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兒,趁衛前輩去尋商鳴,你我速速離開,勿要在此久候。”陶節見衛圖已經離開,不知所蹤,立刻對自己妹妹“陶雅”說道。


    不管是商鳴,還是衛圖,在他眼中,都是不可信的外人。


    現今,衛圖離開。


    恰是他們逃離的好時機。


    “二哥,咱們現在沒法逃了。”陶雅聽到陶節這略顯幼稚的話,苦笑道:“二哥,你當真認為衛前輩是好人,沒在咱們身上留下什麽追蹤方法,就直接貿然離開?”


    “適才,我注意到了。衛前輩離開的時候,是徑直往一個方向而去。這說明衛前輩早就知道商鳴的蹤跡了……”


    “甚至於,商鳴棄咱們而走的時候,衛前輩就已和商鳴達成了合作。若非我剛才說出實情,勸住了衛前輩。”


    “衛前輩直接離開……”


    “咱們恐怕就要直接麵對商鳴了。”


    陶雅條分縷析道。


    在陶節和衛圖對話的時候,她通過衛圖講話的隻言片語,大致判斷出了衛圖的性格——一個不太好相處的精明之人。


    因此,在陶節撒謊,衛圖未有任何懲戒措施的時候,她便立刻察覺到了危機。


    她猜到了:不是衛圖不懲戒他們二人,而是衛圖不想因他們“髒了手”。把他們直接扔給商鳴,由商鳴這個敵人炮製他們二人更合適。


    所以,在衛圖打算離開之際,她這才快人快語,迅速道出了實情,挽留衛圖。


    ——衛圖不想髒手,意味著衛圖更看重自己的身份。


    看重身份的修士,大概率不是劫修,他們更適合與之談判。


    “雅兒,你想到的這些,二哥也想到了。隻是,知人知麵不知心。”陶節搖了搖頭,說道:“萬一衛前輩和商鳴的想法一樣,伱我又該如何處身?”


    “要不這樣,你先離開,前往邯山報信。我留在原地,等衛前輩過來。”


    陶節提出了一個可行之策。


    “二哥,還是你先離開。我一個女子,在衛前輩這裏,受不了多大苦頭。”聽到陶節的話,陶雅心思萌動,生出了離意,隻是念及親情,她謙讓了這個逃生機會。


    “雅兒你先走!”


    陶節皺眉,厲聲訓斥道。


    然而,就在陶氏兄妹謙讓的當頭,一刻鍾前離開的衛圖,竟又折返了回來。


    看到這一幕的陶節和陶雅,頓時傻眼了,二人麵麵相覷,再也不敢脫身而逃了。


    隻因,衛圖的腰間,此刻已經掛上了沾染商鳴血跡的儲物袋。


    而衛圖仍是一臉輕鬆狀。


    好似殺商鳴這個同境修士,未費什麽苦功。


    “能從戰場前線回來的築基修士,果然不容小瞧,不是善類。”陶節暗暗心驚。


    以衛圖此刻表露而出的戰力,邯山陶家,除非金丹老祖親自出麵,否則其他人,根本奈何不了衛圖。


    而這,也意味著,他手上能與衛圖談判的籌碼,少了不少。


    “衛某已經找商道友談論過了,確定了兩位所言之事為真。”


    “兩位道友,可以走了。”


    衛圖抬手一招,盤旋在空中的裂空雕,鷹啼數聲,瞬間自高空降落在了衛圖的肩上,其一雙略顯猩紅的鷹眸,俯視陶節兄妹。


    磅礴的妖氣,幾乎凝為實質,將陶節兄妹壓的喘不過氣。


    半息不到的功夫,先前受過重傷的陶節就滿頭大汗,麵色慘白了。


    一旁的陶雅亦是被冷汗浸濕了衣裙,將浮凸有致的玉體,顯露了出來。


    衛圖看到此景,眸底露出一絲滿意之色,他一甩袖袍,散去了裂空雕的妖氣,敲了一下裂空雕的雕頭,隨口訓斥道:“孽畜,怎麽能如此無禮。”


    適才,留在原地的七彩幻蛾,已經將陶節兄妹在他離開後的對話信息,一一給他傳遞了過來。


    所以,衛圖這才借裂空雕,對陶節兄妹稍稍懲戒了一番。


    ——他頂著真容,不好“蠻橫無禮”,得注意自己的身份。


    要是易容行事,就不會這麽客氣了。


    “多謝前輩援手。”陶節暗暗叫苦,但明麵上,還得對衛圖表示感謝。


    “謝前輩援手。”陶雅一邊忙著用法力烘幹自己的衣裙,一邊附和道。


    “兩位道友,可以走了。”


    衛圖將裂空雕收回儲物袋,看了陶節兄妹一眼,提醒了一句。


    “晚輩實力微弱,願暫時追隨衛前輩,還望衛前輩不要見怪。”


    陶節很識相的說道。


    在商鳴麵前,他們兄妹,還有一絲逃生的希望。


    但在衛圖麵前,就幾乎是絕路了。


    哪怕衛圖不出手,單是一個二階中期巔峰的裂空雕,他們就難以應對。


    ……


    五日後。


    衛圖帶陶節兄妹,來到了翠屏穀。


    與梅家眾修略作寒暄之後,衛圖去了翠屏穀深處,和躲在暗處的衛燕姐弟見麵。


    十年分別,再見麵時,衛燕姐弟難掩激動,他們二人緊緊抱住衛圖這個生父,一人一條臂膀,痛哭了一小會。


    十年前,分別的時候。


    他們還以為,那次分別,便是見衛圖最後的一麵的機會了。


    從此之後,生死永隔,再難相見。


    “爹在蟬鳴崖,身有危險,女兒怎能因為這點小事,前去叨擾爹。”


    痛哭完後,衛燕向衛圖解釋了,為何她沒有在信中,提及梅家搬離霞崖嶺的事。


    生養之恩、教導之恩、仙引之恩。


    他們姐弟欠衛圖這個父親的恩情,一輩子都還不完。怎會……因為一點“私事”,去害衛圖在戰場上分心。


    衛圖聽到這話,點了點頭,心中大感欣慰。


    情感是相互的。


    倘若衛燕姐弟隻知索取,而不為他考慮,他再是親爹,時間久了,亦會對父子之間的親情厭倦。


    父子三人聊了一小會。


    衛圖說了一些,他鎮守蟬鳴崖這些年的見聞,以及自己拜師車真君,加入散仙盟的事情。


    後麵,衛圖提到了陶節兄妹。


    “鄭國時局險惡,現今正道盟盡管占據了上風,但這不意味著魔道勢微了。這些年,魔道侵略鄭國的力度減弱,很大的原因,是在消化吞並靖國後的所得。”


    “為父打算和邯山陶家做交易,換取偷渡前往康國的名額……”


    衛圖麵露鄭重之色,緩緩道。


    “爹的意思是?”衛燕猜出了衛圖的想法,隻是不敢肯定。


    “和你所想一樣。”


    衛圖微微頷首,說道:“我加入散仙盟的時間不久,鎮守任務剛剛結束……現今,偷渡前往康國不太合適,而你們兄妹二人,一直躲在翠屏穀和梅家亦不是一件好事……”


    失去了“霞崖嶺”這二階靈地,衛燕姐弟現在的修煉速度,宛如龜爬。


    基本上,就是在白白浪費壽元。


    當然。


    衛圖倒是可以幫梅家奪回族地。


    隻不過,衛圖是外人,幫助梅家,難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其次,即便衛圖幫了。


    但等衛圖離開梅家後,沒有“築基老祖”的梅家,遲早還會遭人惦記。


    衛圖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


    “隻是,偷渡前往康國,過程中難免有危險,你們二人要想清楚。”


    “此外,修文……”衛圖目光看向衛修文,斟酌了一會用詞,沉聲道:“你現在是梅家僅剩的築基真人,你要想清楚,是要和梅家做割舍,還是……留在梅家。”


    偷渡前往康國,一切都是未測。


    讓衛燕姐弟先行離開。


    一者,能讓他在鄭國內,再無後顧之憂。


    二者,衛燕姐弟,也能幫他打前哨,在康國內,先行紮下根基。


    避免他前往康國後,前路茫然,人生地不熟。


    三者,若衛燕姐弟偷渡康國成功,他日後前往康國,亦能多一些安全保障。


    ——有築基後人在,邯山陶家和“聶文鏡”想要黑吃黑的話,難免要多一些顧忌。


    畢竟築基修士要是鐵了心報仇,哪怕是金丹家族,也吃不消。


    話音落下。


    衛燕和衛修文都沒第一時間回答。


    “爹,我先退下了。”衛修文看出了衛燕有話想問衛圖,而他此刻也想好好思量一下自己今後的前途,於是拱手一禮,退了出去。


    少頃。


    洞府客廳,隻剩了衛圖和衛燕父女二人。


    “爹,我適才問過你幾次……關於傅麟傅大哥的事,但你都避而不談,這其中,莫非另有緣故?”衛燕聲音微顫,詢問道。


    十多年前,傅麟遞來第二封書信,說會在三年內與她再見一麵,或者遞來第三封書信。


    但十多年過去了。


    傅麟至今,仍舊了無音信。


    衛燕擔心……傅麟已經死在了魔道地界。


    “燕兒,此事……”衛圖聽到這話,輕歎一聲,他走到衛燕身旁,將衛燕額前的一縷發絲,別到了耳後。


    “為父伏擊魔修的時候,曾無意從一名魔修的口中,得知了傅麟的消息。”


    “事後,也經過多方求證。”


    “你認識的傅麟,已經死了。”


    衛圖抬頭,目光看向遠方,凝聲道。


    是人都會變。


    傅麟和衛燕不同,二人盡管是青梅竹馬,但傅麟的遭遇更為坎坷,在魔道地界打拚了這麽久,情感的變化,會比衛燕更充沛……久而久之,傅麟心中湧出的新的情感,會逐漸壓倒百年前的舊情感。


    這舊情感,會緩緩演變為塵封在心底的記憶。一段美好,但隻值得束之高閣的記憶。


    衛燕聽到這話後,哭了。


    她叫了一聲“爹”後,便將腦袋深深的埋在了衛圖的胸前,輕輕的啜泣,持續數個時辰,一言不發。


    直到衛圖被濡濕的衣襟變冷後。


    衛燕才將腦袋從衛圖的懷中抬了起來,她通紅的眼睛,再無淚落,隻是一臉的傷絕之色。


    “爹,女兒好了。”


    “女兒願意前往康國。”


    衛燕斬釘截鐵道。


    先前,衛圖問話之時,她沒有第一時間回話,便是在擔憂著傅麟的生死,擔心傅麟會在魔道地界中有生命之危。


    如今,舊情已去。


    她在鄭國,除了衛圖和衛修文外,再無掛念之人了。


    看到衛燕臉上的果決之色。


    衛圖暗暗讚賞,愛恨從來都不是修士的缺點,隻要能分清修行和情感之間的主次,便是一個合格的修士。


    “燕兒,傅麟不是負你。而是你們之間不合適,你也無需因此事去恨他。”等衛燕鎮定下來後,衛圖開解道。


    當年,傅麟曾向衛燕道明過心意,隻是因為杏花之事,衛燕有了終生不嫁的想法,從而婉拒了傅麟。


    單從這一點來看。


    傅麟去找合歡宗的冷仙子,合情合理。


    正魔修士之間,盡管私底下還沒到正魔不兩立的地步,但相比衛燕這個正道修士,明顯冷仙子這個魔道修士更適合傅麟。


    美貌、才情、潛力等等,


    冷仙子都遠遠勝過平庸的衛燕。


    “爹,女兒清楚。”衛燕輕“嗯”一聲,臉上的傷感之色,淡去了一些。


    語畢,父女二人沒再開口說話。


    衛燕挪步,走到了衛圖的身旁,緊挨著衛圖坐了下去,她腦袋向左微傾,枕著衛圖的右肩,目光看向洞府內的幽譚。


    一如百年前,在凡俗的父女二人。


    男女情感會變,但衛圖這親爹對她的愛護之情,卻從來都沒有變過。


    ……


    數日後。


    衛修文就偷渡之事,給了衛圖回答。


    “三十多年前,孩兒築基之時,曾說過,願留守梅家,庇護……梅家……”


    “如今,霞崖梅家築基老祖盡皆戰死在了前線戰場,若孩兒不顧一切,棄梅家而走。成功後,恐怕孩兒心中亦難以心安……”


    衛修文跪在地上,對坐在堂前的衛圖深深一拜。


    “孩兒有負爹之栽培!”


    “今生,難以回報。”


    衛修為跪揖不起,落淚道。


    如果可以,他當然想和自己姐姐衛燕,一同偷渡前往康國,不再過這種東躲西臧的日子。


    但可惜的是,


    他身後還有一眾梅家族人。


    當年,他貪圖梅家富貴,所以用了手段娶梅珍為妻,並借助梅家的資源,領先了同境修士一大步。


    但如今,反噬亦隨之而來。


    他和梅家綁定太深,想要將這些人情一一償還完畢,太過艱難了。


    不孝和不義之間。


    衛修文隻能選擇“不孝”。


    因為他爹衛圖沒有他,照樣可以在修仙界過得很好,但此時的梅家卻不能沒有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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