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欺人太甚——”


    “立政殿”內,李世民又一次摔了茶碗,大殿內一個個都噤若寒蟬。


    李治也有些頭疼,本來想來跟老爹問個安呢,這一腳門裏、一腳門外的,沒想到會趕上這樣的事情。


    這個時候,如果再想從這裏退出去,是不是顯得太突兀了些?


    大內總管張阿難站在李世民的身後一言不發,隻是悄悄地擺了擺手,示意伺候在兩旁的宮女退出了“立政殿”去。


    龍書案前,正跪著兩名太醫,還有額頭上滿是冷汗的東宮侍衛統領紇幹承基。


    “說,太子現在怎麽樣了?”


    正在發作的李世民,無意識中看到了大殿門口的李治,心中的怒火似乎平靜了一些。


    “回稟陛下,太子帶去的四名護衛已經全部遇難,太子殿下也受了不輕的傷,一處在後背,一處在右腳。”


    “後背的傷還好說,應當是中了一劍,好在沒有傷到筋骨,將養個十天半個月就能痊愈,關鍵是那右腳……”


    一名太醫小聲地回稟道。


    “右腳怎麽樣了?難道保不住了嗎?”


    李世民衝著門口的李治招招手,那意思是讓他到殿裏來,自己先找地方坐。


    好吧,李治也很是無奈,隻好硬著頭皮走了進來,順勢將李世民摔在地上的茶碗碎片給撿了起來。


    看到皇帝正在氣頭上,那些退出去的宮女,誰也沒敢過去收拾,反倒是李治這個舉動,讓李世民的心更加平靜了。


    “陛下,太子的右腳保住是沒問題,隻是……隻是傷好了之後,恐怕會落下殘疾,走路的樣子……”


    另一名太醫還算耿直,仗著膽子回複了李世民的問話。


    “紇幹承基,你來講講是怎麽回事吧?”


    大殿中這些人,隻有紇幹承基去過案發的現場,他又是東宮的護衛統領,李承乾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李世民當然要拿他是問。


    ……


    原來,李承乾聽從了韋挺的建議,帶著四名護衛出了“春明門”,趕往城東的“青羊觀”。


    這本就沒有多遠的路,快馬跑開了,最慢也要不了一刻鍾的功夫,可偏偏就是在半道上出事了。


    一行五人才出長安城不到五裏地,眼神好的,回頭都還能望到長安城的影子。


    突然,李承乾就聽到道旁的樹林中,傳來打鬥的聲音,刀槍並舉,廝殺聲、叫喊聲不斷。


    “殿下,咱們還是趕路要緊,不要去趟這灘渾水了。”


    聽到聲音,李承乾就將胯下馬停了下來。


    四名護衛自然也不能再往前跑了,看著太子這個樣子,很明顯想過去看看啊,其中一名護衛就驅馬來到李承乾近前說道。


    “怎麽,你們是擔心保護不了我,還是覺得本太子的功夫就是花拳繡腿啊?”


    如果平常遇到這樣的事情,李承乾是決計不會多問一句的,今日不知為何卻轉了性子,執意要去參和一把?


    “殿下,您要真想知道是怎麽回事,您就在此稍後片刻,容屬下進去看個究竟。”


    另一個護衛見狀,知道攔不住這位主子,就退而求其次地說道。


    就這樣,兩名護衛陪著李承乾在道旁等著,另外兩名護衛則下了快馬,徒步趕往出事地點。


    可惜,二人去了有一刻鍾了,居然沒有回來,而不遠處的打鬥聲依然存在,似乎雙方已經殺到了白熱化的地步。


    “走,咱們也看看去——”


    李承乾率先從馬上下來,邁步就往裏走,另外兩名護衛無奈,也隻好硬著頭皮跟了上來。


    聽著聲音離得很近,真走進來了,卻發生根本就不是在樹林之中。


    大道兩旁的樹林,長不知幾裏許,寬了下大約有十五六丈,是人工種植的兩條帶狀的林子。


    打鬥的聲音,其實是從樹林帶之外傳來的,透過十五六丈的樹林,驚擾了正在行進中的李承乾。


    “殿下,這兩夥人行蹤詭異,咱們還是早點兒離去的好。”


    三人來到現場的時候,就見到兩方廝殺的人,都是黒巾蒙麵,看衣著竟然都不像是大唐的人。


    雙方加起來大約有二十多人,如今還能夠戰鬥的也不過十人左右,一半的人已經倒在了地上。


    “殿下,快看張慶他們……”


    就在距離三人不足五丈之處,之前進來查看的那兩名護衛,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


    身邊的護衛隻認出了一名叫張慶的,而另外一人,卻已經被打得血肉模糊了。


    “哼,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殺本太子的人——”


    似乎李承乾都感覺不到危險,甚至還大喊了一聲,頓時就暴露了他自己的身份。


    “什麽?太子?你小子方才自稱太子,你是哪位太子?”


    李承乾這一嗓子,場中交戰的雙方竟然罷手不打了,齊刷刷看向了李承乾三人。


    “哼,在大唐境內,難道還有第二個太子嗎?本太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承乾是也——”


    好家夥,這一嗓子,不知道對麵那十來位什麽感受,跟在李承乾身後這兩個護衛,好懸沒被嚇出病來。


    心說,媽的媽我的姥姥,太子殿下平日裏多聰明的一個人,今兒個怎麽就犯傻了呢?


    沒看到這是兩波亡命之徒嗎?


    咱們本來就五個人,如今還死了兩個,在這種情況下您都敢報通名姓啊?


    李承乾這一報名,隻看到對麵的人各自耳語了幾句。


    “哈哈,原來你就是大唐太子,方才那兩個也就是你的人了?既然在這裏撞見了你,我相信綁到草原上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幾個人狂笑著,各拉家夥就向李承乾三人砍來。


    “殿下,您快走,我們擋住他們——”


    事已至此,兩名護衛就算是再害怕,也沒得選擇了。


    之前那兩名同伴,能夠在那麽短的時間內被他們殺死,可見對方的實力是何等之強。


    他們兩個也就不再抱有生還的奢望,一左一右擋在了李承乾的麵前,口中還不斷地催促著,想讓李承乾趕快衝出樹林,縱馬逃走。


    “哈哈,到了這裏還想走嗎?”


    就在這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原本躺在地上的那十來具“死屍”,竟然一個個都站了起來。


    其中有六七個人,已經從來路將李承乾他們三人給包圍了。


    “殿下,這?——”


    圈套,蓄謀已久的圈套,就等著他們來自投羅網嗎?


    “你們恐怕早就認識本太子吧?今日這場戲就是演給本太子的,那麽,你們怎麽知道本太子今日會經過這裏?”


    李承乾卻淡定的很,難道說,他不知道害怕,還是根本就沒將這些人放在眼裏呢?


    “哼,李承乾,你的問題太多了,識相的話就乖乖束手就擒,要不然……”


    還沒等對方說完,李承乾突然就動了。


    也沒看明白他是怎麽出手的,瞬間就到了說話之人的麵前,右手成爪,捏碎了對方的喉結。


    “‘朱雀拒屍’?不可能,你怎麽會‘歸魂十八爪’?”


    一道尖細的聲音傳來,乍聽之下,令人毛骨悚然。


    李承乾這猝不及防的一招致命,登時嚇住了在場的所有人,就算是跟在他身邊的兩名護衛,也從來沒見過他有如此很辣的身手。


    “你們沒資格知道,既然有膽量設計本太子,就要做好找死的準備。”


    李承乾一招奏效,更不願意同對方再說什麽,跳動身形晃雙爪就殺了過去。


    這樣一來,對麵那些人真的就開始出現傷亡了,不時有死屍栽倒在地。


    “哼,沒想到大唐的太子殿下竟然是魔門中人,看來老夫也被人給耍了。不過,就算是魔門的幾大宗主都到了,老夫也要殺了你泄憤——”


    “孩兒們,你們去殺那兩名護衛,李承乾這個小崽子,就讓老夫來超度了他。”


    依然是方才那個尖細的聲音,聲音一出,一道灰影閃了過來。


    此人倒是沒有蒙麵的黒巾,不過這張臉長的實在是不敢恭維,一張僵屍臉?


    看不出來有多大的年紀,臉上毫無表情,甚至都分辨不出他是在高興,還是在憤怒。


    光頭沒戴著帽子,稀疏的黃褐色毛發,在頭頂後方用一根皮帶係著,兩撇狗油胡一說話就不住地顫動。


    “李承乾,小娃娃,學了點兒魔門的零碎就以為天下無敵了嗎?今日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魔功是什麽樣的。”


    說著,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劍,劍長三尺、通體血紅。


    離著多遠,李承乾就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血腥味,幾欲作嘔。


    真伸上手了,李承乾發現,自己這兩下子還真的不是此人的對手。


    二人也就交手了三十多個照麵,先後就聽到兩聲慘叫,最後剩下的那兩名護衛,也相繼倒在了地上。


    一驚之下,李承乾的後背就被對方的劍氣給劃傷了,一道鑽心的疼痛傳來,讓李承乾的腦子清醒了許多。


    逃——


    這個字一出現在他的腦海裏,就再無戰心,雙爪猛地一加速,“青龍嫉主”,李承乾使出了“歸魂十八爪”中最厲害的一招。


    “哼,自不量力——”


    麵對李承乾如此淩厲的攻勢,對方不退反進,手中血劍如烈焰升騰,以排山倒海之勢向李承乾壓來。


    “‘刑遁術’?你小子會的還不少呢,可惜今日卻要栽到老夫手中了——”


    見到李承乾並沒有在自己全力施為的一劍下受挫,反而已經接近了樹林邊緣,企圖入林逃走。


    這人也不敢大意,口中念念有詞,將手中的血劍給扔了出去,瞬間一分為三,分上中下三個方麵追擊李承乾而去。


    任憑李承乾身法再快,似乎也快不過飛劍吧?


    三把飛劍時間上卻兩先一後趕到,李承乾人往前奔,眼睛的餘光向後觀瞧,就見三道紅線奔他來了。


    急忙一低頭,躲過了最上邊的那把飛劍,而最下邊的那把飛劍轉眼也到了。


    李承乾嚇得腰眼兒一使勁兒,半哈著腰騰身而起,堪堪躲過了第二把飛劍。


    人在空中無處著力,就在這時,第三把飛劍也到了。


    好一個李承乾,在舊力用老、新力未生之時,竟然咬破了舌尖,暗運秘法噴出一口紫血,打歪了第三把飛劍。


    卻聽得“啊——”的一聲慘叫,李承乾落地之時,卻隻能是左腳單足站在了地上,整個右小腿和腳踝處血肉模糊。


    原來,之前打空的那兩把飛劍竟然再次合二為一,調轉了方向重新向李承乾射來,正中李承乾的右腳。


    遭受重創李承乾更不敢耽擱,再次運轉秘法,雙目已經赤紅,大嘴一張發出一陣刺耳的聲波。


    方圓二十丈之內的人,心靈如遭雷擊一般,紛紛痛苦地運功抵抗。


    李承乾借著這個機會,不顧自身內力的損耗,單足點地,飛身向外掠去。


    那些人又怎麽舍得就此放棄?


    以那僵屍臉為首,清醒過來之後,也各拿家夥事在後邊追趕。


    等來到大道上,卻看到李承乾已經向長安方向奔出了十餘丈,更看到有一大隊人馬從那頭呼嘯而來。


    “老祖,我等該怎麽辦?”


    黒巾蒙麵人見此情景,也知道已經喪失了追趕的機會,紛紛向僵屍臉請示道。


    “哼,帶著咱們的人,撤——”


    李承乾單身一人都沒能將他留下來,反而折損了五六名好手,遠處跑來的那隊人馬,少說也有大幾十號人,他們心裏更加沒底了。


    “太子殿下——”


    從長安城來的這波人,正是東宮的護衛隊,為首之人不是紇幹承基還能是哪個?


    看清楚了紇幹承基的麵孔,李承乾也不再強忍著,華麗麗地倒在了大道之上。


    而就在他倒地的那一瞬間,誰也沒有注意到,李承乾的嘴角分明流露著一絲淡淡的微笑。


    ……


    “雉奴,你隨朕一起去看看太子吧——”


    從紇幹承基口中了解到的情景,跟“麗競門”的情報對照之下,李世民對白天發生的事情也算有了了解。


    除了派出更多的手下對那幫人進行抓捕,李世民似乎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沒有再理會跪在地上的那兩名太醫和紇幹承基,反而招呼了一聲李治,要他陪同自己一起到東宮去。


    “還不先回東宮去候著?——”


    李世民率先出了“立政殿”,大內總管張阿難自然隨後跟上,李治在路過跪在地上的紇幹承基時,輕輕地踢了他一腳說道。


    紇幹承基如蒙大赦,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


    “謝晉王殿下,謝晉王殿下,卑職這就回去。”


    紇幹承基急匆匆離開了“立政殿”,抄近道回去給東宮報信。


    “你們也回去吧,今日的事情陛下不希望傳出什麽流言蜚語來,太子殿下的坐騎突發癲狂,不慎從馬上摔了下來,你們明白嗎?”


    別看李治才十二歲,那到底是陛下嫡親的三子,當朝的晉王殿下,說出的話自然有足夠的分量。


    能在太醫院當值的,除了精湛的醫術外,哪個不是人精一樣的人物?


    “卑職明白、卑職明白,外間絕對不會聽到其他的聲音——”


    李承乾的事情鬧如此之大,想徹底掩蓋是不現實的,李治隻好從太醫院入手,他們給出的診斷結果,相對還是有些說服力的。


    ……


    “陛下,臣妾、臣妾……”


    東宮,早一步得到消息的太子妃蘇婉,帶著年僅三歲的東宮嫡長子裏李象迎候在那裏。


    太子妃蘇婉,乃朝中蘇亶之女,曾祖父蘇威是隋朝尚書左仆射,他和宇文述、裴矩、裴蘊、虞世基共同輔佐朝政,時人號稱“五貴”。


    一見到李世民,蘇婉的眼淚就忍不住了,一雙一對地掉了下來。


    “太子妃平身吧,象兒還小,你就不用在這裏守著了,帶著孩子下去歇息吧。”


    李世民是當天就從“青羊觀”趕回來的,袁天罡卻要再準備兩日,方才到“太史局”上任。


    人剛進“立政殿”,就收到了太子李承乾被重創的消息。


    來到李承乾寢殿的時候,李世民又看到了紇幹承基。


    方才李治在“立政殿”的那番操作,也沒有遮遮掩掩的,聲音大的足以讓剛剛邁出殿門的李世民聽到。


    李世民並不會怪罪兒子的善做主張,反而會覺得,這個年僅十二歲的雉奴有擔當,做人做事恰到好處、滴水不漏。


    “你們兩個就守在殿外吧,雉奴跟朕進去就行了。”


    這話是說給紇幹承基,和跟在後邊的張阿難聽的。


    李承乾的寢殿,點著了數盞宮燈,濃濃的湯藥味,整個寢殿都安靜的很,能夠清晰地聽到李承乾的呼吸聲。


    “父皇,咱們是不是……”


    看到李承乾已經入睡,李治低聲道,就想著提醒李世民先離開這裏。


    李世民卻擺了擺手。


    “承乾,朕來看你了,難道你就沒有什麽想跟朕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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