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夏口就這麽重要?我們走南邊繞過去呢?”孫權忍不住說道。長江那麽長,沒必要在一個地方死磕吧?


    董襲苦笑,


    “主公,彭蠡澤一片已經是最好渡江的區域了,夏口往上,兩岸山高峽窄水急,渡江的風險恐怕不比衝破夏口要低。如果實在不想衝關,那或許可以考慮從北邊的山脈當中穿行,不過那樣一來,又會麵臨一些其他的問題。”


    “所以,不打夏口還不行了?”孫權皺了皺眉。看看孫權一直以來的作風,他經常都會想辦法不戰而屈人之兵,這次居然要他硬碰硬,還是強攻敵人最強硬的地方,孫權實在是有些不適應。在孫權想來,繞過夏口,圍而不攻,讓其孤立無援,最後自然能不攻自破。


    “主公,夏口當然不是一定要攻。但不攻占夏口,我們就永遠談不上稱霸長江。荊州軍擁有水利之便,地處上遊,他們的艦隊隨時可能順流而下,甚至直達江東,這對我們始終是個威脅啊。”董襲提醒孫權道。


    孫家這麽多年以來,為什麽一直愛跟荊州起摩擦,最大的原因就在於此。不管你劉表想不想擴張,你荊州的地理位置決定了,你對我江東始終是個威脅。哪怕孫家想攻打其他地方,都要始終提防著被劉表突然襲擊。既然如此,何不一勞永逸?


    袁紹曹操要先統一北方,再圖南下。同樣的道理,孫家也想先掌控長江,再圖北上。


    “行吧。”孫權被董襲說服。雖然孫權並不喜歡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打法,但強攻也有強攻的好處,那就是夠快!


    當今天下,可不僅僅隻有你孫家跟劉表,一旦孫權進攻荊州的意圖被人識破,肯定有人想方設法來給孫權搞破壞,拖後腿。孫權如果真去穿越大山,又采取圍而不攻的戰法,那不說他會耽擱多少時間,曹操袁紹那邊會不會已經分出勝負,就說最後,如果真有第三方介入,首先堅持不住的到底會是黃祖呢?還是他孫權?


    時間拖的越久,變數就越大,並且還可能失了先機。種種原因加在一起,才最終讓孫權這次選擇強攻夏口。


    “你先把你們最近幾次進攻夏口的情況跟我詳細描繪一下。”孫權對董襲說道。


    然後,孫權才真正了解了敵人那邊的配置,和這回戰役的巨大難度。


    蒙衝艦,是一種比較細長的大船。船體堅固,通常是作衝鋒用的,借著風力跟水流,以極快的速度跟衝擊力,猶如一柄長槍般,直接殺入對麵的船隊當中。船的甲板以下,兩舷側邊,開有漿孔,以便伸出船槳,控製方向與速度,增加船的機動性。而甲板之上,根據船的大小,通常建造了好幾層船艙,每層船艙四麵皆開有弩窗矛孔可作攻擊各方向敵人之用。簡而言之,這就是一個沒有任何士兵會露頭的水上移動堡壘。集進攻與防守為一體的當代最強戰艦!


    如今,黃祖橫了兩艘蒙衝在夏口,過往船隻,但凡想要通行的,全部都要經過黃祖的允許。至於要硬闖?正麵就是兩排“機關槍”,兩邊山崖上還有高空轟炸,誰能受的了!


    按照董襲的說法,當時周瑜嚐試了幾次,目的不是衝關,而是消耗黃祖那邊的“彈藥”。蒙衝艦上儲存的箭矢,兩邊山崖的箭矢跟巨石,總不能是無窮無盡的吧?你總要運上去吧?一旦對麵的箭矢不夠用了,江東軍就能一口氣殺過去,拿下夏口這道難關。


    可惜,試了幾次,周瑜都沒有試出黃祖那邊的底線來,明知道黃祖那邊的弓矢不可能用不完,但因為自己一方的船隻跟人員損傷都過大,周瑜也承受了不小的壓力。周瑜不可能那麽狠心不斷拿人命去填,如果他真那麽做,士氣低落都是小的,士兵嘩變,帶人造反,投靠敵軍,那都將是大概率。總之,局麵最終就這樣僵持了下來。


    “我們也有蒙衝吧?”孫權突然發問。他孫家霸淩江東這麽多年,沒道理水上設備還不如荊州吧?難不成這蒙衝艦還有高科技含量,還有專利不成?


    “我們雖然是有蒙衝沒錯,但逆流而上,哪怕順風,衝擊力也不夠,不足以衝破關卡。而且蒙衝艦建造困難,耗費頗巨,被山上巨石一砸,直接就毀了,實在是損耗不起啊。”董襲答道。


    “那用火攻呢?想辦法靠近射火箭呢?或者連船帶火直接撞上去?”孫權又道。


    董襲還是搖頭,


    “黃祖跟我們一樣,都久經水戰,我們兩方所有的蒙衝,都由牛皮包裹,普通方法根本沒辦法點燃蒙衝。至於主公所說,連船帶火直接撞上去,聽起來應該可行,但必須要滿足兩個前提:一,我們的船不能被山上巨石砸中。二,船上劃槳者,必須全部是死士。畢竟我們逆流而上,劃槳之人是沒辦法提前下船的。而且,用這種方法,以我估計,恐怕也要付出十艘以上的蒙衝,才可能成功。”董襲沉聲說道,代價實在是太大了呀。


    在孫權眼裏,付出十艘蒙衝,那都是小事,但十艘蒙衝艦上全部都是死士,這就困難了。而且,這十艘蒙衝的意義,也隻是衝破了對麵兩艘蒙衝的封鎖而已,在衝破封鎖過後,江東軍跟黃祖軍還會有一場短兵交接的真正決戰。從效果來看,確實是性價比非常低,有些得不償失了。


    孫權沉思一陣,突然說道,


    “兩艘蒙衝,要橫在水流湍急的江口,必然是要以鐵索相連。鐵索相連的話,中間任何船隻都無法通行。黃祖不可能長時間拒絕所有商船通行吧?”


    這個時代,商人或許不上台麵,但商家背後永遠都站著世家大族。黃祖是可以不鳥江東的世家,但難道他還可以無視荊州的大家族?


    短時間還好,時間長了,黃祖必然承受不住壓力,會放商船通行。果不其然,


    “黃祖每天會解開兩次鐵索,但一次隻放兩艘商船通行。如果來的商船多了,黃祖絕對不會打開鐵索。如果膽敢賴著不走,更會直接視作敵人發起進攻。很多商隊,聽聞江路封鎖的消息,都已經不往這邊過來了。”董襲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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