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聯合區的仲裁結果出來後,伊麗莎白就要帶上劍寶離開中心區,回去位於江穀區穀阪街的紅雨調查團總部。


    還在新世界銀行大樓沒出來的時候,她的腦海中忽然彈出一個提示框信息:


    【控製台下次呼叫將於今天23:45進行】


    伊麗莎白有些意外,這還是第一次有事先通知,為什麽呢,這次有什麽特別?


    是了!她馬上就明白了過來,自己剛剛還被困在那個套房裏呢,還不知道那裏有沒有監聽,她不能有什麽異常舉動和言語上的暴露。


    “大師真貼心啊。”伊麗莎白心想,知道她身陷困境,就發來預告。


    直到現在,她仍想不懂這位超然存在的這些能力是怎麽回事,但這不是心靈網絡。


    大師知道很多,甚至對事情有一種先知預判,真是一盞指路明燈。


    這個呼叫聯係的預告讓她又心安又期待,但距離23:45還有一白天和一晚上呢。


    伊麗莎白回到調查團總部後,就在第五層的團長辦公室,與綾子、悟真、羽誠等人說過一些情況,交待他們去街頭調查各項有關街鼠的事務。


    之後,她自己看起了很多現有的資料。


    該怎麽救助那些孩童呢,一定要抓好這個機會做出實事。


    但要建立收容教學機構就要花錢,資金怎麽長期穩定地來,又得給銀行帶去實切利益……


    白天漸去,夜幕降臨,穀阪街的街頭霓虹閃耀,但沒有幾個下班族的身影。


    一直到了晚上11點左右,街上才忽然熱鬧喧囂起來,一些商業辦公樓的各家公司的白領們這才下班。疲憊的男人們勾肩搭背,唱著歌兒走在歸家路上。


    有人尚有力氣舉動黑色公文包鼓勵自己,有人隻是拖著殘破的腳步艱難前行。


    而那些居酒屋、酒吧、餐館等場所,也開始了新一輪的熱鬧。


    伊麗莎白站在辦公樓的落地玻璃窗邊,沉思地看著這景象。


    這些上班族,真不一定活得比歌舞伎町的摔角手、暴走族、低科族等街狗們痛快。


    但她知道,這些人都在擔負著家庭、孩子和房子,亦是在時代洪流中淹溺掙紮。


    他們活得不痛快,這都因為他們過著的是一種有夢想與責任的人生。


    隻是,他們的夢想與責任,都成了銀行用來束縛他們的繩子,驅使他們的鞭子。他們即使自知,但在不知不覺之間,早已在生活泥潭中無法脫身。


    伊麗莎白看著想著,時間逐漸靠近23:45了,她就來到辦公桌邊。


    “用戶緊張度上升,啟動弄臣模式。”手上的劍寶忽然發出了電子合成音,“你也工作了一天,這個深夜密會就當是去牛郎風俗店放鬆一下而已吧。”


    “噓,劍寶,別對大師那麽無禮。”伊麗莎白認真道,“你先別說話了。”


    真不是瞧不起牛郎、應召女郎那些人,她現在懂得尊重別人,尊重玩偶。


    但就是不應該把兩者類比,否則對大家都不尊重。


    她把劍寶放好到辦公桌上,很快,到了23:45,腦海中準時就有提示框彈出:


    【控製台呼叫中,如果不拒絕,將在倒計時結束後自動接通:59分鍾59秒】


    又有新的變化,不但可以拒絕聯係,還有足足一個小時的等待時間。


    “大師對我也太好了。”伊麗莎白不由感歎,一個小時!那種超然存在,居然一個小時內讓她來選擇隨時接通聯係,那得耽誤大師那麽多事情。


    不過,她又想,這也是自己贏回來的對吧,地位上升。


    大師覺得,伊麗莎白-斯特林這個人,值得花這麽多時間去培養。


    另一個方麵,她可以拒絕聯係……這種變化意味著,大師應該是覺得她麵對的環境與情況更加複雜了,有這種彈性選擇會更加適合。


    而且,不強製上學,不就等於覺得學生能更獨立了,自學也沒問題。


    伊麗莎白既是心喜自己有了這種進步,又有點羞愧,她還是有著很多學習的困難。


    先別想那麽多了,她收起心思,耗了半分鍾左右的現在,選擇接通聯係。


    周圍景象被超速地拉扯成了一片奇光異影,她看到了那已然熟悉的朦朧景象。


    那道神秘身影巍然坐在幽冥王座之上,手持著一根靈氣滿溢的奧秘權杖。


    “大師,晚上好。”伊麗莎白尊敬地呼喚,又主動道:


    “我注意到聯係的變化了,謝謝您為我著想。但如果有預告,一個小時太長了,我不想耽誤您那麽多時間,15分鍾就夠了。假如我沒辦法接通……那第二天再聯係?”


    “可以。”大師徐徐地說道,“如果需要補上聯係,我會再通知你時間的。”


    伊麗莎白點點頭,對此隻有感激,這實在是一位好導師。


    “你在歌舞伎町很英勇,卻也身陷險境。”


    與此同時,也在這片超維度。


    顧禾試探地說了一句,鵝麗莎白現在情況怎麽樣了?有沒有受到什麽處罰,是不是像索菲婭說的那樣權限被凍結,人也被禁足了起來……


    “嗯。”那個在光影中顯得又高又大的女性身影應了聲,這回她手上沒拿那把巨刀還是長劍的東西了,她說:“這一劍是切除腫瘤的一劍,沒什麽怕的。”


    姑娘,你在說什麽……顧禾實在沒聽懂。


    但她的語氣,好像沒什麽難過,還很奮然似的。難道沒事?


    “這次我能過關,保住了權限和調查團,活動資金還不降反升,真要謝謝大師您派劍寶到我身邊,是它提醒了我。”那少女謙遜地說道。


    好家夥,顧禾這就明白了。


    劍寶?她那把劍,她那把劍居然會說話提醒她!奇物,有意識的奇物……


    而且“不降反升”,索菲婭果然說對了,但說對的是對伊麗莎白的那部分評價。


    她又順了下來,不但沒有失去什麽,卻又是得到了什麽。


    明明是帶頭衝鋒的那位啊……顧禾不清楚銀行內部是怎麽個操作,隻知道這頭鵝確實鴻運當頭,跟她對著幹可能就是索菲婭那樣的下場。


    自己不能暴露,誰知道她會是個什麽反應,絕對不能……


    但他今天也運氣好,控製台升了級,又贏了八萬塊,今天拚運氣他可不怵。


    “英雄總會得到許多提醒相助,但能走出鯨魚之腹,還是靠英雄自己。”


    顧禾扯了這麽一句,給她灌點她最愛的雞湯,那就不是對著幹了哈。


    【牛郎值程序進度條:一檔75%,↑40%】


    一句話,頂酒井小姐一晚上的貢獻。


    輸了錢的洛娜、薇薇安、妮妙,對他都沒什麽好開心的。


    顧禾對此半點沒有意外,這句話顯然正中鵝的心意,她雙手擺了擺動,都高興得要拍翅膀的樣子了。索菲婭迷戀著超速檔,而伊麗莎白迷戀著英雄傳說。


    人一有了迷戀,就有了弱點。隻不過,這也是鵝的強點。


    “可是,英雄總會有下一次的難關。”她說道,高興了下就平複下來,“大師,我有了機會可以改善街頭流浪兒童的生存狀況。


    “我不是很確定要怎麽辦,我想幫到他們,但銀行那邊也得有交待才能持續。這不是我自己的事情,是千千萬萬街童的,我就不逞強了,您能給我一點指引嗎……”


    顧禾聽著不由沉靜下來,這就是個電車難題啊,而他隻是個提著保溫杯路過的人。


    銀行又想通過幫助街鼠獲取利益,但又不想出錢,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唔……”他抬起保溫杯,微微喝了一口枸杞水。


    想來那麽多街童,伊麗莎白一個人怎麽幫得過來,如果是要搞個慈善基金會什麽的有錢佬玩意,那就得多拉幾個銀行有錢佬一起玩了。


    新世界銀行那麽多財團、那麽多人,總不會隻有鵝一個好心人吧。


    他從索菲婭那聽說除了食血者,銀行最龐大的是食利階層,像她哥哥詹姆斯-阿米克,雖然是個“次品”,卻在蓋斯博因也有職務與權限,每個月的花銷用度可不少。


    少買一輛新跑車,少搞幾場派對,把那些錢投入慈善,可以嗎……


    總之,顧禾覺得伊麗莎白需要建立起自己在銀行內部的勢力,起碼要從這方麵開始著手。這樣當她遇到困難的時候,才不會是獨木一支。


    她的悟性向來非常高,他不需要怎麽羅嗦,當下就搬出一句以前世界的名言:


    “誰是朋友,誰是敵人?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敵人搞得少少的。”


    朋友,敵人……


    伊麗莎白聽了大師說的這句話,忽然就有靈光在心中閃過,一股領悟在驟然隱現。


    “受教了!”她不禁點頭道,“謝謝大師,有這句話,我懂應該怎麽做了。”


    她先按下心緒,還有另一個問題,畢竟這也是事關緊要,仍是顧不上英雄該有的矜持了,該薅大師的時候還是得薅,她就問道:


    “保藤太郎死了……大師,你有沒有什麽看法呢?”


    伊麗莎白是有個想法的,這事情會不會跟索菲婭有關?假定索菲婭還沒死,有人出賣了保藤太郎的人格原料,她感覺有著那人是索菲婭的可能性。


    大師微微一頓,似乎有想了想,才道:“死保藤一人,養奴界域可以休矣。”


    這頓時提醒了伊麗莎白,沒錯,還要往銀行內部去打擊這個j級程序,這種超凡路線。腦奴聚能也非常邪惡殘忍,但受害者的數量會少很多。


    她的追求永遠都是再沒有任何一個腦奴,隻是目前沒有太多的辦法……


    這讓伊麗莎白心痛,因此即使能打擊血奴工廠,也沒什麽振奮的心情。


    但她開始想問的是索菲婭,隻是話到嘴邊,又想起大師上次已經給予過忠告指引。


    索菲婭有自己的命運,如果真與索菲婭有關,這不就算是做了第一次好事了。


    最後,伊麗莎白也就沒有問出口,而且她這一周還有功課沒做好呢。


    “玩偶係的q級程序,這周我沒什麽進展,對法官係的新了解也不多。”


    她慚愧道,其實是有理由的,先是忙歌舞伎町的事,然後被關起來了,隻是不想推脫,沒做好就是沒做好。她的人格完整度經過休息,倒是恢複到90%了。


    “沒關係,這周繼續了解就是。”大師寬容地說,“你找機會休息一下,而街頭那邊,也需要休養生息。”


    伊麗莎白聽得明白,如果銀行向歌舞伎町搞秋後算賬,那會出很多亂子的。


    剛剛經過暴起的街頭正有著強凝聚力和熱情,隨時就能再次暴起。


    但再來一次的話,銀行就不一定不會選擇執行強硬的鎮壓手段了。


    “據我所知,銀行暫時沒有那種想法。”她說道,“聯合區給了我機會把這次暴動轉化為利益,三藤和警視廳都隻能息事寧人。”


    這時候,大師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晃動,這次聯係又進行得差不多了。


    兩人這次說的話不算多,但中間思考沉吟所花的時間較以前要多。


    “你去吧。”那神秘的嗞嘰聲音漸漸遠去,直至聲音和光影都戛然地消散。


    聯係結束了,伊麗莎白眼前恢複了辦公室的景象,如果可以,真想再聊上一會……


    她重新走到窗邊看著外麵的街頭夜景,心中複盤著剛才的聯係,仔細品味大師的每句話,尤其是那一句關於朋友與敵人的話。


    越品味,越思考,越發感覺到這句簡單話語所蘊藏的無上真理。


    “朋友,搞朋友。”


    伊麗莎白輕聲地喃喃,這就是她要再去歌舞伎町的目標。


    歌舞伎町是銀行給街鼠生存狀況改革的試點區域,成敗與否十分關鍵。


    三藤的達人秀和福利工廠之所以失敗,有一個原因是不尊重街頭,沒有達成一致。


    而她要把街頭聯合起來,找到一種新的平衡。她要去拜訪雅庫紮,還有草園街、壽惠街等各街道的知名勢力和知名中間人,就街鼠收容教學機構怎麽辦交換意見。


    以紅發莉茲的身份,把朋友搞得多多的。


    “嗯。”伊麗莎白想起了一個地方,麗彩俱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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