仿佛聽到了天大笑話一般,嘲諷道,“本公子長那麽大,還從未有給人道歉,他算個什麽東西。”


    朱一水見趙剛依舊執迷不悟,著急道,“你是不知道此人背景......”


    “有何背景啊?”


    突然,一道中氣十足,頗具威嚴的聲音傳來,眾人循聲望去。


    隻見一中年男子身穿深綠官袍,朝冠頂為綠花金座,中飾小藍寶石,率領數名刑部官差昂首闊步走了進來。


    “穆叔,您總算來了!”趙剛見到此人,轉怒為喜,趕忙迎了上去。


    朱一水見來者是刑部主事穆成,眼珠子一頓亂轉,旋即屁顛顛迎了上去,埋怨道,“哎喲,是什麽風把穆大人給吹來了。”


    “也不打聲招呼,下官好提前接待。”


    “不用了,本官此次前來,是為了緝拿襲擊我侄兒,又搶奪錢財之人。”


    “既然你們縣衙懼此人背景,不敢秉公執法,那就交給我們刑部來處理。”穆成絲毫不理會,一點兒麵子也不給。


    “人呢,本官要即可帶走!”


    “這......”聞言,朱一水遲疑。


    “穆叔,就是那小子!”趙剛趕忙指著李落弟,幸災樂禍道,“就是他搶奪我銀兩。”


    聞言,穆成微微頷首,大手一揮,令左右刑部官差就要上前帶走。


    趙剛見李落弟又要回到自己手裏,當下心情大爽,旋即眸子中帶著狠辣,對著穆成討好道,“穆叔,我要這小子死在刑部大牢。”


    “好,依你!”穆成略微思索一番,考慮利與弊後,欣然同意。


    “我看誰敢?”


    此時,白鶴和劉捕頭一臉陰沉走出大堂,旋即對著穆成冷然道,‘’穆大人,不分青紅皂白,就隨意拿人,這難道是你們刑部一貫的規矩?”


    “白鶴!”


    穆成一看出來的居然是京兆府副使白鶴,吃了一驚,信息上不是說這小子隻和京兆府捕頭有交際嗎?


    怎會扯上副使了?


    大明周,京兆府和刑部都是直接有皇帝負責,兩個最高負責人府尹和尚書都是政治中心首要人物。


    京兆府府尹陳俊橋雖然不是中央內朝官,但是他負責京城治安和民事的最高長官,官居三品,這個職位深受皇帝器重。


    且京兆府不受逐級上訴的約束,凡經證實證據確鑿的案件可以不經三司會審,可以當堂判死刑的。


    至於刑部,主要職責是審判和管理刑事案件,此外還處理一些特殊案件,例如謀反,反叛,刺殺朝廷重臣等。


    當然兩位最高執掌人要做比較的話,嚴格意義上,京兆府尹小於刑部尚書,大於刑部侍郎。


    穆成刑部主事職位也是小遠於京兆府副使白鶴。


    因此,白鶴才有這般底氣,敢問責於穆成。


    “白大人,我們刑部辦案,還輪不到你們京兆府指手畫腳吧!”穆成臉色陰沉,強裝鎮定道。


    “是輪不到我們指手畫腳,可處理民事糾紛,盜竊,鬥毆等,一直都是我們京兆府所分內之事,你們刑部是不是有些俞越了。”


    事到如今,穆成明白白鶴是鐵了心要保李落弟,當下神色冷冽,也不懼怕,反正有吏部侍郎撐腰,這京兆府副使還不能拿他如何。


    “此言差矣,可若出現案件不公,我刑部有權監督且可以把案件所有涉及之人帶回刑部,由我刑部審判。‘’


    ”那穆大人說說,此案件有何不公?”聞言,白鶴不屑一笑,賊喊捉賊,還顯得如此理直氣壯。


    “此案還得回去後,細細勘察,方才知曉,況且受害人還是趙侍郎之子......”


    “王子犯法,與民同罪,穆大人可要做到公正二字!”


    “任你巧言令色,今日,本官非得把人犯帶走!”穆成似乎察覺到了白鶴的難纏,當下也懶得做口舌之爭,大手一揮,刑部官差撲上抓人。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李落弟見刑部官差向他撲來,適宜的大聲呼喊,當然,他就沒想過抵抗。


    不然到時候落得一個,妨礙公差執法,上哪兒說理去。


    “穆大人,即便你要從縣衙提人,最起碼給我們出示個公文書吧?”白鶴見狀,臉色也不好看,冷冽道。


    “今日來得匆忙,本官忘了去取!”聞言,穆成支支吾吾,搪塞過去。


    “喲,照穆大人這般說法,沒有上頭批的公文,就可以隨意抓人。”


    “那本旗是不是也可以帶穆成大人,去趟鏡明司走上一遭。”


    此時,大堂內早已沒有耐心的陳二狗懶得聽這些人打官腔,帶著鏡明司就走了出來,瞬間如狼似虎般,把穆成團團包圍。


    穆成定睛一看,見來人是臭名昭著,如雷貫耳的鏡明司,當即心砰砰直跳,嚇得兩腿宛如彈棉花似地不住打顫。


    這鏡明司何時出現在這兒?


    難道是給那個書生撐腰的?


    一旁早已沒有囂張氣焰的趙剛,在見到鏡明司時,也抖如糠篩,不寒而栗。


    “陳大人,本官...下官不是這個...意思。”


    “本旗在這兒浪費了太多時間,姓穆的,你就告訴我,這人你還要不要提去刑部。”


    “不敢,不敢,下官安敢!”


    “一切都是誤會...”


    聞言,陳二狗嗤了一聲,也懶得搭理他,走向李落弟,一腳踹飛兩名擒拿後者的刑部官差,溫和道,“李書生,卑職奉司首之令,來帶你回家。”


    “有勞陳大人了,今日之舉,落弟謹記在心,沒齒難忘。”


    “分內之事!”


    “既然小友沒事兒了,老夫就回去交差了!”燕管家笑眯眯走了出來,對著李落弟和藹一笑。


    “是蕭大哥讓你來的?”


    “正是!”


    “有勞老大人了,小子賤軀之身,怎敢勞老大人如此操勞費心,小子惶恐。”


    “改日定的登門謝罪!”


    聞言,燕管家嗬嗬一笑,親密的拍了拍後者肩膀,淡笑道,“這都是家主之意,老夫隻是跑了一趟腿。”


    “既然小友安然無恙,老夫就不多待,回去交差了。”說完,便笑嗬嗬告辭。


    當穆成見到前來撈人的還有逍遙王府燕管家,他瞬間覺得自己呼吸不過來,宛如河裏魚被打撈上來那種致命的窒息感。


    “老大人慢走!”李落弟恭敬送離,旋即又親熱的和劉能打了招呼,並對白鶴展示了崇高的謝意。


    當李落弟即將離開,經過趙剛身旁時,瞥了後者一眼,後者見狀,嚇了一跳,後退兩步,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李落弟走上前去,在趙剛和穆成驚懼的目光中,啪的一巴掌,極為清脆的扇在了後者臉上。


    “說了別招惹小爺,小爺後台很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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