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怎麽辦?”樂子貴突然問道。


    “我們並沒有真的打起來,以麻姑的能力,應該很快就會發現這一點。


    或者天一亮,她就已經處理好一切。”


    “無妨,天一亮我們還是照常出去逛。


    對了瞿佛奴那個混賬,需不需要我花點銀子找人做掉?”


    “我想應該不需要了吧。


    蔡竟會替我們做到的,我們甚至不需要花費一點精力和金錢。”


    “這倒也是,蔡竟現在在哪裏,今夜這一場大戲這麽精彩,他肯定會親自站在一旁觀看吧?”


    “誰知道呢?


    他這個人睚眥必報,說不定已經去報仇了。”


    “仇不過夜,這可是他的口頭禪。那你覺得他今天晚上會找誰複仇?麻姑還是瞿佛奴?”


    姬永雲突然起身,走到了千戶所的院子裏,抬頭看天。


    “今夜真是熱鬧有趣!”


    隨著姬永雲的話音落下,雍州城內一座城隍廟中。


    盤膝打坐修行,身上有一縷縷黑氣縈繞的蔡竟緩緩睜開雙目。


    隨著他睜開眼睛,城隍廟外一個全身籠罩在盔甲之中,但走路間卻毫無聲息的高大人影走了進來。


    “大人,已經發現瞿佛奴的行蹤,的確是從天音雅閣內走出來的。”


    蔡竟緩緩起身,而他身上的那一縷縷黑氣全部都順著他的毛孔穴位被他吸入了體內。


    蔡竟的身上也穿著甲胄,不過一看就是那種精品,是特地為他量身打造的。


    極為合身契合,而且那甲胄表麵光澤溫潤,不似凡品!


    皇禦級別的甲胄!


    蔡竟看上去就像是一個保養的十分好的中年人,年紀看上去不過三十左右。


    生的一副好容貌,劍眉星目,臉龐中正。


    “找到了就行,你我親自走一趟,對待叛徒……”


    “殺!”高大的男子甕聲甕氣的緊接著說道。


    “對,沒錯。”蔡竟露出了一抹笑容,十分的陽光燦爛。


    瞿佛奴行走在深夜的街道上,不知為何他的身上好像有一股遲暮之氣。


    就好像是被抽幹了精氣,精元一般。


    正走在半路上,前方道路盡頭,一個高大穿著盔甲的人站在那,似乎在等待著瞿佛奴。


    瞿佛奴隻是茫然抬頭看了一眼,臉上波瀾不驚,依舊是那種萎靡,無神的狀態朝前走去。


    高大的盔甲男人手中拎著一柄門板一樣的巨劍。


    這巨劍,少說也有百十斤。


    就這麽被這位高大的盔甲男人單手拎著。


    深夜的街道上寂靜無聲。


    打更人的聲音從遠方恍恍惚惚傳來。


    瞿佛奴依舊保持著同樣的頻率向前走著。


    隨著時間的偏移,就在瞿佛奴踱步緩緩來到那高大的盔甲男子麵前時。


    高大男子驟然啟動,他身上的甲胄並沒有發出多少聲響,隻是輕輕的踩了一腳地麵,整個人便如炮彈一般衝撞出去。


    戰陣之中慣用的衝殺之法,整個人腰馬合一,下盤穩若磐石,腳下如風,上半身前傾,以肩膀為錐,將全身力量集中在肩膀上的一點。


    爆發力在這個瞬間提升五成以上!


    再加上他身上重達數十斤的甲胄,這一刻他以下品大成境的修為爆發出了中品大成境的一擊威力!


    砰!


    高大男子預料中可能出現的激烈抵抗沒有出現,瞿佛奴幾乎沒有任何防禦的動作,整個人就這麽被高大男子頂飛出去!


    而且從剛剛的撞擊中,高大男子能夠輕易感受到自己已經撞斷了對方的胸骨。


    “這是中品大成境的瞿佛奴?”高大男子在這一瞬間心中出現了一絲疑惑和遲疑。


    他本是來逼出瞿佛奴的手段的,真正的殺招是隱藏在附近的其餘人。


    蔡竟不屑出手,同時也是讓他們這些人給他一個投名狀。


    高大男子本來是存著死誌來的。


    他們兄弟十二人,祖上三代都是軍戶,即使有了大成境的修為,戶籍上寫的,烙印的依舊是軍戶二字。


    他們除非落草為寇,否則終生無法改變命運。


    因為他們有家人的牽絆。


    但蔡竟給了他們一個機會,一個希望!


    完成這次的投名狀,他們兄弟十二人將成為蔡竟的私兵,全家上下脫離軍戶戶籍,同時還可以每人獲得一百兩白銀!


    而需要付出的代價,隻是一條賤命而已。


    這讓原本被陰雲籠罩的十二人撥雲見日。


    因此高大男子即使是死,也要完成這一次的任務。


    但他沒想到的是,事情完全沒有他預料中的那般困難。


    瞿佛奴被狠狠撞飛出去,但臉上依舊是那副頹然之色,完全沒有絲毫的生機。


    仿佛一具行屍走肉。


    但高大男子在一瞬間的失神之後立即回過神。


    他大步來到被撞飛倒地的瞿佛奴身前,高高舉起如門板一般的大劍劍柄,劍尖對準了瞿佛奴的胸口。


    就在高大男子以為瞿佛奴已經沒有反抗之力的時候,胸口有一個巨大凹陷的瞿佛奴那呆滯的雙眼突然被紅血絲充滿,一雙眼睛變得通紅!


    高大男子被這雙突然變化的眼睛搞得心神一震,但他沒有絲毫猶豫,全力將手中的巨劍朝下刺去。


    噗!


    瞿佛奴在最後關頭,整個人如同一條蛇,猛地向一側竄去,然而高大男子依舊一劍斬斷了對方的一條手臂,自肩膀處齊根斬斷!


    “吼!”瞿佛奴口中發出一聲如野獸般的嘶鳴,整個人不斷朝著遠處滾動,然後單手拍地,整個人在空中旋轉兩圈,落地時身體劇烈地搖晃,似乎是因為手臂的斷裂而造成的重心不穩。


    此時高大男人表現出了他豐富的作戰經驗,他沒有時間震驚,也沒有花費時間去思考,手持巨劍就朝著瞿佛奴追來。


    同時,在周圍昏暗的街道四處,十一道人影同時衝出,手中拿著各種兵器,每個人身上散發出的氣勢也不相同。


    下品大成境四人,小成巔峰七人!


    加上高大男子,他們就是漳州衛的軍戶中,最強的那一批人。


    也是被蔡竟選中的那一批人。


    此時的蔡竟站在一棟建築的頂端,迎風而立,看著街道上正在發生的惡戰。


    “果然被取走了魔種。是你出手了麽,麻姑!”


    蔡竟看著下方狀若瘋魔的瞿佛奴,後者已經被取走魔種,體內的真魔功已經廢了,現在隻是一具被魔念徹底占據思維的行屍走肉,現在所爆發的一切都隻是他的本能。


    中品大成境的底子還在,所以高大男子等十二人即使組成戰陣,一時半刻也拿瞿佛奴無可奈何。


    畢竟瞿佛奴的攻擊力太強,想要快速解決戰鬥,這十二人必須先死幾個才有可能。


    想要無傷,就需要時間。


    “你似乎算定了我會在今晚出手啊。”蔡竟突然呢喃一聲,看向了街道的一側。


    在那裏,大片甲胄摩擦聲傳來,預示著那裏出現的甲士人數不會少於五百,甚至可能有上千。


    “雍州衛指揮使,是你的人啊。”


    蔡竟輕笑一聲,躍下建築,消失在黑暗之中。


    而高大男子等人也聽到了甲胄摩擦的聲音,他們知道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高大男子咬了咬牙,他憑借身上的厚重甲胄硬生生衝上去將瞿佛奴抱住,但瞿佛奴受到這樣的攻擊,立即瘋狂出手,雖然是獨臂,但中品大成境的修為足以讓他輕易的每一擊都把高大男子打咳血。


    “快點殺了他!殺了他找大人邀功,不要管我!”


    高大男子死死抱住瞿佛奴,其餘十一人猶豫了片刻便一起衝了上去,無數攻擊一起落下,瞿佛奴即使修為再高也不可能無傷抗下。


    但在瞿佛奴死之前,他也依舊做到了把高大男子震死,五髒六腑在瞿佛奴的攻擊下全部爆裂,高大男子隻堅持了三個呼吸。


    而三個呼吸之後,瞿佛奴還沒死透,他依舊瘋魔般攻擊其他人,最終又付出三人的代價,這才有一人砍下了瞿佛奴的腦袋。


    剩下的八人沒時間悲傷,拿著瞿佛奴的腦袋就跑。


    長街盡頭,一隊身穿甲胄的甲士衝了過來。


    但就在這樣的夜色中,距離瞿佛奴戰場這裏的街道上突然出現了許多黑影,他們穿著飛魚服,腰間佩戴繡春刀。


    正是錦衣衛。


    為首的乃是雍州錦衣衛指揮僉事,劉同。


    而甲士為首的,正如蔡竟預料的那般,乃是雍州衛指揮使。


    在錦衣衛的阻攔下,雍州衛沒有時間去追那八人,而錦衣衛這裏不僅把屍體都帶走了,劉同最後還給雍州衛指揮使一個冷笑,然後一句解釋都沒有,就帶著二十多名錦衣衛大搖大擺離開。


    麵對上千的雍州衛,劉同簡直囂張到了極點。


    “大人,就這麽讓錦衣衛走了,他們也太囂張了!”


    雍州衛指揮使身邊的一位僉事道。


    雍州衛指揮使卻搖了搖頭,道:“劉同自然有人會去解決,我們今日本就是走個過場。


    聽命辦事即可,多餘的事情,沒必要去做。”


    “是!”


    花影樓,吸收了瞿佛奴的魔種,麻姑臉上的媚態更甚,絲絲黑色的霧氣自體內穴位抑製不住地往外湧,最後又被她吸收回來,附在體表,形成了一個個詭異的紋身。


    “養了多年的狗也學會演戲了,幾條獵犬以為聯合在一起就能吃掉主人了麽?


    嗬嗬,可笑啊。


    正好,等了那麽久的魚也出現了,魚餌也就不需要了。


    獵物上鉤,獵犬麽...不聽話的話,就殺了吧!”


    麻姑自巨大的浴池中走出,渾身赤裸,水滴匯聚成溪,自山峰流下,經過平穀,叢林,最後匯入地下深潭...


    披上一件紅色的薄紗裙,走出了花影樓的頂層閣樓,站在星辰之下,麻姑抬頭看向月亮,伸出瑩瑩玉手,對著月亮做了一個抓取的動作。


    次日,柳新和方子航在雍州城內奔走半日,最終確定姬永雲,樂子貴,以及杜進峰都出事了。


    而且出事的時間,就是昨夜。


    無聲無息間,就發生了那麽多的大事,而現在這三人全部失蹤,包括他們手下的精兵悍將。


    直到中午時分,柳新才從隱秘調查組這裏得到關於昨夜的一些情報。


    又是東城門,昨夜子時到今日淩晨,東城門處接連有大股人馬離開,城門口看守的兵卒甚至沒來及關上城門就又被叫開城門。


    而根據隱秘調查組的調查,離開城門的人用的分別是錦衣衛的令牌,雍州衛的令牌以及知府大人的腰牌。


    一共三匹人,浩浩蕩蕩分成了數撥。


    詭異的是,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城內卻依舊一片平靜。


    至少知府大人今日是正常當值,有人看到了他的轎子一大早出現在了知府衙門的門口。


    柳新推測昨夜城內的確有變故發生,但真正的戰場不在城內。


    於是柳新和方子航,六郎,獨孤月月以及範思思一起離開了雍州城。


    東城門外五十裏,柳新等人發現了戰鬥痕跡,現場隻有痕跡,沒有屍體,現場就像是被打掃過一樣。


    “看這個情況,此地發生的變故或許已經有了一個結果。隻是不知道,結果如何。


    此時可能涉及姬永雲和樂子貴。


    如果他們因為某些事情被牽扯進去,而且最終失敗了的話,黑刀門的舊案,查起來就麻煩了。”


    方子航聽完這話沒有什麽表態,神色還算如常。


    “如果真是那樣,也隻能怪我命不好了。”方子航平靜開口。


    柳新默默點頭。


    然後眾人分成兩組,又往外探索了近百裏,再往外就沒有發現什麽線索了。


    眾人隻能重新回到雍州城內進行下一步的商議。


    回到雍州城,柳新第一時間聯係到了隱秘調查組。


    讓隱秘調查組重點調查兩個區域。


    城內的各處花樓以及,知府衙門!


    通過姬永雲和樂子貴共同的痕跡路線,柳新發現兩人共同出現的地方就是花樓。


    這是一個疑點,柳新直覺裏麵可能存在什麽問題。


    而第二個重點知府衙門,則是因為杜進峰的關係。


    樂子貴和杜進峰交好,肯定是為了杜進峰背後的知府大人。


    和姬永雲尋找錦衣衛是一樣的道理,都是在給自己找後路。


    而他們找後路的原因,肯定是因為存在共同的威脅。


    目前來看,尋找他們複仇的方子航或許是一個共同威脅,但方子航一個人的力量還不夠他們尋找其他的後路。


    那麽能夠威脅到他們的,柳新從目前已知的條件中能夠找到符合的,也就是真魔教了!


    而花樓,或許就是真魔教的據點。


    如果平日裏,花樓的存在不引人矚目,也沒有多少線索的話,那麽昨夜發生那麽大的事情,一定會出現什麽線索。


    柳新就是要找到這線索。


    隱秘調查組在雍州的力量立即開始行動起來,很快就有一份份情報匯總到了柳新的手中。


    第一份就是關於知府衙門的。


    雍州知府今日一早進入知府衙門,結果到了下值的時刻也沒有離開,直到天色漸漸黑了下來,知府大人依舊沒有出來。


    他的轎子就在知府衙門外停著,但知府衙門內部卻沒有多少燈火了。


    這也說明,知府大人或許早就已經不在知府衙門中。


    那麽他會去哪裏了呢?


    柳新敏銳察覺,這可能是一條線索。


    因此他找來六郎和方子航,獨孤月月和範思思守在客棧,他們三人則要夜探一次知府衙門。


    而就在此時,天音雅閣內的某處密室中。


    姬永雲,樂子貴以及蔡竟正圍坐在一起,三人氣機相互勾連在了一起,而三人的對麵,是幾乎身無寸縷的麻姑。


    此時的麻姑眼中有著寒芒,她臉色有些微微蒼白,但相比起她,原黑刀門的三師兄弟明顯狀態更糟糕一些。


    姬永雲身上的華貴的袍子已經變成了乞丐服,不僅混著泥土和血跡,還破破爛爛的,姬永雲的臉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爪印,鼻子都被抓去了半個,臉上糊滿了血跡,倒是反而將臉上的可怖遮掩大半。


    樂子貴身上的甲胄已經被打的凹陷,胸口處的護心鏡上有一個深邃的黑洞,而他的背後也有這樣的黑洞,說明他的身上有一道貫穿傷。


    蔡竟看上去傷勢最輕,甲胄還在散發著微光,甲胄上除了一些明顯劃痕外,幾乎沒有損傷,但他的一張臉卻是最慘白的,因為他已經中了劇毒!


    “沒想到你們那個被你們親手覆滅的宗門,竟然還藏著這樣的秘密。


    合擊之術,嗬嗬嗬,黑刀門的秘密還真是不少呢。


    不過你們現在的狀態還能封我氣機多久?


    隻要讓我解開身上的禁製,你們都會被我輕易殺死,取出體內的魔種!”


    麻姑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怨毒,真實的情況或許不像她說的那般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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