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先解毒!


    玄儀真人看著小臂上凸顯出的紅色紋路,心裏暗暗蹙眉。


    她現在連靈氣都無法過多運轉,不然便會遭受陽毒侵蝕神智。


    將衣袖重新放下,玄儀真人才出聲喚來殿門外的朝槿和露葵。


    “這三日有什麽事情發生嗎?”她聲音冷冽地開口,一連閉關三日也是意料之外的事,她也沒想到安厭開了氣海後,陽毒突然變得厲害了這麽多。


    “玄甲衛的高統領登門拜訪過,因為施粥的事,弟子告訴他師尊正在清修。”朝槿輕聲應道。


    “有好幾家太太派人來問,師尊什麽時候再開講座,差不多也到時候了。”露葵也說道。


    玄儀真人則說道:“講座的事再有人來問就說推遲了,兩月之後再說。”


    “是!”


    玄儀真人每一月或者兩月都召開一次講座,宣揚玄真教教義,前來聆聽的都是些朝堂官員的妻室。


    玄儀真人的講座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參加的,若無門檻的話難免會人滿為患,隻得以官員品階為標準開始往下剔除。


    即便如此,次次也是座無虛席。


    玄儀真人在宣講完教義,還會為這些官家太太們調理身體,不過名額不多,每次都是隨機挑選的,這才是讓這些官家太太們趨之若鶩的地方。


    向玄儀真人求子的,全都成功懷上了!


    除此之外,在講座結束後,這些官家太太還會自行舉辦一個茶會,女人們的交流集會本來就少,這更是成了雒陽貴婦圈最高規格的聚會。


    這樣的聚會,也是天後掌握手下官員們家庭情況的一大重要途徑。


    起初玄儀真人並沒打算將講座辦這麽勤的,但為了迎合天後的意思,隻好從最初的半年至一年一次,改成了一兩月一次。


    “有件事,要讓你們兩個去辦。”


    #


    雒陽城市井繁華,出了皇宮一條筆直的主幹道,兩側店肆林立、商販攤鋪多如牛毛。


    而在一間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茶鋪裏,坐的都是些粗布麻衫的尋常百姓。


    今日迎來的一位身穿寬鬆的灰衣袍子,頭裹帷布、麵帶紗巾的身影。


    看起身段是個女性,這樣特殊的裝扮惹來不少人側目,但看不清她的臉也隻是多瞅了兩眼便不在意了。


    她直接走到櫃台,對著裏麵的夥計說道:“我找聶二娘。”


    夥計聞聲不由抬頭打量了這裝束奇怪的人一眼,隨後朝著裏間喊道:“老板,有人找!”


    “誰啊?”


    門簾後響起個女人聲音來,聽上去大大咧咧,卻也極具韻味。


    一人掀開簾子走出來,瞧見這灰袍人影後略顯驚異,隨後笑道:“稀客啊,裏麵說話吧。”


    這灰袍人便是玄儀真人,她這身打扮能為自己免去不少麻煩,作為天後近侍,平時注意她的有心人自然不少。


    而這聶二娘,則是安厭在紫坊見過的聶南煙。


    少有人知紫坊坊主是一個叫聶南煙的女人,而這間茶鋪的老板聶二娘,也隻是在這條街上小有豔名而已。


    “真人這等人物,怎地屈尊到我這樣一個破落小地方來了,提前知會聲我也好安排個不錯的酒席款待一下。”聶南煙笑吟吟地說著,一邊拿起茶壺倒茶,她身穿著粗布麻衫,但一顰一笑卻盡顯嫵媚。


    玄儀真人沒和她廢話,直接拿出一張紙放在了桌上。


    “這些東西,能幫我找來嗎?”


    聶南煙將紙拿起看了眼,美目中光波流轉:“真人,這些可都是天地奇珍,要我一個弱女子去找這些東西未免有些太難為我了。”


    玄儀真人淡然說道:“天工院最新的生員名單中,有個叫岑寒的人,入學測試中各項優異,被院首看重,打算收為弟子。”


    聶南煙聞言臉色驟變,凝眉道:“這丫頭失蹤這麽久,原來是去天工院了?!”


    “東西半個月後我派人來取。”玄儀真人道。


    “半個月?”聶南煙無奈。“你以為這些東西是大白菜嗎,半個月的時間我去哪給你湊去!”


    “天工院的新生員是集宿,八人同舍,女扮男裝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還有七天新生員就入住進去了,屆時她的身世家底要被查清,你知道後果嗎?”玄儀真人語氣平靜,清幽雙眸毫無波動。“你們野火機工廠建立這麽久,連這些東西都拿不出來嗎?”


    聶南煙嘴角抽了抽:“說的真輕巧,玄真教的底蘊不比我們大多了?”


    “天後快回神都了,我近日不宜離開雒陽。”


    聶南煙不由一怔:“她不是在長安嗎……”


    玄儀真人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繼續說道:“天後回來後,神都守護者就會被喚醒,迎接外界的修士進神都,到時候你再想離開就難了。”


    聶南煙神色變換,隨後深吸口氣說道:“我知道了……”


    她看玄儀真人這幅模樣,眸光轉了轉忽又笑道:“你身邊那孩子怎麽辦?不如先交給我吧,我帶他離開雒陽,放心,我肯定會保護好他的。”


    玄儀真人冷然瞥來一眼:“你要是不怕死,大可以去碰他。”


    聶南煙頓時舉起雙手無辜道:“我隻是出於好心才這麽一說,你不樂意就算了。”


    玄儀真人漠然轉過身便要離去,聶南煙又在後麵開口:“半月後來拿東西。”


    #


    夜色濃鬱,相府裏已經沒人再隨意行走,下人們也大都歇了。


    屋簷下倒是亮著燈,但隻有一群飛蟲撲在上麵盤旋。


    朝槿和露葵悄無聲息地進入了相府,沒有驚動任何人,兩人站在安厭所住院外,看著裏麵各個昏暗的房屋,一時有些犯難。


    朝槿的懷裏抱著個透明的琉璃壺,悄聲對身旁的露葵道:“好像都睡了吧。”


    “都這個時辰了,肯定都睡了。”露葵則說道。


    “師尊給的香呢?”


    露葵從拿出了一個巴掌大的精巧的木盒,說:“在呢。”


    兩女是在做什麽虧心事一般,偷偷摸摸地溜進了院子裏,一直到了最大的那間臥房外。


    露葵將耳朵趴在了房門上,聽著裏麵有沒有什麽動靜。


    隨後拿出了那個木盒,從裏麵取出一枚淡黃色的丹丸,通過門縫將其丟進了房間裏。


    做完這一切,露葵開始在心裏默算起了時間,兩人又各自拿出一純白的麵紗綁在臉上,等到過了半刻,才推開了房門。


    房間裏光線昏暗,各個東西擺置整齊,床榻上一個身影躺在那兒沉睡著。


    反手將房門關上並扣上門閂,露葵才出聲道:“已經睡死了。”


    朝槿看了看懷中的透明琉璃壺,小聲問道:“那我們……開始吧?”


    “別著急。”露葵走到了床榻旁邊,看著仰麵躺在那兒的安厭,笑道:“長得倒是怪好看的。”


    她伸出手來,作怪地在安厭一邊的臉上扯了扯。


    朝槿被嚇了一跳,連忙製止道:“你別把他弄醒了!”


    露葵則滿不在意地說:“放心好了,有這夢香丸他能一覺睡到明天中午,房子塌了都不會醒!”


    朝槿仍有些不放心,而湊得安厭極近的露葵卻是突然感受到了什麽,一手放在了安厭的胸口,半晌道:“朝槿……”


    朝槿聞言不解:“怎麽了?”


    露葵扭過頭看她,愣愣開口:“這人……是氣境!”


    朝槿頓覺驚詫不已:“城中怎麽還有別的氣境修士?”


    露葵抿了抿嘴,又說道:“你感受一下就知道了。”


    朝槿狐疑地伸出手,也放在了安厭的胸口,隨後眼中驚色更甚:“這是……師尊的練氣法,而且他怎麽睡夢中還在吸收靈氣?”


    露葵感到無比苦惱,師尊什麽時候又收了個弟子,這人看上去和她們差不多大,竟然已經開了氣海!


    關於這人,玄儀真人什麽也沒說,隻交代了她們去做件事,除此之外便沒別的了。


    “這家夥……”露葵兩手抱在胸前,臉上滿是不解。“師尊當初讓我們打探他的事,原來是要收他為弟子嗎。”


    “可咱們玄宗,不收男弟子啊。”朝槿不由說道。


    兩女心中疑惑甚多,也無人能為她們解答,玄儀真人那邊,不主動說起的事她們也不敢多問。


    露葵忽問道:“這家夥開了氣海,師尊是不是瞧不上咱們了?”


    “不……能吧,師尊可不算這樣的人。”


    露葵小臉上氣呼呼的,說道:“這家夥有什麽好的!”


    “……”


    朝槿覺得想這些也沒什麽用,便說道:“咱們還是把師尊交代的事先做了吧。”


    露葵愣了下,而後幹巴巴地說道:“好……”


    她看向朝槿,往後撤了一步讓出位置:“你來吧。”


    朝槿小臉瞬間紅了,說道:“我……我們說好的,一起來!”


    露葵也在那兒扭捏了起來,支支吾吾道:“要不你先弄,回去的時候讓我帶著。”


    “露葵!”


    “好了好了,一起弄就是了。”


    露葵看著床上熟睡的安厭,想了想又說道:“那我給他脫衣服,你來弄吧。”


    朝槿聞言仔細想了想,反正這人也睡著,又是和露葵一起弄的,便紅著臉點了點頭。


    “嗯……”


    露葵攥了攥兩手,深吸口氣,俯身到床榻上開始去扯安厭身上的衣帶,脫衣服倒是不難,但給一個陌生男人脫衣服,饒是露葵平日裏大大咧咧此刻也有些心兒砰砰亂跳。


    她悶頭一陣折騰,將安厭的床榻弄得亂糟糟的,隨後將脫下來的衣物扔到床榻一邊,也不敢正眼去瞧,起身目光略有慌張地四下亂瞟。


    “我好了,該你了。”


    朝槿也是悶不作聲,將手中的透明琉璃壺放在了床榻旁邊的地麵上,隨後將安厭整個身體橫擺在了床上,雙腿耷拉下來。


    她舒了口氣,又瞧了瞧琉璃壺的位置,蹲下去給它扶正。


    朝槿又從懷裏又拿出一個巴掌大的木盒,從裏麵取出一個丹丸放進了安厭的嘴裏。


    “好了。”


    兩女對視了一眼,很有默契地同時轉過了身去,背對著床榻。


    露葵為了掩蓋心中慌亂,幾步走到了桌子前,拿起桌上的茶壺,往杯子裏倒起了茶。


    清澈的茶水順著壺嘴噴湧而出,精準地進入了茶杯裏。


    水聲潺潺,兩種動靜摻雜在了一起。


    露葵掀開麵紗喝了杯茶,也感覺自己稍稍平靜了些。


    直到房間裏的動靜全部止住,露葵才道:“好了嗎?”


    “好了吧……”


    “你看看啊。”


    “我……”


    露葵忽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凝眉道:“好香啊。”


    朝槿見她麵紗戴的並不嚴實,便道:“是夢香丸吧,解毒丹時間很短,你小心別暈過去了。”


    露葵卻凝眉道:“不對,夢香丸不是這種香氣,這香氣好奇怪……”


    她往床榻的位置看了眼,而後說道:“怎麽濺出來了!”


    朝槿連忙低頭看向地麵,發現木質的地板上有著不少水漬。


    “你沒對準嗎?”露葵問道。


    “我……我對準了啊。”朝槿紅著臉說。


    “師尊是不是說了,不能弄出來的。”


    “說……說了吧。”


    “那地上的這些怎麽辦,明天他會不會發現?”


    朝槿猶豫了半晌,從懷裏拿出了自己手帕,蹲在地上擦拭起了那些水漬。


    “露葵,你先給他穿上衣服吧。”


    露葵往床榻這邊走了過來,看著兩人折騰半天依然熟睡的安厭,心裏則是暗道慶幸。


    反正有夢鄉丸,他什麽也不知道,隻是不知道師尊為什麽要讓她們做這種事,總不會是為了修煉吧。


    難不成,師尊有什麽特殊的癖好……


    露葵正要俯身去給安厭穿衣服,卻忽聽見身側發出一聲輕響,餘光看去發現竟是朝槿坐到了地板上。


    “怎麽了?”


    “我……不知道……”朝槿的聲音變得很奇怪,原本白皙的肌膚此刻充血般赤紅起來,她聲音輕浮。


    光線昏暗,露葵看不清朝槿膚色變化,她感到奇怪,便去湊過去看她。


    “朝槿?”


    朝槿此刻隻覺意識渙散,頭前所未有的昏沉,像是困意,又不像是困意,全身燥熱無比。


    撲通一聲,她仰倒了過去,最後看到的畫麵隻有露葵急切的呼喚。


    “朝槿!”


    露葵有些慌了神,蹲下身要去扶起朝槿,卻又聞到了那股奇香。


    香氣是更清晰了,絕不是夢香丸的香氣!


    但她的思緒卻愈發的渙散、昏沉,最終全部暗了下去。


    “朝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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