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寇某就是搬出家父威嚇於你,又奈我何?”


    寇陽天冷笑反問。


    憑女皇近前紅人這一層身份,劉家嫁女給他,都算是高攀了。


    即便這位刑部侍郎以前不過是市井無賴。


    在北隋此等看重家世的世風下,尤為不同尋常。


    沈鯉譏諷問道:“難不成刑部侍郎之子公然犯法,北隋的律法就要網開一麵嗎?”


    誅心之言!


    劉太公眯眼瞧著寇陽天作何回答。


    馬駟踏前一步:“沈師秀!你這是在找死!!”


    “哈,嚇死我了,寇公子要殺人滅口?”


    “哪有什麽殺人滅口,在我劉家裏談不上殺人滅口,除非把劉府上下七十三口殺絕嘍,才算殺人滅口。”


    劉太公不溫不火說道。


    “馬哥,冷靜,沈師秀是在誘騙我們動手,一旦動手,便坐實是我們殺了人!”


    寇陽天深深呼吸一口,盡量平複即將溢出的怒火。


    馬駟氣的渾身直哆嗦,走江湖以來,從無經受過這般叫人恨不得將其挫骨揚灰的無妄之災。


    實在氣煞了人!


    劉燕明明不是他們殺的,都驚動知州前來詢問了,為何沈師秀像條瘋狗一樣仍然追著他們咬?


    馬駟百思不得其解。


    寇陽天忽然笑了。


    劉太公剛死了孫女,府上沒人敢露笑。


    但他就是當著劉太公的麵笑了。


    笑容越來越濃烈,越來越放肆。


    笑的前俯後仰,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我明白了,想明白了。沈師秀,你不是為劉燕之死來的,你的目標是我!”


    “巨陸城中有人要通過我對付家父!是也不是?家父確實得罪了許多世家大族,但想以此事牽連家父,根本就是癡心妄想!你們不會成功的。”


    笑完,寇陽天大聲喝道。


    劉太公等人看向沈鯉。


    “沈公子,寇公子說的可是實話?”


    沈鯉嗤笑:“劉太公,實不相瞞,在下來自南吳,家世已經和官府報備過了,您大可遣人去官府查詢。”


    劉太公扭頭對管家說道:“你去。”


    “是,老太爺。”


    少年郎繼續問寇陽天:“刑部侍郎綽號鐵麵郎君,再如何鐵麵,也是對北隋之人來說的,幹我一個南人何事?”


    “簡單,有人許諾你拒絕不了的誘惑。你是南人,對此事更加無所顧忌!”


    寇陽天反手一招禍水東引。


    沈鯉歎氣道:“你是打算死不承認了。”


    “哈,什麽叫死不承認?不是我做的,憑什麽承認?”


    馬駟跟著說道:“劉太公,天地良心啊!雖然我馬駟在江湖上稱不上什麽好人,但是從不殺婦孺老幼!劉小姐,真不是我殺的,同樣不是公子殺的!”


    寇陽天直接道:“在下的確不滿這樁婚事,不滿歸不滿,沒有動過殺人的心思。如若我有一句虛言,天打五雷轟、死無全屍。”


    劉太公站在原地想了良久,最終朝沈鯉說道:“沈公子,今日之事到此為止吧,你去別處轉轉,看看有沒有線索。”


    失敗了?


    沈鯉頷首:“好。”


    緊接著,轉頭便走。


    好像剛才說的那番話,當真應了栽贓嫁禍四字。


    不過,沒有失敗,成功了。


    他在劉家人心裏種下一顆懷疑寇陽天的種子。


    一日不找到真凶。


    愈發懷疑是寇陽天幹的。


    走了沒幾步。


    “對了。”


    沈鯉頭也不回,“聽說寇公子身邊還有一位年輕道士,那人呢?”


    寇陽天頓時喝問:“你怎知我身邊還有個年輕道士?!”


    聽聞此言。


    劉太公以及其他劉家人,腳步齊齊一停。


    不約而同轉身盯著他。


    寇陽天暗道壞了,趕忙解釋:“他行走江湖曆練紅塵,湊巧與我一見如故,跟來了巨陸城,或許,如今在城內閑玩……具體在幹什麽,我也不知道。”


    沈鯉心底哈哈大笑。


    回馬槍而已。


    這般直的勾,寇陽天居然咬上了。


    劉家人本來就在懷疑,眼下好了,輕描淡寫一句話,懷疑加深。


    劉太公低聲道:“走。”


    隨即,一行人才重新出了院落。


    沈鯉故意走在人群末尾,“寇公子,好自為之。”


    “沈師秀,我瞧你該好自為之。”馬駟罵道,“小心壞事做多了,遭報應。”


    “莫非,鐵麵郎君不怕報應?”


    又是平平無奇幾個字,令馬駟啞口無言。


    氣的寇陽天臉皮紅的如同猴子屁股。


    來到劉太公身側。


    “小郎君,你覺得如何?”


    “回老太公的話,晚輩認為大概有七成的把握。”


    “有七成嗎?”


    “極其簡單的一件事,真要是有那位真凶,為何迄今為止丁點線索也沒有?”


    “還是有線索的,真凶是位女子。”


    “老太公可曾聽說,江湖上有一門縮骨之法。男子以縮骨之法,可以偽裝成女子身材……”


    點到即止,不必多說。


    劉太公蹙著眉頭,歎氣練練。


    “我知道了,老太公是怕那位鐵麵郎君?”


    老人揮退左右,悄聲說道:“畢竟是陛下近前的紅人,我的那位兒子雖說……也有點成就,和鐵麵郎君比,差之遠矣。他曾信中提及,現今大隋的政事堂的宰相們年紀都大了,有人退,鐵麵郎君就能進!”


    言外之意則是,劉家哪敢把一位將來的宰執往死裏得罪?


    一國之宰執意味著什麽,看看南吳開禧城那場大戰就清楚了。


    雖說有八部天龍的因素,然而,正是借著此事,趙汝愚把孫元季等人拉下馬,他自己上位。


    成為宰執,一言決人以生死。


    何況,也能參與進有關天下走向的大事。


    天下三分百年,紛爭不斷,眼看即將風雲突變,誰不想揚名南北東西、名垂青史?


    “您老的意思是早已懷疑他?”


    “小郎君,你是絕頂聰明之人,有些話,不需要說出口。”劉太公苦惱道。


    沈鯉霎時拍著胸脯道:“晚輩隻問老太公一句話,您想不想為孫女報仇雪恨?”


    “如何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快要把老夫折磨瘋了。”


    “晚輩有一計。”


    “說來聽聽。”


    “既然劉小姐死的不明不白,寇公子也可以死的不明不白。”


    劉太公搖頭道:“做不了的,他身邊的馬駟是巔峰金剛境武夫,此等境界,足以在江湖上橫行霸道,何況是老夫這小小的劉府?”


    “那便叫馬駟先不明不白的死。”


    沈鯉斬釘截鐵。


    “啊?小郎君有辦法?”


    劉太公一聽有戲,強打精神問道。


    他老了,馬上雙腳進了棺材,最疼愛的孫女卻死了,如何不想著手刃仇敵?


    “世上最簡單的計策,便是單刀直入。”沈鯉輕聲道,“我來殺馬駟。”


    “小郎君,老夫再說一次,他……”


    “巔峰金剛境武夫又如何?晚輩依然能殺!隻需老太公在他們飯菜裏下毒。”


    “下毒……下毒……你有幾分把握?”


    “如若他們中了毒,十分。”


    劉太公雙眼猝然亮起來:“不能死在劉府。”


    “老太公說個地兒。”


    “風味樓,那裏的廚子,我對其有救命之恩。”


    “好,就在風味樓。”


    劉太公奇怪問道:“小郎君為何願意舍命幫忙?”


    沈鯉自然而然道:“世人皆有所求,晚輩也不例外,聽說劉府家財萬貫……當然,老太公也不必擔心那位鐵麵郎君追究你們,可以偽造成公卿權貴派來的殺手。”


    “事成之後,老夫送你三百兩黃金!並讓人將你送出巨陸城!”


    少年郎道:“一兩黃金等同十兩銀子,三千兩銀子,這樁買賣還是比較劃算的。晚輩是南吳之人,拿了銀子,趁著消息沒傳到洛京,完全可以一路快馬加鞭回到南吳。”


    “小郎君的馬肯定是好馬,城中有兩匹西域來的寶馬,依老夫看,用不了三天,就能過了邊界回到南吳。”


    “明日午時,晚輩請寇公子前往風味樓吃飯如何?”


    “可以。”


    “晚輩這人不喜喝湯。”


    “老夫明白了。”


    毒下在湯裏。


    這等事事先說清楚好,省得自己跟著中毒了。


    “差點忘了,巔峰金剛境高手體魄強悍,須得猛烈一些的毒才好。”


    “這事小郎君放心,老夫府上有些猛藥。”


    “那便好,請老太公為晚輩準備‘盤纏’吧。”


    沈鯉剛要去其他院子裝模作樣轉轉,劉太公突然說道:“沈師秀是你的本名嗎?”


    “晚輩確實姓沈,也確實叫做師秀。”


    “你可曾聽說過寇小婉?”


    “沒有,此女是何人?”


    “嗬,老夫多慮了,小郎君在府上大可隨意走動。”


    “遵命。”


    寇小婉與沈師秀的故事,老爺子都知道?


    沈鯉尋思著,這段故事頗為爛俗,開禧城的說書先生都快說煩了,也就宋姐姐容貌閉月羞花,才使得在大江南北廣為流傳。


    管家見他走了,小跑到劉太公身邊。


    “老爺,我為何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劉太公顫抖的往前走:“或許寇陽天說的是真的,沈師秀當真是寇淮的敵人派來的。”


    “啊?豈不是說,小姐的死和寇公子沒關係?”


    “誰說沒關係?!”


    “知州老爺說的呀!”


    “知州!知州!你們懂個屁,我問你,知州大,還是宰執大?”


    “宰執大。”


    “既然宰執大,知州敢得罪一位板上釘釘的宰執嗎?”


    “……”


    劉太公冷笑道:“沈師秀……此子的名字一定不是真的。”


    “老爺因何得知的?”


    “沈師秀與寇小婉的故事你也沒聽過?”


    “我,我,確是沒聽過。”


    劉太公大概說了遍兩人之事。


    “醉春樓遭了那通亂,寇小婉下落不明,有人說被開禧城的公卿養在家裏了,有人說已死在亂局中,也有人說寇小婉隱姓埋名躲到別處去了。”


    而沈鯉在劉府繞了一圈後,回到了客棧。


    “蓮姨,你聽我說。”


    喝完一大碗涼茶,少年郎徐徐吐露心中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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