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水君想睡哪個帳篷?”


    二見機智地將問題拋給淺間。


    一個帳篷是不死川和伊萬理中午使用的,裏麵還有她們的私人物品。


    另一個帳篷是二見和間島她們使用的。


    毫無疑問,這兩個選項裏沒一個是適合的。


    但男生團體已經拒絕收留自己了,要不住旁邊的旅館吧反正並不是自己沒有革命精神,而是革命的隊伍不歡迎自己。


    女孩們用如水的眼神看著猶豫的淺間,期待著他的回答。


    沒想到淺間忽然拎起衣領聞了聞味道,搖頭說道,


    “差點忘了,我還沒洗澡,浴場好像可以營業到1點吧?我先去洗澡,你們決定好睡哪個帳篷,我待會睡剩下的就行。對了記得把帳篷裏的東西拿走。”


    他這一走人,三女又陷入了猶豫不決的狀態。


    難道一直站在帳篷外,等他洗完回來?


    三人麵麵相覷,不知不覺,又被淺間扯回到[不輸就是贏]的境地了。


    營地另一邊,聽到淺間拿包遠去的腳步聲,堀北錘醒了裝睡打鼾的雪野,三人又聊起了男生們愛聊的話題。


    有馬和龍崎也沒有睡,兩個人一同看著帳篷頂。


    英和蝙蝠俠首先發起了話題,


    “老實說,我很失望。林間學校,哪怕不是生物學家帶隊,強製大家接受戶外科普,也至少應該把正常課堂的時間提高到每天6小時。這種自由散漫、享樂主義、缺乏對大自然敬畏的活動,任由大腦空空的家夥們揮霍自己的時間,也隻有桂恭平這屆學生會幹得出來這種事了。”


    龍崎想到整個試膽大會,隻有3組人解開謎底,就失望不已。


    “以前不都是這樣嗎?”


    有馬覺得這次的林間學校,學生會從策劃到執行,盡量平衡著自由與公平這兩點,盡量給足了體驗大自然的選擇空間,參考過去的林間學校,這次活動並不存在什麽大的問題。


    龍崎搖搖頭,


    “但以前的人,特別是50年前的人,並不是現在這樣。”


    “50年前那些從英和走出來的人,你覺得他們讓這社會變好了嗎?.龍崎,我覺得你不應該將問題歸咎於某個人身上。”


    “火車快不快,全靠車頭帶。不怪桂恭平,難道怪你這個執行機器?怪學生會的那些蠢貨?”


    “龍崎,我還是建議你說話少一點攻擊性.仔細想想,你今天不是和大家玩得很開心嗎?”


    “我隻是為了多角度去審視淺間。”


    龍崎轉頭道,


    “並不說所有人都能在集體活動中獲得快樂。你沒有發現,在這次林間學校,他都沒有露出過笑容麽?”


    “淺間本身就笑得很少吧.”


    “有馬,你讀過車爾尼雪夫斯基的《怎麽辦》麽?”


    “沒有。”


    “哼,我看見你學生會的桌子上還盡是一些法國文學,法國人倡導的人性隻會讓人頹靡,還是多讀一讀俄國文學吧!”


    “.龍崎你看了多少部法國文學?”


    有馬認為龍崎犯了偏見之錯。


    “反正我不會看《基督山伯爵》。俄國文學雖然讀起來吃力,但是卻像爬山,看完會有一覽眾山小之感,其他書,哼哼,盡是情情愛愛、嘰嘰歪歪、矯揉造作的廢紙堆。”


    有馬覺得如果主觀色采和情緒,是做不好[批判者]這個角色的。


    他用食指關節揉了揉太陽穴,說道,


    “.我們還是說回剛剛你提到的那本叫《怎麽辦》的書上吧.它和你批判學生會這次活動有什麽關聯麽?”


    “其實我一直相信著,你、我、淺間,可以歸為一類人。”


    “???”


    “對娛樂的警惕。”


    有馬看了看龍崎,心說,還好看了你去找淺間的監控視頻,如果你們都警惕娛樂,怎麽還會一起聊黑暗之魂這款遊戲?


    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遊戲。


    看到有馬不相信的樣子,龍崎歎了口氣,說道,


    “《怎麽辦》這本書裏,有個很不錯的人物,他雖然隻是書中的一個配角,但事實上,其人格魅力,卻能照耀整個俄國文學。他的名字叫拉赫梅托夫——他出身豪門,但他從不以高人一等的存在自居;他本可以紙醉金迷,卻以嚴格的斯巴達式乃至苦行僧式的生活標準要求自己,種莊稼、做木匠、睡釘板,隻為融入勞動群體,隻為預演他被捕後能經得起嚴刑拷問;他可以奴役很多人,但人民的需要,卻成了他的思想和行動的唯一指針,同時,他又想方設法提高人民的自覺性。


    他對想做的事情堅決執行,對想要溝通的人一定會徹底溝通。他摒棄了無用的娛樂與社交,他以不傷害人的方式拒絕了他的愛情,他榨幹所有時間,去做有意義的事情,勞作隻為鍛煉,閱讀隻讀原典,活動隻向人民。


    他明明有著令人感動的明確的目的性,但卻被很多人誤解為[陰沉沉的怪物]。


    你覺得,這樣的人,到底像誰?”


    有馬沉默了。


    出身頂級貴族,卻心係底層之人,拒絕無用社交和娛樂,拒絕愛情,提高大家的自覺性,閱讀哲學、社會學等原典,鍛煉自己的身體,參與到各種勞動中並成為主要力量.


    答案顯而易見。


    是那個說出[英雄本身也是人民]的【淺間靜水】。


    而龍崎隼人,也擔得上熱情而高貴的,陰沉沉的怪物這個稱號。


    有馬搖頭笑道,


    “你和淺間確實像這位拉赫梅托夫,但我不是。”


    龍崎隼人坐了起來。


    “不!有馬,你也是!你是天生的貴族!隻不過這個世界的權力結構,已經被無才無德之人竊取了。如果是部落禪讓時代,你這樣的人,就應該成為人上人。資本主義社會,本應比封建社會、奴隸社會、氏族社會更具人性,卻在社會的結構上,架起了一堆屍位素餐的偽物。”


    有馬皺起了眉頭,


    “人上人這個詞並不好聽。另外,沒有任何結構是絕對穩固和合理的,淺間也說過,流動性的社會,才是真正的解放。”


    “我當然知道不好聽,但一個負責任的,有序的,充滿良心的階級社會,總比現在這樣好太多。過去的英和學生會,所理解和倡導的[仁愛]和[卓越],正是於此。仁愛,是強者對弱者的義務,卓越,是強者對自己的要求。絕對的平等是不存在的,我們需要喚醒的,是有能力、有節操去貫徹這四個字的人。


    話再說回來,娛樂被曲解成了人類進食一樣的需求,但事實上,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娛樂的天性,同時,對於那些有著覺悟的人,斷絕娛樂就和節食一樣簡單。因為他們會更加珍惜時間,他們知道時間不應該被浪費在這種享樂中。”


    享樂有罪麽?


    有馬點了點頭,事實上,昨天晚上,他也在和淺間,探討著這個問題。


    “雖然,我也有這種負罪感。至少和朋友相處,我覺得很快樂,所以,哪怕是犯罪了,我認為也是值得的。”


    “所以,你有贖罪的覺悟嗎?”


    “不敢說有,但一定會做。”


    龍崎躺下來,蓋上毯子閉上了眼睛,說道,


    “那就早點休息吧,明天要做的事情並不少。”


    有馬見狀,也閉上了眼。


    “你說淺間會不會參加明天的答謝舞會?”


    “你的意思是,如果他參加,我對他的判斷就是錯的,他就不是拉赫梅托夫,對吧?”


    “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沒必要也沒權力擅自期望別人成為誰。上次在遊輪上就沒見他跳舞,似乎很早就離場了,後夜祭跳舞他也沒參加,我猜他應該是很討厭跳舞吧?但我也相信,他是會遷就其他人,參與自己不喜歡的集體活動的人。”


    龍崎古怪地看了有馬一眼,剛剛是誰說[我們沒必要也沒權力擅自期望別人成為誰]?


    英和蝙蝠俠又回憶了一下淺間的一係列事跡。


    能在躲避球賽上找機會跳舞的人,不可能討厭跳舞吧?


    這世界上大部分的偏見,源於對事物沒有一個全麵的認知。


    但這世上沒有所謂全知全能的人,所以,接受自己的偏見,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作為最後一個泡澡的人,淺間泡了20分鍾澡,就出來了。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他並不想延長任何人的上班時間。


    吹著夜風,坐在旅館邊的自動販賣機旁的長椅上,喝著標準的5攝氏度葡萄味芬達,讓身體慢慢冷卻下來。


    自動販賣機裏有著5個大品類,18種口味的飲料可供選擇。


    可口可樂在統治世界的同時,能保持產品多樣性,實在是太好了。


    回了一條的信息,很快得到了回複。


    「hero君這麽晚了還沒睡麽?試膽大會的後遺症?熬夜對身體不好哦。」


    「馬上就睡。」


    “睡前可以能和我說說麽?今天我又看了一遍電影,為什麽充滿野心的真中君,會為了救一個不認識的人而死呢?”


    一條真澄的語音很快發過來,充滿著臨睡前或初醒後的慵懶感。


    柏林現在才18點不到吧?


    「因為編劇不想讓男主角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


    “也是,真中雖然滿嘴謊言,雖然經常背地裏一個人說著其他人的壞話,但實際上他沒有傷害任何一個人。如果他更聰明一些,說不定能成為hero君一樣的人呢。”


    原來在一條你眼裏,我隻是智商更高的渣男嗎?


    「這電影也沒什麽內涵,主旨和相關引用也發給你過,就沒必要反複刷了。」


    “但是,可以看到hero君哦。”


    哪怕是看到你和其他的女孩子的作品,少女在心裏補充道。


    但真要是無比甜蜜的那種愛情戲,她估計也無法堅持看超過20遍。


    真中對兩個女主角熱情背後隱藏的那份冷淡,讓她覺得不像是演的,淺間的這份冷淡,給了她十足的安全感。


    忽然手機振動起來,她看清是誰撥打的後,趕忙接通。


    “怎麽這麽晚還打視頻電話?咦?hero君怎麽還沒回酒店?”


    一條真澄看到淺間一個人在疑似酒店的外麵,不禁問道。


    “今天是戶外露營,室友的鼾聲太響了。”


    想象著淺間欲睡不得的表情,一條笑道,


    “據說把嘴巴貼住,可以防止打鼾哦。”


    “我怕忍不住把他的鼻孔也封住。”


    看淺間一副很認真地樣子,一條隻是笑。


    此刻她才認真打量起仿佛幾個月不見的心上人。


    總覺得,他比出演電影時更帥了,但兩人之間的距離感並沒有拉遠。


    淺間看到幾位外國麵孔的男女在和一條打招呼,大概率是學院同學,而她們手中拿著飯盒,於是說道,


    “好了,視頻通話到此為止,我去睡了。另外,那部電影還是不要刷了,很羞恥。最後,作為朋友的提醒,一個人在外,好好吃飯,保重身體。”


    “嗯。晚安,hero君。”


    一條真澄自動忽略了[作為朋友]幾字,淺間主動給她視頻電話,讓她瞬間陷入了幸福裏。


    “maleah,剛剛那個是你的男朋友?”


    一位中東裔的女孩挽著男友問向一條。


    另外一個金發女孩也好奇道。


    “這個不是maleah經常看的電影裏的那個男主角麽?看起來好幹淨呢。”


    聽到金發女孩的發言,在場男士們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一條真澄點點頭說道,


    “他是我的未婚夫。”


    “誒!”x6


    淺間又回了波奇的短信。


    主要是檢查波奇的複習練習。


    對於波奇[林間學校好不好玩]、[遇到熊或者雪女了嘛?]這些與學習無關的問題,他基本上都隻用一個字來回答。


    事實上,在戀愛谘詢部群裏,二見她們有分享照片,除了試膽大會,一整天的行程基本都被記錄下來。


    至於藤原愛和其他的人信息,他準備明天早上再回。


    收到羽生確認二見她們睡進一個帳篷的情報,淺間仰頭舒了一口氣。


    明明不是海王,為什麽活得比海王還要累呢?


    也許技術的進步,並不能提高一個人的社交極限。


    淺間羨慕起那些手機短信裏隻有貸款廣告、話費提醒、快遞驛站取件碼的孤獨之人的生活。


    手中的芬達已經喝完,淺間又買了一罐。


    再坐一會吧。


    在伊東看了十幾年的銀河,在青森看也沒太大區別。


    剛這麽想,一個女孩忽然坐到了他旁邊。兩個人各自坐在長椅的一端。


    在寧靜的夜裏,隻聽的到蟲鳴和翻書聲。


    居然大半夜跑到外麵看書?


    奇怪的家夥。


    淺間起身,將空罐扔進垃圾桶。垃圾桶比較多,這也許是旅遊景區對比東京城區的最大優勢之一。


    他也搞不懂,為什麽東京的垃圾桶會那麽少。


    回去吧。


    “淺間大人,是我打攪到您寶貴的獨處時光了麽?”


    女孩也站了起來,對著淺間歉意地問道。(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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