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微抖,凋朱顏不愧是天下劍榜上的神兵利器,劍刃上泛著淡金顏色的鮮血,頃刻似飛劍,擊中搖搖晃晃想起身的老僧。


    沈鯉笑問:“可猶有餘力?”


    “劍閣山那柄凋朱顏?”


    “好眼力。”


    “江湖名劍中,凋朱顏名不見經傳,老僧我卻知曉,此劍之鋒銳,縱然我佛家無雙金剛身,也很難全然防住,由你掌握凋朱顏,南吳武僧要倒黴了。”


    老僧自是與劍客交手過,氣象萬千的劍客有之,隻認殺力的劍客有之,但唯獨沒有像沈鯉這般,一劍斬來,殺力第一,不必刻意追求氣象,便已經熠熠生輝。


    沈鯉乍然得此名劍,難掩開心,“若提早有此劍,醉春樓殺江虎臣,豈能那般費勁。”


    這句話稍顯狂妄了,純粹武夫與佛家羅漢兩碼事。


    老僧換成三品武夫,沈鯉說不得需要暫時避其鋒芒,再徐徐圖之。


    仗著天生金剛龍象身,他完全可以憑四品之境,搏殺三品朝露。


    眼看老僧長長呼吸一口,嚐試數次方才直起身。


    喬白素嚴肅警告:“小子,當心了。朝露境有無窮奧妙,何況老禿驢出身佛家大寺,誰知有什麽壓箱底的神通。”


    話音剛落,沈鯉突然感到心髒一停。


    那老僧揮舞獨臂,眨眼近前,一拳捶在少年郎額頭。


    立即好像無根浮萍倒飛而去。


    勢大力沉的一拳,看的喬白素眼皮直跳,這可是三品佛家羅漢絕境裏揮出的一拳!!


    置之死地而後生,對誰都一樣。


    老僧生機一降再降,為求活命,自當想方設法的將沈鯉弄死,吞了他的一身機緣。


    點出少年郎為天生金剛龍象,定也知曉,這具體魄的玄妙。


    沈鯉脖子後仰,佛家氣機衝擊要害,控製不住倒飛之前,順勢一劍刺進老僧胸門大開的心髒。


    凋朱顏之鋒銳,在此劍,展現的淋漓盡致。


    也算老僧剛剛受重創,佛家金剛身外漏的破綻數不勝數,似切豆腐般毫無凝滯的貫穿心髒。


    沈鯉摔落,激起的塵土仿佛沙暴將其遮蓋,霎時腦海一片空白,雙耳嗡嗡聽不見其他聲音。


    體表被老僧打出裂痕,宛若即將破碎的精美瓷器。


    幸好他為金剛龍象身,天生不凡,其他同等境界高手,經受老僧這一拳,非得四分五裂不可。


    十幾個呼吸過去了。


    沈鯉才晃著腦袋起身。


    這拳太快了,快到他隻做出了一個反應,尤其心髒那一停更是要命。


    “喬先生,這是佛家神通?”


    喬白素見少年郎無事,長呼一口氣,放下心:“佛家武僧的他心通,老禿驢參悟他心通不久,隻能做到此等程度,假若來個深諳他心通的老僧,這一下,你小子必死無疑。”


    沈鯉感歎道:“好神通,大戰之中,令敵手出現破綻,簡直是輕輕鬆鬆便能取勝。”


    “沒那麽簡單,參悟佛家六神通,三品朝露境是始點,同樣因人而異,有人進了門就一輩子止步不前了,有人甫一參悟便突飛猛進,佛家更有天生異象之輩,六神通之一伴隨其誕生,謂之佛陀轉世。”


    沈鯉聽喬先生解釋後,說道:“晚輩翻閱過佛家六神通的典籍,他心通可以如實了解他人心中想法,為什麽還讓我心髒驟停失神?”


    “佛家六神通有種種妙用,具體效果,我也不清楚。”喬白素搖頭回道。


    至於老僧。


    令凋朱顏刺穿心髒,他就像個雕塑,紋絲不動立在原地。


    沈鯉肯定的是,老僧絕對死了,生機半點察覺不到。


    走到跟前,拔出凋朱顏,老僧方才倒地。


    “喬先生,從此以後,晚輩便與南吳佛教結下難以化解的梁子了。”


    “哈哈……”喬白素哈哈大笑,“你小子作為劍客,還怕仇家尋仇?”


    “不怕喬先生恥笑,晚輩怕的是佛家老王八,天知曉南吳四百八十寺裏有多少大菩薩。”


    或許其他人了解較少,但向來堅持閱讀星宿教內典籍的沈鯉卻明白,論起天下一品高手,沒一個能比的上佛家的。


    有南吳定佛教為國教的緣故,也有天下崇佛之人多如繁星,一兩百年下來,驚才絕豔之輩層出不窮,稍有大菩薩坐化,馬上就會有新的大菩薩頂上。


    比如當下,開禧城的這尊一品大菩薩,被星宿教主拖住,城外爭奪八部天龍,仍然有三位朝露境羅漢趕來,就這還是不提城內讓柴承佑、納蘭睡春合力斬殺的禿驢呢。


    喬白素點點頭:“說的有道理,卻也不需懼怕,佛家四品、三品的羅漢時常混跡江湖,然而二品、一品須敬佛禮禪,極少現世。”


    “為何?”


    “一來有自身原因,二來佛家規矩森嚴。行了,此事將來你遊曆江湖自會知曉,那邊大戰也快結束了,等著趙先生接下來的吩咐吧。”


    趙汝愚一身儒家神通何其恐怖,親自入場開戰,孫元季等人縱然想魚死網破,這張漁網亦也如同鋼鐵,掙脫不得。


    沈鯉守在陳六幺身旁,檢查他的確無事,未曾受傷,聽見馬蹄聲,轉頭望去。


    一人策馬而來。


    那人不是他人,正是工部員外郎陸修。


    陸修看著嚴陣以待的沈鯉,笑道:“自己人。”


    少年郎想了想,問道:“角木蛟?”


    “心月狐常說你機敏聰慧,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名實相副。”陸修翻身下馬,拍手大笑。


    “宋姐姐和柴大哥沒事吧?”


    “兩人任務完成,已經離開了。”


    “魚白娘呢?”沈鯉再問。


    “我將她安排去逢州了,我在那裏有座別院。”


    沈鯉如夢初醒,“工部員外郎陸修,陸大哥,原來你竟是角木蛟!”


    “啊?你怎知我是陸修?”


    少年郎說道:“整座開禧城都知道醉春樓是棋眼,陸大哥卻在醉春樓隻顧尋歡作樂,現在看來,陸大哥便是宋姐姐的副手,保證陳六幺不會被狗急跳牆之人擄走。”


    陸修搖頭苦笑:“說的正是,可惜狗急跳牆的人為江虎臣,心月狐即使有名刀絕雪,我們兩人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對手。萬幸你小子的劍不似人間劍,把江虎臣打了個落花流水。”


    “以後陸大哥得請我喝酒吃肉。”沈鯉玩笑道。


    “好!請一位少年劍仙喝酒吃肉,人生一大快事!”


    兩人說著話,星宿教眾人也把那群不知來路的高手殺完了,他們遠離下遊戰場,朝沈鯉這兒行來。


    其中有一些熟麵孔,少年郎揮動手臂熱切打招呼。


    陸修不等說出魚白娘交代的言語,地麵忽然巨震,河水爆發的金光、紫氣氤氳飛騰。


    八道響徹雲霄的龍吼,震耳欲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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