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斥候將消息告訴兩人之後,當他們知道這江東士卒嘩變,主將輪換的時候自己也是驚愕了好一會兒的。


    然後立刻互相對視了一眼,這一下子,加上之前的所有鋪墊,頓時就讓蔣濟和臧霸對陸遜投降之事更加確定了,兩個人對此也是更加的相信了。


    在陸遜的配合和密報之下,蔣濟和臧霸帶著士氣如虹的曹軍徑直殺向了那石亭。


    雙方在石亭徹底鋪開了戰場,並且開始圍繞著朱然的大營開始了沒日沒夜的廝殺,朱然設立營寨,構建重重拒馬鹿砦,設置諸多防禦帶。


    可以說,這是完全照著關羽的方式來的,隻不過他沒有關羽的準備充分,自然也就沒有關羽弄出來的那駭人聽聞了。


    最重要的是,陸遜還給他不斷的“添亂”了。


    裏麵的布置還沒有徹底弄好,可這外圍的防禦卻因為陸遜的“出賣”連三日都沒有守住就被徹底擊潰了。


    當他們看到外圍無數的防禦都變成了一片火海的時候,當他們發現自己可以直接衝進那朱然的大營的時候。


    這可算是打消了臧霸和蔣濟的所有擔心。


    可以說,當他們看到朱然帶兵開始潰敗的那一刻,他們就徹底放下了所有的戒心。


    有的,就是對勝利的渴求了。


    “殺!”


    在一聲怒吼之中,雙方圍繞著朱然的最後一道防線——營寨,開始了最終的廝殺。


    而在進攻之前,蔣濟和臧霸也對將士們進行了最後的激勵。


    “如今江東兵馬盡數在這裏,亦或者是和那龐統對陣。


    此時的江東已經沒有了其他的兵馬可以使用,隻要我等攻破了此地,江東大軍徹底覆滅,內部一片空虛,江東再無回旋之地。


    建功立業的機會來了,將士們...殺過去,殺光他們!”


    看著那嗷嗷亂叫,朝著江東大營撲殺過去的將士們,蔣濟感覺非常的滿意。


    當然,他雖然激勵了將士,但若是真的攻不破...蔣濟也找不到自己會有損失的理由。


    這一戰,可以說是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


    廝殺剛剛開始,這戰鬥就已經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首先是對方的反抗....這一次蔣濟和臧霸再次感受到了在濡須塢的感覺,那種水潑不進的嚴密讓他們總是在最有希望的時候被擊退。


    一次...兩次...


    直到十餘日之後,雙方的死傷都已經打到了一個相當淒慘的地步,蔣濟也將自己所有能夠調用的兵馬全都調到了此處。


    蔣濟一定要讓他們嚐一嚐什麽叫做失敗的滋味,他也一定要讓對方知道知道,什麽叫做後悔的味道!


    敢和他們曹氏作對,這就是下場!


    蔣濟已經開始為自己的總攻做出準備了,臧霸也摩拳擦掌,連續擦了數日的佩刀長矛。


    就等著最後發動衝鋒!


    而另一邊那本應該被扭送回吳郡的陸遜,此時也終於來到了自己的埋伏之地...


    建安二十六年五月,江東大戰爆發足足兩個月的時間,蔣濟臧霸橫掃豫章等地,陸遜連戰連退進入石亭。


    兵權交接之後,朱然以五千精銳偽裝江東大軍,死守石亭要害與曹軍拚死周旋。


    而其他兵馬則是晝伏夜出,在陸遜的帶領下脫離大營於石亭一帶布置了數重埋伏。


    在雙方交戰正酣之際,趁著黃昏日下,曹軍退兵悍然出擊。


    以數百敢死士身披蓑衣,背負幹柴,引火自焚的辦法衝入了曹軍營寨之中。


    強行火燒曹軍大營,數路大軍齊齊出手,從各個方向衝向了曹軍陣地,將那徹底放下心來的蔣濟和臧霸圍困其中。


    曹軍試圖衝出重圍,而陸遜則是一邊放他們離開,一邊再次重新將他們圍困起來。


    陸遜的打法格外的詭異,讓蔣濟也是完全摸不著頭腦。


    當雙方大戰開始的時候,陸遜的埋伏的確是讓蔣濟和臧霸大吃一驚,他們沒有想到陸遜竟然敢如此狂放,將大量的士卒舍棄。


    用無數人的性命給他製造這麽一次機會。


    但驚訝歸驚訝,這曹軍的精銳程度也不是陸遜可以比擬的,他們第一時間就做出來了反應。


    臧霸先是親自衝殺向前,然後蔣濟趁機收攏兵馬,以防禦的陣型準備死守!


    他們一直和後方的夏侯惇有所聯係,而且他們隨軍帶來的糧草也算是充足。


    若是真的出現了什麽問題,他們隻要結陣死守,然後後方的夏侯惇收不到消息就會立刻出來查探和救援。


    加上豫州還有曹仁坐鎮,他們其實並不是很擔心出現問題....


    而這種想法是很好的,可是...陸遜卻是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


    陸遜直接出兵之後並沒有直接和他們死戰到底,而是來了一招合圍,但接下來在看到了他們的動作之後,立刻放開了一個口子....


    這一下子可算是讓臧霸和蔣濟蒙了。


    原本兩人的想法是臧霸直接衝殺過去,然後蔣濟來聚攏將士們,最後將兵馬聚集之後開始進行反擊....


    但是陸遜直接放開了後方的缺口,然後圍剿的時候也是沒有對臧霸如何出手。


    一時間倒是讓曹軍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們按照原計劃肯定是不行了。


    臧霸帶領的兵馬不多,衝殺沒有希望,防守也沒有必要,後方的將士們看到了有缺口心中頓時就有了鬆動。


    而蔣濟雖然在臧霸這裏地位頗高,但是他並並=不算是曹軍大將,所以在士卒這裏威望可是絕對不夠的。


    一時間完全無法鎮住這群心中惶恐的將士們。


    等到臧霸帶著兵馬回來穩定局麵的時候,已經有不少士卒甚至是底層和中層的將校開始順著那個缺口逃跑了。


    尤其是當他們發現這個缺口的外麵雖然還有不少兵馬堵截和埋伏他們,但是卻沒有能夠將他們徹底絞殺的能力。


    這一下子,他們跑得就更加的歡樂了....


    臧霸發現這一點之後,他也隻能拉住了暴怒的蔣濟,用眼神製止了他的憤怒,然後拉著蔣濟跟著大軍直接逃脫。


    “陸遜狗賊有些能耐,這個時候將士們心中慌亂,若是強行鎮壓,恐怕會適得其反,到時候我等反倒是會出現天大的問題。


    先撤離....走一步看一步吧!”


    陸遜的出手打亂了臧霸與蔣濟的後手,緊跟著就發現他們還沒有跑多遠,然後就在此被一支兵馬攔住。


    這石亭的地形本就複雜的很,陸遜的兵馬層出不窮,每次進攻都會截斷他們的士氣,兵馬雖然不多,但是絕對能夠讓他們在此停下腳步。


    而當臧霸和蔣濟打算重新整飭兵馬的時候,陸遜卻是在此放開口子...


    就這樣,明明臧霸和蔣濟就在軍中,但是這種走走停停的情況下,他們也是毫無辦法。


    最後也隻能帶著一肚子的怨氣繼續跟著兵馬逃離。


    不過陸遜可不是隻是讓他們逃離分化就行了,他們還在不斷牽引著他們的方向,非但沒有讓他們快速逃離出石亭這片土地。


    甚至...讓他們直接在石亭兜兜轉轉了起來,這個過程更是讓他們死傷不斷的加大,士氣也是不斷跌落....


    可以說,陸遜就是在用一種常人幾乎無法理解的指揮之法將那足足三萬曹軍精銳不斷地分割下去,不斷剝離他們,最終一網成擒...


    臧霸和蔣濟看著如今的局麵,也知道自己的處境是越發的危險了,他們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在濡須塢駐守的夏侯惇了。


    希望他可以盡快得到這裏的消息,然後出兵救援他們...


    在此之前,他們會想盡辦法維持自己手中的兵馬,盡可能的堅持下去....


    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夏侯惇此時也沒有時間搭理他們了。


    因為就在他們被陸遜在石亭埋伏的同時,那駐守在濡須口外麵的夏侯惇還不知道豫章已經出現了這般大的變數。


    但是他卻收到了濡須口裏麵傳出來的密信,朱桓的副將,郎將尹異密告夏侯惇欲獻關投降以圖富貴的密信...


    在得到這密信的那一刻,已經沉寂了許久許久的夏侯惇,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又行了!


    不僅僅是他夏侯惇覺得自己行了,這一下子就連夏侯惇如今麾下的那些將校們都覺得自己又行了!


    “恭喜將軍,如今我等恐怕是要趕在臧霸將軍之前,先行攻破濡須塢了!“


    “哈哈哈哈...之前就有戰報說我軍即將占據豫章全郡,想來是那些江東鼠輩已然喪膽,這才有如此事情。


    如今將軍親率大軍威逼江東,濡須塢內部問題重重,我大軍得勝之時,指日可待!”


    “這段時間那江東之人爭相投向,世家豪族立於其中,更是早就有了詭譎心思。


    想來那郎將尹異想來也是無法在江東立足之人,此舉乃無奈之舉!”


    “此時豫章郡已經被我等攻破,那濡須塢縱然堅固又能如何?


    他此時已然失去了應有的作用,繼續死守也無濟於事!”


    夏侯惇其實還是有些理智的,當他看到了那投降的書信之後立刻召集了麾下的眾將全部過來開始議事。


    其目的就是為了商討此事到底應該如何做才好。


    畢竟,夏侯惇也知道這些年雖然所有人都說他如何如何好,功勞如何如何大,但是他自己卻是屢屢吃敗仗。


    有些時候多聽一聽別人的意見,這也是極好的。


    而上麵的那些話,就是曹軍各個將校給他的反饋。


    每一條都是合情合理,讓人無話可說...


    不得不說,在人達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後,他周圍所聽到的所有聲音都是誇讚,而他所見到的所有人都是朋友...


    這句話,那還真是有些道理的!


    夏侯惇聽著麵前的這些話語,最終臉上也是露出來了放心的笑容。


    “爾等覺得此事可信?”夏侯惇看著手中的信帛,再看看麾下的眾將,“本將也覺得此事並無問題..”


    “既然如此,我等為何還不進攻?”偏將軍袁春卿與裨將郭昭等人都是二十六路兵馬中的一方主將。


    此時全都站出來朝著夏侯惇請命出戰。


    “將軍,正所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如今乃是我等攻破濡須塢最好的良機。


    一旦攻入那濡須塢後,便可以直入江東腹地,徹底平定江東,完成那不世之功啊!”


    眾將跟著夏侯惇駐守江淮一線多年,他們幾乎全部都是當年你的河北乃至各路諸侯中的眾多降將。


    甚至還有的是諸如袁紹等諸侯的家族子弟,這本就想著找到機會在這裏證明自己呢!


    年邁者諸如當年呂布麾下老將秦宜祿,年輕者比如當初袁尚麾下的將校管統等人。


    哪個不想要在如今那威望麾下建功立業?


    哪個不想在自己有限的時間裏再次嶄露頭角,成就一番功業,為自己的子孫謀求一個安穩富貴?


    比如那秦宜祿,雖然他現在也是闊氣了,不但有了更大的權勢,還娶了一個漢室宗親的女子做自己的妻子。


    但是他一想到自己當年那個貌美如花的老婆,在自己還活著的時候就成為了別人的妻子,連兒子都被別人收到了自己的膝下...


    而且對方還威名遠揚,這心中就忍不住的妒忌甚至是憤怒....


    但卻又無能為力!


    如今眼瞅著大軍偏師在豫章連戰連勝,而他們也打得濡須塢不敢冒頭,這所有人的心....都慢慢飄了起來!


    想要建功立業的心,讓他們慢慢放鬆了警惕。


    因此,同樣是在建安二十六年五月,就在陸遜開始伏殺蔣濟臧霸,用強橫到讓人絕望的指揮能力正麵碾壓那中原名將臧霸等人的時候。


    濡須塢的城關大門被人從內部打開。


    一道有些虛弱的火光在城門處緩緩亮起,然後不斷地旋轉,履行著雙方之間的約定。


    當城外等待消息的夏侯惇見到了這一幕之後,那心裏麵也是忍不住的激動了起來。


    建功立業四個大字再次出現在了他的心中,之前在孟德麾下的時候,他沒有能夠為孟德開疆拓土做出什麽大貢獻。


    如今,新王登位,他必須要讓新王看一看...要讓他的侄兒看一看,他們這些老叔父也絕對是能夠幫助他頂起一片天的人!


    “殺入濡須塢,斬殺朱桓!”


    在夏侯惇的一聲怒喝之下,早就準備多時的曹軍精銳朝著那濡須塢蜂擁而入,帶著一聲聲瘋狂的怒吼衝入了其中...


    “點火!”


    就在大軍全部衝入濡須塢的那一刻,朱桓冷厲的聲音也從這濡須塢中響徹了起來。


    “呼~”


    夜晚的寒風吹過,一道道火焰在那號稱江東第一塢堡的濡須塢中出現。


    耗費了無數錢糧輜重,用了數不清的人力物力而打造出來的濡須塢,就這麽被朱桓這個瘋子一把火點燃了。


    沒有任何的猶豫,甚至在大火之中冷冷觀望的朱桓,在做完了這一切之後,他都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仿佛他點燃的不是一座江東耗費了無數財力和心血的重要堡壘,而是他家中無關緊要的柴火垛一樣....


    而當大火升騰而起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濡須塢完了,就算是大火熄滅也完了!


    想要讓濡須塢重新恢複到當初的模樣,重新發揮作用,那也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重新修繕。


    無論是錢帛還是時間,這江東似乎都沒有太多了。


    不過濡須塢的毀壞並不是毫無作用的。


    和濡須塢同樣完了的還有那夏侯惇麾下的數萬精銳...那是曹軍這麽多年才積累下來的東部精銳大軍!


    是曹孟德和曹氏所有人的心血。


    這些人的誕生本就是伴隨著無數的血雨腥風和戰火紛飛,他們是曹孟德這麽多年征戰兗州平頂豫州,剿滅袁術,廝殺呂布之後留下來的種子。


    然後一步一步擴充到這個地步的。


    為了他們,九泉之下的曹孟德自己都不知道付出多少努力,也不知道為了他們自己經曆了多少九死一生。


    而他們的存在,就是曹軍東路最為強橫的保障,隻要有他們,就沒有人可以跨過長江,可以對他們指手畫腳...產生任何的威脅!


    可就是這麽一支精銳之中的精銳,這麽一支堪稱柱石一般的兵馬,在這一刻徹底成為了一場笑話,日後也隻能存活在曹氏的回憶之中了...


    他們就在這裏,就在這一刻,陪伴著濡須塢一起埋葬在了那火海之中。


    猛烈的大火已經不知道吞噬了多少東西,更不知道吞噬了多少人的性命。


    曹軍的將士在片刻之前,他們甚至還在幻想著自己會經曆多麽輕鬆的戰鬥,會遇到多麽稀鬆和驚恐的抵擋。


    但是讓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等待他們的不是江東士卒的畏懼和驚恐,等待他們的是那猛烈的大火還有無窮無盡的埋伏。


    大火之中不僅僅有奪人性命的火舌,還有那早就已經潛伏了不知道多久,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的那些江東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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