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鶴是禮部尚書孔之華的門生,北隋官場曾有人偷偷散播,苗鶴這位光祿寺少卿其實不是陛下的人,而是孔之華的人。要知道,如今北隋女帝是個雄猜之主,聽聞此事,立即叫都察院暗中查探苗鶴。”


    “沒想到苗鶴是個兩袖清風的官員,家無餘財,一家八口的花銷皆是朝廷俸祿,此人因禍得福,被女帝召見,誇讚不已。”


    李念正徐徐說道。


    “大理寺司務陳漢青乃寒門子弟,科舉中進士,殿試時大行皇帝曾想點他為狀元,可同期有其他幾位世家大族的子弟,彼時北隋恰好準備南征,為了籌集糧草盡量不騷擾百姓,大行皇帝便舍棄了點陳漢青當狀元。”


    “後來當今陛下臨朝稱製,鑒於陳漢青有真才實學,就把他放在大理寺曆練,沒曾想,這人雖有真才實學,但性格狂傲不羈,除了大行皇帝誰都不放在眼裏,方才在大理寺司務的位置上蹉跎歲月,沒有因陛下賞識而平步青雲。”


    雷賀注視著李念正,內心微動,知道了李念正想表達的真實意思。


    這位啟封城的李縣尉冷靜下來後,覺得沈鯉在胡說八道。


    苗鶴與陳漢青皆不是金錢所能收買的。


    震驚過後,細細想想,就感到少年郎說的實在令人難以相信。


    楊柏葉心裏歎了口氣,暗道,李念正回過味來了,沈兄弟著實不該隨意說出這兩個人,即便將北隋廟堂那位重臣的名字說出,也好過李念正跟雷賀起疑心。


    話又說回來,楊柏葉並不覺得能耽誤的了事,是銅錢會求和,又不是星宿教求和,主動權掌握他們一邊,雷賀和李念正翻不了天去。


    這就是勝利者的底氣,他由著沈鯉“胡作非為”,雷賀絕對不敢肆意妄為。


    換成戰敗的是星宿教,銅錢會怕是連讓星宿教求和的機會也不會給。


    楊柏葉不禁冷笑一聲,問道:“就算苗鶴跟陳漢青不是我們星宿教的人,那又如何?以前不是,誰能保證以後不是?”


    “楊公子誤會了,唉,我們實在是有難言之隱啊!”李念正被嚇了一哆嗦,生怕楊柏葉和沈鯉一怒之下拂袖離去,趕緊說好話,“其實議和之下,我們還有點……嗯,還有點其他的小心思,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沒必要好隱藏了。”


    沈鯉嘴角含笑,不言不語,靜靜聽著。


    有些事,楊柏葉是不知道的,正如他說的苗鶴、陳漢青兩人是星宿教支持的北隋廟堂官員,這是真事,不是胡謅。


    告知他的是謝令薑,刺殺南吳禮部侍郎王純甫前,謝令薑提過幾句,北隋廟堂的大理寺司務和光祿寺少卿暗中投靠了星宿教,刺殺完王純甫,她要來一趟北隋,以七大殺手之破軍的身份,見一見這兩個人。


    既然是謝姐姐說的,少年郎當然相信。


    何況,秦羨卿不止一次說過,北隋廟堂心向星宿教的朝臣,絕不是表麵看上去的一位、兩位……


    李縣尉重重歎了口氣:“北隋廟堂規矩,官員不能無端與江湖勢力糾纏,一經發現,立即查處,若是再有利益往來,輕則貶官,重則下大理寺詔獄。在這啟封城,縣令、縣丞包括我這縣尉皆與銅錢會不清不楚,現今亦有縣衙的官吏帶著我們的證據,前往了洛京,如果此事被捅了出來,別人不知,我即便是有點背景,此生此世也為不了官了。”


    “聽聞星宿教在廟堂有重臣,我們便商量著可否讓貴人開口,幫我們美言幾句,也好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雷賀也道:“銅錢會在北隋廟堂頗具勢力,畢竟是牽扯銅錢會,和我們交好的官員卻是不好幫忙,一旦輕舉妄動,絕對吸引銅雀台的注意,就不是我這個舵主以及李縣尉能夠擔待的了,牽一發而動全身。”


    楊柏葉當著兩人的麵,看向沈鯉,他不好輕易說話,想讓少年郎繼續“衝鋒陷陣”。


    李念正麵露苦笑,這就是戰敗者加上有求於人的無奈之處,完全喪失主動,宛如提線木偶,任憑對方擺布。


    就像現在,楊柏葉光明正大的教沈鯉“胡攪蠻纏”,他們卻沒有絲毫辦法來應對。


    “不必讓星宿教的那位朝中重臣出麵,你們都說了,此事鬧不好牽一發而動全身,銅雀台盯上了那位重臣,我們也十分被動,大理寺司務陳漢青一人出麵就能擺平。”


    “啊?”雷賀、李念正兩人麵麵相覷。


    楊柏葉亦是不理解。


    說了的,大理寺司務跟光祿寺少卿不是咱們的人,已經被人家拆穿了,你怎麽還在談論這件事?


    李念正、雷賀觀察楊柏葉神色,見其同樣不理解,頓時明白過來,沈鯉沒有與他打過招呼,徹頭徹尾的自作主張。


    “小兄弟,大理寺司務陳漢青並非星宿教中人。”雷賀看不下去了,出聲糾正道。


    你不能仗著勝利者的姿態,把我們當傻子玩啊!


    何況,作為銅錢會的舵主,已經開出格外豐厚的條件了。


    再這般玩下去,別怪我們從姿態放軟改為強硬。


    沈鯉失笑:“誰告訴你們陳漢青和苗鶴不是星宿教的人?”


    “難道……”


    “他們真的是你們的人?”


    楊柏葉有點迷糊了,他雖不是七大殺手和七大判官,但戰力擺在這兒,又是楊家的繼承人,可謂是星宿教重點培養的人物,等有了空缺,他是第一批補上七大殺手或七大判官的,甚至還有希望成為副教主。怎麽陳漢青、苗鶴兩人的底細,他都不知道?難道是星宿教最新吸收進來的人員,尚未來得及通知?


    “小兄弟有把握?”


    “你信不信我?”


    “我和雷兄當然想相信小兄弟,隻是此事事關我們的身家性命、前途,萬一走錯了,就沒有後悔藥可吃了。”


    “關於這兩個人,上官舵主一定知道,你們不信我無妨,待見到上官舵主,一問便知。”


    這倒是沒有風險的辦法。


    當然,兩人肯定是得見上官喜的,沈鯉不說這句話,他們也會詢問星宿教在北隋廟堂裏,到底有沒有大理寺司務陳漢青、光祿寺少卿苗鶴這兩人。


    “一碼歸一碼,好了,星宿教願意幫你們做成此事,好處呢?該不會適才那些條件也飽含這些吧?”沈鯉頗像一位掉進錢眼裏的財迷,笑眯眯問道。


    “不會、不會、當然不會,此事是另外算的。”


    “那就好,說說看,你們願意出多少價錢來買大理寺司務陳漢青的幫忙?”


    雷賀暗道,你小子比我更像是銅錢會的舵主,凡事都標上了價。


    李念正驚喜的看著沈鯉,他說的竟然是真的!


    大理寺司務,官品不高,卻是掌握實權的,以北隋官製,在大理寺司務這個職位上打磨幾年,就是平步青雲的大好局麵。


    又有誰料到,如今的陳漢青在大理寺司務一職上,足足待了八年,別說有升遷的苗頭了,朝中多有官員諫言,陳漢青失了上進之心,大理寺司務一職又格外重要,建議外放地方體察民生疾苦,隻是這些諫言都被現在那位從臨朝稱製到登基大寶的女皇給壓下了。


    沈鯉補充道:“倘若你們怕陳漢青僅僅是個大理寺司務,位卑言輕,不能幫你們擺脫的話,多加點錢讓光祿寺少卿苗鶴幫忙也是可以的。”


    光祿寺乃九卿之一,而北隋的光祿寺設左、右少卿,苗鶴為右少卿。


    雷賀思前想後,痛下決心,緩緩開口:“我個人出五萬兩白銀!”


    “雷兄不怕風大閃了舌頭,那可是五萬兩白銀!”沈鯉笑道。


    “雷某還是頗有家資的,既然決定加入星宿教,拿出部分家資正當其時。這五萬兩白銀,交由星宿教分配,給苗鶴、陳漢青多少,雷某絕不過問。”


    一句五萬兩白銀,沒見過大錢的沈鯉覺得沒必要再談了,已經足夠。


    “除此之外,我再捐獻洛京郊外一座十八裏莊園,那莊園是我從祝家手裏買的。彼時祝家缺錢,正在為莊園找買家,我湊巧知道了,一口價買了下來。”


    提起祝家,沈鯉精氣神足了。


    祝紅妮信誓旦旦答應的那些,迄今為止他還沒看到。


    說是讓祝家為他寫稷下學宮的推薦信,別說信封了,影都沒看到。


    “這所莊園叫什麽?離洛京遠嗎?”


    “喚作弄影,離洛京並不遠,莊園占的地方,景致十分秀美,有南吳江南韻味,若非祝家急等著錢用,肯定不會賣掉的。”


    楊柏葉驚喜道:“我聽說過弄影園,乃祝家修建在洛京郊外遊玩的園子,亭台樓台相映成趣、有小山有清水,之前不知有多少洛京的達官顯貴對弄影園虎視眈眈,恨不得買到自家手裏,怎麽被你買去了?”


    “楊公子有所不知,那祝家怎麽說也是北隋首屈一指的世家大族,誰讓兒孫不爭氣,現如今每況愈下,不光家裏為官之人大為銳減,就連開支也入不敷出了。但,總歸是洛京有頭有臉的大世家,抹不開臉賣給其他達官顯貴,隻好背地裏尋找買家,才教我撿了個大便宜。”


    “哈哈……你說說看,為了買弄影園,花費多少?”


    “不提也罷、不提也罷,唯有如此,方能使星宿教見證我之忠心。”


    “雷兄見外了,我楊某已然將你看做自己的好兄弟。”


    應當說的,不應當說的,幾人都在此地說了。


    至於啟封城的縣令、縣丞,由著兩人自作聰明。


    李念正後來補了幾句,他願意付出些代價,借著這股東風,自縣尉一職升遷為縣令。


    此事就不是沈鯉和楊柏葉能做主的了,酒足飯飽後,他們走官府後門,去向城外見上官喜。


    最終拍板的人,還得是上官姐姐。


    其實也能從地下暗道到星宿教在城外聚集的莊園,楊柏葉擔心雷賀降而複叛,沈鯉則是認為無關緊要,從哪裏走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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