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鯉冷冷看著瞠目結舌的蔣灼。


    蔣灼實在是被嚇傻了,剛打定主意拔劍出手,下一刻少年的拳頭便停在眉眼之前,快要出鞘的劍也被推回去。


    能在瞬間做到這一切,且令他半點反應不過來,唯有上四品高手方能做到。


    放下拳頭,三步並作兩步重新回到床榻閉眼假寐的少年郎,是上四品的高手!蔣灼冷汗滴落在地,雙腿不禁一陣發軟。


    陳棲風請來的星宿教高手,是一位上四品高手!


    得花多少錢啊!


    蔣灼思緒萬變,亂的像是雲鏡澤裏無以計數的水泊。


    “大俠……大俠我……”


    沈鯉慵懶的說道:“小爺大人不記小人過,你趕緊眯一會兒,明天還得應付陳婉月。”


    “是是是。”蔣灼眼下是千恩萬謝,不為別的,剛才他真的感到死亡的威脅,額頭的冷汗仿佛傾盆大雨,根本止不住。


    打消了趁機斬殺沈鯉的心思,蔣灼趴在桌麵閉上眼睛,竭盡全力穩定心緒,不知不覺間竟睡了過去。


    他也不知睡到幾時,直到沈鯉拍他肩膀,蔣灼睡眼惺忪,旋即猛然一驚。


    “時間快到了,你我去陳棲風府上。”


    “是。”


    簡單洗漱。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客房,期間客棧小二在沈鯉身旁低語幾句。


    夜間,當沈鯉察覺蔣灼睡著後,悄無聲息找到小二,詢問祝紅妮的情況,小二回道,祝姑娘昨夜一個人回到客棧,瞧其神色有些不定,今早又看祝姑娘吃早飯,神色焦急起來。


    沈鯉輕聲道:“你現在去跟祝姑娘說,我稍後回來。”


    “遵命。”小二格外客氣,“公子,這個委派屬於你的錢財已經準備好了,隻等送蔣灼去了陳棲風那兒,便能回來取走錢財。不是屬下現今不給你,實在是星宿教規矩如此。”


    就像是沈鯉在臥霞寺斬殺了血蟥雙童,隻能取走他們隨身攜帶的信物,才可去領取錢財。放在當下亦是一般無二的道理,送蔣灼此人去見了陳棲風,才算是徹底完成任務。


    “嗯,我清楚。”少年郎頷首。


    轉身對蔣灼道:“走吧。”


    此前在星宿教總舵時,有錢程大哥關照,不必非得依照星宿教規矩,現在不是了……


    蔣灼畢竟是綁匪頭子,經過一夜休息,心緒恢複如常,笑聲問道:“大俠,您認識那小二嗎?”


    “他也是星宿教中人,你若想請動星宿教,可以來客棧找他。委托星宿教出馬,向來需要不少錢財,記得多準備一些,越困難的委派,要的價錢越高。”沈鯉活動活動筋骨,幫星宿教打廣告。


    蔣灼幽幽歎氣:“原來如此。”


    離陳棲風府上尚有不短路程,沈鯉掐著時間,走走停停玩玩,到陳府門前時,時候剛剛好。


    敲門。


    很快就有一位老者打開門,觀察兩人幾眼,不等他說話,便聽麵對麵的少年郎說道:“我們找陳棲風。”


    管家這才深深打量蔣灼一眼,“兩位貴客裏麵請。”


    院子雅致,雖不如大家大戶,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有管家通報,陳棲風從書房匆匆趕來。


    站在台階居高臨下問道:“你便是綁架我女兒的綁匪?”


    蔣灼早就準備好了措辭,風度翩翩作揖回道:“在下蔣灼。”


    陳棲風背在身後的手攥成拳頭,青筋暴露,恨不得馬上殺了這讓女兒患了相思的綁匪。


    “蔣灼……蔣灼……好好好,裏麵請吧。”陳棲風陰陽怪氣說道。


    沈鯉站在一邊,半句話不說,他的任務已然完成,將蔣灼交給陳棲風就可以走了。


    “在下的任務也已經完成,若無其他事,這便告辭了。”沈鯉抱拳說道。


    陳棲風連忙呼喊:“少俠且慢。”


    “哦?足下有何貴幹?”


    “我再出百兩銀子,請少俠暫且留在我府上。”陳棲風幹脆利索說道。


    沈鯉笑問:“是怕我走後,他立刻逃離陳府?”


    “正是,蔣灼此賊武藝高強又狡詐多端,沒有少俠坐鎮,恐怕我家裏上上下下都不是他對手。”陳棲風說道。


    沈鯉道:“星宿教規矩,在下現在就要收取一百兩銀子。”


    “理應如此。”陳棲風吩咐管家取來銀票,親手交給沈鯉,“少俠請看,這是一百兩銀票,可到宛水城通達錢莊兌換。”


    收起銀票,少年郎跟隨陳棲風去了陳府廳堂,管家為三人擺上茶碗。


    陳棲風悠悠歎氣問道:“蔣灼!我女兒為你患了相思病,你倒是說說該如何是好。”


    “她患了相思,與我何幹?”蔣灼反問。


    陳棲風霎時氣的吹胡子瞪眼睛,指著蔣灼喝罵道:“你這賊廝!若非當初綁走我女兒,她豈會落至今日這步田地,為了你整日不吃不喝,以淚洗麵!你這賊廝,如今不給我一個交代,我便叫少俠殺了你!”


    “嗬,大可殺了我。”蔣灼脖子一橫,似乎天不怕地不怕。


    情況就是這麽一個情況,既然陳婉月為他患了相思,蔣灼是占上風的,完全能夠利用陳棲風愛女心切討價還價。


    蔣灼心裏打好了小算盤,他現今並未成家,陳婉月的樣貌著實不錯,稱得上中上之姿,要是和陳棲風說好了條件,他是願意八抬大轎迎娶陳婉月,從此金盆洗手,再借著陳家做點細水長流的買賣,總好過刀口舔血的綁匪吧?


    況且,趙露清那裏不需擔心,少年郎說了,可以幫他講和。


    原本他是不相信的,覺得少年郎僅僅嘴上說說,當在客房,刹那間製服他,由不得他不相信了,另外,星宿教勢力遍及天下,少年郎亮出身份,趙露清再飛揚跋扈也該思考下要不要得罪星宿教。


    陳棲風氣到渾身哆嗦,老成持重的管家走到身旁悄聲說了幾句,方才深呼吸數口,穩定下來。


    老管家說的無外乎是蔣灼是在坐地起價,利用您的愛女之心,想要個好價錢。


    陳棲風已經扔出去快一千兩銀子了,家裏的錢剩的不多,歎息問道:“說吧,你想要什麽?”


    蔣灼起身,作揖道:“在下尚未娶妻,本來想尋門親事,可惜出身不好,又做了綁匪,更加不會有好人家看上在下。實不相瞞,若不是大俠出馬,依在下的拳腳功夫,尋常江湖高手根本奈何不了在下……”


    “你想做上門女婿?”陳棲風問道。


    “非也,在下懂得耍刀弄棒,近些時日又積攢下不少銀兩,若是您點頭,在下願意洗手革麵,帶著弟兄們尋個正經買賣,過安生日子。”


    蔣灼可以繼續拉扯,讓陳棲風多出點血,思來想去,還是作罷,萬一真娶了人家閨女,眼下這般作為,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挖坑?


    陳棲風看向沈鯉:“少俠,蔣灼的功夫當真不錯?”


    “何止不錯,算得上厲害,宛水城勝過他的寥寥無幾。”沈鯉說了句公道話。


    陳棲風略微垂頭,細細掂量,管家附耳說道:“家主,小姐那般樣子您再清楚不過了。天下萬病,唯相思最難解,不如同意了吧。並且蔣灼一表人才,不說出去,誰知道他是綁匪頭領?”


    陳棲風低聲道:“唉,蔣灼此賊做了多起綁架,別人認出他來了,又該如何是好?”


    “家主您想錯了,既然蔣灼做了數次綁架,迄今為止還沒有人張貼畫像,不是恰好說明沒人記住他的樣貌嗎?”


    陳棲風心底一亮,即刻安下心。


    隨即向蔣灼道:“唉,既然如此,你隨我來,去見見婉月吧……這都是什麽孽緣啊!”


    沈鯉抱拳笑道:“恭喜。不知在下要不要繼續留在府上?”


    陳棲風撇過頭去,指著蔣灼:“問他。”


    蔣灼笑道:“為了我實在叨擾大俠了,將來有機會必定邀請大俠暢飲宛水城最好的酒水!”


    “我等著那一天。”沈鯉大笑,他樂見好事,拱手朝陳棲風道,“在下告辭。”


    管家一路送沈鯉到大門口。


    臨走時,少年郎忽然反身問道:“上次請的所謂江湖高手,應該正是老先生吧?”


    管家措不及防,趕忙笑道:“少俠太看得起老朽了,老朽一把骨頭都可以當柴燒,何德何能撐得起高手二字?”


    沈鯉也就是隨口一詐,他見老管家呼吸節奏順滑,步伐平靜有力,像是習武有成的高手。


    “在下告辭,老先生請回。”


    “少俠慢走。”


    關閉大門。


    老管家雙眼微眯,冷笑幾聲。


    真是一個狡詐如狐的少年,差點把他詐出來了。


    上次陳棲風請的江湖高手不是他,但他確實算個高手,青壯年時行走江湖曆經風雨,年老後退隱江湖,偶然結識陳棲風,兩人相談甚歡,陳棲風看他性格老實持重,便邀他進府先做了個仆人,後來一步步取得陳棲風信任,便坐上了管家的位置。


    離開陳府後,少年郎四處打聽趙露清將軍府的位置。


    趙露清乃宛水城名人,隨意一打聽就知道了。


    “不急,先去吃碗打鹵麵。”


    宛水城中,他就惦記著那碗色香味俱全百吃不厭的打鹵麵。


    順著街道走向麵鋪,進門喊道:“一碗打鹵麵,多放肉。”


    “客官請坐。”


    小曦甜甜叫道。


    麵鋪生意很好,位子快坐滿了。


    沈鯉坐在靠街的椅子上,抬頭一看忙的腳不沾地的小曦,頓時眯了眯眼。


    昨夜踏水而走的刺客,身材與小曦極為相像,稍稍感受她的氣息,沈鯉猜的就八九不離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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