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暴雨紛紛揚揚,天空成了巨型屏幕,播放著世界的真相,讓新約克的高樓大廈所有的霓虹招牌與廣告屏都失去光色。


    “盧德先生,具體情況回頭再說,現在鬧就是了!”


    顧禾眼瞧著那些管理員又要使動程序,手上的血肉大棒頓時爆湧出來。


    雖然不同尋常,羅頓-盧德也看出那是觸手,“玩偶係?”


    “是啊。”顧禾有心表現,掄著巨棒揮動了一圈,周圍的管理員們急速閃避。


    “羅頓,小心了,我是個巫毒操縱師哦。”薇薇安也想表現一番,纖長的十指擺動,巫毒數據紛湧而出,從那些造船人數據板塊之間穿透。


    星童已經化作一道黑色疾影,揮著兩把赤紅的血肉大刀,在高樓之間掠飛。


    “那我也活動活動筋骨吧。”羅頓就要猛力一躍,卻跳得不太高,又落在這樓頂地麵上,別說傳奇獵人了,跟胖大海差不多,“我好像還需要時間恢複……”


    這下,顧禾還真是感到意外。


    關於羅頓-盧德的實力,街頭上是有很多不同傳說的,但沒哪個版本不強。


    而根據洛娜的說法,羅頓應該是六速檔極致,也有可能是超速檔,是個獵人係四程序者,距離五程序也快了,是能飛天遁地的。


    現在是因為沒有本源軀殼的緣故嗎?不過星童在這也能發揮……


    忽然,顧禾好像看到那位製食奇人大叔出現在前邊,有信息傳來對他說道:


    “軀殼會老死,人格數據也會老死。一旦失去心靈動能,人格魔方就會消亡。


    “所以聯合區的那些人,需要繼承人。就算有些老食血者把自己的人格魔方傳入隻讀思想盒,讓繼承人有需要時才打開訪問,時間一久,仍然會消亡。


    “沒什麽是永生的,但怎麽樣死去,我們可以選擇。”


    顧禾聽過這些,腦海深處的控製台隱隱響應,讓他更加明白。


    人格數據封存在隻讀思想盒,並不就是一種完全停滯的狀態,依然是在心靈網絡裏潮起潮落,依然是過了十幾年。


    即使沒有寫入新信息,人格魔方卻還是有所衰退。


    “盧德先生,好像是你的心靈動能的問題。”顧禾認真地說。


    薇薇安和胖大海聽不懂,羅頓卻顯然有這些見識,頓時一聲笑歎,“我瞞不住你們了,這些破事兒還真對我有些打擊。”


    怎麽可能沒有呢?顧禾心想,對於這個男人,剛才之前的最後記憶就是死在斷頭台,摯愛的妻子一同死去,骨血運動的失敗,家鄉麵臨覆滅,女兒麵臨漂泊……


    如果這一切是發生在他身上,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下來。


    這些破事會讓心靈動能一點點地流逝,人的心靈也可以變成一個空殼。


    顧禾又想起在那些未來幻境影像中,看到的伊麗莎白,看到的酒井花青,那樣的她們,似乎也失去了曾經的心靈動能。


    看上去就像,變老了,曾經的一切燃燒都成了扯淡。


    “洛娜在哪裏?”羅頓看著混亂的周圍,“我需要見她。”


    “我也是。”顧禾說道,雖然情感不同,自己也需要看到洛娜,那心髒就會跳得猛烈,“但洛娜不在這個世界,她在流光城那邊。”


    以現在的新約克,可能沒有哪裏比這裏有更多的流光了。


    “洛娜也看到這些就好啦。”他不由又說,“真想她啊。”


    “小子,你還是先別想了。”羅頓的臉扯了一下,“在我的印象裏,我女兒還隻有幾歲大,你這樣子真的很奇怪,讓我都有些想揍你了。”


    “呃。”顧禾頓著話語,“不好意思,我默默地想吧……你覺得你還能跳轉嗎?”


    羅頓動了動手腳,“應該沒問題,我沒老到那份上。”


    在他們談話的這一小會兒,都是星童應對著老史等管理員的攻勢,但與兩年前那場街戰不同,現在有了更多的管理員,還出現了另一隊人馬。


    這隊管理員裏東土人的麵孔更多了,製服樣式也略有不同。


    他們使出的程序亦與老史等人的不一樣,在街上人們的驚呼中,天空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東土造型青銅鼎,三足兩耳,鼎身上滿是代碼般的銘文。


    巨鼎發出著轟隆聲響,緩緩轉動了起來,卻快速地吸納著四處的光雨。


    大片大片的光影光線湧向巨鼎,像是滔天的洪水被收容。


    轉眼間,巨鼎越來越亮,也越來越大。


    第十二宮,壁宿,治水人。


    這些治水管理員正在把密鑰迷宮崩塌造成的信息亂流,全部解決。


    轟轟轟!驟然,巨鼎以一化九,又以九化八十一,每一次變化都以九數增多,相比下小了許多但其實仍然巨大的小鼎,轉瞬就布滿了天空。


    一些小鼎繼續收著信息亂流,另一些小鼎猛然衝擊壓向顧禾他們。


    星童首當其衝,血肉雙刀交叉地擊中一個小鼎的鼎腳,哐嘭!


    她今天作戰以來第一次幾乎擋不住,身影一下翻騰,從這片街道的上空以血肉管道翻到了另一棟大樓上,利用速度優勢才避開鼎擊。


    “我鼎你個肺。”她年少的麵容上露出一絲冷怒,就要繼續揮刀迎擊。


    “星童,走!”顧禾一聲呼喊,就跳轉了去,在世界信息海洋中超速前進。


    他注意到,其他人和胖大海都跟上了,羅頓-盧德的速度不是很快,但還跟得住。


    一瞬間,他率先跳到了這個世界的另一端,夜幕下,站在歌舞伎町一番街的繁鬧街頭上,這裏之前就已經被攪亂,人們跑得遠遠,但有警察、記者等人湧來。


    “剛才你們說的什麽意思?”薇薇安也落地了。


    “意思是,你想睡洛娜的爸爸,沒那麽容易。”顧禾聳肩道。


    “當然不會容易,隻有廉價無趣的東西才會容易。”薇薇安麵露微笑,“我會請洛娜幫我攛合的,不然嘛我就要使勁纏著你了。”


    “我看你兩種都是討洛娜打……”


    顧禾看到羅頓、胖大海相繼落地,就不跟薇薇安扯了,“說點正經的,你感覺你現在能用幻活程序離開這裏嗎?”


    幻活程序運用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可以使本體人格與鏡像人格互換位置。


    他到達這時間最前線後,超凡力量恢複了很多,薇薇安應該也有新的機會。


    “不知道,可以試試。”薇薇安瞧著四周似曾相識的歌舞伎町,輕歎道:“我在這裏可是個大明星呢,你也知道嗡嗡號有幾千萬人關注,真有點不舍得呀。”


    一股猛急的數據流突然洶湧而來,負責斷後的星童先一步出現。


    她剛一落地,這片空間就像破開了一個大洞,有洪水衝出卷向他們四人一狗。


    與此同時,那邊不同電視頻道的記者們,手握麥克風激動地作著現場直播報道:


    “他們出現了,絕對存在!”“這可能是神仙,可能是鬼怪,就不可能是凡人!”


    一些警察滿頭汗地舉著手槍在對準,而更遠處的民眾們,則舉著手機在對準拍攝。


    但人們還沒有怎麽拍,那些製服身影剛出現,四人一狗的身影又消失不見了。


    顧禾跳回了江海市環宇廣場,因為感覺是這裏,而且這裏是一個大漩渦。


    他對隨之落地的薇薇安快聲道:“你切換人格的時候,看能不能破開這個世界某種通道走人。記住,關鍵是感覺,我沒辦法說清楚,因為這玩意就是說不清楚的。


    “幻活程序的源代碼,有著這個世界的連係,你要運用這種連係。”


    “哦?”薇薇安聽著,消化著,看著出現的羅頓-盧德,“我現在就超有感覺。”


    “如果你能破開通道。”顧禾又道,“試著帶上我們,我們也會試著跟上去,大家一口氣衝出去。大家明白嗎,這回跟著薇薇安!”


    星童、羅頓都應好,但胖大海的狗臉做出猶豫的表情,“我還想去衝一次浪……”


    “到信息網絡衝浪也是衝浪啊。”顧禾這時揮動血肉大棒,擋住湧現的青銅鼎。


    他另外的一些血絲線連接了薇薇安一下,給了她30%聖水,“就現在!”


    “那就來嘍。”薇薇安把自己的六檔神經速度推到極限,在聖水滋潤中比極限更快,她渾身泛起奇光異彩,呈現信息像素化。


    操縱師職業係,k級程序:幻活


    她望著旁邊的噴泉,想著漩渦,由著那股似有非有的“感覺”,投身進去。


    整個環宇廣場隆隆旋轉了起來,噴泉的水花突然一下全部信息像素化。


    “走!”薇薇安感到自己躍進了噴泉裏去,那裏就是漩渦之眼,是破開的通道位置,她以一種超光速穿過重重奇異扭曲的影像、圖形、線條……


    那個幻境世界在越來越遠。


    而沒有地心引力,隨時閃現跳轉,身處心靈網絡的感覺,變得越來越實在。


    這種感覺也轉瞬即逝,薇薇安閃過一個念頭,自己直接下線回去軀殼了。


    大禾跟上了嗎,洛娜的帥爸爸呢,還有星童能不能離開那裏……


    “薇薇安?薇薇安?你們看,又走神了,我怎麽覺得她最近很不對勁啊。”


    “為小禾難過的吧……唉,再給她幾天時間緩緩,喝酒喝酒。”


    “不會的,我了解我這個姐姐,就算是林賽,她最多就難過三天。”


    “修吉哥哥,薇薇安姐姐為什麽要為我老大難過呀?”


    “你老大……這個問題你問彩音小姐吧,我不懂怎麽回答你。”


    突然,薇薇安睜開了眼睛,睜大,隻見眼前的是老範那張麵無表情的胖臉。


    她看看左右,自己是坐在魚塘的吧台邊,妮妙、酒井修吉在閑聊,鹿九在打掃,星童轉在吧台邊好奇地問著問題。


    是小星童,六七歲的模樣,穿著一套棕色連體工裝褲,可可愛愛的。


    “薇薇安?”妮妙又說,“老範有那麽好看嗎,你不會是在打老範主意吧?”


    老範正擦著酒杯,頓時黑臉地說:“不管你們拿我打什麽主意,都是打錯了主意。”


    “老範,又換台詞了?”薇薇安說著其他人不懂的話。


    她看了看牆上的日曆,果然是過了半個月,回來了,感覺很確切,卻不確定其他人怎麽樣,穿入噴泉漩渦的時候,洪水好像也很大……


    “我去看看。”她起身往麗彩那邊奔去,讓其他人莫名其妙的。


    穿過熱鬧的麗彩大堂,跟彩音小姐說了聲,到了雜物間,走進地下室。


    嘀、嘀的監護儀器聲響傳來,一張監護床與各種儀器就擺在地下室客廳的中間。


    沒有戴麵具的索菲婭守在床邊,輕輕地撫摸著床上沉睡之人的胸膛,“我的寶貝,我的……”她猛地轉頭望去,眼神陰沉,“你又來做什麽?”


    “大禾?”薇薇安呼喚,望著一塊監護屏幕上,腦神經信號依然是平線狀態。


    “你看,潘神的軀殼,多好,多麽完美。”索菲婭不理她了,“現在全部是我的。”


    “就剛剛我還跟他說著話呢。”薇薇安轉身走去,大禾他們沒出來。


    她又一路回到魚塘,見到酒井花青也來了,坐在吧台角落,麵容沉靜地喝著清酒。


    “你們誰知道洛娜的號碼?”薇薇安走去,拿起吧台座機的話筒,準備往撥盤上轉動號碼,不禁嫌棄道:“天啊,我終於明白為什麽大禾說這些是古董了。”


    洛娜是有大哥大手機的,有時候帶著,多數時候不帶,不過在野外打異種,通常都會帶上,以防出了什麽情況要聯係外界。


    “怎麽了?”酒井修吉也奇了,真不太對勁。


    “快點。”薇薇安說,鹿九連忙拿過一本電話簿給她,她按上麵記的洛娜號碼打了過去,嘟嘟聲響了一會,在眾人的注目中,那邊接通了。


    “你最好真有事。”洛娜有點冷的聲音傳出,“哪個混蛋?”


    “我。”薇薇安一笑,洛娜,算你走運,“趕緊找好地方上線,有情況,大情況,明白嗎,大情況!這把如果你不來,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她強調了大字,洛娜應該是會意了,氣息變粗沉,“……你想搞什麽?”


    “上線就是了。”薇薇安放下話筒掛斷,剛才這些話就算被銀行竊聽了也沒關係。


    而在心靈網絡,魚塘有集合點,上線再說。


    “我們還要找著紅發莉茲,阿賽他們。”薇薇安想著道,“安琪,安琪也要來,大禾給她做過程序對吧,她也會有那種連係,需要她。花青,這次行動也需要你哦。”


    “什麽行動?”酒井花青不是特別關心,有些心不在焉。


    薇薇安先笑了一頓才說,看著眾人疑惑的樣子,也看著他們從驚訝變為十倍驚訝。


    “大禾沒死,洛娜爸爸也在,還多了個星童,我們得上線去把他們弄出來,那個世界挺有意思的,就是你們在那裏都很出名。”


    星童看看這個,看看這個,這回聰明勁使不上了,沒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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