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伎町又是一個雨夜,微微的細雨迷蒙了炫光泛彩的霓虹招牌。


    在這種冬季冷雨天氣,壽惠街的街頭少了些人煙,但各家酒吧、居酒屋都更為熱鬧,酒客們喝著熱酒涮著熱菜,笑談各樣話題。


    伊麗莎白正走在通往魚塘的小巷,朱蒂和羽誠道長也一同前往。


    雨水打得狹窄的巷道潮濕陰冷,她看到垃圾堆邊躺著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用幾塊紙板圍擋著雨水,就上去問道:


    “你好,需要新衣服嗎,我們紅雨團有免費新衣服派送……”


    “不要,走開。”流浪漢翻了個身繼續睡。


    伊麗莎白也就先繼續走去了,在這座城市,人們有著複雜的故事。


    如果有人放逐自己,旁人在未了解背後的故事之前,最好不要隨意評判。


    這次她是前來拜訪老範的,因為尋找“製食奇人”的事情有了新情況。


    前些日子,羽誠道長負責在東土街找尋神經治療的門路。


    後來她陸續發現製食奇人似乎就是老範、天使是分享者、老範與大師有關係、進補酒與分享者有關,就沒讓羽誠道長繼續找下去了,但之前搭上的一些線也沒斷掉。


    今天就有一條線聯係來了,說有一批神經藥物可賣。


    羽誠道長不確定有多大的可信度,但很可能是“做阿寶”的騙子。


    伊麗莎白更清楚不能輕信,老範可還在魚塘呢,就想先去魚塘看看問問。


    天使師兄和洛娜前幾天就去了東土街,不知道今天回來了沒有。


    魚塘居酒屋的玻璃門掛著個今晚休業的牌子,但裏麵傳出吧台邊的笑聲四起。


    伊麗莎白抬手敲了敲門,“各位?”


    “哎喲,紅發莉茲!”酒井修吉轉頭一看就叫道,“花青,快去開門。”


    酒井花青雖然不願意被哥哥使喚,當下也走去歡迎三位進來居酒屋。


    今晚真是熱鬧,除了他們兄妹倆,拳佬、薇薇安和妮妙,還有老蔡都在,大家正被修吉的損話逗得一片大笑,還是關於老範劫膘的事兒。


    嗞的一聲,老範站在吧台後廚台邊,正把一些小菜放進鍋,拿著鍋鏟準備炒起來。


    那張長滿肥膘的圓胖臉上麵無表情,眼神中若有怒火。


    “晚上好。”伊麗莎白與眾人打過招呼,又問:“天使還沒回來嗎?”


    “沒呢。”酒井花青小聲,禾桑、洛娜和潘多拉去東土街訪友都去三天了,不知道他們在那邊玩得怎麽樣,有沒有泡溫泉。


    “羽誠道長!你來評評理,你覺得老範這樣的製食師,能不能打?”


    酒井修吉舉著酒枡,醉意朦朧的眼睛望著那位年輕的東土劍仙,一身滿是電子代碼的道袍,手持一把東土風格的入鞘長劍,氣度不凡,這才是劍仙。


    “貧道……不敢妄語。”羽誠道長被問得有點啞,都不清楚怎麽回事。


    羽誠看了看老範,雖說同一個職業係,但不同流派的能力本來就差異很大。


    製食師拿劍的和拿鍋鏟的,可以說是兩回事。


    不過,現在就這麽看著,有種莫名的感覺,劍感。


    “那就是不能嘍。”酒井修吉樂了,“但羽誠道長你也不懂做菜啊。”


    眾人笑著隻見老範手上揮動起那把“冠軍鍋鏟”,炒菜的動作倒是十分流暢。


    “反正不要錢,你們多少還是信一點吧。”老蔡看著這一眾年輕人,眼鏡後的目光似在遙想,微笑道:“老範年輕的時候,真的也曾經打打殺殺。”


    “堪稱東土街第一狠人。”酒井修吉都會背了,“劫了至少三百斤的膘。”


    “範德堡,吃了都說好,吃了都叫飽……”拳佬喃喃著什麽想作個歌詞。


    “怎麽樣狠?”妮妙對這個就很有興趣了,她已經聽薇薇安說過索菲婭的現狀,可惜還沒見著對方,彩音小姐不準她去見。


    “就是狠,很狠就是了。”老蔡說著,笑著搖搖頭。


    大家一看老蔡的樣子就覺得是扯淡,連他自己都沒信心啊,酒井修吉又道:“老蔡,最近沒了花青這個大客戶,很缺錢花嗎,說好話當酒錢是吧。”


    “哥……”酒井花青頓時嘀咕,拆他台:“我是沒整容了,但有去老蔡那美容的。”


    這時候,眾人卻聽到老範冷聲說:“別說我,老蔡不也打打殺殺過來,比你們狠。”


    什麽,大家頓時像是發現新大陸,紛紛瞪目望向老蔡。


    其實之前老範就說過,當年是跟老蔡幾個一起劫鏢的,隻是他們自動忽略了這個信息,現在老範非要強調才注意起來。


    因為要說打打殺殺,老範雖然程序對不上,好歹是個暴脾氣,像是會打架的人。


    老蔡呢,醫用機械臂、手術刀什麽的確實可以殺人,但老蔡?


    平時踩死一隻蟻都不肯,給人整容的時候倒真的心狠手辣。


    “老蔡,要不你給大夥兒講講吧?”酒井修吉問道,“也好多給我些創作靈感。”


    “那時候,年輕嘛。”老蔡抬杯飲了一口清酒,“火氣都大,混街頭的都差不多。”


    伊麗莎白一直聽眾人在說笑調侃,並沒有參與進來。朱蒂自然也是沒有。


    老範能不能打,她們不確定,但那很可能是製食奇人……


    聽眾人笑鬧了一會,伊麗莎白才找著機會,向老範問道:“我們紅雨在東土街那邊找到一批‘進補酒’,不知道您覺得……”


    按天使師兄所說,她本來應該找他談的,可他不在壽惠街,她這樣問應該行的吧?


    但伊麗莎白還沒有說完,老範就黑臉打斷了:“魚塘之外的什麽酒,我都不清楚。”


    “哦,明白。”伊麗莎白一看老範這樣的態度,知道那批神經藥物九成是假貨了。


    “什麽進補酒跌打酒,不要亂相信。”老蔡也提點說,“沒那麽多便宜好東西。”


    “東土街,小禾他們去幾天了,不知道有沒有給我們買禮物?”酒井修吉嘿嘿說。


    “我們幹脆組團也去玩。”薇薇安饒有興趣,“去那邊辦點東土年貨。”


    “好喔!”妮妙舉手同意。酒井花青也是精神一振,“我也去,我有好多年貨想買,而且去看看禾桑他們怎麽樣也好。”


    酒井修吉一拍吧台,興頭上來了,“還差著誰,阿賽?小甜餅?人多才熱鬧。”


    拳佬讀懂唇語,當下說道:“早上我在街上看到過阿賽摟著一個女人走過。”


    “嘿,回來不找魚塘,就會去找女人,那家夥真不夠意思。”酒井修吉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往居酒屋外麵走去,“我去找找他,一起去東土街玩。”


    伊麗莎白聽著,其實也心頭躍躍,想跟大夥兒一同去遊玩。


    而且她也真準備帶人去東土街一趟,畢竟世事無絕對,那批神經藥物也算是很不容易得到的進展,她要看看是怎麽回事。


    但因此應該與魚塘大夥不同路,也沒什麽時間玩,她此時就沒說什麽。


    由於這個組團去玩的打算,薇薇安、妮妙和酒井花青都相繼走了,拳佬也抱了吉他走人,都要去做明天出發前的準備。


    伊麗莎白見老範依然沒什麽好麵色,想起天使師兄吩咐過要由他做中轉……


    她今天算是越了雷池,就不再多打擾了,與朱蒂和羽誠道長告辭離去。


    居酒屋裏頓時安靜了下來,老範放下鍋鏟不再炒新菜,取了個酒枡倒了點酒,與還沒有走的老蔡閑扯對飲。


    “那個酒鬼小子,我早晚有一天要收拾他。”老範悶聲地說,“還有那個瞎唱的小拳佬,那個保溫杯牛郎,那個瘋賽,這些臭小子,全部欠收拾。”


    “哈哈,還真別說,你現在真揍不動他們了。”


    老蔡笑得比剛才歡,知道這位老友從來都不是真在生氣,不然早爆發了。


    瘋賽,拳佬,小禾,修吉,花青,小甜餅,薇薇安,洛娜……


    就是這樣的光景,大家圍著一起笑鬧,才是老範為什麽要開魚塘啊。


    大家也知道老範心寬體胖,才會這麽使勁地拿他當吉祥物。


    “小禾他們在東土街怎麽樣?”老蔡又問,“有打過電話回來嗎?”


    “報過平安,說在文和館住下了,最好他們待上一年半載,省得看著眼煩。”


    “修吉他們也要去玩,應該不會有什麽事吧?”


    “別去南區青雲幫那邊惹事就行。”老範鼻子呼了呼粗氣,“我等會去麗彩找久美子跟他們說一下,他們不聽我的,但聽久美子的話。”


    此時,那邊的木箱電視裏正播著天氣新聞,天氣預報員說著:“受強冷空氣影響,預計在明後天,流光城就將迎來今年的第一場雪。”


    老範、老蔡聞聲都停下了話,望著電視屏幕,一時間隻是默然喝酒。


    又是一年了,又將初雪到來。


    有些事情過去太久,已經變得不真實。


    聽著年輕人們的調侃笑談,老蔡有時候真覺得,那些往事真有發生過嗎,吹牛吧,怎麽可能呢,他和老範,壽惠街的兩個老街狗而已。


    “老範,我也走了,下雪那天再來。”老蔡放下酒杯,笑歎著什麽地起身離去。


    當魚塘居酒屋裏隻剩下老範一人,太靜了,電視機的聲音也驅不走這份孤靜。


    外麵的雨聲沙沙,打在心頭,更增冷清。


    老範收拾完了碗筷酒具,拿遙控器關掉電視,就往麗彩那邊走去。


    他晚上都不在魚塘過夜,在麗彩一樓靠近廳堂處有個起居室,平時就在那裏休息。


    聽著外麵大堂的載歌載舞,歡聲笑語,吵吵鬧鬧的,老範才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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