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朗看著麵前的大哥關平,眉頭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緊蹙起來,看著麵前的關平更是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


    “大哥真是這般想的?”


    “你放心,我沒有其他的意思,也不會對你如何!”


    關平似乎還在擔心關朗會不會因為自己的這句話而如何,而關朗卻是直接大笑著連連搖頭。


    “大哥莫要如此,你這話無需和某說的...哈哈哈....”


    “你笑什麽?”這一次變成了關平緊皺眉頭看著麵前的關朗,似乎是真的被關朗的這個態度給氣到了一樣。


    不過關朗並不打算解釋什麽,看到關平如此模樣之後,隻是趕緊朝著關平一陣擺手。


    “兄長莫要如此,我也並非是想要這般的,隻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罷了...”


    “想到了事情?你想到了什麽?”


    “嗯....無事!”


    關朗一句話直接讓關平差點閉過氣去,若非是答應了自家的父親要照顧好這幾個弟弟妹妹。


    今日關平覺得自己一定會讓這個家夥好好知道自己的拳頭為何這般的硬!


    不過關朗在說完之後,看著那關平的眼神也是有了幾分複雜,然後在短暫的猶豫之後,突然朝著關平問了起來。


    “話說...大哥為何會對父親有如此大的疏遠,明明你心中也是真的非常敬重父親的,可是為何你這麵上....”


    “你莫要胡說,為兄從來不曾...”


    “哎!”關朗直接一聲歎息將關平的話語也打斷了,“大哥,你可知道你和父親之間的這種尷尬的態度在整個荊州都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


    甚至就連主公都已經知道了,隻是大家沒有明說罷了。


    再者說了...你難道自己不知道麽,你並不善於隱藏什麽!”


    “.....”


    原本已經打算直接轉身就走的關平這一刻突然愣在了原地,然後整個人背對著關朗沒有在多說什麽,但是也沒有任何的動作。


    猶豫了半晌之後,關平這才幽幽的再次開口。


    “當真如此麽....”


    “當真如此麽?”關平忍不住直接翻了一個白眼出來,“自然如此啊!”


    “那定然是你們看錯了!”


    關平直接留下了這麽一句話,然後再次抬起自己的腳步,就這麽離開了這裏。


    讓這關朗也是隻能無奈歎息。


    他不是一個好奇的人,至於關平和關羽之間的事情,是他的家事,但是...他可不想管什麽家事...


    有這個時間,還不如琢磨琢磨今後要去哪裏遊曆更加的好呢。


    而另一邊的關平在離開了之後,也並沒有回到自己的住處。


    雖然他是關家的少將軍,但是他從很早就已經搬離了關家。


    當然,他在襄陽和江陵都沒有自己的府邸,他沒有任何的家業,他隻是將自己搬到了營寨之中,給自己找了一頂軍帳。


    至於理由...他說這樣他才是一名士卒!


    為此關羽並沒有任何的反對,當然也沒有表示半點讚許,就讓他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了。


    這一次,關平沒有回轉軍中,也沒有和之前一樣去校場之上繼續苦練刀法,而是策馬來到了城外,來到了那剛剛平息的沔水河畔。


    看著那滔滔不絕的沔水河流,關平的思緒似乎也去到了一個很特殊的地方。


    “又想起你的娘親了是麽?”


    就在關平再次放飛了自己的思緒之時,關羽的聲音也從他的背後出現。


    沒有了赤兔馬,沒有了青龍偃月刀,一身簡單的綠袍穿在身上,就這麽任憑帶著幾分冰冷的寒風吹在了自己的身上。


    關羽就這麽安安靜靜的站在了關平的身邊。


    看著那沉默不語的兒子,關羽第一次對兒子生出來了一絲絲的愧疚。


    “這麽多年,你一直怪罪為父...就是因為你的母親吧!”


    “.....”


    關平仍然是沉默,他沒有多說什麽,或者說他也不想多說什麽。


    安安靜靜的看著腳下的沔水,然後沉默表達著自己的所有情緒。


    “當年...為父的確是對不起你的母親,你母親朕的是吃了很多很多的苦。


    為父...”


    “父親莫要說了,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關平似乎並不想提及以前的事情,他隻是淡然的看向了自己的父親,然後嘴角慢慢抬起。


    “父親不是要去巡視荊州麽,竟然要去...那就趁早吧。


    莫要因為兒子的這點小事,耽誤了父親的大事。”


    “.....你....”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母親當年臨終之前曾經對小子說過,父親並非是舍棄他,而是她無法在為父親延綿子孫後代罷了。


    這些年杜氏也從來未曾說過母親半句不好,甚至在母親還活著的時候,杜氏就常年伺候在母親的身邊。


    說實話...杜氏比小子這個當兒子的做得更好。


    無論是弟弟妹妹還是杜氏,小子這個做兒子的都無法對他們說什麽。


    父親無需擔心之後的事情,兒子...不是那麽不懂事的人。”


    “.....”


    關羽看著麵前的關平,在這一刻他似乎有些不認得他的這個兒子了。


    關羽知道,自己是有些對不住他的,或者說對不住的事他們母子...


    這應該是關羽這輩子唯一對不住的人了。


    當年他年少輕狂,因為鄉鄰之間的一些事情,因為受不了這世道給他的氣,便一怒之下暴起殺人。


    最終在府衙的通緝之中無奈逃難,從河東解良輾轉逃難最後去了幽州....


    他是離開了,可是卻留下了這家中的孤兒寡母,留下了年邁的父母和祖父。


    關羽這些年也不是未曾後悔過當年的決定,但是關羽知道,如果讓自己從新選擇一次,他仍然會暴起殺人。


    因為後悔而改變自己的想法,那不是關羽的性格。


    但是關羽是幸運的。


    不僅僅在逃難的途中遇到了一個可以讓他重新站在陽光之下的大哥劉玄德。


    在家中,在他逃離之後,自己曾經並不喜歡,甚至隻是為了應付家人而娶回來的妻子胡氏卻仍然在堅持照顧著這個支離破碎的家。


    送走了祖父,照顧著父母,然後養魚著那剛剛出生的孩子,也就是如今他麵前的關平...


    關羽知道自己的情況,也知道在解良想要做到這些,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是很困難的。


    甚至在那個該死的世道,就算是活下去,都非常的苦難,而他還要堅持走下去。


    最後送走了所有老人之後,胡氏似乎也聽到了自己在外麵廝殺的消息,她或許是感覺到了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所以....她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帶著關平離開那個讓她痛苦了大半生的家鄉,然後在這亂世之中開始了漫漫尋夫之路。


    關羽到現在都不敢去詢問關平,那一路上他們母子到底經曆了什麽樣的艱難和困苦。


    因為同樣是在亂世之中艱難求存是關羽非常清楚,想要在這個世道活下去,到底有多麽的困難。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一個半大不大的孩子,這在那些亂世流民的眼中,不就是待宰的羔羊,鍋中的肉食麽?


    他們活著見到了自己,他們曆經千辛萬苦終於見到了自己。


    女人找到了自己的丈夫,孩子見到了自己的父親,但是...他們等來的卻不失丈夫的保護,父親的敦敦教導。


    他們等到的是關羽的一句話,一句對一個叫做“杜氏”的女人的一句話。


    “關某今生定然會娶你過門!”


    那個時候,關羽是真的被杜氏所傾倒,他不是一個好色無度的人,也是一個非常喜好顏麵的人。


    但是為了那個叫做杜氏的女人,關羽可以放棄自己所有的尊嚴,低下自己的頭顱去將這個女人要到自己的手中。


    哪怕...那個女人當初還是別人的妻子,還是別人的禁臠,甚至...還有著別人的孩子....


    關羽不知道當初是被什麽東西附體了一樣,就是對那個女人如此著魔,甚至在兵敗之後還是對她念念不忘....


    這種事情,對於當初的胡氏來說,對於當初的關平來說,都是一種讓他們痛苦萬分的事情。


    而胡氏並沒有大吵大鬧,她隻是帶著些許笑意看著麵前的丈夫,不需要自己的丈夫多說什麽多餘的話語,不需要自己的丈夫再在自己的麵前舍棄顏麵。


    胡氏隻是告訴了關羽,她在這些年受了一些傷,醫者說自己已經不能再繼續生育了。


    不能給關家留下更多的子孫,是她的錯,希望關羽可以去找到一個真正的良人,可以好好教導關平....


    這是一個沒有什麽學問的女子,打字不是一個,做事粗手粗腳,氣質兩個字和她更是沒有半點關係。


    至於容貌....那更是和杜氏天差地遠!


    就是這麽一個女人,卻是關平最為敬愛的母親,而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的關平,這麽多年也一直都無法忘懷,無法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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