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波奇這家夥的錢包,可比她的肚子鼓多了。


    因為到暑假了,


    女孩子們的朋友活動會比較花錢。


    為了增加她的參與感,淺間給了她大概100萬左右的暑期零用錢。


    而波奇從鳳凰院手裏拿到的1個億,如今也沒有成功退還,用鳳凰院的話來說,[這是波奇小姐憑本事掙的]。


    以波奇的實力,就算從伊東打一個[飛的]過來,所費也不過是她錢包裏的九牛一毛。


    但讓淺間不快的並不是波奇不聽話或者亂花錢。


    而是無論她的身手如何,一個女孩子大半夜從伊東跑回東京,也太沒安全意識了。


    淺間皺著眉翻下床,準備給波奇一個帝國超破壞·腦瓜崩,讓她好好反省自己的愚蠢。


    等他走近玄關,才發現來人根本不是波奇。


    “靜水君晚上好.這麽晚還沒睡啊.。”


    大明神的一頭黑長發狼狽地黏在額頭、臉和脖子上。


    整個人濕答答的。


    發梢,袖口甚至還在滴水。


    白色襯衫下,也透出黑色的內衣。


    淺間趕緊將視線下移。


    她鞋子周圍的地板上,已經全是水漬。


    注意到淺間視線,略顯局促的少女,並攏雙腿,逞強般露出尷尬的笑容。


    “不好意思.那個地板我馬上來清理!”


    他不知道大半夜她來這裏的原因。


    他知道她來這裏的原因。


    心髒一陣抽搐般幻痛。


    [纖細而美麗的少女,


    你,應於晴空處展翅,


    你的羽毛,不該為誰而濕。]


    淺間彎腰打開鞋櫃,像父親叮囑晚歸女兒般,故作如常地說道,


    “先去洗個熱水澡,小心感冒。”


    他拿出拖鞋,讓二見趕緊換上。


    “這裏我來清理。快去衝澡。


    慢!進浴室再脫衣服!


    記得把浴缸熱水也打開,衝完把身子泡暖和再出來。


    借一下我的衣服?你在這有衣服,我去給你拿。”


    淺間引著她走進浴室。


    浴室門關上的那一刻,他第一時間將臥室的空調從製冷調成暖氣。


    26度。


    空氣濕度75%,有些大了,淺間同步將空氣淨化器調成除濕模式。


    他把家裏的感冒藥提前拿了出來,又走到廚房,開始切薑片和幹紅棗,做祛寒湯。


    浴室裏水聲嘩嘩。


    淺間檢查了一下部門群聊信息,他在群裏發的[不用送機],依然是最下麵一條。


    不死川她們大概都睡了,大明神是偷偷從間島家跑出來的.


    有什麽問題,等二見洗完出來再說吧


    浴室的聲響持續傳入他的耳朵裏。


    是大明神的刷牙聲但是她的牙刷在鏡櫃裏,而剛剛沒有鏡櫃開合的聲音


    也就是說


    淺間刻意打開手機,隨機播了一首歌。


    響起的旋律,稍微拉扯了一下他的注意力。


    這首歌他有印象,波奇推薦給他聽的《dancingwithmyphone》。


    手機揚聲器質量一般,哪怕是hifi音頻,聽起來也就比lofi效果強那麽一點。


    要不要像大明神家裏,弄一個音響?


    《無間道》裏那種[高音甜,中音準,低音沉]的套裝?


    好像是多餘需求。


    為了聽歌升級購置設備,純屬頭腦發熱的想法。


    哪怕[豐聰耳]給了他邊聽歌邊思考的餘裕,但除休息外,他很少聽歌。


    真的有人會在旅遊時,為了一輩子不一定來第二次的風景,而買下一套房子嗎?


    淺間用毫不合理的橫向思考,將大腦注意力的角度努力挪向遠離浴室的方向。


    將薑末的汁液擠壓進沸水中,又加了幾粒枸杞,等待湯煮沸10多分鍾,再加點紅糖就行了。


    淺間移步走到陽台上,將二見的內衣收拾進來。又在衣櫃最下麵,將從二見那收來的衣服箱子裏,挑出一套尺碼150的睡衣。


    這睡衣對二見來說肯定是偏小的但是之前似乎看她穿過。


    將內衣疊好,放在了睡衣上,之前曬的時候沒注意,這種觸摸神明貼身衣物的行為,算不算瀆神?


    拍了拍自己的臉,將奇怪的念頭驅散,把換洗衣服裝籃子裏,放到浴室門口。


    淺間和二見說了一聲,讓她過來拿衣服。


    接著又馬上轉身從陽台取來拖把,開始仔仔細細清理玄關地板,埋頭對著一小灘水漬,前後左右擦了一刻鍾。


    一般來說,每個信徒在麵對自己神明的時候,都渴望著神明可以離自己更近一點,好讓她們傾聽自己的願望,施展神奇的賜福;而淺間卻在此刻,隻希望自己可以離神明越遠越好。


    這大概就是穿衣服的神明,和不穿衣服的神明之間的區別吧


    他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當一個無情的分心的人,可人格矛盾值還是坦誠地漲過了70%。


    二見開門出來,被一陣和浴室溫度不相上下的熱氣逗笑了。


    “好暖和!現在還是夏天吧?靜水君太誇張了。”


    淺間放下手中的書,問道,


    “頭發吹幹沒?”


    “嗯。都快把頭發吹枯了.靜水君好像一個老公公。”


    她看著淺間走進廚房,那裏銀白色的湯鍋裏,正向外冒出陣陣甜香味道。


    “先把這個紅糖薑棗湯喝了。”


    淺間端過一小碗熱湯,遞到二見手中。


    “呼,好燙。”


    “吹一吹再喝。”


    “呋~~呋~~~好甜!”


    披頭散發的大明神,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兩人坐在一起,二見故意將身子挪近了一點。


    淺間感到,一種仿佛能滲透鋼鐵、鉑金、鑽石等一切抗腐蝕物質的強烈芳香傳了過來。


    他知道這些香味,來自於他天天在用的洗發水和沐浴液。


    可偏偏在二見身上,這些味道仿佛是從被打翻的香水瓶裏鑽出來的。


    二見身上的香味,讓[不可燃的高錳酸鉀們]可燃了。


    二見脫下拖鞋,露出小腳,又將腿收到了板凳上,像捧著寶物一樣捧著湯碗,小口小口的喝著。


    “要是每天都能喝到靜水君做的甜湯喝就好了。”


    “意思是,你還會這樣主動淋雨麽?”


    “我也沒想到,一出門就會下雨啊.另外,現在不是夏天嗎?淋一會兒雨沒問題的,你摸我的手~”


    大明神忽然將右手遞出,暖得出奇。


    是湯碗傳遞給她的熱量。


    她總在一些細小的地方,有著奇怪的作弊智慧。


    淺間反手將左手蓋在了她的額頭上。


    微涼。


    看著她現在紅潤潤的臉蛋,充滿元氣的眼眸,淺間心中的顧慮消失了大半。


    本以為是懲罰的腦瓜崩,沒想到是無限接近愛撫的試溫。


    感受到淺間的關心,一種比熱湯還要軟溶溶、暖融融的感覺,從二見的心頭上蔓延至喉頭。


    “最喜歡靜水君了。”


    自然而然的,說出了這樣的話。


    二見的心跳倏然加速,她偷偷看起了淺間的表情。


    果不其然,是一種奇怪的,煩惱的,自責的麵容。


    但和她對視時,又轉變成了溫和的笑。


    “女孩子可不要被一些小小的感動出賣了。”


    二見毫不猶豫地,幹淨利落地回應著,


    “這些[小小的感動],每一份都可以支撐我好久哦!更重要的是,它們一點也不小,隻要是和靜水君相關的,那麽,對二見月海而言,就沒有小事哦!”


    “這位神明過於慈悲了。”


    “都說了,靜水君才是神明大人哦?”


    “不不不,月海,你才是那個改變我命運的大明神。如果這個世界上有奇跡的話,你就是能批量製造奇跡的神。”


    “真的?”


    “真的。”


    “我可以創造什麽奇跡?”


    “心想事成的奇跡。”


    二見忽然從餐廳的凳子上站了起來,用俯視的角度,一手指著淺間,笑道,


    “愛上我吧~砰~~~”


    那嬌俏的樣子,仿佛真的從她的指尖射出了子彈。


    已經中彈的淺間,逞強地聳聳肩,


    “.神明也會有失手的時候。”


    二見有些失望地坐了下來,


    “靜水君騙人。”


    “沒有騙人,我本來不會攝影、不會樂器、平衡很差,跑步、柔道、射擊一個都不擅長,做飯也是中等水平,因為你才慢慢變利害。你確實有著讓我心想事成的魔力,大明神,在我看來,你絕對是人類信仰史裏最慷慨的神明之一。”


    “這樣奉承我,我也沒有任何成就感啊。誰相信神明可以賜予信徒祂自己都不會的能力啊?”


    二見的笑容,出賣了她。


    淺間又給她添了一碗紅糖薑棗湯。


    “靜水君不陪我喝一碗嗎?”


    “火氣有點大,不能再增加負擔了。”


    二見的第二碗喝到一半,她又看向在一旁看書的淺間。


    “嗯靜水君不問我,為什麽從麻衣醬那跑過來嗎?”


    淺間想了想,拿內衣的理由不成立,他覺得多半是送機道別的事情。


    “當麵道別的話,明天晚上也是沒問題的吧?”


    “靜水君不是說不讓我們送機嗎?”


    果然是因為看到群裏消息了啊。


    “航班從早上改到晚上了。”


    “.靜水君其實就是不想讓我們送機,才說得含含糊糊吧?”


    “又不是久別,暑假結束前就會回來的。”


    “壞心眼的靜水君”


    二見頓了頓,又縮起腳來,露著一絲憨態,吃吃笑道,


    “還好下了一場大雨,今晚沒有白來~~~嘿嘿~~~”


    “雖然床單我給你換了。但如果雨停了,我會像昨天一樣,把你送回去。”


    二見的快樂像被擰緊的水龍頭,一下子一滴也沒有了。


    “誒誒誒?老是拜托靜水君三更半夜送我回家,算了吧,今天我睡沙發就行,我已經有些困了。”


    演技本來就不賴的二見,瞬間就有些疲態了,仿佛剛剛的元氣模樣是回光返照。


    噸噸噸喝完薑棗湯,二見就起身往淺間的床上撲去。


    不是說睡沙發就可以嗎?


    淺間看了一下手機天氣軟件裏6小時內的雨勢,這大雨一點要停的意思都沒有。


    “算了,月海,就在這休息吧。”


    淺間強作鎮定地,仿佛宣布既定事實一樣的,讓二見今晚就在這裏留宿。


    “真的~~~?”


    二見的疲態又消失了,翻身坐了起來。


    “嗯,明天,不對,今天中午我找大輝有事,我們一起吃完早飯,你就去和麻衣她們匯合吧。”


    “理世醬的公益表演是在晚上,而且如果天氣不好會延遲舉行的靜水君不能讓我也陪你一塊見大輝君嗎?”


    淺間歎了口氣,


    “十六夜那家夥也在那裏。”


    原以為說出這個名字時,二見會難受,並不再要求同行,沒想到她卻說道,


    “靜水君,沒關係的,我已經不再討厭或者害怕十六夜同學了。


    之前他托我國中同學帶話,想向我道歉,我都沒有理會。這一次看在靜水君的麵子上,我就給他一次當麵道歉的機會吧。”


    此刻的二見,沒有一點柔弱的感覺。


    她不知何時,已經從霸淩的陰影中脫離出來。


    “不覺得失望麽?我沒有對這個人怎麽樣.或者,我擅自原諒了這樣一個人,又或者.有沒有懷疑,我就是指使十六夜欺負你的人?”


    淺間問出了自己一直沒有好意思對二見說得話。


    二見從床上站起,她直視著淺間,腳步輕盈地走到淺間身前站定。


    “因為我相信靜水君哦。


    我相信,你永遠不會傷害我,你有能力讓一個壞蛋改邪歸正,你不會放棄任何機會去拯救一個無藥可救之人。”


    兩人的距離是如此的近,似乎她是希望讓他能直接透過她的眼睛,看到她心底的堅定。


    “嗯,那就一起吧。”


    “在靜水君身邊,麵前無論是什麽髒東西,我都不會怕哦。”


    “抱歉.”


    二見的手指點在了淺間的嘴唇上,


    “如果他對靜水君有用,我可以原諒他。”


    這種幾乎毫無原則的溺愛,讓他的負罪感增加無數倍的遷就,讓淺間感到難以呼吸。


    “你不必原諒他,如果你想,我會讓懲罰繼續。”


    “靜水君隻管做自己想做的就好了,如果真的要我給他一個懲罰.靜水君.那就讓我抱抱你吧。”


    即使不看係統麵板,淺間也知道自己的人格矛盾值正在瘋漲。


    “不回答,就是默認了哦。”


    二見話音未落,便已經擁住了麵前未躲閃的少年。


    “沒有默認,我不喜歡這種交易。月海。”


    “那就當做是神明需要的貢品吧。”


    “.”


    二見的臉靠在淺間的胸懷裏,她已經分不清兩人的心跳,她隻覺得或許自己真的有心想事成的能力。


    居然在一件小事上,淺間放下了許多防備。


    她感受著兩人因為心髒泵動在血管裏製造的潮汐。


    他仿佛一片注入進她血管裏的海,無窮盡的潮漲潮落,主導著她的心跳和脈搏。


    海水裏含糊著宏大命運的暗示——


    潮起時是,二見月海,請放下矜持去愛他。


    潮退時是,二見月海,請做你自己!


    這片海水有著愛的沉溺,也有著愛的鹹澀。


    這種愛是溫柔的嗎?


    不,它淹沒她時,太粗暴、太專橫、太野蠻,它像裹著無數冰淩和荊棘一樣刺人。


    它將她留在岸上時,又太冰冷、太沉重、太空虛。


    她已經開始學會了謊言和卑鄙。


    這不是靜水君的錯。


    這都是二見月海太沒用了,隻能出此下策。


    “靜水君,無論你如何對我,我都會愛你千千萬萬遍。”


    她的話說完了,他還沒有走開,這再一次讓她有了勇氣,一種並非需要羽翼高翔的渴望,而是兩人一起束縛住靈魂,一起因為沉重的愛,不斷向下墜沉的無畏。


    少女點起了腳。


    層雲藏著月亮,霓虹藏著目光,夜風藏著呐喊,而她的心,向來無處可藏。


    像佩索阿所言[我不要你愛我,愛是束縛,愛要我同樣去愛。而我要的是自由],這樣的借口,他能在幾分鍾內找出100句。


    但是,沒有一句說的出口。


    側臉被溫熱覆蓋,二見月亮般的眼睛已經蓄滿雲霧。


    “.抱歉。”


    “靜水君已經道過歉了。”


    “不是這方麵,我隻是一介庸人,我也是有欲望的。”


    少年的雙眼,閃著金光,他強硬地反抱住少女,低頭吻了上去。


    仿佛月亮被雲托住,二見月海整個人輕飄飄的。


    灼熱的鼻息、他身上特有的香味,混合成一種令人眩暈的藥物,從她的神經蔓延開來。


    她已經分不清,嘴裏滾燙的情意,到底是誰先主動伸出的。


    所有文學、所有藝術、所有幻想、所有夢境,都抵不過此刻一瞬。


    冰山瓦解、重城崩塌。


    兩片唇的接觸,彷如世界一同顫動。


    雙方都在忘我地肆意攻城掠地。


    呼吸,如吻的碎屑,砸落下來,仿佛擲地有聲。


    門忽然又響起一段音樂聲。


    “呀哈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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