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情況還算樂觀,但一定要靜養,我會開點補氣血的藥。”


    “至少一兩年內不能太過於激動,還需要注意膳食,如果有藥膳調理,對身體更好。”


    “藥膳師附近會有……其實女巫製作的藥劑也同樣有效,你感興趣的話也可以去看看。”


    “也不妨帶著他多去神社參拜,清澈的靈氣能淨化身心,對傷勢也有好處。”


    “建議你可以去伏見神社,順帶請些禦守。”


    ……


    隔著門,白維聽到了些許的醫囑。


    醫生的囑咐很詳細,但也有一些奇怪的部分,隻是在如今的時代,並不算罕見,神秘的體係有很大一部分已經融入生活中,特別是與醫藥相關的部分,幾個世紀內已經完成了融合接納。


    某些現代醫藥難以根治的疾病,靠著神秘學的藥劑能輕易剝離病灶,而某些神秘學無法應對的病症,隻需要一次開刀手術就能處理掉。


    白維躺在病床上,胸膛裏的傷痛已經很輕微了,隻是距離痊愈還有很遠的距離。


    暗傷是最難治愈的疾病,它就像是一道添在軀殼內的裂縫,隨時都可能複發。


    這種病,雖然難纏,但總有治愈的辦法和渠道,他知道不下於三種。


    此時的白維盯著天花板,想著的倒也不是病症的事。


    他昏睡了一天半的時間,醒來後正好是清晨。


    屆時陪護在窗邊的是他的妹妹,異父異母的親兄妹。


    她是被叔叔嬸嬸收養的瀛洲人。


    兩人共處了五年時間,從陌生到熟悉,再到親如一家。


    數個月前,為了照顧這個妹妹,白維作為臨時監護人來到瀛洲,之後就因為妹妹家傳的房產和地皮的緣故,被極道組織盯上,再然後他爆種打了幾場狠的,內傷複發,險些嗝屁。


    這些前情回顧都是小事,白維在意的也並非是這件事,而是她的名字。


    柳生·霜月。


    太耳熟了。


    他的記憶中並沒有她的名字,卻覺得萬分熟悉,甚至在昏睡中,隱約又做了一場夢。


    但他清晰的明白,那極有可能不是一場夢。


    倘若那不是一場夢,而是別的什麽,那情況可就有點糟糕了。


    “哥,哥?”


    聲音傳來,白維回過神,見到女孩在他眼前揮了揮手。


    “哥你沒事吧?怎麽又在發呆了?難道是傷到頭了?”


    她的神情關切。


    “隻是有些走神。”白維搖頭,稍稍打量了幾眼這姑娘。


    如今的瀛洲剛剛進入經濟增長期,迎來社會的繁榮時代,但思想尚未完全開放擁抱現代化。


    這一點也體現在女子的服飾上。


    柳生霜月是瀛洲人,對符合民族的穿著毫無抗拒,她此時這一身就是略顯時髦的改版的學生裝,但不是水手服這類現代化的衣著,而是海老茶袴,和尋常的一體式和服不同,這套和服有裙子,長裙一直拉到胸部以下腰部以上,長至腳踝,這長裙被稱之為和服女袴(音同褲)。


    海老茶袴就是二尺小振袖搭配行燈女袴,再加漂亮的女士靴。


    這種在白維看著比較古老,而放在如今算是時髦的衣服,搭配在柳生霜月身上,有一種在出演時代劇的錯覺,仿佛真的是來到了大正時代,看著朝氣蓬勃的女學生高歌青春。


    她的個頭頗為高挑,年僅十七周歲就已經接近一米七的身高,五官精致,長發隻留下一側紮著發帶,足以打上九十分的漂亮外貌讓她在明國讀書的時候每天能收到至少一封情書,也成了她十二三歲時被同校女生霸淩排擠的最直接理由。


    她自小就很漂亮,學習成績更是優異,文武雙全,屬於是每一個老哥都樂意帶出門去炫耀的滿分妹妹。


    白維倒也不例外,多了一名妹妹,心底沒任何生疏感。


    他打掉柳生霜月試圖探過來的小手:“說過了,我沒事。”


    姑娘咬了咬嘴唇,即便她沒有意思,但咬嘴唇的動作仍然透著幾分不符合年齡的嫵媚。


    “如果有事,一定要說,哥受這樣的傷,都是我的錯。”


    “我就不該去參加集訓的,如果不是我三天沒回來……”


    “我真傻,真的……”


    她又開始碎碎念,自我批評。


    “停停停。”白維聽不下去了:“差不多得了,我一大男人要你保護就已經很丟人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哥也厲害啊。”她笨拙的辯解道。


    “我懂我懂。”白維想拍拍她的腦袋,純粹是下意識的動作,伸出手後才發覺不妥,急忙頓住。


    在他撤回手前,柳生霜月主動貼近了些,捧著手貼在臉頰上。


    白維心跳快了半拍。


    ……她真是太懂了。


    ……這就是兄妹之間的默契嗎?


    處男半輩子的帝王豈會這麽容易就被攻陷,他神色很快恢複如常,隨口問了句:“妹啊,柳生家……以前做過將軍的劍指嗎?”


    柳生霜月疑惑的歪頭:“沒有吧,我沒聽說過有這回事,柳生一族的無想新陰流,起源還是來自於戰亂時代,不可考究,即便是最有名的時候,也不及北辰一刀流的幾分之一,哪有資格去做將軍的劍指……”


    “如今呢?”


    “兄長。”柳生霜月翻了個白眼:“如今的將軍大人可是尊貴殊勝的英靈,還需要誰來做劍指?”


    “也是噢。”白維故意裝蠢的迎合道:“說起英靈,你……”


    “我不是,說過很多次了。”柳生霜月輕輕搖頭:“我參與過明國的泰山封典和瀛洲的泰山府君祭,一共兩次,都沒覺醒,很顯然我不是英靈。”


    白維心頭稍稍輕鬆了些,不是英靈就好。


    這要是了,我得考慮連夜提桶跑路,你自保不成問題,我可能一覺睡醒人就沒了。


    “英靈也並非全部,倘若隻是次位英靈,反而會影響發展前景,弊大於利。”白維微微正色,寬慰自己的妹妹道:“鑽研劍道,將來禦前大比,未必沒有你名揚天下的機會。”


    說完,他注意到柳生霜月微微張大嘴,驚訝的看著他。


    女孩眨著眼睛,很快眼中飄起一層霧氣,她揉了揉眼眶:“以前兄長可從來不會說這些話來鼓勵我……我還以為你真的很不希望我繼承家裏的道場。”


    ……那確實是不希望的,你看你哥我都給人打成什麽樣了?


    白維比當初愣頭青成熟多了,當即用了高情商的說法。


    “我如何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想,作為親人,我能做的就是無條件的支持你,畢竟人活一生,最重要的就是要學會不要後悔。”


    “哥!”


    她激動的跳起來,膝蓋壓在床鋪上,半身重量壓過來,想抱過來。


    她撲了個空。


    白維掀開被子走下床,動作流暢的仿佛早已有了預判。


    以前他也經常靠走位秀黑色薔薇會的女巫,因為一旦抱了一個,那就得抱一群,如果還有誰不安分加了點小動作,立刻又會有人湊上來要補償,和要糖果的小孩子似的,周而複始,沒完沒了。


    可惜,現在已經是五百年後了,過去的人應該都已經不在了……


    “我現在已經能下床行走了,該回去了。”白維道。


    “喔。”小姑娘從床鋪上爬起,不甘心的悄悄咬牙。


    “說起來,真田組的極道找你麻煩了嗎?”白維問。


    “唔,沒有。”柳生霜月搖頭:“不過我是跟著一名眼熟的極道,找到兄長所在的倉庫的。”


    “後來呢?”


    “我把他打暈了就丟在那兒了。”柳生霜月小心翼翼的問:“果然應該報警嗎?”


    “怕是隻要不死人,警察就不會管,瀛洲的警察機構光是應付浪人和暴力集團就忙不過來了。”


    那名極道可能就是倉庫裏五人裏的最後一個,還活著回去了一個人,真田組遲早都會發現情況的異樣,過去是利益衝突,現在人直接失蹤死亡,這群暴力團夥不會善罷甘休,再找過來也隻是時間問題了。


    得早點養好傷,再想辦法找點過去的帝王遺產自保,還好自己以前有亂丟寶庫的好習慣。


    白維伸出手,摸了摸柳生霜月的頭發:“這件事你不用關心……”


    做了十八年帝國皇帝,難道還治不好彈丸小國的黑道組織?


    我看這群極道是真沒見識過帝國男兒的含金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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