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三年,吐穀渾。


    在時間到達第二個年頭的時候,吐穀渾的最後一位國主慕容諾曷缽,終於走完了他的一生,而吐穀渾的鮮卑政權,也算是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國主的喪禮就在城南的「東來寺」中舉行,那就是當年吐穀渾舉國之力修建的寺院,如今已經成為吐穀渾的佛門聖地。


    不僅萬千佛教信徒不遠千裏前來朝拜,更是吐穀渾皇家衛隊秘密的修煉場所,由那位阿來國師親自統領。


    另外,原本狹長的「伏俟城」也得到了擴建,規模已經有原來城池的兩個半大小,輪廓是仿照長安城的樣子,卻要比長安城小的多。


    慕容諾曷缽國主的過世,出現了後繼無人的尷尬局麵。


    原來那些被魔族殘殺過後,幸免於難的慕容一族男子,卻在過去這兩年裏徹底消失匿跡了。


    有的據說是遠走他鄉,去了東方的大唐擇地而居,有的則是離奇的死去,卻又無人知道他們究竟死於何種原因。


    好在慕容諾曷缽病逝後,身為一國之後的大唐弘化公主尚在,在阿來國師和宰相狄仁傑的共同扶持之下,弘化公主就理所當然地成為了吐穀渾的話事人。


    當然,弘化公主最大的「愛好」還是在皇宮裏吃齋念佛,這位本就有著不俗文學底子的大唐公主,竟然將手邊的佛經悉數注解了一遍。


    慕容諾曷缽逝去,整個吐穀渾除了這個國號以外,就徹底與鮮卑族再無瓜葛了。


    而在這三年當中,宰相狄仁傑展現出了超人的執政能力,吐穀渾無論是在軍事、政治、農牧業、商業等領域,都取得了長足的發展。


    更加可喜的是,狄仁傑頒布的優渥條件,吸引了不少來吐穀渾尋求發展的大唐人,紛紛自薦或通過考核進入「伏俟城」中。


    真正有能力者,狄仁傑更是授予其相應的官職,就算是綜合能力差一些的讀書人,也被安排在「伏俟城」開辦了學堂。


    穿唐服、學唐禮、說唐語、寫唐字。


    三年時間過去,吐穀渾滿朝文武,半數以上已經被唐人占據,就算是剩下的另外那一半吐穀渾人,也是經過學習大唐文化製度,通過考核之後才能再次進入朝堂。


    吐穀渾的飛速發展,可能對大唐的影響不大,卻誘惑著整個吐蕃東北部的牧民。


    甚至有些小型的部落,趁著吐蕃境內政局的動蕩,無暇北顧之時,偷偷地舉族遷徙到了吐穀渾。


    沒辦法,狄仁傑給出的條件太過優越了。


    不僅免費為這些吐蕃人提供成熟的牧場,更是以吐穀渾政權的名義,承諾他們但凡牧場所出,皆能夠被高價收購。


    而對於那些小部落的頭人們,狄仁傑甚至為他們在新擴建的「伏俟城」中,免費提供了精美的房舍,適齡子弟更是能夠到吐穀渾官辦的學堂去免費讀書。


    如此種種,可是隻有吐穀渾自身的官員們,才能夠享受到的權益啊。


    這些吐蕃的小部落,不說那些最普通的牧民,就算是小部落的那些頭人們,都不敢說確保每年都能豐衣足食啊。


    如今,進入了吐穀渾,來到了「伏俟城」,他們卻過上了做夢都想不到的生活,自然沒什麽好說的。


    有些聰明的頭人,甚至主動交出了自己族中健壯的奴隸,隻身帶著家人們入駐了「伏俟城」。


    更有一些孔武之輩,通過層層考核,加入了吐穀渾的新軍之中,獲得與吐穀渾人、唐人一樣的待遇。


    有了這些人和部落的投效,三年時間,狄仁傑沒有耗費一兵一卒,吐蕃東部、北部偌大的一片疆土,已經成為了吐穀渾的實際控製區。


    三年時間已過,整個吐穀渾一片欣欣向榮,而


    民風、民俗也逐漸向著大唐靠攏,這個時候,弘化公主突然提出想回歸大唐。


    「貴人,哀家自覺留在這裏已無大用,離開大唐也數十年了,如今吐穀渾國主已去,而哀家那可憐的兩子一女也慘死在魔族之手。」


    「哀家比不得貴人有神通妙術,年過五旬垂垂老矣,我大唐講究葉落歸根,哀家想要回大唐了,不知貴人......」


    這位「貴人」也真是夠可以了,三年多了,這位可憐的弘化公主,愣是不知道此貴人的名姓。


    「好吧,既然你想回去了,本宮也就不再留你。隻是你乃吐穀渾的王妃,又是我大唐的公主,這該有的排場,本宮自然不能虧待了你。」


    「不過,希望你回歸大唐之後,對於吐穀渾的一切,該說的說,不該說的,本宮希望弘化公主一輩子就爛在肚子裏吧。」


    吐穀渾已經穩如泰山,的確不再需要這位弘化公主來撐場麵了,原本弘化公主提出歸唐,這位貴人眼中還閃過一絲殺機。


    後來細想了一下,就再次恢複了正常。


    她不僅要放這位弘化公主回去,更要派出龐大的使節團到大唐、到長安去,風風光光地來一次國拜。


    「哀家明白,雖然貴人不曾透露姓名,也不曾道明同大唐的關係,但是哀家卻能夠看出來,貴人在吐穀渾的所作所為,都是對大唐有利的,或許貴人在大唐的身份比哀家還要尊貴百倍......」


    許是馬上就要離去了,看著這個比自己年輕不少的「貴人」,弘化公主眼神中透露出耐人尋味的光芒。


    果然,皇家的女人沒有一個簡單的角色,即便這個人在大的變革麵前,毫無反抗的餘地。


    那貴人倒是被弘化公主這番話給驚到了,不過,恰恰是因為聽到了弘化公主這番話,她的心反而更平靜了下來。


    離開大唐快七年了,小太平也長到了六歲,長安城屢屢在她的夢中出現,她卻不知道那裏這幾年究竟都發生了什麽。


    從來自大唐的那些客商和學子口中,得知大唐這幾年也是發展迅猛,內有一杆佐世朝臣殫精竭慮,外有忠勇將士鎮撫邊疆,大唐依然是人族最大、最強的國度。


    隻是,聽說大唐之主已經好幾年不曾露麵了,但凡有大型的祭祀活動,多是退隱的太上皇李世民帶著小太子在張羅著。


    唐皇李治,又到哪裏去了呢?


    吐穀渾要想徹底吃掉吐蕃,單憑這幾年的積累顯然是遠遠不夠的。


    於是,這位貴人打算同大唐做貿易,她在大唐經營了那麽多年,花費多少心思拿下來的關係,似乎也該動一動了?


    那是一個明媚的午後,吐穀渾的使團要出發了,車馬人群、商團護衛,兼有上好戰馬五千匹,牛羊數萬隻,綿延出數十裏地去。


    吐穀渾有幾處天然的牧場,比起大唐來,那強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這五千匹戰馬,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拿到長安城去,隨便一匹都能賣得五百兩紋銀,那可是五千匹啊!


    可是,那位貴人給使團的命令卻是,一匹戰馬都不準收錢,這是她給大唐國主的賀禮。


    大手筆啊——


    有那沒遠見的官員聽說之後很是不解,他們不敢前去「明堂」讓貴人解惑,卻也有人問到了當朝宰輔狄仁傑那裏。


    狄仁傑笑而不語,內心對貴人和唐王李治的關係,就更加好奇了。


    使團出發之日,也是弘化公主離城之時,而弘化公主本身就是這次使團名義上的主使。


    「伏俟城」中還是有不少當地的百姓前來相送,畢竟在那些上了年紀的人心中,這就是他們最後的王後啊。


    使團人員的配備也很有考


    究,有拜會長安朝廷的吐穀渾官員,有促進通商的吐穀渾商隊,還有部分佛教隨行人員。


    當然了,這些都是明麵上的,暗地裏,派出數十人專門伺候和保護弘化公主的,這些人會長期留在大唐,做著他們應該做的事情。


    這三年下來,吐穀渾效仿大唐的「麗競門」,也建立了一個機構,名字叫做「梅花內衛」。


    由那位貴人直接統領,連狄仁傑都不是太清楚,此機構的人員架構和來源,倒是阿來國師在裏邊擔任總教習一職。


    此次吐穀渾使團出訪大唐,「梅花內衛」成為最關鍵的核心所在,超過機構半數的人,或前或後,相繼隨行前往。


    「懷英啊,咱們的使團已經出發了,他們會將吐穀渾的優渥條件散布出去,你就著手準備招募來自大唐的人才吧。」


    「切記,無論文武、不講出身、不計過往,隻要對方有一技之長,統統都可以招到吐穀渾來。」


    「有願意舉家前來吐穀渾者,無論金銀、牛羊、牧場或者房舍,按照其才情大小,細細甄別,都可以不吝賞之。」


    在任何一個時代,人口都是最重要的,有了人口就有了人才,吐穀渾的底子還是太薄了。


    「主上放心,雖然吐穀渾永遠不可能比得上大唐,但是,如果能給臣十年時間,吐穀渾必然會成為這個世界上,僅次於大唐的存在。」


    一身所學,滿腔報複,得遇明主,夫複何求?


    ......


    「主上,咱們也要一個包廂,還是就在這大堂散座呢?」


    李治三人進入「玉煙閣」,舉步來到了二層,這裏的視野還真是開闊。


    當然了,也是這三位並非凡人,眼看著夜幕都降臨了,也不會影響到他們的視線而已。


    「咱們隻有三個人,隨便找個地方坐就行。那裏,靠著窗的就挺好——」


    李治又是喜歡擺譜的人,就指了一處靠窗的位置,正好能夠坐下四個人,而那張桌子的正對麵,就是那間熱鬧非凡的「茱萸泮」了。


    太陽剛落山,「玉煙閣」兩層樓早已掌起了明燈。


    室內的廊道和大堂裏是牛油大蠟,時有嗶嗶啵啵的聲音發出,而廊簷外卻掛著一拉溜「氣死風燈」,離著多遠就能被看到。


    二樓的那幾間包廂可就講究多了,點燃的都是精挑細選後的燭燈,外麵還罩上了各式各樣好看的燈罩。


    而那間「茱萸泮」裏,更是有數盞琉璃燈,既保證了視線,又平添幾分典雅,光影透人、美輪美奐。


    「嗬嗬,要說我等三人都已經過了爭強好勝的年齡,而子安和元之二人,雙十年華,正是意氣風發之時,不如就由你們二人開開場吧——」


    「茱萸泮」包廂裏,攏共坐著十幾位,看情形以其中五人為首,三老兩少,他們彼此之間以字相稱。


    李治聽了半天也是一頭霧水,一時間也沒弄明白這些人到底是誰。


    不過,有「破妄金瞳」在身,李治能看出這幾位都是不凡之人,尤其其中的一位年輕人,早已文道大成,都有了「金丹期」的修為。


    而坐在正中間那位尚未發言的道人,卻最是引起了李治的注意,此人麵容消瘦,一身灰褐色的道袍,手拿拂塵、背背寶劍,修為已經到了「真仙」後期境界。


    此人是誰?


    李治沒來由覺得此道人很是眼熟,他一定是在哪裏見過,可惜年代太久卻一時想不起來了。


    「二公謬讚了,學生雖然文章寫得還算是馬馬虎虎,可這詩詞一道卻非所長,倒是子安兄時有佳作,當以佐酒。」


    說話的是兩個年輕人中的一位,也是李治最為看重之人,此人無論麵相


    、氣度還是命格,居然有宰輔之資啊?


    這些年來,李治的修為境界日益精深,雖然沒有專門修行過占卜、推演之術,有了「破妄金瞳」看人至少也能看得七七八八。


    隻是這二十來歲的年輕宰輔,又會是誰呢?


    「師尊,這裏的酒菜還算不錯,雖然比不得長安城的三大明樓,也算是難得之物了,尤其這條魚,味道甚是鮮美。」


    李治這三人同行,白素貞既是晚輩又是唯一的女性,不自覺就承擔起斟酒布菜的角色,還象征性地替李治試了試菜。


    「嗬嗬,你啊,哪裏學來的壞毛病,難道還擔心這世間能有放倒為師的毒藥不成?」


    三人早已無需這些口舌之欲,不過,既然到酒樓來了,總不能幹坐著吧。


    於是乎,白素貞就揀了幾樣「玉煙閣」拿手的菜肴,有要了一壇子長安城有名的「蝦蟆陵酒」助興。


    有詩雲:


    翠樓春酒蝦蟆陵,長安少年皆共矜。


    紛紛半醉綠槐道,蹀蹀花驄驕不勝。


    蝦蟆陵是長安城西的一處著名釀酒地,在大唐享有很高的酒業聲譽,比後世的茅台鎮有過之而無不及。


    蝦蟆陵附近多出名醞,當時號稱「郎官清」或「阿婆清」,而大唐的酒有清、濁之分,清酒品質高於濁酒,郎官清、阿婆清則正屬於清酒也。


    「主上,您似乎對那‘茱萸泮中的人很是在意?」


    三人同桌,李治自然是坐在了主位,而小白龍和白素貞則左右相陪,李治正對麵就是那「茱萸泮」包廂。


    秋分時節的天氣,即便是夜幕降臨了,這「玉煙閣」中的溫度還是不低,那「茱萸泮」包廂的簾子半挑著,李治能看的清清楚楚。


    「怎麽,你認識那些人嗎?」


    李治也淺斟了兩杯,真別說,這「蝦蟆陵酒」倒別有一番滋味,清冽微香、淡而有味。


    「其他人倒是不認識,不過中間那位老道人,曾經到過當年的‘晉王府門,屬下曾經見過一麵。」


    「他乃是袁天罡道長的徒弟,名字叫做李淳風,據說是在‘欽天監任職,不知何故竟然在此間遇到了。」


    經過小白龍這麽一說,李治還真就記起來了。


    可不就是李淳風嗎?


    他還是八九歲的時候見過一次,那時候的李淳風還正值壯年,一晃三十多年過去了,當年跟在袁天罡身後的小徒弟,如今竟也須發皆白了。


    「敖師兄,你去將同李淳風打個招呼,盡量別暴露我的身份,那兩個年輕人應當是來參加秋闈的,如果能夠跟他們搭個桌是最好的。」


    李治堂堂一國之君,自然不能主動跑到對方的包廂裏蹭吃蹭喝去,就算是真想去,那也得等對方來請。


    請的少了還不行,請的沒有誠意還不能去,這就是罪惡的封建等級製度,死要麵子活受罪啊。


    「嘿嘿——」


    小白龍嘿嘿一笑,頓時就明白了李治的意圖。


    可是,我敖烈是什麽人,西海龍宮三太子,「大羅金仙」的境界,跟在您身邊一副隨從的樣子,您又不想暴漏身份?......


    「這不是李道長嗎?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沒辦法,誰讓李治是君主呢,小白龍也隻好站起身來,硬著頭皮去「尬聊」。


    「啊,您......原來是敖......那個先生......」


    李淳風等人正在推杯換盞呢,冷不丁小白龍挑簾進來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李淳風。


    李淳風當時就傻眼了。


    他認出小白龍了嗎?必須必的!


    他是什麽身份境界,小白龍又是什麽身份境界,別說是他,就算是他師傅袁天罡,比起小白龍差的都不能以道裏計。


    小白龍是隻記得這位李淳風隻去過一次「晉王府」,還隻是在府門外候著袁天罡了,並沒有進到府中去。


    李淳風可不止一次見過小白龍,隻是他總是站在不顯眼的位置罷了,要知道小白龍大戰魔族的慘烈場麵,長安城是個親眼見證過的修行中人,恐怕一生都難以忘記。


    可是,李淳風吭哧了半天,卻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小白龍才是。


    如果正常的稱呼,應該叫小白龍「敖三太子」才對。


    可是這裏離著長安城很近,在座的就有一位現任的官員,一位離任的官員,還有兩位來應試的舉子,你冷不丁來一句「三太子」,讓他們怎麽想?


    李淳風又不確定,這位龍族三太子願不願暴漏自己的身份,他可是知道這位奉了唐皇之命,好像到天庭去了,今日突然出現在這裏?......


    「哈哈,李道長無需客套,我跟你師傅和我跟你之間,咱們各論各的。今日我是跟著主上一起來的,恰巧路過這裏,正好看到你在這裏,就進來打個招呼。」


    好嘛,這小白龍也真是實在,或者說,他的身份和經曆,還真沒有讓他「委曲求全」、「虛與委蛇」的時候。


    說不讓暴露李治的身份,你一句「主上」,那是恨不得全酒樓的人都知道嗎?


    好在,整個「玉煙閣」之中,貌似隻有李淳風一人認識他小白龍吧?


    「啊?您......您的‘主上?」


    這還了得?李淳風聞言趕忙站了起來。


    可不是嗎,透過被撩起的簾子,李淳風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衝他微笑的唐皇李治。


    此時的李治,恨不得給小白龍狠狠來兩下,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最起碼的人情世故都不會嗎?


    貌似、可能、也許......小白龍真的不懂人族這一套吧?


    地位最高的李淳風都站了起來,其他人還能坐著嗎?


    「李仙長,您是遇到熟人了嗎?不如請進來一起吧?」


    這個時候,坐在李淳風左手邊那位被稱為「庭芝兄」的說道,溫文爾雅的氣度,剛過不惑之年,正是為官從政最佳的年齡。


    「啊......好,貧道這就去......」


    李淳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來的,短短的幾步路,腦子中一直在盤算著。


    李治隻是對他麵熟,李淳風那可是真真切切認識李治的。


    「陛......主上,您怎麽來了,好久......沒見到您了。」


    是啊,一別數年,可不是好久沒見了嗎?


    李淳風差點一聲「陛下」叫出來,猛然想到小白龍就稱呼為「主上」,索性他也有樣學樣。


    「哈哈,確實好久不見了,這不剛剛回來,順道溜達溜達,也正好看看藍田百姓今年的收成如何。」


    「看到李道長在那邊飲酒,似乎在座的都不是凡俗之輩,不知可不可以......」


    李治看到李淳風如此激動的模樣,想來這老道此時的腦子,估計都未必能想到請自己過去。


    沒辦法,他這個上杆子的隻好來「暗示」一下了。


    「啊,這......主上請,貧道本來就是來請您的,掌櫃的,快把你們店裏最好的酒,最貴的菜肴全上一遍。」


    「二樓今夜就不要再接客了,貧道包下來了,今日‘玉煙閣所有的花費,都算在貧道的賬上。」


    好嘛,也不知道李淳風平日裏的養氣功夫都哪裏去了,抄著大嗓門一陣子喊叫,看到「茱萸泮」包廂中那幾位都是瞠目結舌。


    這還是最重儀態和修養的李仙長嗎?


    ......


    「諸位高賢,在下李九,同李道長乃是遠房的同宗,打擾各位酒興了。」


    李治倒沒有對李淳風如此失態的做法反感,反而覺得此人倒也有幾分純真。


    進到「茱萸泮」來,先是抱拳一禮,盡量把姿態放低一些。


    「李......貴人說哪裏話來,今日本是鄙人做東,宴請幾位朋友,不想竟然能夠遇到貴人,快請上座。」


    見到這種情景,就算是個傻子,都不會去想著個叫李九的會是李淳風的同宗後輩。


    那位「庭芝兄」急忙將李治讓到了主位,眾人又重排了座次,倒是小白龍和白素貞二人自動地坐在了靠門的位置。


    「方才聽諸位在談論詩詞,想來諸位都是飽讀詩書、學富五車之人,不知今日可有佳作?」


    重排了酒宴,看到在座之人都有些拘謹,索性李治接著他們方才的話題說道,眼神卻停留在那兩位年輕人身上。


    「李貴人客套了,在長安城,在整個大唐要真論起詩詞來,那要首推當今的陛下,他老人家雖然所作詩詞不多,哪一首不是傳世之作啊!」.


    先前,那位被叫做「子安」的原本還想在席間露上一手,這個年代本來就流行「行卷」,今日在座的有在中樞的官員,也有離任的文壇大佬,更有像李淳風這樣身份特殊的人物。


    如果真能被這些人看重了,對年輕人的仕途絕對是有利無害的。


    可是,當李治坐到主位上之後,不知為何這位「子安」也好,那位自謙不擅詩詞的「元之」也罷,都沒有了人前顯露的心思。


    而「子安」這一番火果果的「表白」,雖然原來在座那些人覺得理當如此,可是小白龍、白素貞以及李淳風卻強忍著沒敢笑出來。


    「咳咳,這個作詩寫詞嘛,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哪有一人蓋全唐之理?」


    「在下覺得,如今的大唐人才濟濟,上至耄耋老叟、下至黃發垂髫,都能吟誦一二,未必就沒有人能寫出蓋過當今陛下的詩詞。」


    李治可不是在作秀,這絕對是他的真心話,哪怕作為一個「文抄公」,他也得對大唐井噴式的詩才敬佩不已。


    可是,他的這番話,在座這些人還真就不知道該怎麽去接茬。


    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將目光對準了李淳風。


    沒辦法,誰讓這位貴人是您請來的呢。


    問題是,這位貴人那得有多「貴」啊,居然敢在國度之畔,天子腳下說出這番話來?


    「這位先生說的有理,‘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這兩句詩文,都能將不少才子比了下去。」


    這時候,一個稚***孩的聲音傳來。


    李治這才發現,在那位「庭芝兄」的身旁,還跟著一個粉裝玉琢般的小丫頭,看年齡能有五六歲?


    尤其方才的大聲說話,此時看到眾人的眼睛都看向了她,頓時又羞紅了小臉兒,隻是一雙大眼睛呼扇呼扇的,一副「無辜」的模樣。


    看到眼前這個小女孩,李治沒來由想起了自己的女人「離洛」,當年分別的時候,怕不也是這麽大的年齡吧?


    「李貴人勿怪,這是在下最小的女兒,被家父嬌寵慣了,平日裏也認得幾個字,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看到李治望向自家小女與眾不同的目光,那位「庭芝兄」趕忙致歉道。


    他可不認為,憑借自己的官職,甚至再加上自家老爺子在朝中的影響力,就能比得上李淳風。


    李淳風對此人都畢恭畢敬的,如果自己的小女兒出言不遜得罪了這位貴人,「庭芝兄」都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嗬嗬,李某再是不才,也不能同一個孩子計較,況且還是如此聰穎乖巧的小丫頭。」


    「不過,不知這位仁兄能否成全,讓此女拜在下為師,做我的第三弟子呢?」


    非是李治一時興起,而是他驚奇的發現,眼前這個五六歲的小丫頭,同他當年遇到的「白骨夫人」,後來的白靈一樣,居然也是世所罕見的「純陰之體」。


    這樣的體質如果好生培養一番,將來的成就真就是不可限量啊,晉身「大羅金仙」那是手拿把攥的事情,好一好也是一位「準聖」之資啊。


    「這個......」


    「庭芝兄」倒是被李治這突如其來的一句給問住了。


    這個小丫頭的確是他最小的女兒,從小就跟在她祖父,也就是「庭芝兄」老爹的身邊。


    今日這個局,就是「庭芝兄」張羅的,還有一層意思,就是想讓李淳風道長收下這個小女孩。


    沒想到,酒宴剛剛開始,還沒說到正題呢,半中間跑出一個搶徒弟的來。


    「庭芝兄」肉眼凡胎,自然看不出自己的女兒是「純陰之體」,隻是這孩子打小就聰慧無比,學什麽都很快,遠超常人。


    如今的大唐,修行之風早已日濃,原「晉王府」那幫神仙們他夠不著,李淳風這個遊離在外的「漏網之魚」,就成為「庭芝兄」最好的目標了。


    「庭芝啊,這你還猶豫什麽啊?這可是你們家祖墳上冒青煙了,還不快快讓你家女娃娃過來拜見——」


    看到「庭芝兄」還在那裏糾結,李淳風都恨不得上前去扇他兩巴掌。


    如此比天還大的好事,這還有什麽可糾結的?


    李淳風也知道這位的心思,想讓這個聰慧的女娃娃拜在自己的門下,憑借著對方老子跟他李淳風的關係,平日裏收了也就是收了,更何況這小丫頭看起來還真是個不錯的苗子。


    問題是,現在有李治這位大佬的「橫插一杠子」,他李淳風還敢收嗎?甚至他都不自覺多看了那小女孩兩眼,是不是自己的眼力不夠啊?


    「啊......丫頭,去拜見你的師傅吧——」


    別人的眼光「庭芝兄」可能還不相信,李淳風在他們這些人心目中,那可是絕對的神仙級人物。


    當然了,如今的李淳風已經是「真仙」後期修為,被稱為神仙自然是應有之誼。


    「是,爹爹,咯咯咯......」


    小丫頭似乎早料到自家爹爹會同意,在李治提出這個要求之時,已經從胡凳上跳了下來。


    「師尊在上,請受弟子上官婉兒三拜——」


    五六歲的小丫頭,聲音清脆,像模像樣的拜了三拜。


    「哈哈哈,好徒兒,起來,快快起來!」


    等對方三個頭磕完,李治急忙站起身來,雙手把小丫頭抱了起來,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嗯,你方才說,你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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