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問題!”


    肖囂反應很快,甚至,不需要唱片機的提醒,便立刻汗毛炸起。


    那種來自於本能層麵的危機感,瞬間便已引動了他的思維爆炸能力,僅僅隻是在那一瞥之中,他就打量了女孩的身體,裙子,麻木的臉與空洞的表情,並迅速的明白自己遇到了極端不合理的事情,腐爛王國裏,一切都是扭曲的,甚至連城市的身體,都是腐爛了的。


    怎麽可能會出現這樣正常的女孩?


    而且,連自己進入了這裏,都會受到腐爛王國的瘋狂排斥與攻擊。


    但這個女人赤腳踩著那無盡的腐爛物質向前走來,卻根本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


    有鬼!


    肖囂腦海裏閃過了這些想法,便瞬間舉起了槍來。


    落在外人眼裏,他根本就沒有任何猶豫,見到女孩的第一時間,便迅速的拔槍射擊。


    動作利落到仿佛在漠視生命。


    但如今的肖囂,也隻有這麽兩種選擇。


    這個女孩一定有問題,而且,正是因著她沒有其他腐爛生物那麽扭曲的外表,反而讓肖囂更加的確定她一定與其他的腐爛生物不同,說不定更加的厲害,自己現在能做的,便是逃走,或是進攻……唱片機的提醒,似乎是讓自己逃走,但是,自己怎麽可以什麽都不做?


    之前畢竟答應過楊佳了,又怎麽可能連問題都不試著解決便逃走?


    “呯!”


    因著這些想法,肖囂的選擇便是抬手,然後一顆子彈瞬間飛出槍筒,直釘向女孩的臉龐。


    隻是,這一顆飛速前行的子彈,卻出現了難以想象的變化。


    肖囂正處於思維爆炸狀態,在他眼裏,這一顆子彈的飛行軌跡,都是清晰且緩慢的,而這顆帶有恐怖殺傷力的子彈,卻在飛向了女孩的過程中,快速的老化,滋生出鏽跡。


    這鏽跡甚至在自己的視野之中,都屬於快速侵蝕的類型。


    幾乎是傾刻之間,便已腐蝕了整顆子彈,然後腐爛,瞬間融化成了鐵屑。


    在快要飛到女孩麵前時,就連鐵屑,也已被更深一層的腐蝕,最後化成了淡淡的灰。


    子彈消失了。


    它明明蘊含著恐怖的動能,卻連女孩的身體都沒靠近,便已經徹底腐爛,消失。


    “這是什麽鬼?”


    肖囂心間警兆大起,立刻便又勾動扳機,射出更多的子彈。


    與此同時,心裏快速下令。


    自己射出去的子彈,已經確定沒有用處,但是可以幫自己吸引女孩的注意力,而隨著自己的命令,另外兩條痛苦之犬,伯爵與幽靈,卻已經瞬間悄無聲息的自兩側向著女孩接近,一左一右,狠狠的張開獠牙閃錯的大嘴,分別咬住了這個女孩的兩條手臂,向外拉扯。


    “成功了……”


    肖囂在這一刻,心頭都微微輕鬆。


    他不知道這個女孩的實力有多恐怖,甚至無法理解她那將出膛的子彈腐蝕掉的能力,但是還好,痛苦之犬已經接近了她,並且成功咬住了她,也就代表著,將鐐銬銬在了她身上。


    無論是自己的實驗,還是之前與紅眼睛俱樂部鬼男的交手,都已經證實。


    痛苦之犬的能力,並不隻在於力量與速度的提升,而是這種痛苦物質的利用與傳遞。


    無論對方多強,一旦被痛苦物質影響,便會瞬間陷入無盡的痛苦記憶。


    思維無法成形,也就無法再支撐自己的行動。


    可緊接著,這鬆了一口氣的感覺,甚至沒有完全成形,肖囂便驟然之間,汗毛炸起。


    沒有反應!


    痛苦之犬咬住了那個女孩,女孩麻木的臉上,卻幾乎看不見任何變化。


    反而那兩條痛苦之犬嘴巴開始,居然隱約出現了腐爛的痕跡。


    不僅沒有製住對方,甚至還搭進去兩條狗?


    也幸虧那條二哈對於肖囂的命令反應的慢了一點,才很好的保存了己方的有生力量。


    “怎麽可能?”


    肖囂這一刻,心裏甚至難以理解:“她免疫痛苦物質?”


    “這不可能存在,哪怕是b級危機裏滋生的畸變怪物,都不可能免疫痛苦物質。”


    “……”


    心間難以理解,但卻並不影響肖囂的行動。


    思維爆炸的能力,使得他幾乎可以在與敵人或怪物的對抗之中,完全剔除那些不必要的驚慌、猶豫、困惑、恐懼等負麵情緒,隻在常人難以反應的電光石火之間,便迅速得對現場局勢進行分晰,然後執行對自己最有利的解決方案,冷靜嚴酷,如同毫無感情的機器人。


    “唰!”


    看起來,隻是在兩條痛苦之犬咬住了女孩手臂的瞬間,肖囂便已經一步竄上。


    三顆洞察者之眼,骨碌轉動,死死盯住了女孩。


    而肖囂的身體之中,也已經爆發出了二階暴力因子所帶來的恐怖怪力,瞬間欺身而上。


    他不是上來找死,而是做出了最緊要的分析。


    女孩表現出來的怪異能力,看起來像是直接免疫了子彈這樣的物理攻擊。


    但其實不然。


    通過肖囂的觀察,可以確定,她腐蝕子彈,也是需要時間的。


    每一顆子彈,都會在飛向她的過程中,被腐蝕,崩碎,直至完全消失。


    並不是被擋住。


    所以,隻要距離更近一些,便有可能在子彈被徹底腐蝕之前,便提前釘進她的腦袋之中。


    很簡單的邏輯,稍一思索,誰都能想明白。


    至於逃走的方案,肖囂也不是沒有想過,隻是立刻就被排除了。


    一是兩種狗已經搭進去了。


    再就是,她是主動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所以恐怕自己要逃,也已經沒有機會了。


    迎難而上。


    “嗡……”


    同樣也在肖囂心裏飛快分析著,並以恐怖的速度向著女孩接近的同時,女孩也正緩緩的抬起頭來,很微妙的感覺,似乎她也在看起來並不強大的肖囂身上,感受到了隱約的危機。


    這使得她慢慢抬起了自己的臉,空洞的眼睛,迎向了快速提接的肖囂。


    嘴角,忽然抽動,露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


    嘩啦……


    無形的精神輻射,瞬間便通過那空洞的眼睛,將肖囂徹底淹沒。


    畸變生物的汙染。


    無論是肖囂第一次見到的老鼠人,還是窒息人偶,又或者是絕望沼澤,全都有這種無形的精神輻射,可以分別讓人產生“畏懼”、“惡心”、“窒息”、“痛苦記憶”等等不良反應,隻不過,肖囂從來也沒有想過,居然會有一種汙染,這麽強烈,瞬間便足以將自己吞沒……


    他甚至在女孩抬頭看向了自己的瞬間,鼻端便嗅到了強烈的腐臭味道。


    空中的三隻眼睛看向自己,居然發現向前衝出的自己,身上已經快速的出現了大片的腐爛痕跡,一塊一塊的血肉,都已經在隨著自己向前衝出的動作,從自己的身體上剝落下來。


    而自己,甚至沒有任何知覺。


    大概,那是因為自己掉落的血肉組織裏麵,神經末稍都已壞死的緣故。


    醫學常理,還是存在著的。


    某種難以想象的差距感,瞬間自肖囂心底湧現。


    強大的力量時常會帶來這種絕望又無力的感覺,幾乎要讓人放棄反抗的勇氣。


    強烈的緊張,使得肖囂周圍的時間,近乎停滯。


    他甚至可以感覺到,那無窮的精神輻射,正在洪流一般填滿自己大腦的感覺。


    不對。


    若是仔細分析,就可以察覺,不是精神輻射在填滿自己的大腦,而是這種輻射,在汙染自己所有的思想,扭曲自己的思維,而如今,自己麵對的輻射力量,是如此強烈,轉瞬間就可以將自己的思想全部汙染,但偏偏,思維爆炸的能力,卻使自己的思想在飛快延伸。


    就好像可以瞬間汙染一張白紙的墨水,有著可怕的滲透能力。


    但是,這張白紙,卻也在飛快的拉長,墨水的汙染在瘋狂的追逐著白紙的盡頭。


    一旦思維爆炸的能力停下,或者是精神輻射的淹沒速度超過了自己的思維爆炸速度,那麽,自己就會被徹底的汙染,變成這龐大的腐爛王國汙染體係中的一員,整個的爛掉。


    肖囂這一刻,竟罕見的出現了束手無策的感覺。


    如同,自己可以無限的拉長這一秒的時間,但下一秒,自己還是要死。


    能怎麽做?


    他不甘心就這樣等著代表死亡的那一秒到來,隻能不停的思索著,感受著一切。


    一定有破綻,一定有解決方法的。


    自己是洞察者,洞察者可不僅僅是在打牌的時候偷看對手底牌,或是飛進男生澡堂……洞察者的特點是觀察,隻要觀察的足夠仔細,便一定可以在最絕望的關頭,找到機會!


    唰唰唰……


    如同快速的翻過一本童話書藉。


    在肖囂的思維被精神輻射淹沒的一刻,他也看到了無窮無盡的幻象。


    那是不屬於自己的記憶與感知。


    他看到了旋轉的木馬,與五顏六色的彩虹糖和冰激靈,看到了無數的笑臉。


    但是,那並不屬於自己。


    肖囂正扒在遊樂園的外麵,兩隻小手趴在鐵絲網上,羨慕的看著裏麵開心的小孩。


    她回過頭去,就看到了不遠處在與人交談著的媽媽,媽媽情緒似乎也很激動,她偶爾向自己看了過來的時候,也能看到她眼睛裏的仿徨無措與緊張,還夾雜著一些痛苦與不舍。


    “我有什麽辦法?”


    “錯的不是我,是那個渣男……”


    “我還年輕,我才二十二歲,我也需要愛情,要跟人結婚,怎麽帶著一個五歲大的孩子?”


    “……”


    她聽不懂媽媽的話,隻能在媽媽的目光看過來時,立刻在小臉上擠出微笑。


    媽媽有時候是會發脾氣的,所以她知道自己需要懂事。


    自己的開心和笑臉,會讓媽媽覺得心情好。


    媽媽與男人說過什麽之後,便挎起了背包,快速的離開了,她似乎也想要回頭,但她終究沒有,隻是快速消失在了人群裏,她其實很害怕,想追上去,但怕媽媽生氣,隻能帶著有些僵硬的笑臉,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那個男人走了過來,牽起她的手,走向另一個方向。


    男人將她帶到了這條街上,塞進了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手裏。


    “很安全。”


    他說:“而且我見過她媽媽,基因肯定不錯。”


    濃妝豔抹的女人打量著她:“太小了,要養……確定她家裏人不會找過來?”


    “家裏人?”


    男人數著鈔票,大聲的笑:“躲她都來不及。”


    很快,男人離開了,濃妝豔抹的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並告訴她:


    “現在,這裏就是你的家了,不聽話,要挨打。”


    “……”


    她站在這光怪陸離的世界,被霓虹的燈光照得眼睛發暈,無形的恐慌淹沒小小的心髒。


    哭泣的情緒努力的想要鑽出來,但被她壓了下去。


    因為她知道,哭泣也是一種權力,那是別人家孩子才有的權力。


    自己隻能努力的,露出了僵硬的笑臉。


    於是,這條街就成為了自己新的家,她不用再去上學了,而是在這裏學著打掃衛生,給客人送東西,濃妝豔抹的女人,還給她找了一個新的“媽媽”,那是一個身材高挑,喜歡坐在窗台旁邊抽煙的女人,她脾氣很不好,時常對自己破口大罵,但偶爾,也會塞塊糖給自己。


    她在這個環境裏,懵懵懂懂,時常因為做錯了事情而挨罵,甚至被抽耳光。


    但她惟一能掌控的,就是努力的去笑。


    隻要自己時常露出笑容,其他人便也會心情好些,自己可以少挨一些打,多吃一塊糖。


    人是會長大的,她也會。


    她在十二歲的時候,就經常聽到有人誇獎自己漂亮了,還時常會感受到一些怪異的目光尾隨著自己,她感覺到了一種與之前不同的害怕,卻從來不敢真正的露出恐懼的表情。


    而這總是懂事的樣子,使得濃妝豔抹的女人,做出了一個決定。


    當她帶自己去洗澡,又換了一身幹淨的小裙子時,一向對待自己尖酸刻薄的妓女媽媽,卻忽然瘋了一樣衝了出去,她努力抱住了自己,向著濃妝豔抹的女人大罵著:“她還是個孩子啊……你們要不要臉,你賣我們也就罷了,但她還是一個孩子,伱怎麽能打她的主意……”


    “呸!”


    但回應她的,隻是濃妝豔抹女人的一口唾沫。


    妓女媽媽的手指她一根根的掰開,一群男人將她踹倒在地,狠狠的踢打著。


    而她則被牽著手,領到了一個奢華的房間前,回過頭時,她還能看到妓女媽媽那絕望的眼神,她感覺好難過,好害怕,但卻隻能向著妓女媽媽,努力的擠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


    “沒事的,媽媽,我不怕……”


    其實自己是怕的,但也許自己表現的不害怕,妓女媽媽就不會那麽難過了吧?


    或許,自己出來的時候,可以真的叫她一聲媽媽?


    她抱著這樣美好的期待,經曆了最痛苦的時間,回到了店裏時,卻找不到妓女媽媽了。


    “她死了。”


    濃妝豔抹的女人麵無表情的告訴自己:“從現在開始,你頂她的牌號。”


    她茫然無措的聽著,想要像以前一樣,擠出笑臉,但不知為什麽,這一次好難。


    小時候,自己的那個媽媽,告訴自己要懂事。


    她很努力的懂事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太過懂事,仿佛每一件不好的事情,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比別人更早一些的長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工作,她很懂事的不會發脾氣,不會讓別人覺得不開心,於是,也總是會有一些難纏的,別人不喜歡的事情,被推到了自己這裏來……


    她十六歲時,就已經渾身是病了。


    紅色的黴斑長滿了她的小腿,再怎麽掩飾塗抹,也藏不住,於是她隻能又回去幹活。


    “或許我還是幸運的吧,不用再去挨打或被人拿蠟燭燙了……”


    她安慰著自己,並努力露出笑臉。


    起碼,不會有更糟糕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了吧?


    命運真的對自己很好的,不僅沒有發生更糟糕的事情,甚至還有好的事情出現了。


    媽媽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她還以為自己在作夢,因為媽媽看起來和自己記憶裏一樣年輕,而且更漂亮了,她帶著一個看起來很嚴肅的男人,出現在了自己麵前,並且一眼就認出了自己,她眼眶忽然就紅了,不顧一切的上來抱住了自己,哭喊著:“我的孩子……”


    這一次,她第一次失去了笑容。


    因為她太開心了,開心到眼淚一點也不聽話的流了出來。


    但她支棱著兩隻髒髒的小手,卻不敢擁抱媽媽,怕弄髒了她漂亮的衣服。


    “孩子,我終於找到了你……”


    媽媽哭著,能夠感覺到她洶湧的情緒與真摯的感情,她的眼淚落進了自己的脖子裏:


    “快跟我回家,救救你弟弟吧……”


    “現在隻有你能救他了,他的移植手術不能再拖了……”


    “……”


    女孩呆呆愣在了原地,眼睛裏湧出來的淚水,仿佛也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


    她慢慢的推開了媽媽,臉上的表情,再次變成了她熟悉的那種笑臉,隻是臉上兀自掛著的淚痕,使得她的笑容,變得僵硬而又怪異,然後,她慢慢的解開了自己的衣服,濃烈的腐臭味道與掉落的蛆蟲,使得媽媽有些驚恐,站在媽媽身後的男人也露出了惡心的表情。


    “我願意救弟弟的……”


    她努力的笑,用盡了全身最大的力氣,表現出了自己懂事的一麵:


    “可是,可是我已經腐爛了啊……”


    “媽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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