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7月中旬的斜陽,將金色的餘輝滿照元氣偶像少女的頭上、臉上、身上。


    不死川理世,仿佛一尊被貼上金箔的菩薩。


    她的雙眼,如此清澈明亮。


    如同從透明的水流中看到河床的五彩石一樣,淺間能夠透過這對漂亮至極的眼眸裏,感受到少女無限喜悅和希冀的心情。


    地鐵口川流不息的人,自動繞過了淺間和不死川兩人。


    不死川牽著淺間衣角的動作,以及他們兩人對視的眼神,這刹那的氣氛,比景區相互拍照的老夫妻還要讓人不忍打斷。


    淺間沉默數秒。


    眼前的這個仿佛太陽一樣耀眼的少女問出了至今為止,他聽過的最天真的話。


    他本以為從她的口中,是不會有這種想法的。


    歸根結底,還是自己對她造成了嚴重的影響。


    “f桑,我相信接下來的話,你全都明白——這世上所有自上而下的改革,目的都是為了維持統治。所以,你說的公平性改革,這份公平大概率不會下降到人民的頭上,好處隻會從少數既得利益者手中,平衡到另外一群擁護統治的少數派手裏。自上而下的改革,先天具有妥協性、不徹底性,這意味著[公平]的基礎,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聽過這句話麽?屬於日本人的幸福,就像艾滋病,隻通過血液、母嬰和性傳播。”


    不死川牽著衣角的手鬆開,但她的笑容並未消退,或者說,目光更加耀眼了。


    “羅伯特君的意思是,目標其實是打破血液壟斷的社會鎖鏈,自下而上的展開革命麽?”


    “.還是那句話,f桑,我沒你想的那麽好,革命這種宏大敘事和我無關。如果你願意,那就是你的命運,但要切記,不要把自己的命運寄托在其他人身上。”


    不死川背過手笑了笑,


    “但是羅伯特君,你說的和你做的,可不一樣哦~”


    “言行不一正是我的特色。f桑,現在的我們聊這個話題,有些科幻了。”


    “所有事情要先做才知道到底行不行得通,哪怕是失敗,我們也能夠從中汲取經驗。要是做什麽事都要準備好再開始,那就太晚了哦。”


    “不係安全帶開車就是在拿生命開玩笑。另外,3歲的小孩永遠不可能發育到成人水平。安全和時機這兩個點對於遠大理想而言,非常重要。畢竟你無法保證,你的理想有人前赴後繼,也無法保證,借你之名,前赴後繼之人,和你是同一個理想。f桑,她們都等著我們呢,快走吧。”


    二見、間島正遠遠等著忽然駐足不前的淺間和不死川。


    不死川眨了眨眼睛,


    “嗯嗯,明白了。時機尚未成熟嘛~我不會給你什麽壓力哦~羅伯特君,【事以密成,語以泄敗】,這種事情我也是知道的。”


    韓非子的名言,被不死川帶著大佐口音的普通話說出來,淺間不知道怎麽說好了。


    輔佐不死川理世和輔佐有馬吉彥是兩碼事。


    淺間並不知道,不死川的那一股毀滅的欲望從何而來。


    這個世界上這麽多爛尾樓,如果沒有重建的力量,把爛尾樓炸了,隻不過是獲得了一座新的廢墟。


    誰也無法保證,新建的大廈就不會爛尾。


    不死川今天自己不是說了[舊秩序徹底消亡之前,沒有人能真正自由!而在新秩序建立之後,也沒有人能真正自由。]這麽一句話麽?如果沒有把握建立一個更好的秩序,那麽推翻地獄之後,努力重建的地方,或許也隻是深淵。


    這世界上嘴嗨想要怎樣怎樣,想要成為世界之王的人比空氣裏的細菌還要多。


    但不死川的話,卻不像那些輕飄飄的夢話,淺間甚至能看到不死川追求公平的人生中,必將麵對的那些攔路的深壑與大石。


    之所以這麽苦惱,是因為他嘴上否認,結果心卻忍不住接住了不死川拋來的人生。


    這裏可不是非洲某個國家某個部落,而是世界g2角逐的疆場。


    從內而外,自下而上,談何容易?


    看著淺間又陷入了沉默。


    不死川走到淺間背後,推著他的肩膀,向遠處的同伴們招手。


    “久等啦~~~來了哦~~~”


    中餐廳[桃李]包廂。


    修羅場崩盤一幕,兩個女主向說出“你們都是我的翅膀”的男主同時潑去手中茶水,同時憤而離席,同時過了5分鍾又主動回到餐廳,同時發現對手和自己一樣回來並聲稱是男主打電話求她回來的,最後又同時第二次向男主潑出茶水,轉身離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淺間提前讓波奇從家裏拿5件一模一樣的白色t恤的緣故,大家對於潑濕淺間衣服再無抵觸,不死川也進入了精益求精的狀態,淺間進入了漫無止境的洗臉環節。


    每次換衣服,他的上半身都能感受到二見、間島、波奇還有不死川的灼熱眼神。


    之所以不去中餐廳的更衣室換衣服,是因為淺間覺得這種行為很娘炮。


    看就看吧,既不好看,也不會掉塊肉。


    被二見和間島潑了十幾杯涼茶後,淺間終於說出了修羅場晚宴一幕中的最後一句台詞,


    “唉——比起以淚洗麵,這種打濕臉的方式或許更適合我啊。”


    淺間摘下眼鏡,撩起濕發,捂著眼睛,自顧自地笑起來。


    “cut!收工!~~~”


    大導演不死川元氣滿滿的舉起雙手,所有人,包括在公眾場合十分冷感的二見和間島都開始歡呼起來。


    《愛上不存在的他》正式拍攝完畢。


    淺間用毛巾擦完臉,脫下濕透的衣服,換上幹爽的t恤,又將是濕衣服一起裝進塑料袋,塞進書包。


    熱鬧都是他們的。


    為什麽明明這輩子沒有戀愛的打算,卻要體驗這樣的修羅場呢?


    淺間隻希望,這部電影在文化祭上映後,能夠起到它應該起到的作用。


    他一點也不擔心電影的觀眾數量。


    且不說學校論壇上的電影話題早已預熱,壓得[電影社]、[b級片發燒友俱樂部]、[福利寫真社]等幾個專業拍片社團的文化祭作品的帖子連頭都露不出來。


    戀愛谘詢部的粉絲隻用[不死川理世與英和忍者共同處女作]、[戀愛谘詢部大老師的戀愛心得集大成作品],就足以吊足大家的胃口。


    要問他們願不願意看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主演的電影,答案當然是不!


    可要大家抱著學習的狀態去看怎麽和美女談戀愛,答案又不一樣了。


    此時的淺間,完全沒想到文化祭上,自己不僅沒有成為票房阻力,反而還成了《愛上不存在的他》吸引粉絲的主力。


    結束拍攝之後就是晚餐了。


    8點半鍾吃晚飯還不算太晚。


    殺青宴的信息早就發給其他人,四宮尤紀奈、緒方亞裏香還有一年a班的笨蛋二人組在殺青宴開始前趕了過來。


    禦行院二人組、二條二人組看來應酬比較多,都回了句[下次一定]。


    【桂枝】包廂的大圓桌坐15個人不多不少。


    等菜上滿轉盤後,不死川用小酒杯裝了一杯礦泉水,開始了祝酒詞。


    “感謝大家這幾日以來的支持,如果這部電影有100分,那麽也一定是200分的大家的功勞喲~~~幹杯~~~”


    “幹杯~~~~~”x15


    “需要我們幫忙宣傳麽?”


    四宮表示,已經和辣妹團體和解的她,有信心拉七八個人來為電影做宣傳。


    “好喲~~~多謝啦小尤紀~~~”


    四宮點點頭,又看向淺間,


    “大老師,四宮家可以運作這部電影,讓它獲得它應得的榮譽。”


    已經拒絕了一遍鷹司要的淺間,當然也拒絕了四宮。


    “獎項不重要啦~~~有一個大家共同創造的有趣回憶就很棒了哦~~~”


    不死川又舉起了她的小酒杯,發揮著大導演的控場能力,頻頻舉杯弄得波奇和二見又想喝酒了。


    席間的話題,慢慢從電影轉向了愛情。


    “理世理世,你知道為什麽好看的女孩子,往往會找一些長得很一般的男孩子談戀愛呢?”


    現代美術部的宇佐美問這句話時,非常直接地看了淺間一眼。


    是是是,但你錯了,我雖然長得很一般,卻不會選擇戀愛。


    不死川摸了一下下巴,回答道,


    “因為男人是用眼睛談戀愛的,但女人是用耳朵?”


    二見看向不死川,


    “莎士比亞?”


    “嘿嘿,沒錯哦~~~不愧是小月~~~”


    藍發女孩椎名瑛美捂住了額頭,


    “唔——什麽莎士比亞、羅莎莉亞的你們英和的人在一起必須要這麽說話嗎?”


    不死川卻笑著回答道,


    “糾正一下~是戀愛谘詢部部長帶領的戀愛谘詢部喜歡這麽說話哦~”


    “也就是說,能說會道的男孩子更受歡迎咯?”


    間島搖搖頭,


    “我覺得話太多的男生很讓人討厭。”


    淺間決定開始強迫自己每天多說一點話。


    二見也讚同間島的觀點,


    “嗯,總是見麵就說好聽的話,會讓人覺得很輕浮。”


    間島又把話接回來,


    “但是會【話療】的男生不一樣。”


    “【話療】???是什麽東西?”


    戀愛谘詢部以外的幾人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間島麻衣看向淺間,遠黛青山一樣的細眉與黑天鵝羽翼一樣的睫毛之下,是炯炯發光的眼睛,猶如草原之上燃起的野火。


    “就是能用一兩句話,撫平你壓抑十年的情緒,治愈你無法自愈的傷口,也能點燃你關於前行、關於未來的希望。”


    椎名瑛美也看了淺間一樣,意有所指地說,


    “心理醫生一樣的男生嗎?這種善於揣摩其他人心理的人,聽起來不像是什麽好人。”


    光頭鼓手小柳不解地看向間島,


    “真的會有一兩句話治愈創傷的事情嗎?揣摩他人內心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吧?人和人之間對於喜悅和痛苦的感受是不一樣的,能被幾句話安慰到的人,事實上自己已經有著自愈的力量了吧。”


    淺間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不死川卻擺擺手,


    “不對哦小柳!人的視野是有限的,當你無法看到自己身邊的救生圈時,有人提醒你救生圈在哪一邊,這件事非常重要哦!”


    間島又一次補充道,


    “那些提醒的話,本身就是一條救生繩。而擁有能看出她人困難,並能提供解決困難方法的男生,在這世界上本就是萬裏挑一,讓人心動不無道理。”


    四宮也有意無意地看著淺間說道,


    “並不是他說了你喜歡聽的話,你才會喜歡他,甚至他的有些話現在想起來都有些刺耳。但是,他會給你脫離困境的信心,能陪著你發現自己的真實想法和邏輯,找到全新的、真正的自我,並學會理解和接納它。”


    堀北癟癟嘴,悄悄和羽生說道,


    “又一個中毒了的,沒救了的女孩。淺間真的是罪大惡極。”


    羽生斜了堀北一眼,


    “你倒是想罪大惡極,隻是你沒有作惡的能力罷了。”


    劍龍背脊發型的大久保一個人將一盤蒜香排骨吃完後,發表著自己的意見,


    “簡單來說,和你們拍的電影內容差不多嘛!女孩子就喜歡聽一些好聽的謊言,越會表演的男人越受歡迎。”


    仿佛回檔一般的發言,讓大久保收獲了大量鄙視的眼光。


    除了聊天,晚餐的主題自然是吃吃吃。


    老秦誤判淺間不是英和特招生而是富二代後,將餐廳滯銷的食材上了一個遍。


    什麽花膠、魚翅、羊肚菌、竹蓀、蟲草、甲魚、牛蛙、盤鱔等等,聽起來就覺得怪的食材,基本上隻有淺間、堀北和羽生敢於嚐試。


    殺青宴上,死武士樂隊的三人展現了比笨蛋二人組更加可怕的食欲。


    椎名瑛美幾乎以一己之力,吃了整整一鍋海參蟲草烏魚湯。


    小柳和大久保則瘋狂吃雞,風卷殘雲般將白切雞、宮保雞丁、辣子雞、芋兒燒雞幾道菜吃完。


    如果知道他們這麽喜歡吃中華料理,淺間一定不會說“隨便吃隨便點”這句話。


    殺青宴總共花了淺間5萬円,整桌一共24道菜,平均一道菜大概2000円。


    但在麻布十番這樣的位置,老秦家餐廳很多菜式的價格其實是不菲的。


    一些嚐鮮的食客吃老秦新出的omakase菜單,12道菜也差不多是這個價了,分量更是少的可憐。


    老秦嘴裏說以後不打折,結果還是給他打了一個史低優惠。


    老秦仁義,這朋友能處!


    要是讓他給禦行院做菜,斷然是一毛錢都不可能優惠的。


    作為場務的淺間買完單,整理好設備,


    十幾人在中餐廳門口道別。


    四宮家的4-44車牌的黑色賓利將四宮和緒方接走。


    堀北和羽生看到幾個漂亮女孩結伴走過,本要回家的他們表示時間還早,他們繼續逛逛。


    10點鍾的麻布十番街道,霓虹照亮著空氣,行人與車輛如早高峰般匆匆追趕著彼此,仿佛此時東京人的生活才剛剛開始。


    臨近納涼祭,街上多了許多浴衣少女,有的依偎在戀人身邊,有的甚至當街擁吻,街道遠方的東京塔,露出尖尖,作為這一幕幕的背景。


    不死川沒有和椎名瑛美一起回去,而是和戀愛谘詢部的其他幾位留到了最後。


    “f桑,你不是現在和椎名桑住一起的嘛?”


    “羅伯特君,沒想到這兩天的拍攝這麽順利,事不宜遲,要不我們今天就開始剪片吧~~~波奇姐、小月、小麻衣,你們覺得呢~~~”


    “我們覺得沒問題!!!”x3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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