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桌的男人們似乎都是做生意的,用過餐,桌上已隻剩下殘羹,茶餘飯後閑聊著,其中一人說:“哥們兒,我那天聽人說,儲君的人選可能還有變動啊,你們聽說了嗎?”


    另外兩人聽到這個話題直點頭,其中一人急急忙忙地接話說:“可不是嘛!長沁公主不願意做儲君,按著道理來說,長幼有序,定是星哲大人來做,但也有傳聞說王後的肚子最近有了消息。”


    另一人聽到這,連連擺手說:“又是哪個沒見過世麵的瞎傳,你不知道,陛下可是……”說到這裏,那人壓低了聲音,悄聲接著說,“陛下可是碰都沒碰過咱們王後,王後怎麽可能懷孕呢!”


    雖然聲音很小,但羽陽就坐在三人的身後,自然聽得一清二楚,疑惑地皺起了眉頭,繼續聽著。


    另外兩人點頭應和著,其中一人歎了口氣,仍是壓低聲音說:“說來也是可惜,陛下是樂希女王唯一的孩子,怎麽就沒有孩子呢?哎……眼看著就要把王位拱手送給一家子外人了。”


    聽到這,羽陽驚訝得瞪大了眼睛,用餘光看向了泠天,卻見他似乎並不在意,一心隻在那菜單上。


    提到了慶寧夫人身份的問題,最開始說話的那個男人趕忙反駁:“怎麽就是外人了!就算是養女,慶寧夫人也是實打實的王族後裔,諾嘉王族本就血脈奇缺,慶寧夫人能誕下五個孩子,已經是我萬亭國前無古人的神跡了!就衝著這點也值得給她的孩子一個王位!”


    另一人也覺得有理,說:“可見身體強健有多重要,連樂希女王這樣靈力強大的王族後裔也隻能生下一個孩子,真不知道慶寧夫人是怎麽做到的。”


    “要按你這麽說,隻有身體足夠強健才適合當國君的話,那星哲大人真的無望了?”


    那男人輕笑一聲,神神秘秘地說:“所以我說,很多小道消息你們都不知道吧,外麵瞎傳的多了去了,但真相,早就已經在瑞安城裏定了。”


    那人這麽說,其他兩人連忙湊近了,等待著他揭秘,連羽陽都豎起了耳朵。


    那人賣了個關子,嘿嘿笑了半天才慢慢開口說道:“既不是手握財稅大權的星哲大人,也不是統領濁立軍的瀾海司令,更不可能是那玩世不恭的允深少爺,其實,是他……”


    另外兩人聽他這番胡扯,連連噓了他幾聲,其中一人反駁道:“那泠天少爺隻是個小小的禦衛隊副官,年紀輕輕,豈能繼承大統?我看啊,王後說不定馬上就有孩子了,到時候咱們萬亭就要久違地有一個幼主咯!”


    另一人也反駁道:“陛下也五十六了,和王後這麽多年夫妻一直沒動靜,總不會這個年紀有孩子吧?我看啊,肯定是星哲大人,星哲大人那頭腦聰明得很,又得民心,雖然不會靈術,但治國還是得他這番好頭腦才行。”


    那個剛剛神神秘秘揭秘著什麽的人,此時緊接著說:“你看!你自己說出了點兒吧!星哲大人怎麽可能成為儲君,他根本沒有靈術啊!你想想,我們萬亭國兩千年浩浩蕩蕩的曆史裏,哪個君主不是靈力強大?星哲大人沒有靈力本就是極其奇怪的事了,怎麽可能由他繼承大統?”


    另外兩人覺得有理,都陷入了沉思。


    羽陽正聽得起勁,沒注意到桌上已經上了麵,直到泠天在她麵前晃了晃手,她才回過神來,拿起筷子準備動筷,鼓起勇氣吃了一口,連連點頭稱讚,隻一味地說著:“好吃!好吃!”


    見她吃得來又喜歡,泠天也突然覺得這麵比之前吃過的味道還好上了許多。此時旁邊那桌的中年男子們起身離開了麵館,羽陽這才趕緊看著泠天問:“他們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夫人不是先女王的女兒?”


    “嗯,夫人是陛下的義妹。”


    “啊?!我居然都不知道……”


    說到這個事,泠天放下了碗筷,認真地看著羽陽說:“這件事……你聽過就算了,不要和其他人聊起。”


    “為什麽?”羽陽問。


    “因為……”泠天猶豫片刻,繼續演起自己“昱閣管理員”的身份,裝作糊塗的樣子說,“因為他們都是這麽告訴我的,你記得這件事在瑞安城內是禁忌話題就行。”


    羽陽雖然不懂,但也是個聽勸的人,她點點頭答應,又忙接著問他:“那他們說星哲少爺沒有靈術,這是真的麽?”


    “嗯,大……大少爺他從出生起就沒有靈術,身體也比較弱,所以也不習武。但你放心,他的確是儲君的好人選。”


    “按你這麽說,星哲少爺真的是儲君人選?”


    聽到羽陽的這句話,泠天愣了一下,低頭看著碗裏的羊肉,而後隻是一笑,繼續用餐起來,隨口回答:“我隻是個圖書管理員,哪裏知道?”


    羽陽似懂非懂地點著頭:“說的也是……”


    於是,羽陽一邊吃著噴香的羊肉麵,一邊思索著剛剛那些人說的話,雖然很想知道為何國王諾嘉賀武沒有後代,不過聽那些人說的,這似乎有一些宮闈秘事的牽扯,也不太好意思問他,隻得作罷,也不再想這些和自己沒什麽關係的話題,繼續享用著碗裏的美食。


    吃飽喝足,兩人繼續啟程尋找布料的采購之行,按著泠天腦中所記憶的地圖,他們回到車上,駕車來到了濁立以西的街區,剛下車就望見遠處雲層間似乎有一座赤域風格的建築,把羽陽看呆在了原地。泠天停好車,走到她身邊,見她望著天邊發呆,故意靠近到她耳邊,突然喊了她一聲“喂”,把羽陽嚇得渾身一顫,生氣地看著他問:“幹嘛叫那麽大聲!”


    泠天見她生氣,笑得露出了白牙,問她:“看什麽呢,這麽認真。”


    “你看那邊,山上是不是有一群西方那邊的房子?”


    順著羽陽的手指望去,泠天隻一見就笑了,隨口回答著:“那白癡的家,有什麽好看的。”


    “白癡?”


    泠天這才發現自己竟是脫口而出平時的稱呼,忘了現在是昱閣管理員“阿佑”,忙想辦法圓謊說到:“嗯……就是夜風少爺的家,伏芝家的主城,皓月城。”


    “原來是夜風少爺的家。”聽到是夜風所住的地方,羽陽的眼睛裏閃過了一絲光芒,夜風這般和善的大人物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想到這“昱閣管理員”和她一樣是小小的官員居然這麽稱呼夜風,她皺起眉頭,用手肘推了下他,說,“你不要小命啦!居然私下這麽稱呼未來的赤域公爵大人?”


    泠天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和她一同朝前走著,說:“你不告訴他,他不會知道。”


    “說的也是,我這樣的小官也不容易見到他。那天若不是沾了你的光,我也沒機會和他再說上話。”說到夜風,羽陽突然想起了什麽,問他道,“對了,那個泠天少爺……和夜風少爺關係很好嗎?我聽我身邊的人說,他們兩個人一起長大,一起讀書,一起工作,而且都是陛下的左右臂膀,這是真的假的?”


    泠天還是第一次這麽直白地聽到別人當著他的麵評價他與夜風的關係,頓覺肉麻,皴著眉頭看向了一邊,含糊著說:“也就那樣,實際上很討厭對方也說不定。”當然,泠天說的並不是真話,他從心裏把夜風放在與哥哥們一樣重要的位置。


    泠天隨口說的,羽陽卻認真思考了起來:“嗯……他那麽溫柔體貼,性格又那麽好……我想,應該沒有人會討厭夜風少爺吧?”


    聽到羽陽這麽說,泠天覺得胸口憋了一口氣,夜風隻與她見了兩麵就落得那麽好的印象,而他隻是名字奇怪了一些就被她屢屢忽略,因此心中冒出一股酸酸的滋味,又怕漏了餡,隻得別過頭去。


    而羽陽見泠天的目光望向了別處,以為是他在尋找著什麽,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瞥見了泠天的身後一座顯眼的建築——那是一家郵局。


    “郵局?”羽陽興奮地指著郵局一喊,拔腿就跑了過去,“我們去郵局看看,或許有我爸媽回信的線索!”


    此處距離瑞安城甚遠,真的送了回信也不會在這裏出現,泠天剛想阻止她,可她已經朝那家郵局跑遠了,泠天忙跟了上去,跑進郵局時她已經伏在櫃台上,和櫃台裏忙碌的信使說著什麽。


    “地址編號?那是什麽?”羽陽不解地問。


    而那信使更不解,疑惑地反問她:“不知道地址編號那你怎麽寄信的?”


    “寄信不是寫上地址就可以送到嗎?”


    “寄信當然要地址編碼啊,沒有編碼信使怎麽蓋章?交了錢的憑據也要一起蓋章的,蓋個騎縫章。小姑娘,你看著也要成年了,怎麽這都不知道啊?”


    “我……”


    羽陽被信使說得一頭霧水,見泠天過來了,著急地看著他說:“我們年平島上寄信,隻要寫了地址放在郵筒裏就能送到,怎麽……怎麽濁立這麽麻煩?”


    “年平島,那是什麽地方?”信使聽她提到的地名更疑惑了,靠在櫃台上,言辭鑿鑿地說,“萬亭國就沒有這麽一個島!”


    “什……”羽陽正要反駁,被泠天攔了下來,泠天上前一步對信使說:“或許是您記錯了呢?這個姑娘確實是年平島來的。”


    信使堅定地說:“真沒有!我幹這行二十年了,萬亭大大小小島嶼的信件我都處理過,絕對沒有一個叫年平島的地方。你們要是來寄信的我們歡迎,要是來鬧著玩的,也請別處去吧,我們忙著呢!”信使說完,扛著一大袋信件離開了櫃台,留下羽陽一臉迷茫,不敢置信地看著牆上的萬亭地圖。


    而直到此時她才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頓時眼神空洞,顫巍巍低聲說到:“原來,我根本不知道年平島在這個地圖的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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