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銀子?”


    “公子就是喜歡說笑。”


    小姑娘笑的前俯後仰,“公子談笑舉止,溫文爾雅,相貌堂堂,定是南吳大家公子,怎會沒有銀子?”


    那粉麵皮的小廝也笑道:“公子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小的這整日於錢堆打滾的。公子所背的包裹沉甸甸,鼓鼓囊囊,其中定是裝著銀兩!”


    小廝急匆匆補了一句,低聲道:“公子或許不知,十二娘最喜年紀小、長相風逸的公子,前日,啟封城上官家的上官六郎來拜訪十二娘,兩日足足廝混一天呢!公子比之上官六郎都長的俊美,興許……嘿嘿……興許一親芳澤,洞房花燭呢!”


    小姑娘神色略微有些不正常。


    平康坊規矩,若帶進來的客人不消費,領人進來的小廝是要罰錢的,然而一旦消費,小廝便能從中抽成。她可是聽說了,花七娘正是使出渾身解數領人來賞花樓玩耍,才二十七歲的她,靠著一己之力在東城買了宅子,如今投錢做了買賣,每日遊山玩水,身邊盡是小郎,好不快活。


    沈鯉似是在猶豫。


    歎氣道。


    “實不相瞞,包裹中確是有錢,但不是我的,受人所托,來給親戚送錢的。”


    小草急的直跺腳:“哎呀!你為何不早說?”


    “小草姑娘也沒問呀。”沈鯉說道。


    那小廝是個會來事的,伸手將小草拉到自己身後,笑道:“公子,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十二娘到啟封城已不少時日,興許明天便回洛京了,您真的不打算見十二娘一麵?”


    “公子,十二娘雖是平康坊女子,放在洛京,卻門前盡是達官顯貴,公子今日錯過,大概此生也便錯過了。”


    小草滿懷期待看著沈鯉。


    五百兩定金,她能抽成十兩銀子,不提孝敬總管的四兩,可以得六兩!


    一單生意便是生意,多做幾單,敢在二十歲之前,就能為自己贖身,得個自由。


    “呦,哪來的俊俏公子哥呀?”


    忽有一日從旁竄出來,指著沈鯉問道。


    來人偎紅倚翠,懷中抱著的姑娘模樣秀麗,身穿貼身的汗衫,十分妖嬈。


    小廝趕忙衝他拱手:“原來是楊公子當麵,小的和這位沈公子有些誤會,正在解釋。”


    楊公子笑嘻嘻道:“別打哈哈,適才本公子我可聽見了,沈公子是不忍出錢見十二娘對吧?不是我說,十二娘當真值得一見,你去了絕對不後悔!”


    小草附和笑道:“十二娘色藝雙絕,不見一麵,委實可惜。”


    小廝悄悄觀察沈鯉神色,見其眉眼之間似有猶豫,緊忙笑道:“楊公子可是啟封城楊家的大郎,將來是要繼承家業的,楊公子都如此說,路遇十二娘門扉而不進,也算人生一大憾事了吧。”


    楊公子在懷中女子身上揩油,半點不顧忌登徒子形貌:“哈哈……你這小廝,倒會說話。”


    旋即,楊公子向沈鯉抱拳說道:“沈公子,在下啟封城楊家楊柏葉,敢問公子大名?”


    “在下南吳武陵人士,沈師秀。”


    “沈師秀?好名字,鍾靈毓秀之名字!”楊柏葉嗬嗬笑道。


    眼神流轉,目光閃動。


    “穆十二娘當真可以一見?”


    “自然,自然,沒聽小廝說嘛,色藝雙絕,而且十二娘在洛京的定金,要六百兩,沈公子是賺的。”


    “唉,好吧,擇日不如撞日,去了洛京再見穆十二娘,誰知要花多少銀子,兩位,這是五百兩定金。”


    沈鯉拿下包裹。


    “公子,定金可不是給在下的,請這邊來……”


    小廝含笑。


    小草長呼一口氣。


    楊柏葉跟著走了幾步。


    沈鯉故意慢幾步。


    “沈老弟,兩年不見,你長大了。”


    “楊兄……”


    “聽我說。”


    楊柏葉壓低聲音:“十二娘去年應小喜姐邀請,已經加入星宿教,另外,她還有一層朝中派係身份,洛京許多大人物見她,並不是欣賞唱詞,而是以她當做中間人,傳達自己的聲音。稍後你見了她,不要暴露身份,隻提小喜姐的名字便可。”


    楊柏葉,秦羨卿傳授劍法的弟子之一。


    四品金剛境,啟封城楊家大郎。


    兩年前因事去了趟武陵,和沈鯉相見,此人出身大族,卻平易近人,待人溫和,教給沈鯉一手楊家劍法。


    沒想到走到哪,都有星宿教中人。


    實在出乎沈鯉意料。


    說罷,楊柏葉哈哈大笑,拍著沈鯉的肩膀問道:“沈公子,五百兩定金可不少,本公子見你一表人才,既然遠來是客,不如你答應明日到我楊家做客,五百兩本公子為你出了?”


    沈鯉笑道:“楊公子這般大方,在下如何能拒絕?隻是五百兩還是出的起的,頂多捱我那親戚一頓罵,倒是明日去楊家做客,在下肯定要去。”


    “好!好一個瀟灑不羈的吳人!”楊柏葉大笑。


    引來一片注視。


    敢在賞花樓這般放浪形骸,也就隻有城中幾個大族的公子。


    換成他人,賞花樓護衛已經亂棍打出去!


    沈鯉瞥了眼他懷中女子。


    楊柏葉又低聲解釋:“放心。”


    “奴家叫紅翠,見過沈公子。”


    紅翠掩嘴笑道:“多虧了楊公子救命之恩,奴家才能繼續在賞花樓苟延殘喘。”


    原來是楊柏葉安插此處的耳目。


    賞花樓的總管是位約四十歲的老媽子。


    其人保養得當,粗略一看,不輸三十豐腴女子。


    身材更是惹火,穿著極少,一雙修長卻肉感十足的白腿,格外惹人注目。


    她早已將楊柏葉和沈鯉說說笑笑盡收眼底。


    小廝說帶沈公子來交定金。


    她笑嘻嘻的走向楊柏葉:“既然是楊公子的朋友,定金不要也罷。隻希望楊公子多來賞花樓走動走動才好。”


    楊柏葉無奈道:“雲兒姐,實不相瞞,本公子乃性情中人,但我爹阻攔我出門啊!”


    “啊?楊公子必須好生與老奴說說,楊公為何不讓公子出門?”


    楊柏葉低聲笑道:“還不是我那養在外麵的外室!”


    “哈,原來如此,楊公子的外室可是鬧的滿城風雨。”


    見沈鯉迷惑不解,楊柏葉苦笑道:“不瞞沈公子,我那外室是個寡婦。”


    雲兒姐大笑:“照楊公子說的也算可行,人家剛死了相公,楊公子就攜帶著重金上門了。滿屋白布下,俏寡婦居然應下了。”


    楊柏葉陡然嚴肅,問道:“雲兒姐你就說她是不是寡婦?”


    “是是是,全城的書生,隨意揪出一個,都得承認人家確實是寡婦。”


    互相打趣完。


    雲兒姐叫小廝帶沈鯉去穆十二娘的閨房。


    楊柏葉隨手掏出三十兩銀子,丟給小草:“本公子知你們賞花樓的規矩,雲兒姐大方,不意味著你便沒了賞錢,拿去花吧。”


    小草一掃愁眉,喜笑顏開,謝個不停。


    楊柏葉摟著紅翠就往客房走:“不必謝,不必謝,你為本公子帶來了一位好朋友,應得的。”


    等她走後。


    雲兒姐拉著小草去到繪著百花的木牆後,問道:“楊柏葉適才和那人說了什麽?”


    “雲兒姐,我……我沒聽清。”


    “他們認識嗎?”


    “是來了賞花樓後才結識的。”


    小草一五一十的說出。


    “怪了。”


    雲兒姐呢喃自語。


    而後,瞧著小草:“三十兩銀子你自己拿著吧,嘴巴緊一點。”


    “是,是,雲兒姐知道小草不該說的話,從來不說。”


    “嗯,去忙吧,對了,回來。”


    “雲兒姐,還有何事?”小草問道。


    雲兒姐笑著說:“你是不是有為自己贖身的打算?”


    “對,我明白此事瞞不了雲兒姐。”


    “這樣吧,剩餘的錢,我幫你出了,回去收拾收拾,走吧。”


    小草眼神掙紮,片刻,“雲兒姐的心意,小草心領了,但小草想靠著自己贖身。”


    “有誌氣!我便不多嘴了。好好幹,平康坊虧待不了你。”


    雲兒姐在原地等了一會兒。


    又有一位三十餘歲的美貌婦人前來。


    “她知道我太多事了,找個機會除掉她。”


    “嗬,一個有點城府的小丫頭罷了,何時不能殺?”


    雲兒姐道:“楊柏葉的底細調查清楚了嘛?”


    “有了點眉目。”


    “說來聽聽。”


    “似乎跟星宿教有牽扯。”


    “星宿教?”雲兒姐緊皺眉頭。


    “對,星宿教總壇雖在南吳,安插進北隋的勢力亦是廣大,前幾天刑部侍郎寇淮的兒子寇陽天死在巨陸城,我們猜測是星宿教幹的。”


    “星宿教……太棘手了。”


    兩人邊說著,邊走進一間客房。


    裏麵的丫鬟趕忙為她們泡茶、端來新鮮的茶點、揉肩捶背。


    “星宿教過了揚名的階段,現如今正積蓄實力,增加底蘊。”


    “開禧城、臥霞寺兩場廝殺,星宿教是不是損失了不少人手?”


    “嗯,確有這麽個說法。”


    “讓我們的人接觸星宿教,爭取加入進去。”


    “已經在做了。”


    小廝領著沈鯉往穆十二娘的閨閣走。


    賞花樓不愧是平康坊的招牌。


    一路所見,敢說啟封城一小半的富貴人,皆在此處。


    聽人談論,先來賞花樓,再去賞雪、賞春樓,保準明日回家時,兩眼昏昏、雙腿發軟。


    如在夢中。


    “公子請看,前麵便是十二娘的閨閣啦。”


    兩個姿色不錯的丫鬟一左一右守著。


    見人來。


    先笑再開口。


    “十二娘此時正在房中品茗呢。”


    小廝停下腳步。


    笑意濃厚。


    沈鯉推門。


    穆十二娘抬眼望來。


    少年郎登時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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