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前往蕭國,必須乘坐登雲飛舟不同,此時的衛圖境界已至元嬰,可以直入九罡天所在的高空領域。


    因此,為了方便,這次跨國之旅,衛圖便沒有再去購買船票,搭乘登雲飛舟了。


    他撐起法力護罩,袖袍將韋仙兒一卷,便直起遁光,前往韋飛現在所在的海州“靈岩島”了。


    兩個月後。


    在空中的衛圖俯瞰了一眼地麵的景色,見此處就是他記憶中的靈岩島後,便遁光一停,向下直飛而去了。


    “如我所料,二哥果然快到壽終之日了。要是再晚半年,估計就難見他最後一麵了。”


    到達韋宅上空後,衛圖神識一掃宅內景象,待看到韋飛已經癱坐在床榻之上,氣血將竭時,不禁暗歎了一口氣。


    “那是爹?”


    韋仙兒神識不弱,也緊隨衛圖之後,看到了韋飛現今的狀況,她怔然了片刻,有點不敢確信的說道。


    畢竟,在她與韋飛分別時,當年的韋飛,還是一副青年模樣,哪像今日這般老態龍鍾,將至死年了。


    “那是二娘,平弟?”


    韋仙兒目光一掃,又在屋內,看到了站在床榻旁的一個中年婦人、一個年輕築基修士。


    見到此幕後,韋仙兒麵色複雜了一會,有些畏足不前了。


    畢竟,她這一個前妻之女,在如今的韋宅中,不免有些多餘。


    不過,在看到衛圖此刻已經落步到了韋宅的大院後,韋仙兒還是咬了咬牙,心中一橫,緊跟了過去。


    “衛真君?”很快,留意院內動靜的中年婦人,便第一時間發現了衛圖和韋仙兒二人的到來。


    中年婦人臉上,頓時溢出了笑容,她橫了一眼韋平,對兒子提了個醒後,便立刻走了出來,開始迎接起了衛圖、韋仙兒二人。


    “衛真君,夫君和平兒,在你走後,可是一直都在等你的第二次到來。卻不曾想,這一等,就是八十多年了。”


    中年婦人一臉的熱情。


    她可清楚,現今自己兒子韋平能晉升築基境界,靠的是誰。


    “坐坐坐,妾身這就給衛真君和這位仙子做飯。”


    中年婦人一邊說話,一邊係上圍裙,朝院內的灶房方向走了過去。


    “平兒,你過來,和你衛叔說一會話。你爹那邊,先放一會。”


    待走到灶房門口的時候,中年婦人這才意識到了什麽,她頓了頓步,對屋內正在照看韋飛的韋平喊了這一句話。


    從始至終,中年婦人都忘了讓衛圖和韋仙兒進入屋內,去見見韋飛。


    對此,衛圖倒是能猜出一些原因。


    原因無他,從現今韋飛的身體狀況來看,其和凡人老死時的狀況很相近,已經很難和外人正常交談了。


    故此,中年婦人在接待他們二人的時候,才會下意識忽略此事。


    “爹為了我的築基之事,在三十多年前,曾冒險進入珊瑚島,捕捉黃棘鯊……初時,爹沒什麽大礙,但到了晚年的時候,因為受了寒傷,就成這番模樣了。”


    這時,韋平從屋內走了出來,其似是猜到了衛圖的想法,麵現後悔之色,一字一句的對衛圖解釋道。


    畢竟,若非為了他,此時的韋飛理應是在安享晚年,而非如此般模樣,在將死之際,宛如凡人一般癱瘓在床了。


    “原是此故。”


    聽到這話,衛圖臉上,頓時露出了恍然之色。


    他笑了一聲,拍了拍韋平的肩膀,寬慰道:“此事雖是因你的緣故,但……這也是你爹自己的決定。你沒必要太過自責,好好修煉,就是對伱爹最大的報答。”


    衛圖猶記得。


    彼時,他第一次來靈岩島時,韋飛不肯卑躬屈膝,為了韋平這個兒子,去找棲月趙家求個前途。


    同時,因這一緣故,韋飛和自己的續弦大吵了一架,爆發了冷戰。


    那時的他,還誤以為韋飛對韋平這個兒子不怎麽上心,其性格,還宛如當年一樣吊兒郎當。


    但現在,事實證明,他最初的看法是錯誤的。


    當年的韋飛,並非不愛自己這個獨子,隻不過因為其前途無望,所以才“自甘墮落”,不肯多行付出。


    八十多年前,在他到來後,一切都變了。


    有他的提攜,餘蔭庇護,再加上他對韋平的洗精伐髓……


    很明顯,韋飛在自己兒子韋平身上,看到了其求索仙道的希望。


    因此,三十多年前,韋飛才肯以老邁之軀,不惜染上寒傷,也要幫韋平求得一個坦闊仙途。


    “二哥,要是當年你有現在這拚勁,恐怕今生遭遇,將大大不同。”


    衛圖搖了搖頭。


    人各有選擇。


    求道之初,韋飛的選擇不能說錯。隻不過有了他這個對照組後,才顯得韋飛一錯再錯……昔日的瀟灑,成了今日的挫敗。


    “衛叔,這位仙子是?”


    和其母不同,韋平在看到韋仙兒的時候,就因血脈的牽動,隱隱有所猜測了。


    “韋仙兒。”


    不等衛圖作答,在衛圖身後的韋仙兒便主動上前一步,說出了自己的姓名。


    “韋平見過大姐。”


    韋平認親很快,立刻便稱呼起了韋仙兒為“大姐”。


    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韋仙兒有些不太適應,但其也是見過大場麵的人,稍稍一怔後,就反應了過來。


    “平弟。”


    韋仙兒勉強一笑,亦認親道。


    在韋仙兒姐弟認親的間隙,在院內的衛圖,抬步走進了屋內,來到了韋飛的病榻之旁。


    “三……三弟,你……來了。”


    癱在病榻上的韋飛,雙目渾濁,口齒不清。不過其在看到衛圖後,仍是話語清楚的說出了這一句話。


    “是,我來了。”


    衛圖坐在床榻旁,拾起韋飛的一隻手掌,緩緩給其渡去法力,臉上強行擠出一絲笑容道。


    義社四兄弟,從一開始,他和韋飛的關係就最鐵,最好。


    而且還是同鄉之人。


    少傾,在衛圖的法力注入下,韋飛的氣血頓時充盈了不少,神色亦有些容光煥發,說話不再斷斷續續了。


    “三弟,你的境界?”


    看到自己的變化,韋飛有點驚疑不定道。


    染上寒傷後,趙江武等金丹真君也過來看過他的病,但這些人也沒有太好的方法治愈,畢竟他的身體狀況太差了,一旦用以重藥,恐怕會當場斃命。


    然而,衛圖卻不同,其僅是注入了一些法力,他的身體狀況,就“恢複如初”了,和十幾年前相差不大了。


    “已至元嬰。”


    衛圖如實回答道。


    他和韋飛是過命的交情,區區真實境界,自沒有對其隱瞞的必要。


    “元嬰境界?”


    聞言,韋飛頓時麵露驚色,一臉的不敢置信。


    縱然他知道,棲月趙家和聖崖趙家之所以如此看重衛圖,就是因為衛圖有元嬰之望,但……有元嬰之望和“已至元嬰”二者相差何止萬裏。


    “想不到,我韋飛竟然有個元嬰的把兄弟,不虛此生了!”


    “不虛此生了!”


    韋飛笑了笑道。


    “三弟你說,要是今後有人給你著書立傳的時候,我韋飛……不知能否添上一筆?”他打趣道。


    元嬰,已是一國之尊了,比什麽文臣武將、才子佳人更有地位,在修仙界內,為其著書立傳乃是常事。


    “會有的。”


    “誰都可以缺,就是少不了你這個義社的二哥。”


    衛圖舉手作誓,保證道。


    “那感情好,感情好。你著書立傳後,我韋飛就算死了,也名傳萬古了。”


    韋飛大笑一聲,語氣多了幾分的爽朗。


    聽到這話,衛圖恍惚了一下,仿佛眼前之人不再是此時的遲暮老人,而是那個……當年與他在丹丘山內暫別,身穿金冠華服的韋爵爺。


    昔年。


    一者上山,一者下山。


    自此,命運不同了。


    “三弟,這十幾年的臥榻,我除了見到你外,可能……也見到了四弟。”


    韋飛突然說道。


    “四弟?”衛圖眉宇微皺,腦海裏回想起了,當年和他在棲月山外“割袍斷義”的傅誌舟。


    到了今日,他對昔年的恩怨,已有所放下,但與此人如初,卻是不可能之事了。


    “四弟怎會知道二哥在這裏?”


    衛圖詢問道。


    棲月趙家搬遷之事,雖不算是什麽隱蔽消息,但無權無勢的話,想要跨國知道這一消息,卻也不是易事。


    “難道他金丹了?”


    衛圖心生猜測。


    義社之中,除了他之外,論道心之堅,就莫過於傅誌舟了。


    兩百多年未見,傅誌舟從築基境突破到金丹境,不算是奇聞怪事。


    “此事我也不知。”韋飛搖了搖頭,說道:“我癱在病榻上,隻能模糊感應到周遭修士的氣息……”


    “五年前,我聽到了,有人在床榻旁,喊我二哥。這個聲音,雖然嘶啞,不像是四弟的聲音,但這世間,除了三弟、四弟你們兩個人外,不會有人再喊我二哥了。”


    韋飛輕歎一聲。


    “四弟……”


    衛圖聞言沉默。


    以韋飛的境界,縱然身受寒傷,臥榻不起,但其幻聽的可能性,並不大。


    也就是說,傅誌舟十有八九,是真的在五年前,看過韋飛一次。


    隻是,其和他不同,並非光明正大而來,而是偷偷摸摸過來。


    “所以我認為,兩百多年前的義社重聚,四弟之所以大變,並非是其心性薄涼,而是另有緣故。”


    韋飛適時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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