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


    在雲鶴山內的眾修,嘩然一片,他們無不震驚的看著追殺舒丹師而出的黃家一眾築基修士,不少外族修士,更是臉上露出了鄙夷之色。


    包括黃家修士,亦是對高層卸磨殺驢的行徑,感到羞愧。


    畢竟舒丹師這十數年來,在黃家立下的功績,眾所皆知。


    幾年前,舒丹師突破金丹失敗,就有傳言說高層要將舒丹師派往正魔戰場,當做頂替家族築基的替死鬼。


    而今,舒丹師被家族高層追殺,也是變相應證了幾年前的傳言。


    看到這一幕,黃長順心中焦急,族心不穩,於家族可是大禍。


    他當即運用法力,喝道:“舒丹師,休要妖言惑眾,你和天女派的密謀之事,早已事泄。”


    “勾結魔道,正道修士人人得而誅之!”


    隻不過,黃長順的這句話,落於雲鶴山眾修耳中,沒有太多的信服力。


    這些年,隨著魔道入侵,正道修士陷害對手,最好用的借口,便是與魔道勾結雲雲。


    舒丹師不管是在散修群體,還是在雲鶴山內,這些年都積累了不少聲望,族長黃長順僅憑一兩句話,可難以將其治罪。


    當然,造成這個原因,亦與黃長順這些年的威望下降有關。


    鶴山黃家,是在黃長順之手衰落。而衰落後,黃長順又將築基丹等一係列丹藥優先供給嫡係族人。此舉,早就遭致庶脈族人不滿了。


    種種因素之下,黃家族人才會對黃長順的行為,沸反盈天。


    “與天女派勾結?”舒丹師聽到這話,眼眸微眯了幾下,開始猜測是誰走漏了消息。


    懷疑名單中,舒丹師並沒有將衛圖列入其中,因為衛圖不太可能知道劉左使和他們舒雲盟之間的關係。


    範掌櫃給衛圖透露的消息,僅是舒雲盟這個散修組織針對黃家,其中並未涉及到天女派。


    其外,衛圖和黃家有間隙,是舒雲盟邀請的眾修中,與鶴山黃家矛盾最大之人。


    衛圖泄密,在這件事上,不會得到一丁點的好處。


    當然,若舒丹師知道,司晴這個天女派修士,是被衛圖所殺的話,他的判斷就不會如此草率了。


    而衛圖的報信。


    實際上,也是在賭,賭舒雲盟的組織沒這麽嚴密,不會第一時間排查出內奸是誰。


    衛圖自信,舒雲盟作為散修組織,不像家族、宗門,其內部成員的信任度不會太高。


    兩害相權取其輕。


    不將鶴山黃家提前推到明麵,牽扯舒雲盟的精力,他可能……就會成為天女派劉左使的下一目標。


    ……


    舒丹師腦海飛速運轉,很快就鎖定了幾個懷疑目標。


    他冷笑數聲,從懷中取出了一把褐色藥粉,對身後的黃長順一眾修士用力一撒後,便迅速撤出了雲鶴山範圍,朝西南方向遁逃。


    丹師往往也是用毒大師。


    看到這一把藥粉,黃長順等人頓時色變,立刻撐起法力護罩,抵擋藥粉侵蝕。


    然而——


    令人意料的是,這把藥粉竟然無視了法力護罩,直接撲在了一眾黃家築基修士的身上。


    瞬間,黃長順等人的臉色就烏黑一片,順帶著,體內的法力運轉,亦比以往晦澀了不少。


    “不必追了。”等黃家眾修壓製完毒性後,黃長順發現舒丹師已經遁逃了十數裏,他擺了擺手,攔住了一個想要追殺的黃家修士,搖頭道。


    在雲鶴山附近,他們還有護族大陣在,與舒丹師打了一通,也未取得上風。


    現在,遠離雲鶴山,失去了地利相助,他們就更不是舒丹師這假丹真君的對手了。


    “可惜!若是黃家全盛之時,豈能容他遁逃。”黃長順心中暗恨。


    這十餘年來,在舒丹師的丹藥輔佐下,黃家多了六位築基修士,總築基數量,達到了九位之多。


    但多出的這些築基修士,在修為上,不過是築基初期,與之前家族的築基菁英,根本無法相比。


    之前的築基菁英,築基過程中,盡管亦有家族的一些助力,但更多的,還是靠自己打拚。


    因此,論心性、戰力、潛力,現在多出的築基修士,都差了原先的築基菁英一大截。


    以現在這個實力。


    黃長順可不敢出了雲鶴山範圍追殺舒丹師。


    即便黃家有殺死舒丹師的能力,黃長順也不敢賭了,因為賭輸了,家族的底蘊,可再難培育出另外六名築基修士了。


    看到舒丹師徹底遁逃,黃長順轉身重回雲鶴山。


    然而,當黃長順直麵眼前雲霧遮掩的雲鶴山時,他忽然觸景生情,想到了二十年前,他做的,與今日一樣的決定。


    “不敢賭!”


    “又是不敢賭!”


    黃長順自嘲一笑,眼眸微紅,“家族大業,莫非要徹底在我的手上衰敗?明明,我做的是正確決定。”


    秘境之行。


    他預見黃家可能在秘境內會遭遇危機,於是削減一半人數,隻派了戰力最強的七位黃家築基修士進入秘境。


    但秘境結束後,黃家修士盡歿,無一人存活。


    趕走衛圖。


    一是為了迎舒丹師為供奉,借其丹術,重振家族實力。


    二,則是為了家族利益的最大化。衛圖人脈廣,他不好拿其當替死鬼。而衛圖心又不在黃家,榨幹其剩餘價值,是最合適的做法。


    至於苛待舒丹師。


    此舉,確實有前恭後倨之嫌,但不讓舒丹師上戰場前線,頂替黃家修士名額,難道他要眼睜睜看著家族修士殞身戰場?


    人心!


    比不上家族利益。


    這一切,都是為了黃家。


    老祖黃行烈,也是讚成他的決定,從未反對。


    然而——


    到了現在。


    黃長順突然覺得,自己有心無力了,鶴山黃家,在他的一個個正確決定中,緩緩走向了衰敗。


    這種感覺,像是背後有一雙命運的大手在無形操控,任憑他再做努力,也無濟於事。


    “家族不如散修啊。”黃長順默默感慨。


    散修敢賭,敢拚,而家族修士恰恰少了這兩個特性,為了家族基業,隻能因循守舊、故步自封。


    在時局太平時,修仙家族能穩穩壓住散修一頭,而到了現今這個時局混亂的年代,修仙家族便遠遠遜色於散修了。


    而這,也是他預感鶴山黃家會走向衰敗的原因。


    這種“無力”,無論他再做任何的補救措施,也難以逆轉形勢。


    換言之,這就是鶴山黃家的命運。


    “若我賭了呢?”黃長順默默想道。


    但很快,黃長順就搖了搖頭。


    不僅是他不敢賭,包括老祖黃行烈也是一樣,一直以來,不敢去賭。


    秘境之行前,倘若老祖黃行烈硬扛萬海真君的壓力,不放賈家修士進入秘境,後續的一係列之事,便不會發生。


    這些,都是他們家族修士的通病!


    ……


    黃長順的感慨,在雲鶴山外潛藏的衛圖,顯然難以知曉。


    衛圖在看到舒丹師從雲鶴山內從容遁逃後,他不禁對黃長順的優柔寡斷愕然了起來。


    在他送了秘信的前提下。


    鶴山黃家竟然眼睜睜的將舒丹師這個大敵,放跑了。


    “鶴山黃家,可是陣法起家的家族,竟連圍困舒丹師都做不到?”衛圖無奈至極。


    倘若黃家能在雲鶴山內囚殺舒丹師,然後其金丹老祖黃行烈對舒丹師搜魂奪魄,他接下來的處境,無疑要從容許多。


    哪怕黃行烈事後不追殺舒雲盟和劉左使,但單將舒丹師的記憶當作罪證,稟告給仙門,這都是舒雲盟和劉左使的一項大麻煩。


    但偏偏。


    鶴山黃家放跑了舒丹師。


    “放跑舒丹師,今後……鶴山黃家將有大麻煩了。”衛圖遙望雲鶴山,暗忖道。


    黃家在占據地利的情況下,沒能殺死舒丹師,這在其他人眼中,是黃家虛弱的象征。


    其意味著,隻要有假丹實力,便可在雲鶴山內,來去自由了。


    這一點,可比黃家損失幾名築基修士,來的禍患都要大。


    黃家保存實力,放出的另一個信號便是——黃家僅有這些實力,不敢魚死網破。


    “看來,上天注定要讓黃家覆滅了。”衛圖一甩袖袍,離開了雲鶴山,朝舒丹師遁逃的方向,追了過去。


    這次,他給黃家提供情報,雖是另有私心,但若黃家能掌握好這情報之利,於黃家自身,亦有好處。不僅能解決內患,也能大大降低外部危機。


    然而——


    事情的走向。


    出乎了衛圖的預料。


    黃家不僅沒有把握好這次機會,解決舒丹師和舒雲盟這個外患,反倒暴露出了自己家族內部的虛實,給家族的處境,又增添了一些危機。


    ……


    “鮮血的氣息。看來舒丹師在這一戰中,受的傷勢也不輕。”


    數日後,衛圖走至一處曠野,他用香羅鼻輕嗅了幾下,認定了一個方向後,飛遁追了過去。


    在舒丹師和黃家修士開戰之前,他就已經放了裂空雕,在高空中,遙遙盯著雲鶴山方向。


    等舒丹師遁逃後,他便立刻派裂空雕跟緊了舒丹師。


    不過,到了此處曠野後。


    舒丹師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因此,衛圖隻能親自過來,用香羅鼻仔細探查舒丹師所匿藏的地方。


    衛圖開始一處處搜索。


    在如今的實力下,衛圖對重傷的舒丹師,並不忌憚。黃家沒能殺死舒丹師,他殺了落單的舒丹師,起到的效果,是一樣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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