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


    還提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秦真人的金丹慶典。


    這次金丹慶典,秦真人邀請的築基散修並不多,僅有數人,而衛圖,便是其中一位。


    “秘境之行,相處三年,也算生死與共了。”看到夾在信中的邀請函,衛圖心中並不意外。


    有些人,相識多年,卻仍是陌生人。


    有些人,相交一刻,卻成為了相互的知己。


    他與秦真人的關係,遠沒到知己的地步,但在雲澤秘境中,生死與共,相互之間,已有了一定的信任基礎。


    其次,在秘境之行前,他與秦真人之間亦有大額的丹藥交易,雙方互取所需。


    如今,秦真人證就金丹,即便不念舊情,但“丹藥交易”不會騙人,其還需要從他這個散修身上賺錢,豈會對他不屑一顧。


    捧高踩低,關係淡漠,都是從對方毫無用處開始。


    衛圖自忖,他這個二階上品符師,對秦真人還有不小的用處。


    其證就金丹,在財力、法器的配給等各方麵,並不會一下子便到達金丹的層次。


    還需在築基層次,賺取靈石。


    “金丹慶典在下個月的初六,距今大概一個月。”衛圖看了一眼邀請函的日期,忖道。


    這時,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三年前,傅麟來信,說會在三年內,再送一次信,或者與他們相會。


    然而,現在的時間,已經過了三年,傅麟卻仍舊沒有消息。


    “或許有事耽擱了。”衛圖盡量往好的方向去想。


    正魔交戰。


    正道各派方麵不好受,魔道各派也是亦然,每日都有魔修隕落,身死道消。


    衛圖隻能期望,傅麟這個在外的遊子,能安然無恙。


    ……


    走出洞府。


    衛圖思索片刻,先去了衛燕的洞府,他將手上,經由“仙靈露”培育為成熟體的“七彩幻蛾”,贈送給了衛燕三隻。


    ——他贈給衛燕的“雪靈水”有限,並不足以支撐,其在兩年內,將七彩幻蛾培育至成熟體。


    這時,衛圖注意到,衛燕有些心不在焉,稍有神傷。


    他頓時明白,此時的衛燕,也對傅麟的處境,心有擔憂了。


    畢竟,傅麟的性子,不像是一個會爽約的人。


    其未履約,小部分可能是有事牽扯,不能及時趕到,大部分可能是身陷險境,甚至於……身死道消了。


    “人力有窮,不僅是傅麟,包括爹,哪怕再是謹小慎微,算盡一切,亦有可能……於道途隕落……”衛圖安慰道。


    在凡俗時,傅麟和衛燕便是青梅竹馬,二人一起長大。


    後來,衛燕雖表明終生不嫁,但傅麟和衛燕二人的關係,並未因此受了影響。


    杏花喪禮上,傅麟送的那顆上品靈杏,便是最好明證。


    而後,傅麟又冒著危險,送來了關於魔道的兩封秘信。


    送信的原因,衛圖清楚,雖與他,以及傅家後人等人有關,但衛燕在此中,絕對占了很大一部分因素。


    “爹,我曉得了。”衛燕取帕拭淚,將那一絲情緒,再次隱藏在了心底。


    看到衛燕此態。


    衛圖眸底,露出了一絲讚賞之色。


    能不因感情之事,影響到己身的修煉,單是這份心性,衛燕就領先不少同輩修士了。


    ……


    離開衛燕洞府。


    衛圖去了一趟臨近坊市,找到九雲商會,購買了一粒“凝基丹”和一些符籙材料。


    凝基丹,這是他答應給戚鳳的報酬。


    如今時過兩年半,將到三年之期,也到了他給戚鳳答謝報酬的時間了。


    至於符籙材料。


    衛圖打算,趁這一個月時間,多繪製出一些“木雷符”,一來增加自己底蘊,二來將此物當做賀禮,送給秦真人。


    和在玄猴戚家一樣。


    送二階上品符籙,是對外人宣知,他衛圖的符師等級,已經到了二階上品。


    坐實他的符道天才之名。


    沒有價值,僅有交情,再好的關係處著處著,也會被人厭煩,漸漸生疏。


    轉眼間,一個月過去。


    衛圖努力之下,終於繪製出了六張成品“木雷符”。


    “以築基中期的法力,繪製木雷符還是有點勉強,等到了築基後期,再繪製此符,應該就可駕熟就輕了。”衛圖看著案桌上的一遝符籙,臉上露出笑容。


    他一甩袖袍,將這些符籙收入儲物袋,然後打算離開霞崖梅家,前去鏡水閣,參加金丹慶典。


    然而。


    他剛走至梅家族門,便看到了一個熟人,在數裏之外駐足,風霜滿麵,神色猶豫。


    “二哥?”衛圖詫異,信步上前,迎了過去。


    “二哥,你來了多久了?怎麽不進去叫我?”衛圖連忙詢問。


    在問話時,他對韋飛在霞崖梅家門口過“家門”而不入的原因,實際上,亦猜到了一些。


    韋飛築基失敗後。


    其身為練氣修士,天然間,和他們幾個築基修士,產生了隔閡。


    這種隔閡,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大。


    於是乎,相隔二十多載,韋飛在霞崖梅家門口,都不敢進去找他了,生怕將自己“虛弱的一麵”,暴露在他這個曾經的兄弟麵前。


    衛圖清楚,韋飛早些年看似豁達,但實則內心敏感、脆弱。


    要不然,其也不會在凡俗時,與傅誌舟難以相處了。


    “剛來,剛來,沒多久。”韋飛擺了擺手,勉強一笑,解釋道。


    衛圖聞言,略感心酸,他從韋飛駐足在此的氣息,能夠看出,韋飛在此地少說停留了七八日之久了。


    當年,他和韋飛同為武官,在翠雲樓吃酒喝肉,無所不談。酒喝飽了,便同塌而眠。


    而今,時過百年,昔日兄弟找他,卻都不敢敲門了,隻在……門口處等候。


    與韋飛相談片刻,衛圖將韋飛請到了自己的洞府就座。


    “前幾年,三弟來信,詢問我關於宏日宗的事,我將師父他老人家的遺物,整理了一下,找到了一些線索。”


    “我師父不是一直孤身一人,在收我為徒之前,他曾經有過一名道侶,或許我那……師娘手上,有宏日宗的功法。”


    喝了幾杯靈酒後,韋飛神色少了一些拘謹,他放下酒盞,取出了一枚玉簡,遞給了衛圖。


    “師娘?”衛圖怔了一下。


    他與巫仙師的交情,也算尚佳,但他從未聽巫仙師提起過關於其“道侶”的事。


    衛圖料想,這裏麵,應該暗藏有什麽隱秘。


    他接過韋飛遞來的玉簡,神識一掃,頓時明白了緣由。


    這玉簡,是巫仙師寫給韋飛的一封“遺書”。


    巫仙師的道侶,名為“葉虹”,早年間和巫仙師還算恩愛,但後來葉虹移情別戀,攀上了高枝,逼迫巫仙師答應和離,然後嫁給了一名築基初期的年輕修士。


    在這封遺書中,巫仙師告訴韋飛,若有能力,一定要幫他報此大仇,解此遺恨。


    “說來也唏噓。”韋飛歎了一口氣,說道:“師父在這玉簡內設置了一道禁製,若我實力不濟,隻能看到第一封遺書。”


    “若我實力到了,便可看到這第二封遺書。”


    “師父他老人家,估計也沒預料到,我……突破築基失敗,到了煉氣十層,打開了這道禁製了。”韋飛感慨不已。


    練氣十層,不上不下。


    有能看到第二封遺書的資格,卻沒有為師報仇的能力。


    “多謝二哥了。”衛圖收下玉簡,道了聲謝。


    他並沒有答應韋飛,去殺了葉虹,幫巫仙師報仇。


    畢竟,巫仙師在他這裏,沒有這麽大的情麵。


    兩百多年過去。


    當年的築基初期修士,隻要不隕落,少說也是個築基後期修士。


    他是受了韋飛的恩,又非受了巫仙師的恩惠,去與築基後期修士結仇,他犯不著。


    再者——


    過去兩百年時間,葉虹可能如巫仙師一樣,早就老死了。


    這仇,也就無從報起了。


    “除了宏日宗之事外,我這次來,也是想著用靈石,買下三弟你手中的那份築基靈物,再博一次築基。”


    說話間,韋飛從儲物袋內,取出了一個靈石袋,遞給了衛圖。


    “三弟,你點點,剛好兩千五百靈石。”韋飛道。


    “什麽?”


    “兩千五百靈石湊夠了?”


    衛圖聞言,詫異不已。


    這句話他雖然沒有道出口,但內心的震驚,持久未消。


    以韋飛的能力,在這十年間,湊夠一千靈石,就不錯了,哪有實力,湊夠兩千五百靈石。


    不過,這些話衛圖沒說,也沒去打聽,韋飛到底是如何湊夠的這些靈石。


    衛圖收下靈石袋,他取出一枚玉匣,遞給了韋飛。


    “這玉匣內,便是我在秘境所獲的築基靈物了。”


    他道。


    “多謝三弟。”看到玉匣內的築基靈物,韋飛頓時熱淚盈眶,他的一生希望,都寄存在這一份築基靈物上了。


    築基靈物,有價無市。


    若非他是衛圖兄弟,以他的實力,恐怕一輩子也難碰到一件築基靈物,更別說低價購買了。


    雖然衛圖沒問韋飛手上的“兩千五百靈石”從何而來,但他還是問了一下,韋飛對這份築基靈物的打算。


    他這一份築基靈物好獲得,但下一份築基靈物就難了。


    兩份築基靈物,才可在三大仙門中,兌換一粒築基丹。


    “散仙盟的“宋丹師”,有煉製築基丹的經驗,一份築基靈物,加上一些靈石,便可從他手上兌換出一粒築基丹。”


    韋飛解釋道。


    聽聞此言,衛圖頓時釋然,難怪韋飛得到一份築基靈物後,就這麽喜極而泣了。


    他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


    事實上,他以兩份築基靈物找仙門兌換一粒“築基丹”,在散修群體中,這是比較奢侈的行為。


    大多數散修兌換築基丹,都會找相熟丹師,眾籌煉丹。


    當然,奢侈也有奢侈的好處。


    一者,找仙門兌換築基丹,不用等丹師開爐,直接能拿到現成的築基丹。


    二者,仙門出品的築基丹,普遍要比散修丹師煉製的築基丹,要高上一個品次。


    屬於旱澇保收。


    而眾籌煉丹,一旦丹師這一爐出爐的丹藥少,有可能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事後,即便補償靈石,但靈石怎麽能與築基靈物相比。


    “愚弟提前祝賀……二哥築基成功。”衛圖笑道。


    對散仙盟,他這些年,亦有一些了解。


    此盟是三大仙門,這幾年逼迫散修群體參軍,散修群體抱團後,誕生的產物。


    散仙盟不像“舒雲盟”這種私底下的散修小盟,其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龐然大物。


    論修士規模,隻比三大仙門略小一些。


    在頂層戰力上,散修盟足有十七位金丹真君。


    隻可惜,沒有元嬰修士,矮了三大仙門一頭。


    現在處於和三大仙門半合作的狀態。


    ……


    一盞靈酒飲盡。


    韋飛拱手,對衛圖深深一拜,告辭離開。


    對此。


    衛圖沒有阻攔。


    時隔多年,他們之間的隔閡漸生,再也不是當年抵足而眠,無可不言的“好兄弟”了。


    人都是會變的。


    家室、親朋、好友,這些親疏關係的變化,難以逆轉。


    除非,韋飛這次得到築基丹後,能築基成功。


    不然,他的再多親近之言。隻會起到加深隔閡的反作用。


    待韋飛離開後。


    衛圖起步,前往鏡水閣所在的白石湖坊市。


    一路無話。


    在寇紅纓的接引下,衛圖順利抵達鏡水閣,來到了上次做客築基慶典的金雲樓上。


    “衛道友。”


    沿途中,不斷有鏡水閣修士與衛圖打著招呼。


    對此。


    衛圖也不意外。


    他雖然來鏡水閣的次數不多,與這些修士基本上素未謀麵,但拜“交易丹藥”這件事所賜,不少鏡水閣的築基修士,都知道了他這位二階上品符師的存在。


    不過,眾修顯然不知道,衛圖此刻已不是黃家供奉,而是“逃避仙門征召”的築基散修。


    當然,這一點,鏡水閣的築基修士,也無從了解。


    頒布征召令的名單。


    是在鏡水閣的高層手上,即由一眾金丹真君掌管。他們很難接觸到。


    衛圖態度隨和,給每位打招呼的築基真人回禮。


    “衛圖衛真人,賀秦真君金丹,送四張二階上品符籙。”


    賀禮聲,很快自門口傳到了金雲樓的內部。


    樓內的眾修聞言,略有驚訝,畢竟鄭國的二階上品符師數量可是不多,算是稀少物種。


    “請衛道友入座上席。”秦真人聞言,走了出來,她麵帶笑容,將衛圖安排在了自己的親友席上。


    衛圖的左手邊,恰恰就是他上次見過的“祝師兄”。


    ——這位祝師兄,便是秦真人的侄子。


    等了半日後。


    宴席開始,侍女送上靈酒、各色菜肴。


    “衛叔,祝某有禮了。”祝人傑捧起酒盞,對衛圖敬酒道。


    相比上次寇紅纓築基慶典上的失禮,此刻的祝人傑,對衛圖一口一個“衛叔”,態度親善。


    伸手不打笑臉人。


    衛圖也沒和祝人傑置氣,與其碰盞後,閑談了起來。


    三日過後。


    金丹慶典宴罷。


    衛圖準備尋機,找秦真人相商“交易丹藥”的事。


    但不料,秦真人先一步派人將衛圖請到了自己的洞府。


    “秦前輩請衛某前來,不知有何要事?”衛圖心中疑惑,他看了一眼麵前背對於他,身穿雪白宮裝長裙的秦真人,低了低腦袋,拱手問道。


    鏡水閣功法有美顏之效,此刻的秦真人,相較於十幾年前,美豔的不可方物,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


    “衛圖?”秦真人轉身,她掃視了一眼衛圖的身貌,皺眉道:“伱樣貌平凡,不知我是如何將你記在心裏的,遲遲不忘。奇怪!奇怪!”


    秦真人連道數個“奇怪”。


    “記在心裏?”聽到這話,衛圖頓時一愣,想到了一個不太好的修仙界傳聞。


    ——修士閉關突破大境界,在經曆生死磨難後,有可能會導致自己的記憶受損,從而忘掉一些東西。


    眼下的秦真人,說的話語無倫次,很明顯,就是“記憶受損”的模樣。


    “為何秦真人會將我記在心裏?遲遲不忘?”衛圖暗自皺眉。


    他有自知之明,並不認為秦真人說的這些曖昧話語,是因為對他有了感情。


    “莫非……”


    衛圖心中一驚,想到了秦真人惦記他的最大可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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