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你說的我要與你魚死網破,而是你最好的結局是跟我兩敗俱傷。


    艾海躲在火海中深深注視著自傲少年郎。


    他是相信這小子有如此實力的,前提是仍然擁有那具天生的金剛龍象身。


    至於眼下的這個體魄。


    摸著良心說,確實如千錘萬打鍛造的鐵王八,然而艾海還不相信沈鯉即便跌境,依舊可以留下他。


    說一千道一萬。


    你跌境就是跌境了。


    沒了金剛龍象身就是沒了。


    絕對不可能平白無故重新變出來。


    艾海失笑,笑聲卷起洶洶火浪,九重煉獄開始和收尾是威力最大的時候,他走南闖北,對付過那麽多看似難以戰勝的敵人,最終的結果勝多敗少,寥寥無幾的失敗,還俱都被他逃出生天,保全性命。


    艾海千真萬確不相信,沈鯉能夠留下他!


    “臭小子,你哥哥我走過的路比你吃的鹽還多,你未免口出狂言了。”


    “艾大哥不相信?好,那便拭目以待,反正我是有自信讓艾大哥插翅難逃,於你而言,最好的結局就是拚命喝我兩敗俱傷!”


    艾海著實怒了:“臭小子,狂妄!”


    火浪奔湧,翻滾的猶如無邊無際大海上的波濤,一層高過一層撲卷向少年郎。


    九重煉獄收尾之時會有兩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便是現在,氣機卷動火浪,要不講道理的活生生燒死敵人。


    而第二階段則是艾海從九重煉獄之中現身的那一刻。


    有極短的時間,殘餘的火浪會變成鋪天蓋地的長槍,捅殺敵手。


    艾海哈哈大笑。


    盡管少年郎跟他有故交,等到親手斬殺他這一刻,卻無端端來了一種莫名的歡快。


    難怪江湖上有些老怪物喜歡斬殺未曾成長起來的天才,如此感覺,確實教人迷戀、享受。


    沈鯉幽幽歎了口氣。


    既然艾海百般不聽,一意孤行,隻好送他上路了。


    秦羨卿曾教給他一劍,此劍比不上其他那些劍法來的淩厲狂猛,但夠快,仿佛為了讓這一劍足夠的快,連劍修最在乎的殺力都舍棄了。


    話又說回來。


    少年郎的佩劍是天下劍榜第十的凋朱顏,即便這一劍的殺力沒有想象中那麽強,足以重創艾海的了。


    所以。


    閉上眼睛。


    收起一劍又一劍劈斬的劍氣。


    他要靜等時機。


    等候艾海現身的那一刻。


    時間一呼吸接著一呼吸的過去。


    九重煉獄的火浪撲到頭頂。


    少年理都不理。


    任由火浪撲下,將他淹沒。


    有丈六金身在,這種招式不足以破他的防禦。


    楊柏葉仰頭望著戰場。


    當看到火浪吞沒沈鯉時,驚呼出聲,右手拔出劍,似乎已經要上前為他報仇了。


    上官喜失笑:“瞧你擔心的,放心好了,這般威勢還不至於使得丈六金身抵擋不住,若真被九重煉獄破防了,隻能說佛門的丈六金身不過如此,名不副實。”


    “可是……沈兄弟他……”


    “沒什麽好可是的,安靜看著就是。”


    “唉。”楊柏葉深深一歎。


    “這小子詭計多端,誰知道又藏著什麽手段。”上官喜忽然說道。


    秦羨卿的本事她是清楚的,秦羨卿自己都說,她一身本事傳授給沈鯉七七八八,剩下的一丁點,還都是些中看不中用,類似於花拳繡腿的招式。


    那些殺敵的大本事,她是一丁點都沒有藏私。


    隨著艾海的火浪淹沒少年郎,觀戰的星宿教教眾齊齊驚呼出聲,仿佛呼吸都沒了,呆若木雞望著艾海逞凶。


    萬一沈鯉死在了啟封城,簡直是一樁怎麽都過不去的醜聞,其他分舵的兄弟隻會說,啟封城分舵全都是廢物,連區區叛徒都找不出來,甚至還叫沈鯉送了命,如此一來,幹脆直接脫離星宿教算了,反正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頭肯定抬不起來。


    火浪一浪接著一浪,猶如永無休止一般。


    “臭小子,還活著嗎?”艾海的聲音回蕩在天地間。


    沈鯉哈哈大笑:“隻希望艾大哥更猛一點。”


    “好!如你所願。”


    火浪頓時煙消雲散。


    艾海的身形在不遠處漸漸浮現。


    接下來是九重煉獄收尾的第二階段,他會凝聚鋪天蓋地的長槍,弄死少年郎,艾海打心眼裏不相信丈六金身難不成是天底下最堅硬的玩意?一旦修煉,任憑別人怎麽捶打都是閑庭信步?


    “艾大哥,你終於舍得現身了,我等你好久了。”


    話音剛落。


    蓄勢待發的一劍,眨眼間到了艾海的近前。


    快。


    實在是太快了。


    這一劍根本教人反應不過來,隻能傻呆呆的硬捱。


    艾海的思維變得很慢。


    他忽然想到,這一劍並不是無法躲避,而是以他現在的實力躲避不了,換成朝露境高手,大概率是能躲開的。


    凋朱顏順利破開艾海的胸膛,貫穿他的心髒。


    九重煉獄收尾的第二階段,尚未施展便已經徹底失敗。


    “艾大哥,我剛剛就說了,我並不是要與你魚死網破,是要殺你的,你最好的結局就是和我兩敗俱傷,如此一來,再製造些許的混亂,讓上官喜和楊柏葉顧及不到你,興許可以逃出生天,但眼下太晚、太晚了。你已經死了。”


    似乎是在給艾海蓋棺定論。


    少年郎一劍功成,馬上抽劍回身,提防艾海有其他一命換一命的手段。


    即將取得勝利之時,往往是最危險的時刻,誰都不知道敵人有沒有反敗為勝的籌碼。


    這種事情,都是血淚教訓,江湖上不知上演過多少次了。


    沈鯉注視著神色極為吃驚的艾海。


    “你你你……你的這一劍為何如此之快?”艾海呢喃問道。


    聲音很小,險些聽不到。


    但少年郎仍舊告訴他了。


    “秦教主傳授給我此劍時,告訴我,這一劍的速度可排在天下快劍前五的行列,隻是殺力不足,很難一劍殺的死敵人。”


    艾海身子晃了晃,低頭看著心髒位置鮮血直流:“又為何能殺的了我?”


    “因為這柄劍叫做凋朱顏,是天下劍榜排名第十的仙劍。”


    “凋朱顏?”


    “不錯,蜀道難,難於上青天,使人聽此凋朱顏。”


    作為星宿教中堅殺手,艾海當然知道凋朱顏的大名,幽幽歎氣道:“原來是劍閣山副山長的佩劍,凋朱顏、凋朱顏,死在此劍下,也不冤枉。”


    沈鯉點點頭。


    艾海仰頭倒下。


    氣斷身亡。


    前麵鋪墊了那麽久。


    唯有最後一劍抵定乾坤。


    楊柏葉長舒一口氣,急匆匆奔到少年郎身邊,看著艾海的屍體道:“沈兄弟,我們實在沒料到,艾海居然是叛徒。”


    “不怪任何人,星宿教隻要出個叛徒,就不是輕易可以找出來的。”


    話雖如此,楊柏葉仍然感到了羞恥。


    星宿教啟封城分舵可謂幾大分舵中,實力最為強大的一個了。


    未曾料到,艾海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打探情報,他們竟一無所知。


    讓秦教主知道了,非得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不行。


    一來是讓啟封城分舵長點教訓,順便再給其他分舵做個樣子,省得一個個不上心,認為以星宿教的嚴格程度,內部絕不會出現叛徒。


    上官喜慢悠悠走來,問道:“有沒有受傷?”


    “沒有,上官姐姐你也不太相信我,我這可是佛門壓箱底的神通丈六金身,九重煉獄如何傷的了我?除非艾海施展的是十八重煉獄,那時,我就得搬救兵絕不和他交手了。”


    “你也知道十八重煉獄?”上官喜詫異問道。


    少年郎頷首,說道:“別說知道了,我還親眼看見過。”


    “啊?”


    “上官姐姐,是這樣的。武陵有個怪老頭,天天釣魚,有次我玩心大起,他去釣魚,我就在對岸扔石頭,怪老頭氣的哇哇大叫,又拿我無可奈何,還以為這老頭平平無奇,就是個喜歡釣魚的山野村夫,萬萬沒想到,怪老頭隨手就是十八重地獄層層把我鎮壓,借由金剛龍象身的天生神力都反抗不得。”


    天下少有人知道星宿教總舵就在武陵。


    表麵上看星宿教分有七大殺手、七大判官外加二十八星宿。


    實則不然。


    總舵武陵裏藏身了很多池底的老王八。


    那些人多是和教主交好,是他請來到武陵避世隱居,順便為星宿教坐鎮。


    沈鯉天生金剛龍象身有巨大隱患,教主就是請這些池底老王八為他診治,希冀找到解決的辦法,可惜結果不如人願。


    這群見多識廣的池底老王八,沒一個了解怎樣解決金剛龍象身隱患的方法。


    說起來,武陵多山水,的的確確是避世隱居的地方。


    所以教主才請得動他們去到武陵。


    再加上那篇名動天下的《桃花源記》,更是令武陵的名號廣為人知。


    按照靖節先生的說法,這就叫做燈下黑,何況誰會蠢到去到武陵搗毀星宿教巢穴?活的不耐煩了?


    少年郎倒是聽謝令薑提過,十幾年前南吳朝廷聯合佛家想將星宿教連根拔起,省得紮根在武陵,“胡作非為”,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結果卻不盡如人意。


    星宿教教主單槍匹馬擋在南吳諸多高手身前,令他們一個人也去不得武陵。


    最終,這件事被教主一個人弄的無疾而終。


    星宿教總舵也難得過了十幾年清淨日子。


    之後,便是教主回武陵的途中,撿走了謝令薑和他。


    上官喜自是明白總舵的底蘊,笑道:“以你小子的脾性,不求著老頭子把如此大術教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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