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柳新和寇剛來到了密道的另外一個出口,密道三個出口分別連接三個地方。


    外城禮部右侍郎鄺岐的府邸,隻不過鄺岐一家老少竟然都已經失蹤了。堂堂三品大員,禮部三把手的鄺岐,白日還上朝覲見了,到了夜裏竟然全家失蹤。


    外城郎蒙山腳,距離當初王中傑的隱匿之地不過隻有三裏地!


    外城崇北坊,一座客棧後院。


    這處客棧當然也已經人去樓空,經過搜查,什麽都沒有發現。


    寇剛和柳新臉色都能陰沉的出水。


    而他們兩人此時正在客棧門口,隨著馬蹄聲由遠及近,代德安親自趕來了。


    外城這條密道,全長超過四裏,挖掘需要的時日初步估算不會少於十年,否則就容易被發現端倪!


    沒過多久,內中城千戶所千戶張敬也匆匆趕來。


    因為柳新已經掌握望樓的信息傳遞方式,之前已經通過望樓和代德安以及張敬進行過溝通。


    代德安已經下令讓張敬調查這處客棧,而此時張敬就是帶著大案牘術的結果匆匆趕來的。


    四人在客棧大堂內圍桌而坐,錦衣衛持刀守在外麵,一股肅殺的氣息傳遞開來。


    好在此時已經是宵禁,這邊的陣仗再大,其實也沒有多大的影響。


    按照張敬的大案牘術,一共有三個可疑地點可能是藏匿吏部侍郎一家的地點。


    因為有三個地點,所以隻能兵分三路。


    代德安已經展露了自己的修為,此時也不再裝了。


    出門之後縱身一躍就上了馬,動作瀟灑飄逸。


    老銀幣一朝裝逼成神。


    “柳僉事,今夜就要麻煩你了!”


    柳新立即恭敬回應。


    兵分三路,代德安親自負責一路。


    柳新和張敬分別負責另外兩路。


    看來寇剛受的傷真的不輕,一直到現在臉色都是白兮兮的。


    代德安也知道寇剛受了重傷,因此沒有強求讓他參與行動。


    當然張敬這裏也不可能由他一個連大成境都無視的弱雞帶隊,代德安調回了兩位千戶,跟著張敬一起。


    張敬隻能躲在隊伍的後麵,否則要是讓他對上遊方道士賀甘那種等級的對手,一個照麵就能死三回。


    柳新帶著自己千戶所裏的手下們直奔目標所在的位置。


    那裏是正東坊龍安寺附近,因為那裏距離東便門比較近,所以居住著一大群的商賈。


    柳新的目標就是其中一位浙江富商的府邸。


    但就在半路中突然一聲夜梟的啼叫傳來,一道黑光自空中破空而至。


    眾人紛紛側目看去,以為遭遇了襲擊。


    隻有柳新目光清明,看到了這隻夜梟,後者並沒有流露出什麽危險的感覺。


    而且麵對這樣一隻鳥,柳新要是害怕的話,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柳新任由這隻夜梟來到他的肩膀頭子上,它輕輕地啄了啄柳新的肩膀。


    柳新伸手將他抓了下來,發現他的腳脖子上掛著一個小竹筒。


    取下小竹筒,夜梟毫不留情的就這麽飛走了。


    柳新轉頭看向身後如臨大敵的一眾手下。


    突然他想到了秦國公豪爽的嗓音。


    於是他便模仿了起來:


    “看你們下的,回去都給老子練練膽!”


    這一下屬下們更加驚慌的看向了柳新。


    自己家大人不會是被什麽鬼祟附身了吧?


    柳新搖頭歎息,不再管身後那群膽子小的跟娘們兒似的屬下。


    他覺得模仿秦國公還挺爽的。


    可能這和他本來的性子就比較契合,所以真的這麽幹了之後,他有些意猶未盡,漸漸的恢複起了本性來。


    也有可能這是受到了四師兄孫隴擺爛藝術的影響。


    我反正已經暴露了,無所謂了,就這樣吧。


    不去管身後屬下們怎麽想。


    柳新打開了小木桶,抽出了裏邊的一張紙條。


    看完之後他的臉色變了數變,心中產生了糾結。


    他不知道是否該相信這張紙條。


    因為紙條上寫了一個地址,後麵還留下了禮部右侍郎五個大字。


    紙條上的意思非常明確,你要找的禮部右侍郎就在這個地方。


    但這個地址和它所要去的那個目標完全不是一個地方,南轅北轍。


    紙條上給的地方是在宣南坊。


    而且是那個熟悉的地方,仁壽寺!


    這不是外北城千戶所所在的地方嘛。


    那個地方現在已經被代德安的一位心腹千戶占了,難道這人也不可靠?


    他的據點旁邊竟然就有一個白蓮教的據點。


    這可是一大盆的汙水,一旦落實,他必將受到嚴厲的調查。


    但這張紙條送來是一隻夜梟,柳新立馬就想到了自己的徒弟。


    禦獸宗?


    沒有猶豫太長的時間,柳新做出決定。


    “郭鏞,你帶人先把目標府邸圍起來,一隻鳥都不要放走!”


    郭鏞一臉懵逼,問道:


    “大人您不去麽?”


    柳新說道:


    “我還有點事。”


    說完柳新就直奔著相反的方向去了。


    因為距離上一次的戰鬥已經接近一個時辰,他的體力,內力都得到了很好的補充。


    至少現在有全盛時期八九成的戰力。


    一路急行,憑借著錦衣衛的腰牌,他一路暢通無阻來到了宣南坊仁壽寺。


    他還曾經端坐在這裏最高的佛塔上遠遠眺望外北城千戶所。


    結果今日再來,看一下這一座人壽寺的感覺便已經不同了。


    柳新並沒有直接進入仁壽寺調查,他先是遠遠地觀察了一下外北城千戶所。


    他發現裏麵竟然還有燈火。


    新任外北城千戶所千戶覃鎮輝是個極為認真的人。


    雖然是平調,依舊隻是千戶,但能夠進入帝都,跟上級混個臉熟,或許幾年之後就能外放,升個一級兩級不是問題。


    帝都的四個千戶所,向來都是鍍金的地方。


    覃鎮輝正在埋頭看著案卷,他剛剛接手,還有許多事情需要理順。


    尤其是他的上一任被定性為內奸,導致這千戶所裏麵的許多人他都不敢任用。


    身邊除了兩個帶過來的心腹之外,無人可用,因此他隻好親力親為。


    “覃鎮輝千戶,這麽晚還在辦公啊?”


    突然千戶所大門口傳來了這麽一聲突兀的聲音。


    覃鎮輝忍不住抬頭看去,發現竟然是柳新。


    覃鎮輝忍不住皺眉,大半夜的過來一定沒有什麽好事。


    柳新則是微笑著走了進來,他已經打開了屬性麵板,遠遠就能看到覃鎮輝的腦袋上方。


    覃鎮輝看著柳新帶著微笑走進來,目光卻落在他的頭頂。


    這算什麽,眼高於頂?


    這位柳新年紀輕輕就已經成為了錦衣衛僉事,比他這個苦苦熬了二十多年,依舊還是千戶的人,晉升的可太快了。


    不過覃鎮輝這個人比較務實,他知道越是像柳新這種爬的快的人,上麵對他的要求其實就會更高。


    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一旦沒有達到上級的期望,你很有可能落得比像他這樣的人還不如的下場。


    想到這裏,他又想起來他的前任。


    長孫和一直以來都和寇剛打的火熱,最後寇剛卻將功贖罪,可能還能得到重用,但長孫和卻被直接定罪抄家三族。


    你說這何苦來哉?


    覃鎮輝作為代德安的心腹,當然知道長孫和其實是無辜的。


    但有的時候上級就是會為了一些更高的利益,放棄一些東西。


    誰讓你在上級那,沒有足夠的價值呢。


    覃鎮輝的這一套官場理論幾乎已經非常完善。


    如果能夠寫成書,估計能夠成為正陽官場風靡的一本書吧。


    “柳大人,深夜至此,是需要下官做些什麽嗎?”


    覃鎮輝起身迎接了上去。


    【姓名:覃鎮輝


    年齡:48


    修為:下品大成境


    擅長:棒法


    根骨:7


    體力:7


    智力:7


    綜合能力:7


    資質:無


    最擅長功法:破軍殺


    評價:平平無奇打工人。】


    柳新此刻已經看完覃鎮輝頭頂上的屬性麵板,既然確認了他是一個好人,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就方便了許多。


    “今日確實需要覃鎮輝你的幫助,不知道你是否有空?”


    覃鎮輝點頭說道:


    “柳僉事吩咐,屬下定當竭盡全力!”


    “好,那就請覃鎮輝跟我一起去一趟仁壽寺吧。”


    仁壽寺?


    覃鎮輝麵露不解。


    “邊走邊說,帶上你的武器,可能會有一番惡戰。”


    柳新直截了當地說道。


    覃鎮輝雖然疑惑,但也不再遲疑,回頭拿起自己的武器就跟了上來。


    柳新深深看了一眼覃鎮輝的武器,不愧是你。


    一感巨大的狼牙棒,狼牙棒錘頭上還有暗紅色的印記,明顯是血液凝固。


    不過能夠呈現出這種深邃的暗紅色,這個狼牙棒曆史絕對不會很短。


    “覃鎮輝,你這狼牙棒是祖傳的吧。”


    覃鎮輝點頭道:


    “祖上傳下來的,已經有八十年,傳承了四代!”


    “覃鎮輝,你可真是將門虎子!”


    “柳僉事過譽了,我和先輩怎能相提並論,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兩人一番相互恭維,趁著夜色,就來到了仁壽寺一側。


    柳新曾經來過這裏,對這裏的地形比較了解。


    “柳僉事,屬下能多嘴問一句嗎?我們來這裏所謂何事?”


    覃鎮輝眼看著柳新就要帶他進入仁壽寺,但又沒有說具體為了什麽,如果是協作監犯科的事情,牽連到他可如何是好?


    他可是拖家帶口的。


    “捉拿嫌犯!”


    “捉拿嫌犯?


    這仁壽寺怎麽會有嫌犯呢?


    柳僉事,這件事兒可一定得搞清楚啊。


    仁壽寺可是當今皇後娘娘經常來的點兒這地方的住持,跟皇後娘娘很熟。”


    “再熟,如果是逆匪,也一樣,照殺不誤。”


    柳新此刻表現出來凶焰滔天。


    覃鎮輝有些遲疑。


    柳新則是看向他,因為兩個人不熟,因此隻好威脅一番。


    “你不願意去也沒有關係,如果真的在仁壽寺內抓到了嫌犯,那麽你就很有可能是同黨!”


    覃鎮輝頓時急了,可不帶這麽明目張膽陷害人的。


    “你可要想清楚了。”


    柳新撂下這句話,便一個縱身翻過了牆壁。


    覃鎮輝猶豫片刻,還是咬了咬牙跟了上去,官大一級壓死人呐。


    仁壽寺占地極廣,有前後左右四座大殿,還有東西兩處佛塔。


    除此之外,僧人們居住的,香客們居住的房間屋舍分別坐落在三個地方。


    柳新悄悄潛入,他要去的是那座佛塔。


    如今雖然已經入夜,但還沒有到人們真正睡覺的時候。


    人壽寺內依舊有僧人來往走動。


    柳新感受到了身後覃鎮輝的腳步聲,嘴角一挑。


    上了佛塔,這地方也不能住人,因此到了夜裏便空無一人。


    而且這佛塔之中也沒有什麽珍貴之物,那些鍍金的佛像沉重無比,又不可能輕易帶走。


    因此根本沒有人守在這裏。


    但柳新依舊是腳步輕盈,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覃鎮輝也是大成境修為,雖然所修行的身法等級沒有柳新那麽強。


    但做到無聲無息的上樓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佛塔一共七層,這一頂層供奉著仁壽寺圓寂大師們的舍利子。


    仁壽寺高僧並不多,能夠燒出舍利子的高僧更是沒幾個。


    而且即使燒出來的舍利子成色也並沒有那麽好,因此雖然供奉在此,但也沒有人太過在意。


    舍利子放在佛塔之中,就是舍利子拿到外麵就是一塊斑駁的石頭。


    對於這個世道的百姓來說,沒有任何的價值,拿來墊桌腳都嫌它不夠規整。


    來到第六層和第七層之間的樓梯口時,柳新突然停下了腳步,做出一個手勢。


    覃鎮輝手持狼牙棒,狼牙棒還是有些太過龐大了,因此他上樓的時候動作格外的吃力。


    而且他不知道為什麽柳新要故意放輕腳步。


    看到那個手勢覃鎮輝立即會意,停了下來,全神貫注。


    這個手勢代表的是隨時準備戰鬥。


    柳新自己來到了第七層的樓梯轉角,第七層竟然有微弱的呼吸聲。


    而且並不隻有一個。


    柳新小心翼翼探出頭,看了裏麵一眼。


    下一刻他眼裏露出了震驚之色。


    第七層內竟然捆綁了二三十號人,他們就像是睡著了一般,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


    但柳新很快就能判斷出來,他們並不是睡著了,而是吃下了迷藥。


    他們的這個狀態更像是被迷暈了。


    招呼了覃鎮輝兩人一起來到第七層,除了地上的這些人,這一層沒有其他人了。


    覃鎮輝震驚了。


    佛塔的頂層竟然藏了這麽些人。


    而且看他們的狀態,此地絕對發生了什麽。


    覃鎮輝此刻已經開始相信柳新所說的捉拿嫌犯。


    這些人如果都是被綁架至此,那麽仁壽寺絕對脫不開幹係。


    柳新俯身檢查了一下這些人裏有的是嚇人打扮,有的則是穿著華貴。


    “這些人應該是禮部右侍郎的家人。”


    覃鎮輝震驚的看向柳新,這些人竟然都是一位三品大員的家眷!


    柳新一一辨認過去,並沒有發現禮部右侍郎鄺岐。


    而這一層這一些人的數量卻能和禮部右侍郎鄺岐的家眷數量對得上。


    應該沒錯了。


    柳新來到佛塔的窗口,極為輕巧地翻了出去。


    站在佛塔的頂端,他悄然半蹲,目光掃尋著整個仁壽寺內。


    覃鎮輝將狼牙棒放在裏頭,他本人也鑽了出來,望向下方。


    但是覃鎮輝什麽都看不見。


    佛塔實在是太高了,看下麵的人影就像是一隻隻螞蟻,如果不是在廊道上還點著石燈籠,他可能連那些人影都看不清。


    “柳僉事,你這能看清嗎?”


    覃鎮輝發出疑問,雖然他們都是大成境的武者,五感六識得到了加強,但在夜裏視線還是受到極大阻礙的。


    隻有那些江湖上的大型宗門才有密傳的提高視力的方子。


    當然皇宮裏也有這種東西,甚至那些豪紳士族也多多少少有這種方子。


    但對於中低層的百姓來說,隻能通過食補避免夜盲症。


    而那些食不果腹的百姓在夜裏就跟真的瞎子沒什麽區別。


    柳新沒有回答,視線依舊在下方搜尋著。


    就這麽過了一刻鍾,柳新終於發現了端倪。


    下方的僧人在這個時候應該是在洗漱打掃,準備休憩。


    唯獨一個院子,在這個時候竟還有人端過去茶點小吃。


    仁壽寺的主持年紀不小,柳新之前還跟他打過一次交道。


    那樣的老者應該不會在這麽晚的時候還要吃東西。


    而且這吃的可不少。


    發現柳新的目光注視著一個方向。覃鎮輝也向那個地方看了過去,但卻什麽也看不清。


    夜風呼嘯漸漸有薄霧升起。


    “覃鎮輝走吧,我們去捉拿嫌犯!”


    “柳僉事,需不需要我召集手下?”


    “不用你的千戶所距離仁壽寺那麽近,但凡有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打草驚蛇。”


    覃鎮輝雖然還有些猶豫,但既然柳新已經這麽說了,他也不好反駁自己的上司。


    兩人沒有管佛塔第七層裏躺著的那些人,徑直來到了佛塔一層。


    在佛塔頂端的時候,柳新已經想清楚了他們之後的路線,因此柳新帶著覃鎮輝快速的靠近目標所在的院子。


    覃鎮輝捏著自己的狼牙棒,突然感覺這大東西有些礙事兒,背在身後比他還要高出一個頭,但柳鑫選擇的是翻簷走壁,著實有些考驗他的身法。


    另一邊,代德安已經投入了某個目標,結果發現裏麵隻是一夥尋常的盜匪。


    而另一邊張敬也已經完成合圍開始了進攻,同樣的,這裏隻是一處普通的盜匪。


    通過望樓,代德安和張敬快速建立了聯係,通報了雙方的情況。


    既然這兩處地方都撲空了,那麽柳新所在的目標就有極大的可能是禮部右侍郎鄺岐和藍衣會會長夏菁華躲藏的地點。


    但是不論望樓這裏怎麽發送訊號,柳新那都沒有任何的回應。


    代德安臉色一變,難道柳新那出事了,他又中埋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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