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這是鄔雲顯身上的煉魂術。”


    雪雁神色恭敬地奉上了一本古籍。


    媚兒接過古籍翻閱,繼而輕輕頷首,說道:“從那個安厭身上得來的?”


    雪雁一副低眉垂首的模樣:“是。”


    媚兒目光還在書頁之上,嘴裏同時詢問:“他和玄真到底什麽關係?”


    “弟子見他修的法和玄真完全不同,”


    “玄儀當年散靈重修,自創了一套法門出來,那個安厭有可能修的是玄儀的法門。”


    “自創法門?”雪雁聞言十分意外,當即怔然道。


    “可是,她才不過靈境啊……”


    媚兒瞥來一眼,淡然道:“靈境怎麽了,她即便沒有重回靈境,也不是你能比的。”


    雪雁有些不服氣:“師尊是不是有些過於高看她了,她是靈境,弟子也是靈境,真要是光明正大地同階鬥法,弟子自認不會輕易輸人!”


    說完這句,她心裏又暗忖,沾了玄甲術的那種人除外!


    媚兒看她憤懣的模樣,冷笑道:“怎麽,你以為和她同處一境,便自以為與她差距不大嗎?”


    雪雁不再頂撞,隻是心裏仍有不服。


    媚兒麵無表情地說道:“她能被整個玄真教委以重任,年紀輕輕便做了玄宗道首,與為師平輩論交,你以為憑的是什麽?別以為這世上的天才隻伱一人,天外亦有天,你這樣的心態遲早會栽個大跟頭!到時候再跟你師姐一樣曝屍荒野,還指著為師去給你複仇嗎?”


    栽個大跟頭……


    雪雁低垂著頭,緘默不語。


    玄唐的修士圈子不大,有靠山的人和孑然一身的散修完全是兩類人,雪雁無論走到哪兒都是備受尊崇。


    她天資卓絕、容顏姣麗,聽過最多的話便是誇讚她的話,瓊霞山、青陽劍宗、求玄門這種道統的傳人見了她亦是客客氣氣。


    除了玄真教的那些眼高於頂的賤人……


    自己或許才是那個眼高於頂的人,如若不然,也不會落得為人奴役的下場。


    雪雁心裏此刻說不出的悲悵。


    媚兒合上了手裏的古籍,又說道:“你前些天去了平瀾宗?”


    “……是,衛雲鴻也去了,平瀾宗的執事長老瞿子沛贈了不少靈丹做見麵禮,除此外還想單獨給弟子更貴重的禮物,但是弟子並沒要。”


    媚兒這才輕輕點頭:“你還不算太糊塗,這平瀾宗急於立足,才會連氣境修士都要討好,若在以往,怕是為師都難入他們的眼,更何況你一個靈境了。”


    “師尊不是說過他們是小門小戶嗎?”


    “那也是相對而言,真要拿他們平瀾宗在仙秦的體量來比,把我們整個玄唐所有道統加起來也比不上人家一根手指頭,更別說平瀾宗之上還有九宗和古族了。”


    “關外之人真有這般強大?”雪雁驚疑道。


    “我們玄唐最強修士是玄真的道母太鑰,千年來唯此一人,而在關外,便是半神修士亦有十數位之多,若非約定好了半神不能入關,這番三界關開啟,必要掀起一場大動亂,可能要重演千年前的亂世大戰。”


    “關外之人,自初始便在戰鬥之中成長,曆經過無數的生死磨難,若與他們鬥法,命境之下我們玄唐修士勝算不足一成,命境之上也不過三成罷了。”


    雪雁腦海中思緒飛轉,驀地問道:“那玄甲術呢?”


    “嗯?”


    “弟子是想問,若是關外之人,和同穿了玄甲的兵士戰鬥,勝率又該是多少?”


    媚兒沉默了一番:“玄甲的種類亦是成百上千,曆經千年的發展,和千年前相比隻會更強,最為尋常的玄甲衛,也是靈境修士所不能敵的。”


    “關外的靈境修士嗎?”


    媚兒淡然道:“玄甲專為克製修士而造,即便是關外那些煉了體、擅長鬥法的修士,勝算同樣不足一成。”


    雪雁忍不住說道:“那若是弟子對上玄甲衛,勝算豈不是百不足一?”


    “別做傻事,師氏一族的人,連半神都能殺。”


    “……”


    “你最近專心去應付李重睿,那個安厭不用去管了,我會再安排人的。”


    “……是。”


    #


    安厭從雪雁那裏得了許多的好處,多是些靈丹和功法秘籍。


    至於法器什麽的他都沒要,主要還是這東西容易叫人認出來,而且他有玄機骨,一些尋常的法器也都用不著。


    他現在隻想趕緊突破靈境。


    雪雁作為靈境的修煉經驗讓安厭受益頗多,根骨資質不同,那麽對同一門術法的理解程度也不會相同,沈秀青在這方麵不如雪雁遠甚。


    所謂靈境,便是要蛻去凡胎,化身真靈,以後施展術法神通時也能小範圍地溝通天地靈氣。


    隻是安厭至今仍沒有觸及到門檻的感覺,他需要更多的靈氣,來增強自己的氣海。


    “姑爺。”


    敲門聲驚醒了書房裏沉浸在修行中的安厭。


    “進。”


    浣溪走了進來,小臉紅撲撲的。


    “外麵下雪了,小姐請您過去一同賞雪呢。”


    安厭走過去看她這副嬌俏模樣,便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隻覺冰冰涼涼,又見她兩手也被凍得發紅。


    “你玩雪了?”


    被安厭撫摸著臉頰,浣溪頓時局促起來。


    “啊……姑……姑爺,你快去吧,小姐在等你呢。”


    “好。”


    兩人一同出了書房,見外麵的天果然飄著雪花。


    “姑爺你看!”浣溪興奮地指著天空說道。


    乍一出房門,溫度有些冷,安厭看著落雪,對浣溪說道:“天這麽冷,以後多穿一點,省得再惹上風寒。”


    浣溪聞言嘴裏小聲嘟囔:“穿太厚就不好看了。”


    安厭笑問道:“給誰看呢?”


    浣溪窘迫之下又連忙說道:“哎呀,姑爺,我們快去吧!”


    兩人沿著走廊一路走向開著紅梅的院子,隻見廊亭之下站著三道身影。


    是聞人錦屏、申容膝以及婢女盈枝。


    聞人錦屏披著雪白大氅,裏麵是錦裘薄襖,上麵的織繡精美且好看,申容膝則是一身深綠,她素來不愛穿太過明豔的顏色。


    兩人在那兒麵帶微笑地談論著什麽,安厭見狀心中一動,便伸手拉住身旁的浣溪:“等下,我們捉弄她們一下。”


    浣溪一聽瞬間來了興致,滿眼期待地問:“姑爺想做什麽?”


    安厭伸手將欄杆上的一層積雪抓進手裏,攥成了一個雪球。


    “你也弄一個。”


    “哦!好!”


    “等會兒我們悄悄過去,把雪球塞進她們脖領裏,我塞錦屏,你去塞申大家。”


    安厭悄悄密謀道。


    浣溪眼裏閃著興奮地光澤,又有些不放心地問:“我去弄申大家?不太好吧……她會不會生氣?”


    “你不弄她,難道讓我去弄她?放心吧,她不會這麽小氣的。”


    “好!嘿嘿嘿!”


    廊亭下,申容膝正在欣賞著聞人錦屏新畫的紅梅傲雪圖,嘴裏不住地稱讚著:“錦屏的畫技實在傳神,讓人佩服。”


    “容膝姐姐怎麽總誇我,妹妹畫的什麽樣自己心裏清楚。”


    暖爐上燒著熱水,壺嘴上不住地吐著白氣,一旁盈枝瞧見兩個鬼鬼祟祟靠近的人,剛欲開口,便見其中一人朝自己做了個“噓”的手勢。


    她意識到了什麽,眉眼輕動,抿嘴笑著後退了一步。


    申容膝還想開口,忽見安厭的身影闖入視角,手腳飛快地往聞人錦屏脖頸裏塞了什麽東西。


    “啊!”聞人錦屏驚叫出聲,原地跳將起來。


    申容膝原地愣神了一瞬,剛意識到是安厭在捉弄聞人錦屏,隨後也感到一股冰涼之物侵入了自己的後頸。


    “啊!”


    兩個一向端莊典雅的溫婉女子此刻俱是慌亂地在原地轉來轉去,想要將自己脖頸後麵的碎雪撥弄幹淨,但那冰涼之物已順著衣領落入了後背之中。


    得逞的安厭在那兒暢快地笑著,浣溪也走到盈枝一側,在一旁看起了戲。


    安厭忽覺一陣香風襲來,眼前人好似要跌倒,連忙伸手去攙扶,攬住對方柳腰。


    “夫君!”


    好不容易抖落衣衫裏的碎雪,聞人錦屏氣呼呼地開口,抬眼便見申容膝跌入了安厭懷裏。


    “咳!”


    安厭一本正經地鬆開手,申容膝也臉色通紅地退到了一邊。


    “開個玩笑而已。”安厭若無其事地說道,他瞥向石桌上的畫作,又道:“這梅畫得真好,一看就出自愛妻之手。”


    剛才麵露惱色的聞人錦屏,此刻則是一臉幽怨地看著安厭。


    申容膝很快也整理好了儀容,收斂心神,微微垂首對著安厭輕聲開口:“還望安公子以後不要再開這種讓人失態的玩笑了。”


    “水開了,泡茶吧。”安厭則道。


    盈枝聞言連忙走來,提起水壺開始了泡茶。


    他這幅模樣,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一般。


    聞人錦屏看他這樣,也走到一旁欄杆處,攥了一把雪過來直接往安厭衣領裏塞去。


    安厭不怕冷,但還是配合著自己妻子,驚呼著上躥下跳起來。


    “涼!好涼!嘶——”


    聞人錦屏出了口氣,心裏暢快不少,臉上露出笑容。


    申容膝一旁看著安厭的模樣,亦是抿嘴失笑,響起剛才的一幕,臉色又不由微微發燙。


    她心想著,安公子倒是知道分寸的,讓浣溪來捉弄自己,是自己不小心跌進他懷裏,希望錦屏別因此誤會……


    不對,浣溪這麽做,肯定也是這人的主意,倉促之間哪顧得上這麽多,不怪自己……


    他的手真有力量……


    “容膝姐姐?”


    聞人錦屏的聲音喚回了她的思緒,申容膝抬眸,見對方笑吟吟地看著自己,那笑容有些以為難明。


    “怎麽了,錦屏?”她微笑著回應,又回複了剛才的端莊知性。


    “沒什麽,喝茶暖暖身子吧。”


    傍晚。


    浣溪端來了一盆熱水來給安厭洗腳,聞人錦屏則坐在一旁梳妝台前安靜地梳頭卸妝。


    小丫頭洗的很仔細,連腳趾縫隙都認真的搓洗。


    “姑爺的腳真幹淨,都搓不出什麽泥來。”浣溪低著頭說道。


    “幹淨不好嗎?”


    “當然好了,姑爺洗過澡的水都是幹淨的,裏麵一點髒東西都沒有。”


    “你每天都在研究什麽?”


    浣溪嘿嘿笑道:“我小時候給我爹爹洗過腳,他的腳可硬了,得用豬毛刷狠狠地搓才行。”


    安厭失笑:“你爹是做什麽的?”


    浣溪無所謂地說道:“他已經去世了,以前也是小姐原來府上的管家。”


    聞人錦屏這時也道:“福叔,他生前對家裏很忠心的,隻可惜太過操勞得了場大病。”


    安厭則無言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不多時,浣溪又拿出幹淨的布給安厭擦了擦腳掌,隨後又伺候著穿上棉襪,才端起洗腳桶出去了。


    聞人錦屏走了過來,坐在他身旁問:“怎麽了?”


    安厭感慨道:“人跟人真的不一樣。”


    聞人錦屏失笑道:“怎麽突然這麽想了?”


    安厭摟過她:“沒什麽。”


    聞人錦屏在他肩頭依偎了會兒,忽又起身問道:“你今日幹嘛那樣捉弄我和容膝姐姐!”


    “隻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


    “哼,我看你今天抱過她後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呢!”


    “我哪有,我不幫忙的話,她就要摔地上了,萬一受傷了怎麽辦?”


    “怕不是你早就算計好的,你要捉弄,捉弄我自己不就好了,也跟容膝姐姐亂來。”


    安厭不再與她爭辯,無奈道:“下次不會了。”


    聞人錦屏兩眼看了她一會兒,忽地眉眼彎彎,笑問道:“容膝姐姐的腰細不細,軟不軟?”


    “……”


    聞人錦屏卻接著問道:“她身上香不香?”


    安厭挑了挑眉,說道:“香,很香。”


    聞人錦屏的臉色瞬間拉了下來,翻身上了床:“既然她身上香,你去找她睡好了!”


    安厭則順勢挨了過去,卻被她推開。


    “我錯了,我錯了。”


    “你快走開!”


    “你這刁婦,別給臉不要臉,非要為夫教訓你嗎?”


    聞人錦屏又轉過身來,笑意盈盈地看他:“你怕是教訓不了妾身了,不巧今天又來月事了。”


    安厭“……”


    她起身湊到安厭耳邊,低聲道:“安郎,不記得那日妾身是怎麽說的了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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