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擴車隊的裝甲戰車有七八輛,車頭、車翼和車尾都裝有槍炮,全車塗著明亮新嶄的漆料,與四周的破敗格格不入,還有多輛暴走摩托車隨行。


    這些車輛轟鳴而來,繼而停在營地街口,絲毫不把這裏的防備放在眼中。


    周圍遠處的垃圾山上,年輕的爛泥佬衛兵們在望去。


    他們的目光夾帶著警惕、憎恨、緊張與一絲絲的驚奇。


    一隊銀行狗人員正從幾輛裝甲車裏走下來,都全副武裝,應該全是超凡者,一身機殼義體,手持著各種槍械,連眼睛都改造過了覆蓋著一層墨鏡。


    那眼鏡通常有著熱成像功能,即使這裏到處垃圾遮擋,也能迅速鎖定目標。


    這些人往四周警戒開來,本地爛泥佬聽老爺車的指示都先作退避。


    老爺車,鹿七,爛茶渣,稀巴等人在街口人群最前麵望著,不知道來者何意。


    在老爺車機殼裏,真桐有些茫然不知道怎麽辦,對方是因為魚塘的人來的,就讓顧禾他們看看怎麽應對吧……


    真桐不想起衝突,對方不隻是這一隊人,而是雷擴集團。


    爛泥塘的老鼠都見不了光,平時偷偷摸摸,能給銀行很多麻煩,能活下來。


    但如果因為什麽事,銀行和警視廳決心要清剿哪一處營地,扛不下的,爛泥幫也不會擰成一團,這裏沒雅庫紮、東土綠林的那種實力。


    顧禾,洛娜,索菲婭,潘多拉都望著,酒井花青、林賽、酒井修吉他們也過來了。


    對麵那邊,從一輛深藍色裝甲大車走下一道身影,是個年輕女人,一頭金發,披著件灰色寬肩正裝外套,穿白色襯衣和黑色闊腿褲,提著個米黃色的手袋。


    看著就是那種坐在中心區高樓辦公室,站在衛城山山頂俯視全城風景的人。


    雖然她戴著個大墨鏡,身形氣質都很像,但那不是希德-雷擴,至少軀殼不是。


    “顧禾,我們又見麵了。”那女人說,聲音是希德的聲音,“考慮得怎麽樣?”


    她看了看周圍,馬靴踏著破爛的地麵,在多位護衛的伴隨下走動。


    顧禾瞧著那女人,看來索菲婭猜對了,希德-雷擴是從心靈網絡連接進入到了一個玩偶容器超凡者裏,專用的“替身”。


    這樣她能出現在這裏,但如果起了衝突,她也可以立即回去心網再跳轉離開下線。


    不用多說,心網裏這個替身的人格魔方所在網址,應該也備有一隊護衛。


    “我聽說這裏有車子賣。”希德走動說著,忽然抬手捂了捂鼻子,“好臭。”


    對,爛泥塘長期都很臭。但對方這樣的姿態,還是讓爛泥佬們心中的悶怒加劇,有人咳的一聲往地上吐痰。臭?孩童們隻嗅到了肉湯的香味。


    “有這麽多銀行狗在撒尿放屁,當然臭了。”洛娜嗤笑地說。


    早已駛到眾人旁邊的大牛牛發著低沉的轟鳴聲,隨時要開車撞人。


    希德,希德-雷擴。潘多拉斂著雙目,自己小時候在花園區也有見過這女人,不是這個替身,但她依然好像嗅到了血腥味,芙林的血。


    與此同時,酒井花青負責緊急用大哥大手機打給伊麗莎白,告知這個情況。


    “潘神,希德想惹怒我們。”索菲婭在顧禾耳邊小聲提醒道。


    升行戰爭的結果讓希德又降權又跌聲望,就算怎麽修心,總會生氣的。


    不過希德畢竟是希德,不會暴跳如雷、失去理智,她會很耐心地等待機會,一個能實現她的利益追求的機會,她不能再有像升行戰爭那樣的失敗了。


    顯然從關帝廟招安開始,希德就一直盯著顧禾,有派人跟蹤。


    但這段時間,他一直就在歌舞伎町活動,至於被困心網世界的事,希德也不知道。


    今天,他們一隊人出來了,不但離開歌舞伎町,還到了爛泥塘,還這麽齊人。


    爛泥塘,沒人在乎的爛泥塘,這就是希德想要的機會。


    爛泥塘不是歌舞伎町、東土街,甚至不是城寨,這裏本來就是一個大垃圾填埋場,在這裏起衝突的話,希德可以直接炮彈洗地,就那些破棚屋破車,沒什麽不能炸爛的。


    關鍵在於,當希德在雷擴內部申請那樣的打擊行動時,她可以獲得通過。


    因為顧禾、魚塘是紅雨罩的,紅雨又是賽思罩的,這就是雷擴和賽思的衝突。


    在銀行內部,雷擴又與三藤、龍騰走得近。


    這就不能是個人恩怨,這是升行戰爭的延續,影響著各方得益,得有個理由。


    如果,如果是魚塘的人先出手,希德就有了反擊的理由,不說一舉擊殺顧禾,隻要幹掉幾個,局麵就會不同,會使魚塘、紅雨發瘋,棋局就由希德掌控了。


    希德需要的就是他們出手,並拍下來應對銀行內部係統。


    隻是如果打起來,這片營地可能會被打爛,會死傷很多,被警視廳持續掃蕩……


    顧禾看著那些裝甲戰車與人員,想過索菲婭的這一番警告,心頭不斷地下沉。


    豬肉湯的香味在風中飄蕩著,傍晚的夕陽在落下,都快要晚餐了……


    “希德-雷擴,你想搞什麽就直說吧。”顧禾對那女人說,“不用跟我們裝。”


    “什麽?你們別這麽神經緊張。”希德一副困惑的語氣,“我跟你們一樣是來做客的,也準備參加冬季競速賽,不是說參賽人員不限背景的嗎。”


    她似乎一笑,“莉茲能跟你們做朋友,我也可以,我對你們是很久仰的。”


    她全不理會這裏的防衛或誰人的目光,繼續往前走去,路過酒吧門口的那一大鍋還在煮著的豬肉湯時,停了停步,看了幾眼。


    爛泥佬們默不作聲,但隨時就會衝擊,就算對方有成群安保跟著。


    他們的命不值錢,過不了這個冬才正常,隻是可惜沒喝上今天的肉湯……


    老爺車、魚塘眾員等一行人不得不跟著,沒有輕舉妄動。


    “禾桑。”酒井花青快聲對顧禾和眾人說,“伊麗莎白那邊在走銀行程序處理了。”


    顧禾點點頭,他們現在處於被動,打起來難以控製局麵,先看看伊麗莎白那邊。


    “老爺車對吧。”走在前麵的希德又笑說,“我們雷擴車隊還差著一兩輛車,想使用特別爛泥塘的車型,所以想看看你們這裏的戰車怎麽樣。”


    真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一時仍然沉默。


    她和希德-雷擴是兩個世界的人,完全不能理解彼此吧。


    正如那身花園衣服,與她這身老爺車機殼。


    但她也知道,對方不可能真想買車。


    “明天就競速賽了,這裏暫時不賣車。”林賽這時說道,“大家都想拿冠軍,怎麽會把好車賣給你。雷擴小姐,你跟我們找樂子,想清楚哦。”


    酒井修吉提著酒瓶,拳佬提著吉它,都準備好戰鬥了。


    還有,潘多拉,索菲婭,哪個不想希德-雷擴死。


    洛娜向潘多拉承諾過要為芙林複仇,當時隻是先說著,但她現在和潘多拉已是摯友,羅頓-盧德又回來了,這場複仇現在其實也迎來機會。


    難以接近的希德-雷擴,就在那裏。


    顧禾不懷疑如果不是等伊麗莎白那邊處理,等他的態度,他們都動手了吧。


    不管希德打著什麽算盤,她依然缺少一些關鍵情報——他們這幫人的程序能力。


    她以為自己這樣躲在心靈網絡就很安全嗎。林賽的轉場程序能直接讓區域內所有人上線於同一網址,速度之快,希德是超速檔食血者也跑不掉。


    他們一旦在心網標記了她,她跳轉,他們也可以追擊。


    如果最後擊殺了她,局麵就又會不同……


    銀行係統不會為沒價值的死人說話,還是主動來找茬的死人,個人恩怨。


    在心靈網絡作戰的話,他們根本不怕一戰。


    經曆過地球世界那樣的戰役,就算麵對一隊兩隊的銀行心網作戰小隊,也不會怕。


    再說了,魚塘街狗們從來沒有怕這個字。


    顧禾忽然發現,希德想要惹事,卻也是在走進一個自己給自己挖的陷阱。


    “樂子?”那邊的希德輕笑,“也許吧,我們都要給自己找點樂子……那是什麽聲音?”她聽到了什麽,加快了腳步,“咕嚕嚕的。”


    眾人知道那是豬叫聲。


    鹿七小屋離街口不遠,希德很快就站在小棚屋邊的豬圈外麵,望見那幾頭大肥豬。


    “豬啊。這些豬多少錢?我都買了。”她轉頭看向那邊的老爺車、顧禾等人。


    “這是鹿某的豬。”鹿七走了出來,認真地說:“豬不賣。”


    “不賣?”希德笑了,“你們養豬不就是想賣點錢嗎,為什麽不賣?”


    顧禾清楚為什麽,那些豬不隻是一筆錢,還是一條路,一份希望。


    現在營地裏大家都等著那兩頭母豬下豬崽,談著會有多少隻,八隻?十隻?


    此時遠遠近近的爛泥佬們,大人,小孩,都往這邊張望著。


    如果是以前,他們會起哄叫鹿七趕緊把豬賣了,換點錢吃肉多好,隻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心裏閃過的卻是豬崽下地、一大群豬崽長成肥豬的朦朧景象……


    鹿七,這豬還是別賣了吧,馬上都要下崽了。


    索菲婭望著那華衣女人,心裏莫名地感到一陣寒意。


    仿佛看到曾經的自己,但又不是自己。


    她以前一度默默把希德-雷擴視為是一種參考,食血者應該有的樣子。


    這座城市有個人的惡,有係統性的惡。索菲婭一向跟潘神說自己屬於後者,她不是說自己清白無辜,隻是以前沒能擺脫出去,也就越陷越深。


    而那些特障人能跳出去,伊麗莎白更是那麽徹底,在舞會中途就永遠離去。


    索菲婭想起莉茲說的:如果城市裏有爛泥塘,就不應該有衛城山、伊甸湖。


    衛城山的每場舞會,每個派對,每個晚宴,每個享受著那些奢華的人,不管是什麽心思,說什麽都好,所有人都是係統性的惡人。


    看看周圍吧,索菲婭現在想,就算有高低之分,就算有皇帝,這個世界也不應該是這樣的,這個係統是應該被改變。


    但希德-雷擴這個人,絕不隻是係統之惡。


    “潘神,小心。”索菲婭對顧禾道,“這人什麽都做得出來。”


    “你們偷泔水了,我知道你們偷了。”希德這時又說,“雖然那是泔水,不過沒有得到傾倒泔水的酒店同意就運走,屬於是偷。”


    豈有此理!鹿九幾乎要大聲喝斥,他問過七師兄,那些泔水有時候很多食物甚至沒怎麽吃過就扔了,也沒腐爛,連人都能吃。


    偷?偷是這樣定義的嗎,那食血者偷了什麽?


    “你那麽寶貝那些泔水。”洛娜冷道,“那裏就有一桶,拿回去吃吧。”


    希德沒有理會,隻是對也沉下了臉的鹿七說:“你這些豬,我都買了,我會給你們開出一個滿意的價格,就這樣吧,泔水的事就算了。”


    “這些豬不賣……”鹿七再次回絕,真桐也忍不住道:“我們不想做你們的生意。”


    “哦。”希德語氣不以為然,右手往手袋忽然拿出什麽來,是一把黑色自動手槍。


    她的動作毫無停頓,取槍抬槍對著豬圈裏的肥豬,扣動扳機,砰,砰,砰!


    驟然間,有豬的慘叫聲轟起,一頭母豬中了幾槍倒在草料上,就是那頭有可能產下十隻豬崽的母豬,鮮血頓時流開一地,它抽搐了幾下就死去。


    其它幾頭豬亂竄亂叫,鹿七也怒叫著衝向豬圈,不顧那些雷擴安保的槍口。


    事情發生太快,希德又距離豬圈最近,她這個替身軀殼至少就是個三程序者,讓她眨眼間完成近距離開槍,連顧禾竄了出去的血肉觸手都來不及阻止。


    不管是真桐,爛茶渣,還是鹿九,酒井花青,都麵色劇變。


    爛泥佬們的驚聲四起,一些年輕人憤怒大叫,一些小孩子懵然地愣住,垃圾的惡臭、冬季的寒冷都突然席卷而來。


    “樂子,不就有了。”希德說道。


    索菲婭心裏也有一點怒火燃起,希德,你可真是個混球,真不應該這樣……


    一瞬間,顧禾氣得發顫,那幾槍比打在他身上,都更讓他有一種心髒裂開的痛。


    “我操你媽!”他猛然揮動血肉觸手擊向希德和那些安保人員,“敢殺我的豬!”


    洛娜已是拔出了燕斬,頭上桂冠光芒隱現;潘多拉的金衣也已經衝破外麵的條紋服,渾身也在微顫,就是今天了,芙林,就是今天。


    就在各方暴然而動的這一刻,希德一笑:“再見了。”


    她顯然要回去心靈網絡,但不是隻有她準備多時,林賽也是一笑,有著刺青的雙手十指擺動:“有的價格你開不起,你今天是有樂子了。”


    操縱師職業係,k級程序:轉場


    另一邊,黑色重裝越野車正衝向那些裝甲車,“嘭嘭嘭,撞死你們這些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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